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药浴结束。

　　在刑卓穿好衣服的同时，斐沉拿出一张写满文字的纸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刑卓疑惑地接过来，一目十行看过去，脸色逐渐微妙。

　　“合同，”斐沉微微一笑，“我们的交易内容，这次关于元素结晶的交易，以及一年为期的合作。”

　　刑卓道：“我可不觉得一张普通的纸在试炼空间里面有什么用。”

　　合同？那是在有法律的情况下才有用。

　　在没有法律的时候，只凭借人品，几乎没有东西能约束它。

　　“对于我来说，这张纸具有约束作用，”斐沉说着从空间戒指里面拿出一叠写着字的纸，粗略翻动，“看，这里都是合同。”

　　刑卓：“……还真多。”

　　这家伙学的是法律专业吗？对合同情有独钟？

　　斐沉看出刑卓内心的想法，慢悠悠地说：“对于我来说，我会完全遵照合同上面说的去做，而违反合同的人……”

　　斐沉笑容格外冰冷，未尽之言已经很明显了。

　　刑卓伸出手，道：“笔。”

　　斐沉愣了下，拿出一支笔给他。

　　刑卓三两下签好自己的名字，把笔和合同一起扔给斐沉，并说：“虽然不知道你这是什么爱好，但签个字也无妨。”

　　斐沉挑眉，道：“还有一个手指印。”

　　“真麻烦。”刑卓神色嫌弃，食指按了下红盒，在名字上按下自己的手指印。

　　“行了。”斐沉吹了吹刑卓签名的地方，满意地收起合同。

　　“我记得你在传闻中是阴晴不定的，行事看心情，肆意欺诈，谎话连篇，没想到你居然会弄合同这东西。”刑卓抱臂道，这种真人行为与传闻的对比让他很是不可思议。

　　“传闻都是谣言，不能听信谣言，”斐沉轻笑道，“我是良心商家，童叟无欺。”

　　“你要是良心商家，那被你坑的那些人怎么算？”刑卓挑眉，语气嘲讽。

　　斐沉在试炼空间里面的名声是真的非常不好，仿佛童话故事里面劫持公主的恶龙、海的女儿故事里面的巫婆。

　　他蛊惑人心的本事像伊甸园里面的那条蛇。

　　很多人都认为斐沉把试炼空间当成了一个游戏场，虚伪的假面下是恶劣和冷漠，逮着人折腾，满足他的恶趣味。

　　那些被他看上的倒霉蛋像他的玩具，玩腻了、玩坏了或者不感兴趣了就丢掉，不再看一眼。

　　上门找他求药的人，他会向他们提很多刁难人的条件。

　　在这几天之前，他对等级排行榜第十的斐沉的了解就是传闻中的这些。

　　狂妄又恶劣，疯狂又虚假，黑暗又冰冷，剧毒又狡诈。

　　所以当初他在遇见斐沉的时候，完全不想与他多交流，他这种不喜欢深入思考的人，对斐沉这种人的策略就是远离或者直接解决。

　　防止被坑的最佳办法。

　　但现实中的斐沉，似乎并非像传闻中的那样是一个彻彻底底非常不堪的人。

　　这几天跟斐沉朝夕相处，刑卓看见了几个短暂的瞬间，那几个瞬间，斐沉看起来很孤独，身影孤寂，像迷茫的流离之人。

　　但也仅有斐沉露出这种样子的时候，才显得鲜活。

　　第18章 同行

　　“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良心商家，”斐沉半点脸红也没有，理直气壮，“或者我看他们不顺眼。”

　　斐沉抢在刑卓开口前又道：“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一个单子明天早晨要交货，所以我们晚上就得回安全城。”

　　“我没意见。”

　　“我现在要去摘点魔植，那些魔药需要的原材料我手头不够……”

　　刑卓打断他，惊异地说：“等等，你炼药就用一个下午？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排除你摘药的时间，你最多也就剩下几个小时而已吧。”

　　斐沉闻言，眸光流转着，语气略带得意：“我的炼药速度很快，而且那个单子也不是什么高级的魔药，只是一些中级魔药。”

　　“中级魔药求到你头上？”刑卓琢磨着传闻中斐沉对求药人的态度。

　　斐沉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么，嗤笑了一声，道：“以讹传讹，我不过是恶趣味了一些，真正来找我买过药的人都知道我的性格。”

　　“我在安全城有一家店铺，肖敏平时看店，有些人知道那家店是我的，有些人不知道，反正有单子，肖敏接下来，我炼制就是。”

　　“我以为你只会接高级的魔药。”刑卓道。

　　“没办法，最近入不敷出，”斐沉闻言，夸张地叹了口气，语气哀怨，“我得接点单子补贴家用。”

　　刑卓：“……家用？”

　　刑卓嘴角抽了抽，有些难以言喻。

　　“是啊家用，这不是现在还有一个你吗。”斐沉道，低沉的嗓音带着惑人的磁性，挑逗着人的神经。

　　不管是颜控还是声控，斐沉都能满足。

　　刑卓眼皮一跳，下意识说：“你还是留着养那个小朋友吧。”

　　“小朋友？”斐沉笑了，“肖敏听见会揍你的。不过你这几天确实用了我不少的魔植，都是高等级的，价格不菲。”

　　刑卓眉头微皱，刚想开口又被斐沉抢先一步。

　　“我们目前有一年的合作期，所以不需要。”斐沉按住刑卓伸出的手，上面也有一个戒指，那是空间戒指。

　　先套牢了。

　　刑卓低头看着那双抓住自己手的手，两个色度，五指修长。

　　然而与他想象中的不同，他以为这双手的触感会很光滑，因为斐沉只远攻不近战，不过多接触近战冷兵器，应该没有茧。

　　但是这双手上有茧。

　　“意外？”斐沉观察力过人，在刑卓面色刚变化的时候，便猜出原因。

　　他抽回手，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掌心。

　　“也是地球上有的？”刑卓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你不笨嘛。”斐沉故意笑道。

　　刑卓想反驳斐沉这句话，但看着斐沉，嘴巴张了张，又把话吞回肚子里。

　　他虽然平常不管那些事情，但目前空气中的氛围还是略有察觉。

　　斐沉这种性格，肯定不可能是在试炼空间里面养成，只可能是在地球，他的成长环境导致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说了，再说就没时间炼药了。”

　　斐沉越过刑卓向山洞外走去。

　　刑卓抓住他的手臂，道：“我跟你一起去。”

　　斐沉愣了下，随即笑道：“你很有同伴的自觉嘛。”

　　“啧。”

　　刑卓放手。

　　斐沉继续向外走。

　　魔植的采摘很快，在这里斐沉不会被魔灵攻击，他只需要花费采摘的时间，而不需要花费与魔灵战斗的时间。

　　这里如同他的后花园，斐沉轻车熟路地找到需要的魔植，采摘完后回到山洞开始炼制，到了晚上，就炼好了。

　　斐沉分瓶收好炼制出的丸子形状的魔药，放到最后的时候，他余光瞥见靠着山洞洞壁站的刑卓。

　　刑卓那令人羡慕的匀称肌肉被紧身上衣勾勒出，高大的身躯自带威慑力，眉宇间有一种带着轻微戾气的野性，整个人给人一种桀骜不驯之感。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眸子平静地看着山洞外，夕阳的余晖照到他一半的身体，光辉的光暗交叠，格外迷人。

　　不可否认，这个人光是长相就格外有魅力了，更别提这还是一个强大的人。

　　斐沉舔了舔唇角，他喜欢好看的人。

　　刑卓注意到斐沉的视线，转过头问：“怎么？”

　　“我们要回去了，”斐沉自然地说，没有偷看被抓到的尴尬，“你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吧？”

　　“没有。”

　　“那我们走吧。”

　　斐沉把东西都收进空间戒指里面，拿出月蛇法杖，跃上去侧坐下，速度很慢地往山洞外飞。

　　刑卓直起身体，迈开步子跟上去，几步就走到与斐沉并肩。

　　斐沉瞥了一眼身侧的刑卓，对方比他高很多，高了可能有小半个头。

　　这种同行的感觉有点新鲜。

　　与平常使用伪装卡旁边才有人不一样，这次是用自己原来的样子，旁边的人也知道他的身份。

　　肖敏比他矮，跟着他的时候他其实没多少感觉，而且肖敏也很少跟着他离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店里，他大部分时间是独自一人活动。

　　“我脸上有什么吗？”刑卓对视线很敏感，斐沉看不到三秒钟他便侧头问。

　　“没有。”斐沉笑笑，转过头。

　　偶尔这样也不错。

　　斐沉不说话了，静静感受着这新鲜感。

　　这个人会跟那些人一样背后插刀吗？

　　斐沉眼底暗沉，他使用伪装卡去接触过很多人，大部分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为了自保而插刀别人，有好处则是会互相残杀争抢。

　　不过，他伪装身份看戏倒是看得很过瘾。

　　“你心情很好？”刑卓听见斐沉哼起了歌。

　　但仔细一听，却是恐怖歌谣。

　　“还行。”

　　你什么时候会对我拔刀呢？

　　斐沉低着头，唇角的弧度诡异，小丑一样的扭曲笑容令人脊背生寒。

　　人性本恶。

　　此间地狱。

　　毒域蛇沼的血雾给斐沉添上了一层幽暗之感。

　　月蛇法杖的头部，蛇瞳明亮。

　　一路上都没见到熟悉的面孔，斐沉琢磨着越峰他们可能是离开了这片区域，也可能是在安全城里面。

　　斐沉的治疗水平毋庸置疑，有他在，刑卓的身体到了今天绝对可以恢复得很好，没人怀疑这一点，因而都退了。

　　越峰本来还想留下，他本身嗜战，刑卓恢没恢复他不是很在意，但这里宵小之徒太多，他不希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