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看了眼台上在搞投影仪的老师, 小声说：“我都说了是直播了，还跟个憨憨似的。”

　　夏乔：“？”

　　任是谁课间休息的时候举着个手机说要直播，也没人会信吧？

　　温泽南像是记起来什么，朝夏乔说：“我忘了跟你说了, 宝藏姐说今天的大课间会找我们直播。”

　　“你知道，你现在告诉我？”夏乔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泽南。

　　对方一脸无辜：“我真的忘了。”

　　夏乔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试图发现一些破绽。

　　但很可惜, 那双眼睛干净澄澈，一点撒谎的信号都没有。

　　夏乔觉得在他眼里温泽南的任何举动都变得有理有据。

　　“要真告诉了你, 恐怕这次直播就没什么看头了。”陈宇在一边说了一句实话。

　　夏乔总觉得自己被耍了：“我刚刚直播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不该做的你都做了, 你还在乎这个呢。”柳梢坏笑。

　　“……”夏乔双手捂住脸，不想面对现实。

　　“我刚刚看了一眼。”柳梢继续刺激他，“我们刚刚开播的时候才不到两百个人, 结束的时候将近两万了。”

　　陈宇也插一嘴：“宝藏姐有二十多万粉丝, 估计看回放的不少。”

　　夏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看了一眼温泽南。

　　“没事。”温泽南安慰他，“反正很多人不认识你。”

　　“经过这次直播可能就认识了。”柳梢在旁边又加了一句。

　　“你别说了。”温泽南笑骂他，“能不能说句人话。”

　　“能能能。”柳梢点点头，“乔哥, 我有个朋友想问问你, 刚刚你怎么怂了？”

　　夏乔趴在桌子上装睡，露出两只红透的耳朵。

　　“就是啊。”陈宇也跟着起哄，“我还等着录视频呢。”

　　“你们别欺负他啊。”温泽南适时地出来为他说话。

　　“啧啧啧。”柳梢摇摇头, “我们太多余啦宇哥。”

　　陈宇笑而不语。

　　-

　　那天的课间直播过后，夏乔好几天都不敢网上冲浪。

　　当天晚上，直播最后的那半分钟不仅传播非常广，甚至还真的有人把他们没亲到的图片P成亲在一起了。

　　P图技术非常娴熟，夏乔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真的以为他俩亲了。

　　就这么一张照片，在动态里到处被转发，甚至被人做成了表情包，配字：社会主义兄弟情，不信你看我们亲。

　　跨年夜这天刚好是周五。

　　他们班周五原本是没有课的，因为英语老师下周要请假，所以特地调了课，偏偏还就是调到最后一节。

　　温泽南因为彩排请假了，夏乔没人陪着，只能百无聊赖地听着英语课，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诶诶乔哥。”柳梢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睡了，快看空间。”

　　“什么？”夏乔勉强睁开眼睛看他，“空间怎么了？”

　　“他们主持人的合照放出来了。”柳梢把手机给他看。

　　手机里是一张六人合照，男女搭档，每组穿的衣服颜色各不相同。

　　温泽南站在最左边，跟他搭档的女生正是他们班的程颖，温泽南身穿白色礼服，程颖则是白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手臂挽着对方。

　　“他们俩好配啊。”柳梢感叹了一句，“能站在男神身边的女人，颖姐。”

　　“什么好配？”陈宇凑过来看了一眼，说，“我刚刚好像还看到了一个视频。”

　　“视频？”柳梢好奇，“什么视频？”

　　“程颖跳舞的视频。”陈宇在手机翻找，“我给你们看看。”

　　夏乔也凑了过来，只见陈宇把手机静音，接着点开了一个视频。

　　画面里，程颖穿着休闲服，头发扎起，正在礼堂后台劲舞。

　　即使听不到音乐，夏乔也能够感受到热辣的氛围，程颖身材很好，扭起来更是抓人眼球，一双大长腿勾魂似的。

　　“绝了。”柳梢惊叹，“看不出来啊，她平时不这样啊。”

　　“好像是他们几个主持人在后台玩游戏，输了的人表演节目。”陈宇解释。

　　“哦，我看到男神了。”

　　夏乔注意到，在他身后，温泽南和几个眼熟的学生会干部正坐在地上，笑着看向这边。

　　程颖大概跳了半分钟就停下了，对着拍视频的人甜甜地笑了一下。

　　身后几个男生鼓起了掌，纷纷看向温泽南，脸上的笑意味不明。

　　视频结束，陈宇啧啧：“她要是去参加女团，我第一个pick她。”

　　“看见后边那一排了吗。”柳梢指着温泽南所在的位置，“程颖跳舞的时候一个个眼睛都在发光。”

　　“那倒也没有吧。”陈宇看了眼夏乔，“我看是你在眼睛发光吧。”

　　夏乔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刚要发表意见，忽然被喊到了名字。

　　“我看你们聊得那么欢，不如来台上聊聊吧。”英语老师看向这边，“夏乔，上来念课文。”

　　夏乔一站起身，旁边柳梢和陈宇立马幸灾乐祸地笑。

　　他捧着课本站在讲台上，有些茫然地看向老师：“念哪段啊？”

　　“当然是全念！”老师没好气地说，“你还想挑？”

　　“不挑不挑。”夏乔低下头，翻到课文，从第一段开始读。

　　作为一个文科生，夏乔什么都不行，偏偏英语学得还不错。

　　这篇课文今天是第一次学，他虽然一遍都没有读过，但凭借着自己良好的语感，放慢速度，倒也读得比较通顺。

　　他们班的英语老师侯女士年过五十，保养得却非常好，大概也是不经常笑，上课时总喜欢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很严肃。

　　听完夏乔最后一句话，她点点头：“不错嘛，等会儿下课你来找一下我。”

　　“？”夏乔吃惊地问，“老师，我没读错啊。”

　　“上课玩手机聊天就不是错了？”侯女士把他从台上赶了下去。

　　柳梢笑得快不行了：“你这什么运气啊？笑死我了，拿着手机的宇哥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陈宇收起手机，“看人家程颖跳舞看得最起劲的就是你。”

　　“那老师就是爱我呀。”柳梢得意，“乔哥最冤，我劝你下课的时候跟老师说说好话，说不定放你一马。”

　　夏乔有些绝望地看着英语书，叹了口气。

　　最后一节课下课，柳梢拉起陈宇：“乔哥，我们就先去礼堂占位置了，你谈话结束了来找我们啊。”

　　“行。”夏乔整理书包，“你们占前边的位置。”

　　“好嘞。”

　　夏乔主动上讲台认错，态度诚恳：“老师对不起，我不该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跟同学聊天，我知道错了。”

　　侯女士看了他一眼，背起包，“跟我来吧。”

　　“啊？”夏乔可怜巴巴的，“要去办公室吗？老师你知道今天晚上有啥活动吗？”

　　“今天晚上我要出差。”侯女士说，“我忙着呢，你们元旦晚会我都去不了了。”

　　“就是啊老师。”夏乔企图博得同情，“我要是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很快的，不耽误你时间。”侯女士说，“我找你不是谈话，是跟你商量我们省英语比赛的事。”

　　“比赛？”夏乔愣了一下，“我？”

　　“刚刚听你说英语，我觉得你有这个潜质。”侯女士边走边说，“我正头疼呢，通知都发下去半个月了，至今为止只有我教的另一个班两个女生报了名，你们班一个都没有，你去凑凑人数吧。”

　　“哦。”夏乔觉得这时候反驳她没有任何好处，“什么时候比赛啊？”

　　“一月十号学校初赛，通过后省里复赛决赛。”侯女士说，“既然要报名，那就一定要在省里拿到名次。”

　　夏乔心说您对我的期望怕是有些高了。

　　“那我们现在去干嘛？”夏乔问，“报名吗？”

　　“现在去确认一下你有没有进入决赛的资格。”侯女士说，“外语学院今天下午统一组织了一次会，你们报名的都要去，到时候再决定哪些人送去复赛。”

　　“……哦。”

　　时间真巧。

　　外语学院的大楼离二教有点远，光是走过去就花了将近十分钟。

　　夏乔跟在老师身后看了眼时间，快到六点半了。

　　晚会七点就开始了。

　　屏幕上有几条消息。

　　[柳梢：人呢？]

　　[柳梢：啥时候过来？我们饭都快吃完了]

　　[陈宇：我们的位置在三排□□十座]

　　[温泽南：你过来跟我说一声]

　　他刚想回消息，侯女士忽然转身，吓得他差点手机没拿稳直接摔地上。

　　“进来吧。”侯女士奇怪地看了一眼夏乔手机烫手的动作，随后把门拉开，里边是个挺大的会议室。

　　夏乔往里边一看，坐着五六个英语女老师，还有七个学生在内。

　　“来啦，过来坐吧。”有个女老师帮他们拉开了椅子。

　　“都到齐了。”她说着递给夏乔一张纸，“从曲子怡开始吧，同学你先看一下题目，准备不超过三分钟的英文演讲。”

　　夏乔把纸接过来一看，傻眼了。

　　“谈一谈你对实施义务高中教育的看法。”

　　曲子怡站在白板前，已经开始了她的演讲。

　　夏乔没心思欣赏她的优美发音，脑子里已经开始告诉思考这三分钟要怎么度过。

　　这题目也太刁钻了，可能会涉及到一些专用名词，夏乔飞速思考怎么用通俗易懂的话来替代。

　　前边几个很快都结束了，夏乔作为唯一一个男生，被侯女士安排在了压轴。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了，陈宇给他发了消息，问他还没结束吗。

　　那声铃声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夏乔伸手把手机静音了。

　　第七个女生也结束了，侯女士看了他一眼，夏乔赶紧起身。

　　把凳子推进去的时候，夏乔看到手机来电提示，温泽南给他打电话了。

　　-

　　六点五十，大礼堂。

　　W大是个偏理工科的学校，而学校的大部分女生又都集中在文科专业，因而每年外院和马院的元旦晚会都让众多男生趋之若鹜，观看人数是最多的，牌面也是最大的。

　　他们本学院的班级位置全部都安排在了前边几排，柳梢特意占了中间的位置，手机相机一打开都能看清楚主持人脸上的毛孔。

　　柳梢和陈宇吃过晚饭从食堂回到礼堂，门口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围了好几圈人。

　　“这还要签到呢？”柳梢好奇地问。

　　“好像不是。”陈宇指了指旁边一个立牌，“好像是可以领荧光棒，每个人领两个。”

　　两人直接进了礼堂，空着的位置已经很少了，大家几乎都落座了，柳梢一看，夏乔还没到。

　　“他搞什么？”柳梢看了眼时间，“不会还在办公室吧？”

　　陈宇刚拿起手机，温泽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礼堂里人太多，声音嘈杂，陈宇不得不扯着嗓子喊。

　　“你们到了吗？”温泽南的声音传来，“我刚刚给夏乔打电话，他没接。”

　　“害，他上课的时候玩手机被老师看到了，这会儿应该在老师办公室被批评呢。”陈宇说，“我俩给他发消息也没回。”

　　“现在还没结束？”

　　“不知道啊。你那边快要开始了吧？”

　　之后的声音陈宇再也听不见了，他干脆挂了电话，改用打字。

　　“不就是上课玩了一下手机吗。”柳梢疑惑地说，“这都快有一个小时了，写个一千字的检讨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估计不止是玩手机的事了。”陈宇忽然想起来什么，说，“我们班之前不是一直在催英语演讲比赛报名吗，估计是因为这事。”

　　“非得这时候谈吗。”柳梢无语了。

　　“侯女士今晚要出差，估计只有这时候有时间了。”陈宇也跟着叹了口气。

　　“没事。”柳梢说，“反正刚开始都是领导致辞，错过了也没什么。”

　　七点钟，晚会准时开始。

　　六位主持人轮流说完开场词之后，轮到了各位领导发表讲话，可能也是考虑到了各位的感受，冗长的官腔并没有出现，只是表达了一下对新年的新期望，七八位领导不到二十分钟就讲完了。

　　柳梢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还有一些别的学院过来没有抢到位置的同学站在后边听着，把出入口挡得死死的。

　　已经七点二十了，夏乔还没到。

　　“他还来不来了。”第一个舞蹈节目开始表演，柳梢看了眼毫无消息的手机，“失踪了啊？”

　　“我出去给他打个电话试试。”陈宇站起身。

　　他刚要出去，旁边空着的位置上忽然坐了个人，陈宇一抬头，发现是温泽南。

　　温泽南指了指他俩：“夏乔呢？”

　　“现在还没来呢。”柳梢问，“他联系你了吗？”

　　“没有，电话打不通。”温泽南表情显得有些着急，“没出什么事吧？”

　　“去办公室谈话能出什么事。”陈宇说。

　　“我马上得上场了，你们再联系一下。”温泽南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陈宇柳梢轮流到打电话，打到第六个，那边终于接通了。

　　柳梢朝着手机喊：“你人呢？”

　　“刚刚搞完。”夏乔边跑边说，“老师一直在说比赛的事情，我没办法看手机。”

　　“那你现在在哪呢？”柳梢问。

　　“马上到礼堂了。”夏乔喘着粗气，“你们位置在哪来着？我又忘了。”

　　柳梢把位置再跟他重复了一遍，喊：“你别急，反正都已经开始了，也不差这几分钟。”

　　“我马上到。”夏乔说完就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夏乔弯着腰从后边走了过来。

　　“你这个位置我俩给你留半小时了。”柳梢翻了个白眼，“侯女士怎么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

　　“她马上赶飞机，就提前把我们几个的演讲都点评了一遍。”夏乔深呼吸，“我也很急好吗，男神给我打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

　　他刚说到这里，台上的歌曲正好结束，温泽南和程颖走上了舞台。

　　夏乔抬头一看，隔着不远的距离，正好跟台上的温泽南对视上，对方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今天很帅，特意为晚会做了造型，头发上似乎有金粉在闪闪发光，一身白色的修身礼服衬得他像是要参加结婚典礼。

　　夏乔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以至于身边站了个美女，不经柳梢提醒都没发现。

　　“我宣布，程颖可以担当我们学校新的门面了。”柳梢不停地拍照。

　　“上回你看到那个大三的学姐也是这么说的。”陈宇无语地说，“都给你家当门面吧，反正你家大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住进去。”

　　柳梢：“……”

　　夏乔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串场词说完，主持人退场。

　　夏乔目光一直盯着温泽南，两人走到舞台边缘下台阶的时候，程颖忽然身形晃了一下。

　　身边的温泽南眼疾手快，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俩身上，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放大，几个男生带头起哄。

　　其他人以为是为接下来的表演喝彩，倒也跟着一块儿欢呼。

　　陈宇一脸茫然：“怎么了，接下来什么节目？这么大排面？”

　　“不是节目，你们刚刚看到没有。”柳梢一脸坏笑，“程颖下台阶摔了一下，男神一把搂过来。”

　　“没看到。”陈宇朝那边看过去，“走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夏乔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一般他出现这种感觉，总会出点大事。

　　夏乔皱了皱眉，温泽南别是想给他惊吓而不是惊喜吧？

　　“不知道为什么。”柳梢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看男神做这种事就很绅士，如果让我来做肯定很像耍流氓。”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陈宇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