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毕，满室寂静。连摔在地上的二魁也屏住了呼吸，等着颜辰接下来的话。

　　但是颜辰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符念心里有些慌：“师尊……你是不是不想……”

　　颜辰还是没有开口。

　　符念更慌了，完了，师尊真的不想跟我合籍。师尊喜新厌旧了么？

　　“师尊，你……”

　　“我什么？”颜辰忽然抬了头，好整以暇地追问。符念喉咙里卡?松匙樱翟诓蝗绦乃党鼋酉吕吹哪羌父鲎帧?

　　颜辰似乎不急，仍旧定定地看着他。

　　符念被看得绝望，索性别了眼破罐子破摔：“师尊不想也没关系，反正……我不讨人喜欢。”

　　颜辰忽然笑了，垂着头看他：“谁说不讨人喜欢？我说了不喜欢吗？”

　　符念有一瞬间的精神振奋，可转眼又看破红尘地：“不，我就是不好，师尊也是骗我的，你不喜欢，就更没人喜欢了。”

　　颜辰：“要怎样你才确定我喜欢你？这样么？”

　　栀子花馨香猛地袭近，符念怔愣地抬头，嘴唇刚好触碰上了一片柔软。

　　颜辰已然俯身，一手撑着座位一侧，一手搭在了符念脑后，吻得生疏而认真。

　　符念全身都被馨香包围着，拉着颜辰的衣角也感觉格外不真实。

　　师尊……主动吻了我……

　　师尊……！

　　冥君符念全身血液一点一点地沸腾，反应过来再不给颜辰一点喘息的机会，将主动权完完全全地拿了过来。

　　颜辰也没料到符念这么生猛，不过片刻，他就快闭气了。

　　“行了，放开”

　　颜辰抓主间隙艰难地推开面前的人。

　　符念怕颜辰生气，意犹未尽地放了手。过了片刻，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道：“师尊，你吻我不怕被别人看见？！”

　　颜辰喘匀了气，淡淡道：“别人看不到”

　　“看不到？”符念眨眨眼，往前看到一层蓝色薄雾，登时就明白了，他师尊在两人外加了一层保密结界，结界外……二魁正在努力地睁大眼朝结界内看。

　　也许是因为二魁倒在地上，腿还摔断了，符念忽然觉得他有些凄凉。

　　符念被着凄凉所感染，攒足了些底气再次回到正题上：“师尊……你喜欢我……那你……愿意和我合籍吗？”

　　愿意吗？

　　愿意吗？

　　颜辰扬了扬眉角：“愿意”

　　愿意？

　　愿……意？！

　　符念“噌”地一下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喜不自胜地看着颜辰：“师尊……说真的？没骗我？”

　　颜辰好笑地：“没骗你，只要你……”

　　“只要我什么？师尊说什么我都答应。”

　　颜辰叹气：“只要你不再自己身上抽鞭子，不为难鬼界鬼吏和你演习，不再和二魁狼狈为奸，我就愿意。”

　　符念：………………

　　符念很希望没有这层结界，这样的话，二魁就能够和他一起分担尴尬了。

　　他实在太蠢了。

　　他的师尊，一早就看出来了。

　　他应该早就明白的，可他太害怕失去面前的人，怕到整个人都笨了。

　　“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符念不知道第几次认错。

　　“知道了”颜辰无奈摸了摸他的头：“你以前挺张扬一个人，怎么现在老是道歉？”

　　符念就着颜辰靠近，环着人，将头闷在他腰间：“因为，我对不起师尊。”

　　颜辰手一顿，扣着他的下颔抬起头，盯着他：“你没有对不起我，知道么？”

　　符念不说话，愣愣地看着颜辰，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辰内里不忍，又道：“以后都不用道歉，懂不懂？”

　　“懂”符念哈巴狗一样地点头，点完头雀跃的抿着嘴角“那师尊再亲我一下？”

　　颜辰：…………

　　算了，还是道歉罢。

　　安慰符念，只会纵容他变本加厉。

　　“好歹二魁鬼君还摔在地上，你这个做朋友的，就只顾着自己快活？”

　　颜辰推了面前的人，符念回头一听，自己好像确实不像那么回事。

　　“那……师尊，我把结界撤了？”

　　颜辰没说什么，轻微点了个头。

　　淡蓝色的结界一去，二魁简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慰之感。

　　他的目光飞快在颜辰和符念之间穿梭，企图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但两人脸上都呈现一种近乎“怜悯”的神态，似乎看到了什么伤感的事物。

　　“你们……”

　　二魁懵懵懂懂，没明白怎么回事。

　　颜辰步履轻移，下来稳稳地扶住了懵懂的人：“刚才下手没轻没重，对不住了，二魁君。”

　　二魁君：？？？

　　符念同情地：“不用再演了，二魁，师尊都知道了。”

　　“啊……这这这……”

　　二魁一哆嗦，猛地弹开了被颜辰扶住的手，似乎想往后退。

　　颜辰拉紧了他，认真地：“别这了，你也是一番好心，几百年了，爱管闲事的性格还是没变。”

　　二魁：…………

　　二魁终于找回了一点旧友的影子。他讪讪地：“这不……也是受人所托么……”

　　符念感谢地看着他：“二魁君，多谢你了，师尊已经答应我了。”

　　“什么？！这就答应了？”

　　二魁一张脸有些懵，他不明所以的看着符念：“冥君刚刚在结界里使了什么绝招?矗俊?

　　“绝招倒没有，就是……”

　　符念似有若无地瞟了瞟颜辰。

　　肃正的清徽神君咳嗽一声，正色道：“二魁君，过程不重要，不是只要我答应了就好么？”

　　“这倒是的……”

　　二魁深以为然地点头，“那你们什么时候合籍？”

　　“今天！”

　　符念脱口而出。

　　二魁眼一瞪：“这么快？”

　　二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堂堂冥君卖乖似的看向了清徽神君：“师尊，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清徽神君不容置疑地：“好，就今天。”

　　二魁：…………

　　用得着这么快吗？我还没适应过来呢！

　　二魁内里腹诽，不过他大抵不知道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适应什么。

　　当事人心心相惜，一致觉得不用大肆操办，两人姻缘仙君哪里结下誓言，便去往神木下喝合卺酒。

　　今日掌管合卺酒的仙君好巧不巧缺了席，换了另一个人来替班。

　　替班的也是两人的老熟人了——司丹仙君。

　　远远的，颜辰看到金色神木下那个白胡子的老友，觉得自己可能吃不下这杯合卺酒。

　　有人看过清徽神君亲吻别人么？没有，除了司丹仙君。

　　颜辰面子上挂不下去，隔了十几丈远的时候拉住了符念的衣袖：“要不……我们明天再来罢。”

　　符念善解人意地：“不用怕，师尊，我们现在结了誓言，是正规的。那老头不能说什么的。”

　　颜辰内里不安，他当然知道是正规的，恐怕就是不是正规的，司丹仙君也不敢说什么。

　　他只是……不想看见司丹仙君脸上那深刻的笑容，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一步一步地挪着，颜辰最终被符念拖到了神木下。

　　“哎哟，清徽神君，咱们又见面了！你这是……来和徒弟看风景的？”

　　司丹仙君站在澄澈的仙湖边，旁边是金灿灿的神木树，迎面风一吹，整个人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只是这人脸上的笑容却是意味深长的，委实配不上仙风道骨四个字。

　　颜辰礼貌地笑了笑，笑得比板着脸还僵硬。

　　符念一马当先挡在颜辰面前：“来讨合卺酒的，老头……咳，不是，司丹神君，还请你去仙湖里取两杯最好的来。”

　　“哎哟，你们……”

　　“我们合籍了。”符念骄傲地接上。

　　司丹仙君瞪大了眼睛。

　　符念没看到似的重复：“司丹神君，还请你去仙湖里取两杯最好的来。”

　　司丹仙君目不转睛地盯着符念，似乎要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这能收了清徽神君的小孩，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头子看得过于专注，站在原地半天不动。

　　符念一扬眉：“司丹仙君，您要是腿脚不方便，我自己去取，如何？”

　　“啊，不用不用，我腿脚灵便得很嘞！”

　　老头子不服输，一激就赶紧变出两个酒樽去了仙湖边。

　　符念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了来了，合卺酒来了。”司丹仙君端着酒，笑呵呵地：“请两位报一报合籍誓词。”

　　符念骄傲地：“结姻缘之契，符念至死不悔。”

　　颜辰随之道：“结姻缘之契，颜辰至死不悔。”

　　颜辰念誓词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里有星光在闪动。

　　司丹仙君笑容满面地递酒：“哎呀呀，念完了，我就说嘛，不久前还看见你们俩卿卿我我呢……”

　　“咳咳……”

　　颜辰一口酒刚到喉头，差点被呛住。

　　符念瞪了司丹仙君一眼，司丹仙君第一次见识人间夜尊的凶恶，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

　　“好了，酒喝完了，我们走罢。”

　　颜辰放了酒樽，一刻也不想停留。

　　符念立刻也把酒樽丢下：“师尊说走就走。”

　　天边红霞漫天，织就一匹绚丽的锦缎。

　　颜辰和符念披着霞光远去，司丹仙君还不甘心地在后面喊：“嗳，常过来玩啊……”

　　没有人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