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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肉肉喵 20715字 2022-12-23

  一男一女两位上界仙人,正颇为好奇地打量这座洞府。

  倒还能看得出先前那种堂皇富贵的感觉,然而让这绿幽幽的灯光一晃,甭管是何等神仙洞府,都被衬出一种鬼气森然的感觉。

  “寒酸。”杨鸣不屑地一撇嘴,“和我等上界果然无法相比,纵然是传说中地君的洞府,也不过如此。”

  云芙没他那么挑剔,她妩媚的眼睛里流转的全是好奇之意,“师兄也别太挑剔了,我看这里就挺好玩,至少瞧着挺新鲜。”

  这两人的语气,似是王孙贵族驾临乡间老农家中,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派。

  苏流沙站在一旁,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寒酸的破地方,杨鸣厌恶地扫了一眼,说话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你们那位地君,究竟什么时候出来?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让我在这破地方多待一刻,我都觉得神魂之中杂质大增,耽搁我的修行。”

  “极渊之地,本来就是上尊用来惩罚地君之处,所以灵气暴虐,上仙不习惯也属实正常。”苏流沙不卑不亢地答,“我家地君也是刚刚苏醒,要见上仙这等尊贵的客人,须得整理仪容才算尊敬。”

  杨鸣根本不买账,他冷笑,“要不是知道他醒了,我们也不会提早来这里等着。地君真是脾气不小啊,能让本仙破例等上一刻钟的人物,整个下界唯有他一个。”

  “说,你们怠慢上仙该当何罪?!”

  上界仙人一发怒,就是雷霆震怒,举手抬足间都能削去一座山。此等威能,即便是天君也多有不及。

  顷刻间杨鸣的声音变得冰冷,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意味。另一边坐着的云芙并未制止自己师兄,反而以手支颐笑吟吟的,明显是在看好戏。

  不等杨鸣再发威,有道轻缓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让两位上仙久等了,我在此先赔礼。”

  地君抱着只白猫出现了。在他出现的那一瞬,云芙极为缓慢地眨了下眼。

  纵然被这么阴森森的绿光映着半边脸,也并未削减他半点容色。倒不如说,长了这样一张脸,不论背景是和风朗日抑或血海滔天,都能让人屏住呼吸心绪澎湃。

  “地君的架子可是够大的。”杨鸣冷嘲热讽,他甩手将杯盖扔到地上,杯盖当啷晃动了几下,并未粉碎。

  哪怕是天君也要对他们恭恭敬敬的,这个犯过错受过劫的地君,凭什么晾了他们一炷香时间?

  而且他赔罪时的表情未免太淡然,听不出恐慌也毫无歉意。就仿佛,他们是地位相当平辈相交的人。

  刚冒出这个念头,杨鸣忍不住笑了。他也配,他也敢!

  大概是地君在下界过了上万年,纵然遭了劫吃过苦,也难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非得让他敲打敲打才安分。

  “跪下,我要你向我赔罪!”杨鸣起身掀桌,茶盏桌子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师叔罚你在极渊之地受罚,你却不安分妄想逃脱。要不是我和师妹时刻看着,没准还真让你得逞了!”

  “说,你违背上令,该当何罪?!”

  抱着猫的地君歪着头看他,既不惊慌更不惶恐,仿佛没听懂刚才那句话一般。

  他还真敢装傻,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不过是个随时都能被取代的玩意,下贱又卑微!

  杨鸣怒意更甚,指着那堆碎瓷片,“你就跪在这,冲我磕三个响头,过去之事就算了结。否则,别怪本仙心狠手辣。”

  地君还未开口,云芙先不快地皱眉了,“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地君也道歉了,你何必如此大动肝火?若是师父交代的事情,你我没有完成……”

  师父两个字,成功镇住了几欲暴怒的杨鸣。他喉结抖动了一下,仍是恶狠狠地剜地君。

  什么玩意,仗着长得好看些就敢迷惑师妹?他也配!

  “师兄,你继续这般,我真要生气了。”云芙着重说了一句,她对着地君时,却是一张如花笑颜,“这位就是地君吧,果然风骨出众非同一般。”

  地君捏了个法决,那堆碎瓷片消失得一干二净,茶几归位茶盏全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等他做完这一切,方从容缓慢地回答:“当不起上仙这句称赞。”

  “的确当不起。”杨鸣语气森然地插话,“你不过是被捏出来的一个玩意,有了人形就当自己有多厉害,还敢反抗师叔,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要我说你当初落得那般地步,纯粹是活该。”

  “师叔着实心肠太好,换成是我……”

  杨鸣冷哼一声,声音冰寒。

  地君仿佛耳朵聋了,睫羽都不颤一下。他怀里那只猫也被他抚弄得乖乖的,美人的手让那团雪白绒毛一衬,越发肤色皎然如月。

  真好看啊,云芙在心中感慨。她甚至没工夫理会师兄的威胁,只恨不能再多生出一双眼睛去看这位地君。

  此等美人,哪怕再看成百年上千年也不会腻。

  等云芙瞧够了,她才说:“我等与地君有要事商议,还望地君屏退左右。”

  这是特指一旁站着的苏流沙,他自觉地退下了,不敢打扰这三位分毫。

  云芙还不满足,她笑吟吟地说:“地君,你怀里那只猫,也包括在内。”

  似乎地君真有点犯难了,他低头和白猫俯视了一眼,白猫心不甘情不愿地喵了一声,从他怀里蹦了下来。

  这样就顺眼多了,云芙点了下头。她用眼神喝止了跃跃欲试的师兄,直接说正题:“大劫将至,地君想必也明白我们二人的使命。”

  “我知道。”美人地君说,“二位只管去做,我不会干扰分毫。”

  杨鸣森然一笑,“之前那一劫,你可算是硬气极了,连师叔都敢挥剑就砍。现在换成我们两个修为稍弱的上仙,你怕是早起了杀意吧?”

  “我被关了一万多年,什么事都看开了。”白羽垂着眼睛,当真是一副勘破红尘的模样,“只要我能活着就行,其余人是死是活,又与我有何关联?”

  “噢,你倒是看开了。”杨鸣在大厅中踱步,他意味深长地斜白羽,“若是看到众生遭劫的情形,你当真能忍住?”

  白羽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双长睫掩映下的银色眼睛,“上仙可是要我立誓么?”

  不知怎地,面对那双淡漠的银眼睛时,杨鸣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仿佛野兽碰上了天敌般,本能地瑟缩畏惧,甚至连手心也发凉了。

  那心悸之感只是片刻,感觉却太鲜明,长长久久地停驻在心间。于是杨鸣本该脱口而出的刻薄话,被他不由自主咽了回去。

  “不必立誓,当然不必。”云芙轻巧地摇头,目光仍是落在白羽身上,“我相信地君,至于师兄么,他也只是嘴上说得凶些罢了,实际上最心软不过。”

  “若能早日干完这桩事情,不管对我们抑或对地君,都是好事。想必地君也能分出个轻重缓急。”

  白羽只点头不说话,又让杨鸣心生不满。他和这位地君天生犯冲,以前杨鸣闭门修炼的关头,这位地君好死不死意欲出逃,接连惊扰他三次,已经结了仇。

  至于现在么,更是仇上添仇。杨鸣刚要发作,师妹就扯着他的衣袖告辞了。

  一出门就感觉到极渊之地的逼仄来,杨鸣吐出浊气,觉得心里越发烦闷。

  “师妹,我不明白。”杨鸣开口就问,“他不过是个下界的小玩意罢了,哪里值得你这般和颜悦色?”

  他们一念之间,就能让整个世界损毁遭劫,何必对地君客客气气?就连那位天君,也没地君这般架子大,那人总是不冷不热,看得人心烦。

  云芙眯细眼睛说:“因为他长得好看啊,师兄你也知道,上界男修个个麻烦得很,脾气又大又不听话。而凡人么,又太脆弱经不起我折腾。有这么个小东西让我打发时间,岂不挺好?”

  “等这次大劫结束,我就把他带到上界去,当个炉鼎也好什么也罢。高兴的时候叫出来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扔到地牢里,想必师父也不会多管什么。”

  原来自己的师妹,竟然打着如此主意。一想起被师妹肆意玩弄的那些可怜人的下场,饶是杨鸣,也不由吞了下口水。

  而后杨鸣不由幸灾乐祸了,要怪就怪这位地君模样太好看,惹上师妹这个煞星,活该!

  恰在此时,云芙目光一冷,直直瞪杨鸣,“师兄,他是我的人,我不许你再为难他。还有那位天君,也被我预定了。”

  “好好好,我不再为难他们。”杨鸣举手投降,“师妹要怎么玩都随便,但是我们得把师父交代的事情做完了。”

  “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云芙轻描淡写地说,“那些下界修士傻愣愣的,修为高些的都被拘在了天幕海总殿里,修为低的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我不放心地君啊。”

  云芙笑吟吟绕着鬓边一缕发丝,“若说是之前地君未受罚的时候么,兴许他还真有那么两分心气。可你没瞧见他现在修为如何?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摁倒他。一切尽在掌控,师兄就别多心了。”

  一切尽在掌控,他也这么想啊。洞府里白羽收回了神识,不慌不忙替风华梳毛。

  他这副半点不惊慌的模样,可算让一旁干瞪眼的几个人看傻了。

  两位上界仙人果然不是善茬,刚见面就给魔尊来了个下马威,一唱一和手腕娴熟得很。

  他们几个不知在打什么机锋,云里雾里所有人都看不清。

  血魂苏流沙大眼瞪小眼,互相示意对方先开口,末了还是呆愣愣的小藤张口就问:“魔尊,那两个人想干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欺负魔尊?”

  “大概是平时在上界吃的苦多了,好不容易到了个能发威作福的地方,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耍威风,跟乡下土财主娶了房小妾就要四处发请帖炫耀,是一个道理。”

  风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他真不知道,要是那两位上界仙人知道魔尊如此评价他们,会不会当场暴怒再掀桌子。

  一百多年了,小藤还是只长修为不长心眼,她张口就来,“可魔尊打不过他们啊,他们是上界仙人,一伸手就能把山弄塌了,我亲眼看到的……”

  魇妖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可惜为时已晚,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

  一开口就揭短,要是魔尊生气了也属实正常。魇妖用余光瞥魔尊,魔尊面色如常连眉头都不皱,看情形真是不在意。

  “所以我也得长进些。”白羽说,“我还差两瓣心没有取回,一瓣押在天幕海总殿,另一瓣被拘在摘星楼里。等我取回这两瓣心以后么……”

  剩下的话似乎也不用说了,反正小藤和风华都是一阵狂点头,根本不在意自家魔尊能不能打败那两位上界仙人这类重要问题。

  魔尊既然开口了,那肯定就是心中有谱。

  而血魂也开始认真筹划这件事,“天幕海总殿么,有天君看守,而且两位上界仙人平日里也多半待在那里。依我之见,魔尊还是先去摘星楼吧,那里的长老掌门都去天幕海避难了,看守之人修为要低得多,戒备也不那么森严,魔尊不如带上我和苏仙君……”

  “不必。”白羽摇头,“我谁也不带,自己去,你们就在洞府里乖乖等着我。多则三日少则半天,我去去就来。”

  白羽不由分说把猫往苏流沙怀里一塞,不等谁再招呼一声,他已经飘然离开,不一会就走得不见踪影。

  风华不耐烦让苏流沙抱着,顷刻间蹦了下来化为人形,冲血魂呲牙咧嘴,“都怪你多说话,要不魔尊就带着我走了。”

  “就你?”血魂瞥了风华一眼,鄙薄之意不言而喻。

  风华理直气壮地挺胸,“我怎么了,我能给魔尊解闷,魔尊需要我,他也离不开我。”

  “魔尊打定的主意,谁能劝得动?”血魂冷笑,“魔尊谁也不需要,唯有你这只傻猫才看不透。”

  一百多年,苏流沙早就见惯了这一人一猫斗嘴的情形,他眼观鼻鼻观心,真是相当淡定。而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齐佑天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风华冷嘲热讽,“那小剑修忙得很,他得了天君真传修为大增,已然压过了一楼两门三派的掌门人,也成了天君最得力的助手,谁知道他在做什么?”

  不会那么巧吧,应该不会那么巧,苏流沙掐灭了自己心里偶然兴起的念头。

  世界这么大,齐佑天又那么忙,怎么可能他们俩偏巧撞在一块?

  *****

  白羽驭风而行,从云端俯瞰着世间。

  除了灵气太稀薄以外,一切和从前也没什么区别。凡人耕田修士修行,仿佛谁也不知道大劫当头。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要是这些人知道自己将来的下场,不知心中是怨是恨,亦或是听天由命的麻木?

  等到了摘星楼所在的楚州,一直稀薄的灵气终于变得厚重些,仿佛一锅澄清如水的粥里终于能捞到几粒米。

  毕竟是传承几千年的大门派,总该有些非同一般的地方。白羽眼睫一颤,不声不响迈进了山门里,看门的修士还在打瞌睡。

  还是熟悉的景象,蜿蜒而出的青石路从山顶延伸开来,清幽又寂寥。一座高耸入天的楼阁仿佛立在云端,望之太远遥不可及,似能伸手摘星。

  偶然有小弟子与白羽擦肩而过,谁也未曾察觉他的存在,仿佛掠过了一缕微风。

  比起几百年前,摘星楼弟子的修为确实下降了,资质也差。估摸着这些年轻弟子,都是被自家师长放养在门派的弃子。

  掌门长老带着门内精英离开避劫,这些剩下的小弟子么,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即便能卜算知天命的摘星楼,也不明白这场大劫之下,人人皆平等。就连天君和他,也不过是上界仙人眼中的玩偶罢了,不得自由也没有意志。

  白羽缓缓摇头,他站在了那座太高的楼阁前,稍仰头看着它。

  大概是几百年前吧,自己也是顺顺利利到了这座楼阁的最高层。然而很不巧,一切都是上界仙人设下的陷阱。

  他们哪会让负罪的自己轻易地逃脱呢,一道天谕再诸多征兆,就能让自己诸多努力化为乌有。

  心头莫名起了点感慨,于是白羽索性站定不动了,他细数这上万年来自己遭过的劫。

  第一次是他触怒上尊,上尊罚天君抽出他的神魂封印他的肉身,万年之后方获自由。

  这期间他费了好大劲,终于让神魂出逃又捏出了一具肉身,可惜被承天命的罗浮仙尊杀了。照下界修士的传说,罗浮仙尊斩魔神平世间,是合该被仰望的人物。而被罗浮斩的魔神,就是他。第二次反抗,还是结局凄惨。

  第三次,他的能为削减太多,捏出的肉身资质也不如以前。这次他学乖了些,懂得收敛分寸伪装成魔修。

  然而上界仙人太精明,自有晏歌秉承天命,一剑杀了他。肉身殒灭不说,连神魂都折损大半。

  于是他昏昏然陷入沉睡之中,要不是虔子文无意间唤醒了他,他也不知自己要睡多久。

  白羽嘴唇一抿,他摊开手看自己的掌心,苍白又无血色。虽然顺利解封寻回躯壳,天地遭劫之时,他的能为也差了不少。

  唯有再找回最后的两瓣心,他方能赢得真正的自由。要是真指望什么上界仙人大发慈悲,那着实蠢到了极点。

  黑袍晃动向前,卷起了一阵风。楼阁的最高处,有人睁开了眼睛,蓝色眼瞳冷然沉郁,像是结冰的湖水。

  白羽推开了门,并不气派的木门吱呀一声敞开了,倾斜出昏黄的一线光。他闭上眼睛,神识散开得极高极远。

  自那以后,摘星楼又加固了阵法,足足多了二百五十六重,全是毫不客气的杀阵,一不留神着了道,神魂无存肉身殒灭。

  这倒也对,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哪个外人会来硬闯这座摘星楼?白羽笑了,是笑摘星楼防范太深。

  他拾阶而上,周遭的一切都是昏暗朦胧的,唯有沿途一盏盏油灯,吝啬地映亮了狭窄的阶梯。

  楼梯太陡峭,每一阶都恨不能倾斜旋转得让人头昏,且越往上走越狭窄。

  若有谁不小心跌了下去,保管一路咕噜噜直接跌到楼下,肉身肯定也是半死。

  白羽长眉微皱。他倒不是累了,而是有些不耐烦。

  不欢迎外人也就算了,摘星楼何必想出这种法子为难自己?除了让他爬楼梯时更费点劲,还有其他用处么?

  黑袍魔修一弹指,诸多幻阵杀阵悄无声息地殒灭了。唯有一道道楼梯越发烦人,他踏上去的时候,台阶还会晃动不止,好像非得把他甩下去才甘心。

  麻烦,白羽啧了一声。不过想到楼顶上指不定有什么阴险玩意正在等着他,白羽又提起十二分小心继续向前。

  眼看着楼顶的天光越来越近,已经有明澈日光从缝隙中映了下来,白羽放缓了脚步。

  放出神识一无所获,仿佛楼顶当真是空荡荡的。白羽不慌乱,他继续等待,等待杀机骤现敌人暴起,那必然是致命的杀机,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过了一刻钟,万物皆寂,唯有楼顶的日光从头顶洒落,映得尘埃旋转下落,纤毫毕现。

  白羽试探地迈出一步,剑光忽地就来了,是冷然迅捷的,似乎和他头顶坠落的那缕阳光融为一体。堂堂正正地从头顶劈落,明如日光暴怒若雷霆。

  如此剑光,角度却格外刁钻,又狠又快,不容抵抗地劈落。

  台阶经不得如此摧残,轰地一声四散崩裂,石屑四溅。

  第一剑之后,是乘胜追击的第二剑,携雷霆之威居暴风之巅,似乎要把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劈成两半。

  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道道锋锐暴虐毫不留情。要命的剑,也是不留生路的剑。

  白羽拔剑在手,他刚挥出第一道剑光,剑光尚未完全绽放,他的心猛然收缩了一下,那是搅碎般的疼。仿佛上万年前,天君戳他心脏的那几剑又活了过来,加倍的疼痛加倍的煎熬。

  一下接一下的凌迟,本来已经习惯的疼痛尽数复苏了,肉身在悲鸣神识也在哀嚎。

  白羽甚至握不住手中剑,当啷一声长剑坠地,额上全是涔涔冷汗。

  面对快逼到眼前的剑光,白羽索性什么都不躲。他甚至再也站不住了,整个人晃了晃,就向后仰去,眼看就要顺着台阶滚落。

  致命的剑光逐一消亡了,有人不由分说伸手搂住了他,再一用力就把他抵在了墙边。

  冷意森然的剑锋就抵在他的脖颈旁,紧贴着喉管,那人说:“许久不见,为何白羽魔尊如此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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