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也没有辜负我。”谢逸继续说, “只要你没有放弃, 就不算是辜负我。”

　　谢逸说完这句过后便看着于辰，似乎在等待于辰的答案。

　　“我没有放弃啊，”于辰举了举手中的绘画书，“我看了这个，更加确定自己对画画是很有兴趣的，跟学习的时候很不一样，所以我肯定会考美院的。”

　　谢逸点了点头：“那就好。”

　　“可是——”

　　于辰有些迟疑，他刚才说的是跟爸妈替考美院的时机是不是不太合适，但谢逸直接把这个重点略过了。

　　“你只要认真准备艺考，文化课我会帮你, 其他的不用担心。”谢逸说。

　　于辰点了点头，但心里的担忧还是未能消除。

　　谢逸不是在对他生气吗, 那是为什么呢……

　　谢逸继续低头画画, 他对画画这件事谈不上喜欢，但有始有终地完成一件事是他的习惯。

　　他刚画完了一个花盆，便感觉有一只手伸过来揪着他的衣袖。

　　“我知道了。”于辰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垫在桌上, 枕着自己的脑袋。

　　“嗯？”谢逸转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生我妈妈的气呀，”于辰小声说, “你是不是怪她对我考大学的事不重视，替我打抱不平啊。”

　　谢逸看了他一会儿，勾起唇角：“我怎么会生阿姨的气？”

　　“那你生谁的气？”于辰睁大眼。

　　“非要说的话，”谢逸垂眸想了想, “不如说我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啊？”于辰噌地坐起，“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我谢谢你都来不及，你为什么生自己的气？”

　　“真的？”谢逸看着他笑了一下。

　　“什么真的。”于辰说。

　　“谢谢我都来不及？”谢逸问。

　　“当然是真的！”于辰点头。

　　“我有点好奇，”谢逸看着他，“你打算怎么表达谢意？”

　　于辰抓了抓头，回头看了看房门，然后突然跳起来，扑到房门旁边按了反锁按钮。

　　谢逸挑了挑眉。

　　于辰又很快跑回来，手撑着桌面，弯腰凑到谢逸脸上，“啾”地一声亲了一下。

　　“这样表示可以吗？”于辰红着脸问。

　　“不够。”谢逸摇了摇头。

　　于辰正想再接再厉，把身子再度低下去，打算重新亲一口。

　　但谢逸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于辰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可以自己要么？”谢逸抵着他的额头问了句。

　　于辰的脸迅速地一红。

　　虽然他做好准备要主动亲谢逸了，但感觉一旦被谢逸获得了主动权，他就还是会特别容易害羞。

　　谢逸没有再等待他的答案，而是伸手抵住于辰的后脑勺，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一点儿。

　　……

　　寒假的这段时间谢逸锲而不舍地每天都来于辰家。

　　在谢逸没来家里的时间，于辰仍旧会陪着妈妈看电视，跟妈妈聊会儿天，母子俩都不提画画的事儿。

　　谢逸只要一来，妈妈就会找理由说有事要出门。

　　仿佛只要不直面他们画画的场景，他们就能继续相安无事。

　　于辰虽然心里仍旧不是滋味，但谢逸为了帮他圆美院这个梦已经做了这么多，他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

　　有谢逸作陪，于辰画起画来也浑身都是劲儿。

　　只是，他没想到谢逸并不只是坐在他身边做做样子，在陪他画画的时候，谢逸也在认真地在学。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寒假里，他和谢逸的身份是调换过来的。

　　他成了补习老师，谢逸成了他的学生。

　　虽然谢逸在绘画方面是零基础，但智商非同一般，于辰在教谢逸素描的时候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谢逸修长的手指拿着画笔也非常适合，虽然一开始只是临摹，但谢逸认认真真按部就班，画得非常顺。

　　这大概能说明，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会很优秀，于辰不由得感慨。

　　除夕之前于铮明终于出差归来，一回到家就敲了敲于辰的书房门。

　　这时于辰正握着铅笔在白纸上速写。

　　于辰看过谢逸拿来的资料书之后，确定了自己在艺考的三个项目里速写算是弱项，所以一有时间就在练习速写。

　　接近年关，谢逸不太方便每天来于辰家里，所以于辰就只能一个人做练习了。

　　于铮明走进来的时候，于辰还没能反应过来，握着铅笔愣愣地看着爸爸。

　　但于铮明什么也没说，扭头又走了出去。

　　爸爸和妈妈随后关在房间里讨论着什么，于辰从书房虚掩的门都能听到他们大声说话的声音。

　　于辰沉默地伏在桌上，直到爸妈走出房间，听声音他们已经没有再争执，而只是佯装无事地准备晚饭，他才走出去帮忙收拾桌子。

　　吃饭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不怎么说话，于辰也不主动开口。

　　一家三口默默吃完了碗里的饭，于辰放下碗打算回书房，于铮明才说了第一句话：

　　“辰辰，你有空跟爸爸聊会儿么？”

　　于辰看着爸爸，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爸爸要找他聊什么。

　　其实在谢逸跟妈妈提出要帮他考美院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所以他其实心里挺平静，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然这一天比他想象中提前了许久，但他并不害怕面对。

　　“辰辰想考美院？”

　　于铮明倚靠在沙发上，开门见山。

　　“嗯。”于辰坐在小圆凳上，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爸爸妈妈商量呢？”于铮明问。

　　于辰垂下眼睛，抿了抿唇，低声说：“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的。”

　　妈妈原本站在饭厅里擦桌子，听到这句话弄出了一点动静，像是打翻了一个水杯。

　　“我和妈妈起初的确没想过让你报考美院，我们觉得你能念个普通大学就挺好了，”于铮明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辰辰你虽然念锦文是靠绘画比赛加了分，但是你高中以来都没怎么画过画，如今高中过去了一半，你突然说要考美院，爸爸妈妈都觉得太突然了。”

　　于辰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爸爸一眼。

　　“爸爸，我高中以来画过画的。”他说。

　　于铮明被噎了一下，反问：“什么时候？”

　　“每次我考试及格了，或是谢逸生日，我都会画一张漫画送给谢逸，我的手机里还有照片。”于辰说。

　　于铮明松了口气，笑笑说：“原来你说的是漫画。”

　　“漫画难道就不算么？”于辰轻声说，“考上美院之后，我还想读漫画专业呢。”

　　于铮明把手里的茶杯用力放在茶几上，似乎被于辰的这句话给激怒了。

　　“辰辰现在把爸爸妈妈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爸妈没有不赞成你画画，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如果你非要画，继续画国画，是可以的，”于铮明表情严肃地说，“但是你要学什么漫画专业，这我不能答应，正经的绘画你不学，非学这种外来的，上不了台面的，是想故意气爸爸妈妈么？”

　　于辰有些生气，他想对爸爸据理力争，跟爸爸解释漫画在国内市面上早已经非常普及，也并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但于辰现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如今他还只是通过自学画一些自己有灵感的东西，拿出来也不见得能让爸爸信服。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口才没有爸爸好，也不像谢逸那么具有与生俱来的说服力。

　　他深呼吸了几下，决定不跟爸爸硬碰硬。

　　“学什么专业可以以后再定，爸爸如果你没有其他事儿，我想继续练习速写了，”于辰站起身说，“我的速写还不是太熟练，艺考之前要赶紧补起来。”

　　于铮明显然没想到于辰会就这么结束了他们之间的拉锯战。

　　在于铮明发愣的几秒钟里，于辰已经进了书房。

　　之后春节，于辰随爸爸妈妈去了奶奶家拜年，待了两天后从奶奶家回来，于铮明又开始陷入到了繁忙的跟客户拜年的应酬里，这件事就这么被一延再延。

　　在爸爸妈妈默然不语的时期，于辰已经自动认为他们同意了他考美院的事。

　　于辰对爸妈的意见少有反对的态度，从小到大都如此。

　　所以在爸妈眼里他是个温顺性子，大概还因为成绩差的成分加成，让爸妈觉得这是个不能有主见的孩子。

　　这一次算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想法发声。

　　在那之后于铮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提及这件事，也是因为这一次他拿不准儿子的性情，不清楚于辰会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陡然生出逆反心理。

　　就像那一天的于星一样。

　　爸爸妈妈没有明显的反对态度，于辰马上顺杆儿爬，不光把谢逸带来的那几本艺考资料书啃完了，还自行研究了几幅画作。

　　画画不像是学习，这是他从小就感兴趣的东西，要在感兴趣的事情上达成目标，本身就比勉强自己做一件不喜欢的事要容易得多。

　　等到开学这天，于辰抱着自己的画夹跑到学校，想把自己画得最满意的几张画送给谢逸。

　　满以为自己会获得谢逸的称赞，甚至还有其他的小奖励。

　　没想到谢逸只翻了翻画夹里的画，接着就把画夹关上了。

　　“现在进入新学期了，你的文化课也要加油，周末我们把两天拆分开，一天用来画画，一天用来补习文化课，你觉得可以么？”谢逸问他。

　　“啊，可，可以啊。”于辰抓了抓头。

　　虽然知道谢逸的用意也是为了他好，文化课他不能丢，画画也得继续勤加练习。

　　但是他们过了这么多天没见面，在收到男朋友的画之后，不应该先给他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于辰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觉得这怎么跟他想象中的情节又不太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后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