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到像闺女出阁一样？”江叔笑了。

　　中午，蘑菇和绫香，盈盈相约食堂吃饭。

　　“你真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来了庄美三个多月，连续三级跳。”盈盈一见蘑菇就揶揄。

　　“其实莫茹这也不算升职了，只是换部门而已。” 绫香辩解。

　　“可是待遇真会差很多，业务部门和后勤部门，同样是职员，待遇起码相差三倍以上。”盈盈说。

　　“啊？真的吗？”本来蘑菇还纠结在自己莫名换部门这问题上，现在一听盈盈的话，马上两眼发亮，什么纠结都抛诸脑后了。

　　“是的。海外部是主要创收的业务部门，还肯定不止三倍。” 绫香接着说，“但这都是辛苦钱，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我本来应聘就海外部的。”蘑菇信心满满地说。

　　“对了，既然这么高兴，今晚我要请你们吃饭。”盈盈突然提出。

　　“这那好意思，就算请也该我们请，你又没有升职加薪。” 绫香说。

　　“不，一定要我请的。”盈盈积极地说，“我要向你们正式介绍我的新男友。”

　　“哦。”绫香和蘑菇恍然大悟，相视一笑。

　　晚餐是定在公司附近一家高档酒店的西餐厅。

　　明黄的水晶灯照射下，餐厅内的一切显得金碧辉煌，乃至餐具被影射得金光闪闪。在用餐区的正中，钢琴正现场独奏着《Kiss The Rain》，蘑菇和绫香并排坐着，看着对面的盈盈介绍她的新男友。

　　“这是梁宇桥，之前你们也见过了。”盈盈笑着说。

　　“是。”蘑菇点点头，打量了眼前这位看上去斯文实诚的男子。

　　“庄美果然美女如云。” 梁宇桥恭维道，“今天我很荣幸能和三位美女共餐。”

　　“当然，”盈盈笑着说，“但是这两位在公司算是上乘美女了。”

　　自从这位梁先生开口说话，蘑菇就不太舒服，她感觉这是一个商务晚餐，而不是一个朋友聚餐。

　　梁先生显然是这场晚餐的主角，先是客套了一番，又介绍一下自己的公司情况，最后又开始问到绫香和蘑菇的私人生活。

　　整个过程中，绫香和蘑菇二人都是有问才答，从不主动发言。

　　绫香在回答为什么还没有男友这问题时，显得非常不自然，“平常工作忙，也没太关注这方面的事。”

　　“哦，正好我身边也有年纪相仿，各方面条件不错的男性朋友，要不回头给你介绍一下。”

　　“好呀。”绫香客气地回答，然后起身要去洗手间。

　　“我也去。”蘑菇说。

　　两人走远了，绫香低声说了一句，“我觉得萧河比那男的强多了。”

　　“我也觉得是。”蘑菇深有同感。

　　两人出了洗手间，在经过一个敞开门的包间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投资部的林总。

　　包间里的沙发上在座的全是公司部门老总和董事，连董事长孙董也在列。

　　绫香领着蘑菇仪态大方地进入包间内，和各位高管一一打招呼。

　　那林总向孙董介绍绫香，“孙董，这位是绫香，刚升任行政部副主管。”

　　孙董觉得绫香眼熟，“我想起了，你好像是和阿思同一届入职的吧。”

　　绫香乖巧地说，“是的，孙董您记忆真好。”

　　林总连忙说，“蒋总那一届真是人才辈出啊。刚升任海外部副总的项维，也是那一届的。”

　　然后，那林总还不忙介绍躲在绫香身后的蘑菇，“孙董，这位就是上报纸的那位姑娘，挺标致的吧。”

　　绫香负在身后的手动了一下，示意蘑菇上前。

　　孙董抬头打量了一下蘑菇，“不错，不错。”

　　蘑菇向前跨了一小步，与绫香平齐，“谢谢，孙董夸奖。”

　　这时，身后传来了清脆的男音，“不好意思，来晚了。”

　　只见蒋澄思快步走来，向着孙董说，“爸，可以上桌了。”

　　然后，大家纷纷站起来走向餐桌就坐，蒋澄思初见绫香和蘑菇有点愕然，但马上神态自若地朝她们点头致意。

　　绫香和蘑菇离开后，并排走回用餐桌。

　　蘑菇捂嘴笑，“你听到了吗？他叫孙董爸。可真会做人。”

　　“也不能这么说，蒋少和孙小姐在一起也快五年了，听说明年初就会订婚。”绫香解释。

　　“那蒋总也是深谙攀龙附凤之道，追到孙小姐做他女友。”蘑菇说话经常忘了分寸。

　　“这你又错了，是孙小姐追她的。”绫香纠正道，“记得当时我们还在做入职培训，每天下班以后，都见到孙小姐在公司楼下等着他。”

　　“啊？不是吧？”蘑菇惊讶了，她一直都想反了。

　　“所以，当你见到只是事情片面的时候，请不要随便评价一个人。”绫香停下来，认真地说。

　　两人回到桌位上坐好，盈盈他们已经结过账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盈盈不耐烦了。

　　绫香解释是遇到熟人了，所以耽误了一会。

　　晚餐进入尾声，梁宇桥突然举杯对着蘑菇说，“莫小姐，这次敝公司能够中标，真得非常感谢您。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此时的蘑菇惊住了，迅速瞟了一眼绫香，缓缓地举杯相碰。

　　只见绫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蘑菇，始终没说话。

　　四人在酒店门口道别，绫香送蘑菇回家。

　　一上车，绫香便板起脸问，刚刚那位梁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蘑菇始终低头，不发一语，绫香也没再追问了。

　　“如果我之前没说明白，现在我就说清楚了。”绫香一字一句，“庄美这种国际金融企业，要求每一个员工都恪守本职，廉洁自律。发生任何丑闻，对公司都是致命性的，对个人更加是万劫不复。”

　　被绫香一说，蘑菇本来是挺郁闷的，但回家见着包子，心情又好起来了。

　　“恭喜你，宝贝。”包子抱着蘑菇亲了一下。中午，蘑菇已经电话告诉他了。

　　“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前途是光明的，”包子兴奋地说，“幸好你坚持下来了。”

　　“那当然。”蘑菇得意忘形地说，“你知道我的待遇能提高多少吗？”

　　包子摇摇头。蘑菇说出了一个数。

　　包子深吸一口气，“哇，那你不是比我的收入还高了。”由于庄美待遇高，蘑菇就现在的收入已经和包子相当了。

　　“所以，以后失业不用怕。”蘑菇拍拍胸脯，“姐养你。”

　　“哇，没想长成我这样还能当小白脸。”包子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蘑菇也乐了，伸手地去揉包子的肚子。

　　三天后，蘑菇小姐泪别档案室，正式到海外市场部报到，结果第一天就出了笑话。

　　由于本次庄美人员变动，调往海外部的员工就只有蘑菇一个人。所以，没有经过部门培训，直接就安排她进入项目组。

　　海外部由一名总经理，一名副总经理和5个项目组构成（不含海外机构。另外，庄美部门副总级别及以上，都会由行政部配备一名秘书，不占该部门的员工名额）。每个组有3-4人，由5个中级经理担任组长，另有5个助理担任副组长。平常这些组都独立完成项目，遇到大的项目也会临时合并完成。

　　总经理是由原副总杨磷升任，副总则由原中级经理项维升任。

　　蘑菇是先到副总项维办公室报到的，发现是她之前见过的William。

　　项维是一个皮肤是古铜色，仪表非凡，笑起来十分阳光的男子。

　　“欢迎到海外部。”项维的第一句话。

　　蘑菇一听，便觉亲切，“谢谢。”

　　然后，项维问了蘑菇一些个人信息，诸如：兴趣和爱好，家庭情况等。

　　蘑菇一一作答，项维均满意地点头。

　　“你会被安排到Susan那一组，一会我带你过去。”项维说。

　　蘑菇心凉了半截，Susan不是那个难搞的女人？

　　“对了，在海外部，我们通常都叫英文名字。我看过你的英文简历，只是中文名字的拼音。你的英文名字是什么？”

　　蘑菇想了一下，“Mushroom。”

　　“啊？”项维没听明白。

　　“Mushroom，”蘑菇重复了一遍，“Mushroom Mo。”

　　项维目瞪口呆，彻底无语了。

　　听到这个英文名，惊住的还有和她同组的助理，说话和举止都有点娘娘腔的林庭，“Mandy，Grace，Isabella…那么多英文名，你叫什么不好？非要叫个蘑菇来害自己。”

　　大学的时候，不但中文名，连英文名都被叫蘑菇，时至今日，她已经异常习惯了。见蘑菇没有要悔改的意思，林庭长叹一声走了。

　　蘑菇的组有4个人，分别是Susan，Bruce（林庭），Lily（雨涵）以及蘑菇。由于Susan出外开会了，蘑菇先和另外两个组员见面。

　　林庭走后，蘑菇转与雨涵聊天。雨涵是一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小圆脸，刘海侧扎露出饱满的额头，妆容柔美不失稳重。

　　雨涵话不多，只有蘑菇问，才回答。

　　“你来这几年了？”“3年。”

　　“工作辛苦吗？”“辛苦。”

　　“Susan怎样？”“要求很多，也很高。”

　　“杨总和项总呢？”“都挺好说话的。”

　　“那蒋总呢？”蘑菇多嘴问句。

　　只有提到蒋澄思的时候，雨涵才打开话匣子，“蒋总工作上要求严格，顾全大面也注重细节，而且很有魄力和远见。记得我来的时候，海外部有100多人（含海外机构）。蒋总升任总经理后，要求提高效率，精简人员，还大力开拓海外市场。以致外界都难以相信海外部还不到60人的团队（含海外机构），居然创造了公司40%的收入。”

　　蒋某人的工作能力，确实不容置疑。但是蘑菇感觉雨涵和盈盈一样，好像很崇拜蒋某人，也没那必要吧。

　　“不过，蒋总工作以外对我们都是很友善的。我觉得能和这么优秀的人共事，真得很荣幸。”雨涵补充道。

　　一直到下午，Susan还没回来，倒是蘑菇又被叫到副总办公室。

　　“今天蒋总看了我们部门新的人员职位名单，看到你的英文名字，差点笑背过去。”项维说，“但是我说了，你不愿意改名字。后来蒋总说，那就叫M吧，取名字的第一个字母缩写。”

　　“M？”蘑菇重复，“感觉好怪。”

　　“要么好怪，要么好笑，你自己选吧。”项维笑着说。

　　最后，蘑菇屈服了。

　　Susan是快下班的时候，才回到办公室。

　　当时，蘑菇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然而，Susan一回来，马上召集项目会议。Susan年约30多岁，是个短卷发，菱形脸，大眼鼻高嘴唇薄的女人。外表给一种干练强势的感觉。

　　Susan首先介绍了项目的内容和重要性，“这是我今天好不容易跟杨总争取回来的，虽然时间很紧，只有10天，但是只要做成了，这一季的奖金可不会少。”接着，又开始进行人员分工。

　　“你来完成数据分析和模型。”Susan对着蘑菇说。

　　“啊？可是我不太会啊。”蘑菇皱眉。要知道数据向来是报告最难的一部分，她之前基本很少接触。

　　“没有人一开始就会的。”Susan冷笑。

　　“但是时间那么紧，我担心…”蘑菇解释，想学也得要时间啊。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和靠什么关系到海外部，但是到了这里，你就别想着靠脸蛋吃饭。”Susan的话明显带有讽刺。

　　蘑菇不再争辩，憋了一肚子气。

　　Susan补充道，“还有，把你的刘海梳起来，露出前额，还有化妆也要…，总之，你前台那一套在这里不适用。”

　　蘑菇无语了，这个Susan实在过分，连个人形象都要管。

　　蘑菇一向感觉良好，前额留着整齐的刘海，后面梳一个简易花苞头，平常也有化淡妆，上粉底，扑胭脂，涂唇膏，当然眼妆是没有的，整体属于可爱甜美风格。

　　所以，她决定当是听神话，听完就算了。

　　蘑菇是夜里12点多到家的。不过，在海外部加班至通宵都是常见事。

　　第二天一大早，Susan一见蘑菇莫名就火了，把她叫到办公室，“昨天的话，你没听见吗？让你改变形象。”

　　蘑菇缺觉，心情也不好，“不好意思，我觉得形象是私人的问题，我不会随意改变。”

　　“一个人的形象会影响到公司，你打扮好一点，不仅是对自己的尊重，还是对客户的尊重。”Susan说，“看你背的那个书包，怎么跟我出去开会见客户？”

　　蘑菇觉得她实在好笑，随便提升一个问题的高度，便不再说话。

　　原本Susan对蘑菇就带有敌意，自此以后，两人更是水火不容了。

　　第二晚，蘑菇顶着熊猫眼加班，第三晚，第四晚…蘑菇虽然学经济出身，不乏财务数据的知识，但是理论和实际还是有区别的，她并不具备独立完成数据分析和模型的能力。所以，她只能通过没日没夜地学习研究，不断地向林庭和雨涵请教来恶补。幸好，蘑菇是个聪明的孩子，基本过目不忘，能一说就明白。

　　5天后，她终于骄傲地交出了第一稿。

　　“这是什么东西？拿回去改。”Susan翻了翻，扔回去给她。

　　蘑菇拿起文件，灰溜溜地出了办公室。

　　所以，当林庭和雨涵能好好享受午休的时候，蘑菇仍在焦头烂额地改着数据。

　　“好像最近都没见过蒋总。”雨涵说。

　　“你不知道吗？蒋总去了欧洲，要一个月后才回来。公司的大股东都在欧洲。”林庭说，“蒋总新官上任，肯定得拜访一遍。”

　　“听说孙小姐也跟着去了，估计是顺便度假了。”林庭接着说，“真是神仙眷侣的生活。”

　　此时，蘑菇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林庭，“我都快忙晕过去了，你还有心情八卦。”

　　“M小朋友，”林庭叹气，“跟人家苏珊大妈斗什么气。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你忙活一天了。”

　　“是呀，不就改改形象吗？”雨涵也劝道，“当初她也说过我，我就改了，也不是原则问题。”

　　“我不，”蘑菇坚定的说，“我绝不低头。”

　　有时候，蘑菇也是挺死心眼的，认定的人和事都会坚持下去，比如说包子，又比如说自己的形象。

　　由于加班劳累，工作高负荷，蘑菇的免疫力开始下降，再加上室外天气炎热，室内冷气寒凉，蘑菇的身体开始支撑不住，终于无可避免地生病了。

　　“你病成这样就不要去上班了。”包子劝道。

　　蘑菇摇摇头，“我才不要跟那大妈请假。”

　　“你咳嗽成这样还来上班？赶紧去看病吧。”林庭劝道。

　　蘑菇摇摇头，“我的咳嗽要转成肺炎，我也要传染给大妈，才去看病。”

　　终于，在那份数据分析改了10次以后，Susan不再提出意见了。

　　在庄美一个项目，首先要通过本部门的评审答辩，才能再上高层会议投票表决。海外部的评审委员，是由2位正副总经理，除负责项目以外的，其余4位中级经理组成。

　　很快就迎来了项目评审的日子。

　　长形会议桌，评审委员和项目小组成员面对面坐着，就项目报告内容讨论和问答。由于蘑菇咳嗽严重，是戴着口罩出席会议的，虽然她心情很紧张，但是外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不过，老总杨磷看完报告后说，“数据部分做得不错，分析得很全面。”

　　蘑菇心中狂喜，辛苦没白费，小嘴在口罩下笑开了。

　　副总项维接着说，“但是法律意见太过含糊，只给了律师的建议，没有就建议得出结论。”

　　“哦，这是M做的，可能她刚来，还不太清楚吧。”Susan说。

　　蘑菇一听，立即怒了，法律部分不是Susan自己做的吗？她拉下口罩，“这部分不是我做的。”

　　Susan的脸，马上拉黑，“年轻人做得不好不要紧，但起码要敢于承认。”

　　这时全场静寂，所有人看向蘑菇。

　　蘑菇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场眼泪就流下来了…室内气氛十分尴尬，还是项维打圆场，“再看回公司概况，我想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