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盛菡殊的第一反应是赶紧环视四下里有没有边宸的粉丝, 然后火速将自己搭在里头的那件连帽卫衣的帽子戴上, 拉紧帽绳，尽可能遮挡住自己的脸, 想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天呐！如果不是看在孙琼琼的面子上，她绝不会这般好语气！

　　边宸显然当作她惊叹他的侦探般的洞察力, 小有得意：“我之前来过这个农庄，从你那张照片的角度我一眼猜出你的大概位置。”

　　“……”真的没有在夸他好不好！盛菡殊做贼似的继续留意周围, “那你跑来找我干什么？你今天没通告吗？”

　　边宸乐呵呵：“是啊, 没通告，在家休息，有空，恰好就住在附近, 所以跑来找你玩。“

　　他一身嘻哈风look, 动感又朝气，短发自然蓬松, 而且是难得一见的黑色, 看起来确实没做妆发, 干净又清爽。

　　——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盛菡殊皮笑肉不笑：“可我没空啊。”她示意手里的相机, “我是来采风的, 不是来玩噢。”

　　“我知道啊，我说的‘来玩’的意思，是向你学习摄影技巧。”说着边宸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老师好。”

　　“！！！”盛菡殊吓得直后退, “我没答应要教你！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我自己都还学艺不精！不想误人子弟！”

　　快奏凯奏凯奏凯！这人咋肥四？粘上她了是吗？到底有何企图？她看起来像个很容易被钓上的傻白甜吗？

　　盛菡殊连忙又道：“你如果想要摄影老师，我可以帮你介绍。”

　　边宸倒是坦诚：“不用，我只想跟你学。你不用觉得麻烦，我没其他要求，你拍你的，让我跟在你身边看着就可以。”

　　盛菡殊也坦诚：“但你跟着我，就已经是一种麻烦。”

　　边宸笑：“这里不会遇到我的粉丝。”

　　说不会遇到就不会遇到啊？盛菡殊笑不出来。

　　“我真的很喜欢你拍的照片。”为表证明，边宸点开他的手机相册，“我去看过你朋友为我开的站子了，海城机场的这套照片也是你帮你朋友拍的我是不是？”

　　盛菡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肯定是你，你的风格和你朋友的不一样，我观察过你们照相馆的客片，虽然照片类型不同，但你习惯用明亮的暖色调，”边宸特地调出其中一张他那次的机场饭拍，“这个的参数和我上次问你的那张参数，是一样的吧？”

　　“……”所以呢？她现在要伸出大拇指给他手动点个赞夸他细致入微吗？盛菡殊不辩解了，“对，是我拍的，我朋友没空所以托我去机场帮她拍。和前两天在颁奖典礼现场差不多的情况。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边宸笑着，像学生在课堂上一样举手。

　　“……”

　　没等盛菡殊回应，边宸自顾自道：“你今天让我跟着你一起采风，我会交学费的！多少钱都可以！”

　　“……”哼，她才不稀罕——哎呀哎呀，腿怎么迈不动了？盛菡殊回头。

　　边宸见状笑出满口整齐的大白牙，深鞠躬：“谢谢！”

　　盛菡殊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朋友一会儿会过来，你上次答应可以和她合影，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给她惊喜。”

　　边宸做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第二呢？”

　　“你等下。”盛菡殊哒哒哒小跑到不远处门口在卖气球的小商贩那里，挑了个沙和尚的面具。

　　边宸怕她跑路，也跟了过来。

　　盛菡殊扭头便将面具递给他：“戴上。”

　　边宸往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有些为难：“我能换成齐天大圣吗？或者天蓬元帅也比较可爱。”

　　“不行。”盛菡殊警惕地护住大师兄和二师兄的面具，仿佛那都是属于她的私人财产。

　　边宸瞧着她的模样忍俊不禁，没再讨价还价，摘掉口罩迅速换成沙和尚的面具，等他戴好，就看见盛菡殊又分别买了一个孙悟空和一个猪八戒，后者她塞进包里，前者她戴自己的头顶上。

　　边宸用面具上唯一留着的两只眼睛的小圆孔表达想要天蓬元帅的迫切期望。

　　盛菡殊当作没看见，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哼，二师兄的面具她要留给CC！

　　—

　　适逢向日葵成熟盛放的季节，放眼皆是黄绿相间的灿烂葵海，高低错落的花盘随风摇头晃脑，如风卷金箔——哎呀呀，漂亮的风景就不要和钱扯上关系啦！盛菡殊甩掉脑子里黄金一样的颜色，专注在株株向日葵的各具姿态、各展风情上，相机的快门咔嚓咔嚓摁个不停。

　　边宸在她的耳朵边给她介绍这片葵花地的面积、种植的葵花总数和品种，盛菡殊其实并不感兴，所以一个字没听进去。

　　直至边宸提及《金粉世家》：“……电视剧里向日葵海当年的拍摄地不在这里，有机会可以去真正的拍摄地打卡。”

　　盛菡殊疯狂摇头：“不用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没有想去！”

　　边宸像是根据她的话随时调整他的观点一般，闻言又道：“也对，《金粉世家》小说里的背景在北城，我们不管剧版只看原著。‘所以，我说应该及时行乐。但是你对于我这话，总是不太同意，以为行乐就是人生堕落的行为。其实，我们应该像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你朋友圈里取的那句话，是剧版男主角的台词。”

　　“你很喜欢《金粉世家》？”盛菡殊狐疑。一口一句的，分明对《金粉世家》很熟悉连台词都能背下来，他不是从小在国外长大吗？他不是个专注舞台表演的爱豆吗？

　　“其实是……”边宸稍一顿挫，不知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转口反问，“你不是也喜欢《金粉世家》？，”

　　盛菡殊解释：“家里有长辈喜欢，我听得多了就耳濡目染记下一些。”

　　他刚刚要没说，她都不清楚，原来那句台词的前面还有一段话。

　　边宸的眼睛应声一亮：“我也是因为家里有长辈喜欢，所以了解到的。”

　　一样就一样，这么高兴做什么？《金粉世家》是多经典的小说？当年影视化的剧版也至今为众多观众所惦念，很多人喜欢不是非常正常？盛菡殊没睬他，带着相机沿农庄搭建的栈道继续穿行葵花海，时不时摸一下手机，防止错过孙琼琼的消息。

　　应援物的问题还没处理好噢？再不来可就错过大惊喜了啊。

　　盛菡殊没忍住发了条过去关心关心她。

　　孙琼琼很快回过来一个哭丧脸：“大圣，我好像赶不回去陪你采风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什么时候离开？”

　　盛菡殊为她感到遗憾：“没事，赶不回来就算了，下次再找机会。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你不用操心我了。”

　　孙琼琼发射无数颗爱心过来：“大圣你最好了，等我改天请你吃大餐！”

　　收起手机，冷不防发现边宸竟摘掉了他的沙和尚面具，盛菡殊的魂儿都要被他吓散了，疾步奔上前强行给他重新戴上：“你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不是啊！”

　　边宸不好意思地致歉：“不会了，我保证离开这里之前不会再摘掉了。刚刚是想透一口气。”

　　这一来反倒盛菡殊不好意思了。这面具一分钱一分货，质量并不高，薄薄的塑料，鼻子那里也没留个口，她自己试戴孙悟空的时候其实就觉得难受所以才一直rua在发顶上当个装饰品，边宸已经闷了一个小时，确实怪难为他。

　　盛菡殊收起相机：“我朋友不过来了，我不拍了，准备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这就不拍了？”边宸特别失望。

　　“嗯，现在光线也不如之前好。”云变多了，天也开始阴了，而时间其实不过下午三点。盛菡殊不懂北城，是她运气不好，还是这座城市这个季节的天气就是这样总灰蒙蒙的鲜少放晴？

　　边宸颇为垂头丧气：“看来我还是影响到你了，如果我没来，你应该会拍得更开心。”

　　盛菡殊不知该说他马后炮还是该说他玻璃心。当然，最后两个她都没直言，毕竟他是孙琼琼最喜欢的爱豆，而和他接连几次的短暂接触，盛菡殊也感觉他是个无害的人，安抚道：“没，你没影响到我，有几张照片是你帮我发现的拍摄角度，回头我也分享给你。”

　　边宸重新笑开：“好啊！我等着你的成品！”

　　本以为剩余的栈道并不长，结果原来栈道的修建从葵花海贯穿到红叶林，于是盛菡殊和边宸两人又徒步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农庄的主干道上，倒霉的是，天空在这半个小时里聚集了乌云，倾盆大雨说下就下。

　　在亭子里等了半个小时，眼见天越来越黑，也没见雨有停歇的迹象，盛菡殊到底对不久之前边宸的提议心动了：“那要不，就麻烦你送我一程了……”

　　边宸忙道：“不麻烦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正好开车来了，这天气你肯定打不到车，送你是我应该做的。”

　　根据边宸的说法，他家就住在这附近，所以之前能在看到她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后快速赶来。他自己开了车过来的，因为不愿意把她一个人丢这里，才一直陪在这里，说她没走之前，他也不会离开。

　　盛菡殊小心翼翼问：“你的车停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因为附近没人，边宸已经学她把面具往上撩在头顶上，闻言他边脱他的拉链运动衫边冲她的包努努嘴：“保护好你的相机。”

　　盛菡殊不明所以，下意识将反背在身前的双肩包抱得紧紧的，旋即就见边宸将刚脱下的运动衫摊开举过头顶，盛菡殊反应过来时，已然被他带着冲进雨里。

　　“在停车场！”边宸这才大声回答她的问题。

　　“？？？”问题是停车场离这里多远啊啊啊啊啊！盛菡殊进退维谷，只能尽量跟上他的脚步疯狂奔跑。

　　“很快就到！”边宸又补了句，偏头对着她笑。高举在头顶的外套全被他偏到她那边，雨水将他的头发和脸迅速打湿，他反而非常享受其中似的。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盛菡殊很想拿出镜头记录下这一刻。因为边宸大多数时候出现在公众面前都是舞台妆，所以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要大些，实际上他比她小三岁，今年才二十一，去年他通过选秀C位出道的时候国外的学业刚完成，在孙琼琼那里不是没见过他素颜的生图，但眼下盛菡殊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边宸不去演青春校园剧的男主角，着实太浪费他的少年感，说他十六岁丝毫不违和。

　　如边宸所言，停车场确实不远，不过大雨中奔跑五分钟也是够呛的。

　　边宸提前解了车锁，一到车旁就打开副驾的车门推盛菡殊往里坐，然后他绕到驾驶座上自行上车，终于将瓢泼大雨隔绝在车窗外。

　　他打开车里的暖气，找出纸巾给盛菡殊擦雨水，才停下忙活问盛菡殊冷不冷，要不要先去他家换身衣服。

　　盛菡殊万分惊恐：“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没怎么淋到！”

　　“好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句话又让你害怕了，难道我家藏着我的粉丝吗？”边宸困惑。

　　“……”OK，他单纯、她想太多，行了吧？盛菡殊扫了眼他头发滴的水，“你可以先回你家换身衣服，再送我回去。”她就算了。

　　边宸抽了一大把纸巾擦脸，启动车子：“没事，我还是先送你回去。”

　　盛菡殊就没再客气，报了地址给他。

　　—

　　表演老师今天家里临时有事，贺燕西的台词课上到下午三点半便结束，前脚刚由高达利送回家，后脚大雨下得像天边漏了个洞。

　　贺燕西给盛菡殊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他暂时没再理，径自忙自己的事情。

　　两个小时后，约莫六点钟，贺燕西从影音室出来，依旧未见盛菡殊回来，才又打了通，然而这回是关机状态。

　　—

　　车里的温度太舒服，盛菡殊扛不住困意，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车子竟然还被堵在路上，不禁吐槽：“我以为海城的交通已经够差了……”

　　边宸低声坦诚：“不好意思，我在国内很少自己开车出门，路线我不熟，刚刚走错了两次路……”

　　盛菡殊：“……”OK，是她冤枉北城的交通了……她也早该想到，边宸平时都是被保姆车接送的人……

　　边宸马上安抚：“不过你放心，已经调整过来了，还有五分钟就能到你住的小区路口。”

　　盛菡殊：“……”这“五分钟”的前提应该是不继续堵着的话吧……否则，再等上个半个小时够吗？——噢，No，她一个外地刚来不到一个星期的人，对这里更加不熟……

　　“要听点音乐吗？”边宸想缓解气氛的意图格外明显。

　　盛菡殊不出声，默认，任由边宸打开播放器。

　　浑厚深情的男声飘出，边宸立刻跟着小声地哼唱。

　　盛菡殊略感意外。这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歌，和边宸以往在舞台上呈现的新潮流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据盛菡殊对边宸的那些认识里，边宸在曾经参加的几个节目里，碰到老歌的相关游戏，基本永远是懵圈状态，他的粉丝因此收获了大量他的萌傻表情包。

　　而盛菡殊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和贺雪，也压根没什么接触老歌的机会。恰巧现在边宸播放的这几首盛菡殊都知道，还是出自同一个人的专辑。

　　“你听过是吗？”边宸这时候与她闲聊似的问起，“认识这位歌手？”

　　“金兆霖吧？”盛菡殊刚刚将这位巨星的名字从记忆的边缘拉进脑子里。父母那一辈的同龄明星，最早是歌手出道，后来通过演戏才积累名气，成为影视歌三栖的彪炳人物，揽奖无数，不过早些年息影了，也不参加娱乐圈的任何活动，只被国外的记者拍到过几次悠闲的退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