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我一直把你当准弟妹看。”杨蒙遗憾地惋惜着，“为了防止你们想出柜时我爸妈不接受，我最近几年还一直潜移默化地向他们灌注性向平等意识来着。”

　　姜欣：“……”

　　姜欣之前没听他说起过这方面的想法，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也终于解开了她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为什么杨蒙好像一直对她格外亲近，简直是把她当亲妹妹对待的架势。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杨蒙这人是不是热情单纯得太过了，一副到社会上很容易被人骗的样子。杨萌萌倒是提出过一个另类的猜测，觉得杨蒙可能是暗恋她，为此虎视眈眈地考察了亲哥一段时间，期间还随便找理由和杨蒙打了好几次架。

　　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弟妹……你有的也不是弟弟啊？

　　姜欣一头冷汗。

　　也就是杨家父母比较开明，竟然一直默默地接受着杨蒙的洗脑。要是换成王玉琴，一旦觉得她和杨萌萌有在一起的苗头，那个画面……

　　姜欣打了个冷战，立刻终止了自己的无端联想。

　　她定了定神，再次干笑：“蒙哥你说笑了，这个不重要……快去接杨杨吧，我刚才给她打电话来着，她没接，可能现在已经睡着了，别让她在包厢里睡太久。”

　　知道了。杨蒙笑着和侍应妹妹示意了一下：“三楼挂了横幅的那个包厢，麻烦带我过去吧。”

　　他笑起来简直是带电的，杀伤力极强。侍应妹妹在这个高档会所工作，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杨蒙身上有一种久经追捧凝练出的吸引力，总是被人追逐着，整个人好像也变得自带光芒。

　　侍应妹妹脸红心跳，晕乎乎地带着他上楼。杨蒙刚散发完自己的魅力，营业完毕，转头就是一个变脸，化身为妹妹操碎心的家庭妇男，对着姜欣长吁短叹：“唉，你现在已经找到伴了，我那个妹妹还像个直男一样，形单影只地过着枯燥乏味的单调生活，真是白瞎了和我很像的那张脸。”

　　杨蒙身边从来不缺小姑娘，发出这种感慨合情合理。姜欣莞尔：“她一个人生活也蛮开心的，杨杨不是我，没有这么多压力，现在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

　　杨蒙啧了一声，嫌弃地道：“我知道，现在的她已经定型了。这个事情要追究的话，只能追溯到她报计算机系的那一天。这些年没转行，她已经被这个单身秃头率极高的行业同化了。”

　　姜欣无话可说，只能继续：“……”

　　“好了不聊了，我已经看到横幅了，这就把他们都安顿好。”杨蒙和姜欣说了一声，挂断电话，驻足在横幅面前，欣赏了一下。

　　“不错，有几分行为艺术的感觉。”杨蒙评价，掏出手机，给横幅拍了张照。

　　侍应妹妹脸颊微红地笑言：“就是这个包厢了，这位客人，祝您的朋友新婚快乐。”

　　“谢了，是我关系很好的一个朋友，像我亲妹妹一样，不过她可比我亲妹妹让人省心多了。”杨蒙耸肩，推开包厢门，边走边对侍应姑娘说，“我那个不省心的亲妹妹，正在注孤生的道路上策马狂……呃？”

　　视线看清包厢沙发上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杨蒙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侍应妹妹疑惑地上前两句，看着杨蒙视线发直地看了沙发一会儿，而后缓缓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再确认一下。”杨蒙缓缓地问，“今天是谁结婚？”

　　侍应妹妹疑惑：“不是您的朋友吗？”

　　“我以为是？”杨蒙神情恍惚地来到沙发旁边，蹲下来，研究了一下抱得像麻花似的两个人，摸着下巴沉思道，“但是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了……”

　　怎么会有这种展开？侍应妹妹刚要追问，忽然听见帅哥喃喃地说：“不过这下我确定了，原来我妹真的喜欢女人啊。”

　　他的脑海中不知道上演了一串什么样的故事，眼神迅速转为同情，啧啧感慨道：“弯爱直十来年，不容易啊。”

　　侍应妹妹：“……？”

　　侍应妹妹：“是、是吗？那……恭喜？”

　　有伴儿了总归是件好事，性别没那么重要。杨蒙点头，精神变得相当亢奋。

　　侍应妹妹完成了任务，依依不舍地退出了包厢，一步三回头。杨蒙没注意她的心思，拿起手机，三百六十度拍照十余张，欢天喜地地发到了一家四口的群里。

　　杨蒙：“爸！妈！快来看啊！！铁树开花，宅男从良，杨萌萌会把妹了！！”

　　他在群里宣布了这个惊人的好消息，摩拳擦掌地搓搓手，动作难得温柔地推了推杨萌萌。

　　“妹啊，醒醒，在这里睡也不舒服，哥把你送回你的公寓，带上你女朋友一起。”在杨萌萌半睁着眼，朦胧的注视中，杨蒙热情洋溢地说。

　　杨萌萌酒量惊人，稍微睡了一会儿后，又恢复了一点精神。她被人推醒，不是很愉快地打着哈欠，眼睛睁到一半，忽然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每个字都听清了，但合起来就很难理解。杨萌萌皱着眉，抬手揉了揉额角，言简意赅。

　　“说人话。”

　　杨蒙笑容满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这不是都看见了么，对着亲哥你还瞒啊？我又不歧视你。快把你女朋友叫起来，长什么样啊？丑弟妹也得见哥哥。不能比姜欣差太多吧，我相信你的审美。”

　　杨萌萌眼睛终于彻底睁开了：“你在说什么几把？”

　　哪来的女朋友。杨萌萌眼睛睁开，意识也彻底回来了，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和一个人缠抱着。

　　她猛地坐起身，力道颇大，将抱着的人也生生带了起来。卓远舟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头疼，眉头皱着。

　　他和杨萌萌猝不及防地对上眼神，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站在旁边的杨蒙看清他的脸，也愣了一下，问杨萌萌：“……你口味怎么变了，不喜欢姜欣那样的漂亮妹妹，喜欢这种比较像男人的类型了？”

　　莫不是在直女姜欣那里受了情伤，所以对整个类型都PTSD了？杨蒙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相，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盯着两人来来回回地看了几眼，变得有点纠结。

　　“……你们这到底算搞姬还是搞基啊？”他严肃地和杨萌萌探讨起哲学问题。

　　探讨个屁，杨萌萌现在只想找什么东西塞住他的嘴。她本来没什么起床气，硬生生被眼前的场面逼出来一点，揉着额角，语气不善地说：“杨蒙，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哦呦，还恼羞成怒了。杨蒙啧啧称奇，觉得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完全不讲理，就算是个平常根本不像个女人的纯爷们，也不讲道理。

　　兄妹俩在互喷垃圾话，卓远舟还没有搞清现在的情况，不过他的意识也清醒了，赶紧和杨萌萌分开，踉跄着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卓远舟酒品相当一般，喝得太多还会吐。现在已经觉得有点犯恶心，眉头紧皱地捂住了肚子。

　　一直注意着他的杨蒙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相当大声地问杨萌萌：“你女朋友怀孕了？！”

　　杨萌萌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火气终于爆发，黑着脸冲他咆哮：“我他妈也要有这个功能？！”

　　哦，说得也是。杨蒙从小到大和她吵习惯了，不以为意。旁听的卓远舟倒是终于勉强补齐了一些设定上的细节，略显虚弱地轻咳一声，嗓音有点哑地开口。

　　“不好意思，我也没这个功能。”他说，“我是男的。”

　　杨蒙：“……”

　　杨蒙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巡梭，大脑内经过了一连串迷离的计算步骤，终于形成了自己的逻辑链。

　　他恍然大悟：“哦……杨萌萌，你是个纯爷们，所以找了个喜欢女装的小帅哥？不错，很不错，我觉得你们很合适，性别平等，哥支持你们！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

　　杨蒙火速掏出手机，在群聊里二次发言。

　　“爸！妈！！杨萌萌找的对象不光能谈恋爱，还能生孩子！太厉害了！！”

　　杨萌萌：“你有病吧杨蒙？！长得人模狗样的能不能干点人事？！”

　　卓远舟陷入沉思：“怎么回事，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仔细想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杨蒙没有理会他们的叽叽歪歪，在群聊里和积极响应的父母一起欢天喜地。

　　杨萌萌：“……”

　　“卓远舟。”杨萌萌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将矛头转向卓远舟，语气阴森森地兴师问罪，“你表明自己是个男的，对这件事情有任何意义上的帮助吗？”

　　他要是不说话，杨萌萌觉得自己可以用喝多了耍流氓作解释，事情反而简单很多。

　　“这不是有没有帮助的问题。”卓远舟痛苦地紧闭着嘴，压抑着想吐的感觉，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回答，“是我本来就是个男的。”

　　杨萌萌冷笑一声；“是吗？没看出来。”

　　卓远舟感觉自己好一些了，疲惫地呼出口气，闻言回她一个笑脸：“性别认知障碍还是挺麻烦的，建议早发现早治疗。”

　　杨萌萌烦得要死，不明白为什么好友的结婚日会变成她的倒霉日，杨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见鬼地出现在这里，似乎这一刻这个世界都在与她为敌。她忍耐地深深呼吸，烦躁地皱着眉道：“算了，也不能全怪你。不过你方便的话，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消失吗？这样我比较好处理。”

　　卓远舟看她一眼：“你要怎么处理？”

　　杨萌萌冷冷一笑：“清理门户。”

　　“说什么胡话呢杨萌萌？这么急着把人家赶走干嘛，怕被你亲爱的哥哥看啊？”杨蒙笑容灿烂地说，动作亲昵地拍了拍杨萌萌的肩膀，“妹啊，爸妈让你跟我回家一趟，他们要把户口本给你。你长大了，可以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民政局之旅了。”

　　卓远舟：“……啊？”

　　杨萌萌：“……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