医院里，乔柔柔比之前瘦了一大圈，有些脱相了。夏医生说乔柔柔父母来过一次，她父亲面无表情，母亲伤心抹泪，但两个人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外探视，弄得跟蹲号子一样。

　“九爷，您和姜医生还是先别进去了。”夏医生说，“她最近情绪特别不稳定。”

　“有多不稳定？”秦绍面色如常。

　“就是，能摔能砸的，已经都砸了。也不吃不喝，这么下去真的不行……”夏医生于心不忍，“九爷，我说句不该说的，乔小姐或许有些地方对不住您，但，但毕竟刚生了孩子……”

　乔柔柔的孩子并非秦绍的，这事夏医生知道。但乔柔柔是产妇，在坐月子，她看了实在不忍心。夏医生说完低下头，怕秦绍问责，我拉了秦绍的胳膊一把，秦绍很轻皱眉。

　“夏医生心善，”秦绍说，“我替乔柔柔谢谢你。”

　“九爷别这么说，我只是……”夏医生想要辩驳几句，秦绍抬手，她识相闭嘴。我给了她一个眼神，夏医生领会之后去忙其他。秦绍在门外站了会儿，能看到屋里乔柔柔一个人在床上呆坐着，他突然笑了，笑得我毛骨悚然。

　片刻后，秦绍问我：“你看她像不像，精神病院里的患者？”

　我没敢接话，一来我没去过精神病院，二来我确实不太想这样评价一个产妇。

　秦绍又问：“姜薇，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心狠？”

　我摇头：“不觉得，有仇不报非君子，您的做法我都理解并支持。”

　我说得很官方，不会出错，但不真诚。秦绍侧过脸看我，问我：“当真？”

　我不说话。

　我真不真的，不用我说，他心里自有评判。后来秦绍又在门口站了会儿，叮嘱医生护士几句话，带我离开。

　没回车里，而是去了天台。

　天台多半是医生们抽烟的地方，秦绍也点了根，我在他旁边站着吹风，挺无聊。秦绍悠悠吐出烟雾，神情有点落寞。

　其实我理解他，乔柔柔出轨这事儿，对于男人而言是耻辱，他觉得自己怎么对待乔柔柔都不过分，但我也好，夏医生也好，都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太近人情。

　秦绍或许也委屈，只是没办法像女人那样絮絮叨叨罢了，有失身份。

　可我真没办法说出特别走心的话安慰她，杀人不过头点地，乔柔柔刚生完，经受这样的折磨确实过于残忍。我宁可她平日里跟我针锋相对，也不想恃强凌弱。

　“姜薇，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我顿了顿：“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替乔小姐求个情。九爷，得饶人处且饶人，等她顺利坐完月子，您想怎么折磨她都行，现在……产后抑郁真的挺要命的。”

　我这话倒是足够真诚，真诚到秦绍笑出声来。

　“觉得我残忍是吗？”他问，我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有时候也会想，我是不是下手太重。”秦绍望着天，表情里有我捉摸不透的情绪，他又说，“以前听人讲，做事太绝损福报，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其实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