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公园这趟秋游, 没给人累趴下。

　　一伙人回了学校, 都嚷嚷着再也不去参加秋游了。

　　尤其以李孟叫得最狠。

　　说再去秋游他就是狗。

　　秋游这天是周五。

　　几人回宿舍休整了一下，第二天早上才各自回家。

　　到了周日，季凛在群里问他们下下周还要不要去郊区山上烧烤, 也是李孟第一个响应：“去啊！干嘛不去！必须去！”

　　季凛好笑：“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还疼着呢就又要再次奔向受伤的路上了。”

　　李孟理直气壮：“自由活动，和学校组织, 那能一样吗？”

　　秋游这天, 季凛把黎雷也给喊来了。

　　原本还想带上任然, 但是听说她周末在打工, 来不了。

　　李华说家里有事，也没法过来。

　　季凛还有些疑惑，问黎雷：“她可以打工吗？这不是童工吗？犯法吧？”

　　“能的，黎雷解释道, “她已经满了十六岁了，可以开始打工了。”

　　不过也干不了太多事, 工作还是老师帮忙介绍的, 就是伺候社区一个老太太，相当于当个保姆一样。

　　老太太没有到动不了的程度，平时还是能活动的，就只是让她帮忙做下家务，周六周日陪一下老太太。

　　“我跟着去过一回，那阿婆人还挺好，给我塞苹果来着。”黎雷笑着朝他们道。

　　任然班里同学也挺好, 跟她关系不错。

　　黎雷从地上捡起柴火，边放进灶门口，边笑道：“在慢慢变好了。”

　　一宿舍六个人，再加上黎雷，还有陶文轩喊来的一堆妹子。

　　竟然凑了十来个人。

　　山上有现成的灶台。

　　架了两个烧烤架子，又在下面餐馆租了两个锅上来。

　　到达的时候也才八点多，在那玩了一会，十点半才开始准备弄饭。

　　陶文轩带着姑娘们去山上捡柴火去了，李孟拿着刀正在刨开郑漫钓上来的鱼。

　　季凛在那切菜，吴弘博和黎雷，一个烧火一个炒菜。

　　郑漫站在季凛旁边，时不时给他递东西，擦汗。

　　黎雷被烟熏得脸都黑了，一转头正好看到郑漫在给季凛擦汗，眼睛顿时都瞪大了。

　　黎雷震惊：“还有擦汗服务的？”

　　朝着郑漫喊道：“来！班长！给我也擦个两块钱的！”

　　季凛抬头看过去，笑骂他：“滚你的。”

　　李孟直乐：“那不行，这是我们凛哥专有的服务。”

　　吴弘博跟着起哄：“班长特权班长特权！”

　　“这是剥削啊！”黎雷笑着嚷嚷，“那不行，推翻封建，打倒季凛！解放班长！”

　　季凛耳根子都红了，臊得慌，强作镇定：“别嚷嚷！我一个现班长，让老班长给我擦汗，不行吗？”

　　他强行理直气壮：“不服你们也当班长啊！”

　　凌胜从厕所出来，就听到这句话，一脸懵逼：“啊？当班长？”

　　他很茫然：“要重新选班长吗？凛哥你不干了？”

　　大伙笑出声。

　　郑漫朝他道：“你凛哥不是不干了，是不要脸了。”

　　凌胜恍然大悟：“啊！”

　　他很是正义凛然：“那不行，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凛哥你这不行啊！”

　　季凛红着脸驱赶他：“去去，洗你的大白菜去！”

　　黎雷倒是跟人混熟得快，没一会，就跟季凛几个室友称兄道弟起来。

　　季凛问起他跟任然的事，说有进展没有。

　　黎雷一本正经：“有很大的进展。”

　　季凛惊讶，也实实在在为他高兴：“真的？”

　　黎雷破功了，笑道：“真的，我感觉我好像更喜欢她了。”

　　季凛：“……”

　　季凛问道：“那任然呢？”

　　“那我怎么知道啊！”黎雷叹气，“我觉得她可能觉得我是个好人吧。”

　　季凛：“……”

　　黎雷在追求任然。

　　但还没有表白。

　　“那也不能就嘴上说说吧？也没见谁是先考试的啊？不总得先学习，研究透了，然后再去考试嘛，”黎雷回答道，“追求就是学习的过程啊，表白就是考试。我现在还刚开始学呢，就跑去考试，这不是等着挂科嘛。”

　　任然倒也不傻，知道黎雷大概是个什么意思。

　　她隐喻地暗示过，意思是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没有好啊，”黎雷笑嘻嘻的，“我不怕她没有，我就怕她对别人有。”

　　郑漫沉默不语。

　　黎雷很是看得开。

　　才十六七岁呢，着什么急。

　　他又不是要逼着任然干什么，他放弃一中，跑那么偏僻，主要也是不放心，担心任然受委屈罢了。

　　总不能，本来是担心她过得不好。

　　结果自己去当那个让她过得不如意的人吧？

　　“我又不强求。”黎雷耸肩。

　　季凛闻言，没忍住，看了一眼郑漫。

　　他其实有点羡慕黎雷。

　　可以大大方方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坦坦荡荡的。

　　他不知道黎雷什么时候有勇气去“考试”。

　　但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参加“考试”。

　　就只能一直学下去。

　　这天回去，他把个性签名改成了“学海无涯”。

　　郑漫看了，问他：“回头是岸？”

　　季凛被戳中笑点，噗的一下，笑出声。

　　然后摇头：“是直挂云帆济沧海！”

　　郑漫眼里带着笑意：“我以为你得苦做舟呢。”

　　季凛撇嘴：“不苦。”

　　就只是偶尔有点酸。

　　*****

　　郑漫十六岁生气那天，正好是周六。

　　把几个室友都喊回家吃饭了。

　　热闹得很。

　　除了几个室友之外，来的还有严采薇。

　　季凛真就无语了。

　　严采薇根本不是受邀请来的。

　　他们几个室友商量给漫漫买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被这货听见了，然后就笑嘻嘻的过来问郑漫，生日聚会他可不可以来。

　　季凛当时简直想把他轰出去。

　　他觉得这个严采薇简直是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因为他特别烦严采薇，就很小心眼的，不让漫漫跟这人说话。

　　郑漫笑他小气，但还是跟顾忌他感受的，没怎么跟严采薇交流。

　　就真的，比对普通同学还要冷一些。

　　原因是郑漫自己也不怎么喜欢这人。

　　他说严采薇太自来熟了。

　　让人有些吃不消。

　　结果这哥们跟看不懂人眼色一样，就各种凑过来。

　　他们几个是上午十点多到的郑漫家。

　　还没进去，就看到了坐在客厅和郑风萚聊天的严采薇。

　　季凛：“？？？”

　　他简直头都大了，问道：“严采薇，你怎么在这？”

　　严采薇笑着回答，说阿姨邀请他进来的。

　　他比郑漫一行人还要早到达，到了镇上，就问郑漫家在哪。

　　正好问到了郑漫妈妈。

　　然后跟郑漫他妈妈说，他是过来给郑漫过生日了，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所以还没跟郑漫说。

　　这小子嘴又甜，哄得郑漫妈妈直乐，把他给带进来了。

　　见郑漫回来，还笑着跟他讲，说你怎么不告诉同学你家在哪呢你这孩子。

　　郑漫：“……”

　　他其实有点生气了。

　　但是当着一群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发作。

　　闹起来怕爸爸妈妈又难做。

　　而且也还没到撕破脸的程度。

　　怎么讲，严采薇也是好心过来给他过生日。

　　但看着他，实在憋屈。

　　偏偏严采薇还在那问郑漫，说能不能给他看看郑漫小时候的照片。

　　季凛实在是忍不下去的，说你有病吧？

　　几位室友也是望着这人有些无语。

　　郑漫拒绝他来参加生日会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说大家不熟，不想邀请不熟的人来家里。

　　结果这哥儿们不请自来？

　　吃完饭，他们本来是打算留在这里住一晚上的。

　　因为严采薇，大家住都不准备住了。

　　郑漫妈妈要留他们，没留住。

　　严采薇倒是开口，说他想住下来。

　　完全不顾郑漫整个脸色都冷下来了。

　　就连老好人陶文轩都察觉出不对劲。

　　几个人直接拉着严采薇，强行把他架走了，说我们不在这住。

　　严采薇在那挣扎，其他几个人嘻嘻哈哈的，把他扛上了车。

　　郑漫妈妈一脸茫然，有些担心的问郑漫：“他们这是……”

　　“闹着玩。”郑漫冷静回答。

　　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男孩子都是这样的，比较活泼。”

　　郑漫妈妈哭笑不得，说这也太胡闹了。

　　让郑漫不要这样学。

　　郑漫嗯了一声，点头。

　　晚上是下的火锅。

　　吃完饭，郑漫和季凛，端着中午切了没吃完的蛋糕，往房间走。

　　郑漫妈妈连声提醒，说蛋糕别落在电脑上了。

　　室友们也已经到了宿舍。

　　几人开着视频，跟郑漫在那说话。

　　很遗憾的说只能等下回凛哥生日的时候，大家再过来一块玩。

　　“我还看着你们家那边挺漂亮的，想玩一阵呢。”李孟叹气。

　　谁知道来了个不速之客。

　　凌胜莫名其妙，皱着脸在那问：“我说，严采薇那家伙真的有病吧？”

　　陶文轩倒是长了个心眼，提醒郑漫道：“漫漫哥，你得小心一点那个人，我觉得他图谋不轨。”

　　凌胜扭过脑袋，疑惑：“图谋不轨？”

　　他吓一跳：“你是说他可能是变态吗？”

　　陶文轩：“……”

　　陶文轩解释：“我是说，他可能是同性恋。”

　　这话一出，郑漫这边，两人都沉默了。

　　凌胜还在嚷嚷：“什么啊！同性恋不就是变态吗？我又没说错！”

　　季凛闻言，手指无意识的抽了一下。

　　他的心脏像是忽然从万丈高空坠落。

　　整个人都有些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