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前往贺家的路上，盛菡殊了解完了贺雪打来这通电话的原因——

　　贺燕西和周稚昨晚被拍到一起吃饭，期间举止亲密，饭后两人还一起回了同一个小区，一夜都没见再出来，疑似同居。

　　他们俩近期还处于电影带来的红利期，风头正盛，本就被各种强行扒衣服同款糖、贺燕西进新剧组三个月没和周稚有任何联系的避嫌糖、周稚发微博的卡点糖诸如此类等等，曾经电影上映前期预告片里的放慢眼神糖就被反复翻出来，今日新花絮里的撒糖更把粉丝们甜得晕乎乎、颧骨久久升天、嘴角快咧到耳根上，

　　现如今花边新闻满天飞，火速升上高位热搜，两位的真人CP粉过年了似的：“不会吧？我嗑的CP成真了？？？！！！”

　　贺雪平日里就很留意网络上关于贺燕西的话题，以前贺燕西不红，消息少不说，也多为正面的，如今他算突然爆红，信息冲击量大，对于不熟悉粉圈及其他各类二次元圈子的贺雪来讲，招架不住相当正常。

　　而在盛菡殊看来这完全小场面，哪一个当红明星没有被紧盯着蛛丝马迹不论真伪就按头爆恋爱？哪一对真人CP没被粉丝按头意｜淫过同款、避嫌、卡点、眼神糖？全是套路和流程。

　　所以不用怎么预先打腹稿，盛菡殊见了贺雪的面便从容地自由发挥，先帮贺燕西向贺雪辟谣，贺燕西和周稚根本不是单独吃饭，同行的还有电影的导演和制片方，或许谈公事，或许刚好都有空才叙叙旧，不过是八卦记者和营销号为了博眼球的话题故意用了只有贺燕西和周稚两个人的照片罢了。

　　贺燕西和周稚双方各自的唯粉第一时间就拿出包括导演和制片方在内的其他同行人的照片在各处予以澄清和辟谣，盛菡殊翻出来给贺雪看，作为佐证。

　　贺雪还有疑问：“回了同一个小区是怎么回事？”

　　盛菡殊拿周稚粉丝那边的说法来解答：“女演员好像也住那个小区。巧合。不止那个女演员，还有不少明星的房子也买在那里。外公当年眼光好，挑了个好地方。”

　　贺雪：“电影花絮里——”

　　盛菡殊：“演员间的正常互动被剪辑效果放大了。想想我们普通人在办公室里不也经常和同事说笑打闹一起吃饭？很多电视剧会用花絮做宣传的啦，有的甚至连花絮都提前写好剧本的。妈咪你以前也当过演员的嘛。”

　　贺雪嘀咕了句：“我们那时候从业的环境和现在可很不一样。”

　　盛菡殊转了转眼珠子，使出杀手锏，故意打趣：“要不妈咪你打个电话给燕西，直接问他，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能直接问他我还找你回家来做什么？”贺雪满脸赌气的样子。

　　贺燕西一直不喜欢家里人管太多他在圈内的工作，前些时候因为贺雪联系林曼放贺燕西回家还说要开除高达利，已经让贺燕西不太高兴了，何况影帝那个奖的事只是表面上大家都相安无事不提了，实际上贺燕西心里依旧有结。

　　因此贺雪今天连林曼的电话都没打，只找了盛菡殊。

　　虽然贺其亮此时并不在场，贺雪还是压低了声儿：“先恼火的其实是外公，要我让你马上去北城的也是外公。如果不是我的劝说，外公就真打电话去质问燕西了。那样不管新闻是真是假，以他们爷孙俩不对头的脾气，怕是得闹僵。”

　　说曹操曹操到，从公司回来的贺其亮人尚未踏进来，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门先至：“菡菡呢？行李收拾好没有？我已经让我的秘书帮你订好飞北城的机票了。”

　　盛菡殊：“……”

　　头疼。比起贺雪，贺其亮才是真正难搞的大boss！

　　“外公！”盛菡殊笑脸相迎，亲密地挽上贺其亮的臂弯，恰到好处地将语音语调调至半撒娇半甜腻的效果，简单地重新组合向贺其亮复述一遍方才她解释过给贺雪的说辞。

　　然而贺其亮在盛菡殊刚开了头便打断她：“你就不用替他编理由狡辩了。”

　　“怎么是狡辩？”盛菡殊无奈，“法官判定嫌疑犯有罪之前，也会留给嫌疑犯为自己辩解的合法权利啊。您不能直接给燕西定罪。”

　　“他的罪还用我定？”贺其亮冷笑，“同样是当演员，同样是拍戏，怎么只有他需要和女演员不停地——”他俨然说不太出口，噎一嗓子后用两只手比划了个接吻的动作，“……不是可以借位吗？”

　　盛菡殊：“……”

　　她瞬间不知该先笑他的老一辈保守观念，还是先笑原来他还懂得借位。或者最该笑的是他嘴上每次说不管贺燕西在娱乐圈的死活实际上总偷偷关注贺燕西否则怎么连花絮里的内容也一清二楚？

　　“外公，那是表演艺术，也是作为演员的专业素养。拍戏是拍戏，现实是现实。人家剧本这样写的，他不能不敬业啊。”盛菡殊觉得自己应该向贺燕西要点精神赔偿费。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他不红，贺家两位长辈可没这么多事需要她绞尽脑汁替他周旋，她必须得给自己的过度使用的脑子补充补充营养！

　　“他挑的戏就有问题。”贺其亮冷呵，“他完全可以不演这样的剧本。”

　　盛菡殊苦口婆心：“外公，他是您亲孙子，您不能不相信他的为人啊。”

　　贺其亮皱眉：“菡菡，你太一味地信任他了。我还真不信他的为人。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他去当演员！”

　　“爸，”贺雪没忍住插话，“没你想得那么不堪。燕西是我儿子，你不信他的为人，我信。”

　　贺其亮沉脸，注视贺雪，少许顿挫，抿唇：“当年你说你是我的女儿，要我信你，我心软，依着你，放你进圈玩。后来你又要我信你，信你的眼光，让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最后呢？你一个人怀着孩子住群居屋隔断房，没敢回头找我。”

　　以往那么鹤骨松姿、眉慈眼善的一个人，表情一旦寡起来，加倍慑人。即便他这脸不是寡给她看的，盛菡殊也怵得慌，识时务地闭了麦。

　　而且她第一次从贺其亮口中耳闻贺雪的曾经。

　　贺雪更是僵住了舌，一刻水止珠沉。

　　—

　　到底拗不过贺其亮，盛菡殊选择妥协，听从贺其亮的安排，打包去北城。

　　贺其亮的意思是：贺燕西长期与她分隔两地，一点没有已婚男人的自觉，她不能继续放任贺燕西。

　　盛菡殊的理解是：她得替贺家看住贺燕西，不能让贺燕西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给搞脏了。

　　本来贺燕西就不待见她，她现在还往他眼皮子底下凑、充当人肉监视器，贺燕西不得更厌烦？

　　太难了！这个贺家长媳也太难当了！她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她想提前撂担子！即便撂不了，等去到北城，她也必须要和贺燕西补充协定，索要额外的劳苦费和精神损失费！

　　当然，盛菡殊并没打算完全遵照贺其亮的意思追着贺燕西跑，别说她愿意与否，而是根本不现实，她和贺燕西有各自的生活，不可能捆绑成连体婴儿。所以她以去北城这个行为来暂且按捺下贺其亮，然后和贺燕西讨论解决方案，便回来海城。她的CC啊，可不能母女分离太长时间。

　　贺雪亲自带着贺家的司机来送盛菡殊去机场，并自告奋勇将CC带回贺家去帮盛菡殊照顾。

　　她已然恢复平日的状态，一路慷慨激昂与盛菡殊交待：“……有妈咪和外公给你撑腰，你不要怕，但凡燕西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想怎么办他就怎么办他，妈咪和外公绝对支持你！打断他的狗腿也没问题！”

　　“……”盛菡殊想提醒，如果贺燕西的腿是狗腿，那不就把她自己和贺其亮一并给骂了……

　　不过因为心里兜着另一个念头，于是盛菡殊哼了一声故作气鼓鼓：“他要真对不起我，我就踹了他这个狗男人！”

　　贺雪小小愣了一下，未几倒也没反对，甚至比盛菡殊还义愤填膺：“该踹！渣男不分了，难道还留着过年！”旋即她马上问盛菡殊确认，“没错吧菡菡？我这句网络流行语用得没错吧？”

　　“嗯嗯嗯嗯！”盛菡殊捣蒜似的点头，“没错的妈咪！就是这个句式！”

　　到了机场贺雪不舍地抱住她，只是去个北城而已，气氛却被渲染得仿佛她要出国：“一个人路上小心点菡菡，到北城和燕西汇合后给妈咪发条消息报平安。”

　　盛菡殊忍俊不禁：“好啦好啦，我晓得啦妈咪。”

　　但听贺雪紧接着于她耳畔低语：“可不许再用避｜孕｜套了。要不是上回在你们房间清理垃圾桶时看到，我以为你俩真的愿意开始备孕了。原来又哄我们呢。”

　　“……”嘎嘎？盛菡殊唰得耳后漫出红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逃似的赶紧拉着行李箱过安检准备登机。

　　那个贺燕西当时就不能下个床多走两步丢到厕所里去吗？！被长辈撞见多尴尬他不清楚哈？！——噢，对，他是不清楚！现在尴尬的是她！

　　—

　　北城。

　　贺燕西结束新代言的广告拍摄已是晚上十点。

　　保姆车送他回去的时候，在地下停车库恰巧遇到周稚的车。

　　周稚的经纪人过来说，周稚想单独和他谈点事情，贺燕西方不方便这会儿腾个空。

　　贺燕西的新执行经纪李悦帮忙问关于哪方面的事。

　　周稚经纪人回说和今天的新闻有关。

　　高达利接腔追问：“今天什么新闻？”

　　周稚经纪人意外：“你们不知道？”

　　原本小憩中的贺燕西睁了眼，看向李悦。

　　李悦简单讲了一下昨晚被拍：“……没什么大不了的，曼姐那边已经第一时间公关了。这点小事也必要告诉你。”

　　确实，过去两年多，贺燕西从来不关心剧本以外的事情，全部交由林曼打点。何况以前也确实没什么事。

　　“不过周稚那边既然邀请你，你可以去听一听。兴许是他们那边的团队有想法。”李悦如是建议。

　　李悦是林曼的表妹，曾经合作过的艺人如今几乎都还在一线。林曼特地将她找来带贺燕西，虽然头衔是执行经纪，但其实她的份量不亚于林曼。

　　这些天尚处于贺燕西和她的磨合期，截止目前贺燕西感受到的是李悦干脆利落的工作作风，没有任何不适，所以贺燕西闻言并未反对，依旧像尊重林曼一样尊重李悦的建议。

　　确认了一下明天上午出发的时间后，贺燕西与两人道别，径自下了保姆车，一眼看到已经等在那儿的同样没了工作人员随行的周稚。

　　贺燕西走上前。

　　周稚刚从某个饭局上回来，身上的黑裙子裸着肩，连个外套也没披，与北城秋日夜晚的气温格格不入。一贯清冷白皙的面容上泛着淡淡酡红，她轻轻朝他颔首一下，然后指了指电梯的方向：“边走边谈。”

　　—

　　盛菡殊飞机落地后，根据贺其亮给的地址和门禁卡顺利进入了小区，并乘上电梯抵达七层一单元。

　　可她没能再进去门：门上的密码早在两年前贺燕西住进来时就被改掉，只是贺其亮并没周全地想到这件事。

　　盛菡殊倒也被紧凑的行程赶得忘记提前联系贺燕西，方才出租车上才想起通知贺燕西她被派来搞突击了，却没打通贺燕西的电话，于是只能干等。

　　电梯停定在这一楼层发出清脆的“叮”声时，盛菡殊正因为又冷又饿又困而靠坐在墙角成堆的快递箱旁睡觉，她警觉地立刻清醒，爬起来要去确认是不是贺燕西。

　　刚跨出去一步，看到从电梯里并肩出来的两道身影，她立马重新躲回来！比她大二那年第一次去周杰伦演唱会现场以前排VIP的位置近距离欣赏周杰伦的歌声还要心跳擂鼓！

　　高跟鞋踩着光滑的瓷砖地面发出轻重不一的叩叩叩。

　　是高跟鞋的主人脚步不稳。

　　很快周稚的声音传出：“不要这么快拒绝我……你可以多留几天时间考虑。”

　　“不用考虑了。”贺燕西的语气听起来相当不近人情。

　　而两人的动静分明正往她这个方向越靠越近，盛菡殊的心跳随之越来越快，捂着嗓子眼紧张地寻找四下里还有哪里能让她进一步藏身的！

　　“燕西。”周稚轻声。

　　贺燕西的身影恰好走入了盛菡殊视野内，同时盛菡殊看见漂漂亮亮的一双青葱玉指伸来拉住贺燕西。

　　“虽然我们都是演员，但我不会看错，你的眼神告诉我，至少当时你对我动心了。” 周稚的声音又传出。

　　眼见贺燕西因为周稚的话即将转过身来，盛菡殊慌不择路没地儿跑，脑袋一热，想也没多想下意识抓过一旁大快递箱上的小快递盒快速挡在自己的脑袋前，完全掩耳盗铃地在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狗男人！给她戴绿帽不能滚远点？！偏偏撞来她眼前！“西周夫妇”原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