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单枪匹马的神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67章
而肖抑这边,率军向西北进发,却是有条不紊。
他不赶路,到了夜里,安排将士安卧休养,仅留极少数士兵当值。
俞新等人都进言,说这未免太大意了,要是云敖军夜袭怎么办?
肖抑道:“他们不会来的。”
俞新等人又问,是否增加值夜人手?
肖抑摆头:“夜间正是养精蓄锐之时,让大伙都好好休息吧!”
一个惶恐不安等待,一个有条不紊西进,两军终在南岸某处相逢。
虽不是狭路,但终只有一方能胜。
乌云仍伫在山巅,似乎只有处在巅峰之处,睥睨俯瞰,才有安全感。
冰雪未消,天空下着小雨,一时白雪成泥,污脏一边。
肖抑率领的瑶宋军,踏泥而至。
肖抑抬首,望向高处乌云。
乌云亦俯视肖抑,目光不曾从他身上移开。时至今日,乌云仍有几分恍惚,骑在马上的肖抑,真是一年以前,在帐门口弯腰候着他的那个肖抑吗?
其实乌云的记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肖抑在门口候他,的确面上赔笑,言语和气,但肖抑不曾弯腰。一矮一高,挺拔直背的肖抑能看见乌云的冠顶。
肖抑目视乌云,举手扬旗,身后骑兵,蜂拥向上。
对面乌云冷声挥袖:“放箭!”
万千云敖箭矢,如雨而下。
瑶宋骑兵不得不止步,步兵举盾上前,护着骑兵后退。
乌云瞧着,勾勾嘴角,抬手欲再下令,却听得轰隆一声,山崩地裂。他双脚所踏之地,剧烈震颤,甚至出现了裂缝。
“怎么回事?”乌云不解。雪崩么?此处寒冷不及凉玉,上山虽有积雪,却不是雪山,不可能存在雪崩。
他第一反应,是这山崩地裂肯定是认为制造的,便问身边东利珠旱:“你布置呢?”
上次陷住阮放的雪崩,就是东利珠旱布置的。
东利珠旱摇头。
趁着云敖军这边慌神的机会,瑶宋军中,忽然涌出上百个会走壁攀山的异人,混入云敖军中。他们个个怀中抱着一只乌黑圆球,沉沉似铁,不等云敖士兵反应过来,这群异人放下铁球,又飞走了。
“怎么回事啊?”云敖士兵交头接耳。
忽听得轰轰隆隆声一个接一个密集响起,仿佛被谁点破了炮仗,声音却又比炮仗响声百倍。云敖兵有点啊呀呼喊,有的连呼喊都来不及,便被炸得四肢乱飞,空飘血肉。
东利珠旱连忙护住乌云,劝道:“大王,这山要塌了。末将护你下去。”
乌云同样心慌,摸不清状况,道:“好。”
便由东利珠旱护着,抱头下山,及至半山腰,两个轰天雷炸响:“轰——轰——”
原本就已灰头土脸的乌云,顾不得许多,由东利珠旱护着倒地,双手抱在脑后,匍匐在灰尘里。
周遭还在炸:“轰——轰——”
沙尘雪泥,全都扬起,乌云想探查情况,却有灰烬眯眼,流下泪来。
他不停眨眼,这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去掏绢帕。
乌云挣扎着爬起来,起手扶东利旱珠,却发现不对劲。东利旱珠后背着了轰,一个血红的肉口子,不知是昏是死。
乌云深吸一口气,摇晃东利旱珠,不见醒来,便只能弃了这名手下,独自逃下山去。匆匆忙忙之中,乌云还是执着掏出绢帕,捂住口鼻,也就因为这,他分了神,没注意前方正正对着,就是一个引线快烧到头的雷。乌云的皮靴尖尖踢到轰天雷上,低头一看,才反应过来。
云敖士兵自顾不暇,但不远处的士兵见到此景,仍边往下跑边提醒:“大王当心!”
眼见着轰天雷要爆炸,乌云要改往上跑,一个转身,却被人牢牢抱住。
那人如猛虎扑来,带着乌云一同倒地。
乌云身子滚动,后背能感觉得到,完全抵在轰天雷上,轰天雷冰冷坚硬的触感清晰可感,引线的“嗞嗞”声清楚可闻。谁能不害怕?
乌云死命推开抱住他的人,却推不开,那人两臂似钢筋死死拴住了他。
尘雪漫天,乌云一时瞧不清那人面目,不由怒道:“你疯啦?!”要找死不要拉着他一起死。
看不清,挣不脱,乌云干脆扇了那人一巴掌,打得脸偏过来,眯眼一瞧,才认出是辛阳。
“臭小毛孩,你想死啊?”乌云用极其蹩脚的汉话问道。
辛阳一声不吭,死死抱住乌云。他是想死,在瞧见外公惨状时,整个人就已经羞愧愤恨死了。活得长一眼,只不过是要找机会拉着乌云同归于尽。
乌云的拳头,似雨点疯狂落在辛阳身上,辛阳却仍紧紧拴着他,死不松手。
乌云骂道:“你想死啊?你哑巴啊?张嘴回答我!”
辛阳埋头,张嘴,一口狠狠咬在乌云大腿上。
乌云惨叫一声,彻底明白辛阳就是想拉他一起下地狱,便转求它法,对着周遭用云敖语呼救道:“来人!速速来人!把这引绳断了,断了!”
还真有几名忠心云敖士兵,听见呼叫,奋不顾身奔来。可引绳不等人,噼啪燃尽,便是轰天雷震天一声。裂地扬尘数十丈,一时间乌云和辛阳都淹没在弥漫的灰尘中。
……
肖抑领军上山时,清理战场时,不见乌云,只见辛阳尸体。
瑶宋军俘获了许多云敖降兵,其中有目睹了的,召来一问,才知辛阳抱住乌云一同赴死,轰天雷炸后,辛阳殒命,乌云却命大被云敖士兵救起,躲开瑶宋军,往北逃去。
众人听了,皆免不了唏嘘。
肖抑命人将辛阳尸体收葬,继而道:“乌云定伤得很重,我们此时趁胜追击,能再次重创他。”
俞新等人皆赞同肖抑,于是留下一小股军队,其余大军,皆随肖抑北追。
出发前,肖抑道:“等等。”
“主将有何吩咐?”
肖抑道:“把投降的云敖人带上。”
此言一出,立即遭到反对,众人皆道:“自古打仗,哪有带上敌方蛮子的道理?”
肖抑却坚持自己的决定,道:“北上三十里后,便进入无人之地,草原荒漠交错,瑶宋地图上并不清晰。若有当地人领路,便不会迷途折陷,可以早早追上乌云。”
“可是降将靠不住,万一将我等带入包围了呢?”
肖抑已经开始往山下走,边走边道:“我来处理,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及至山下,肖抑单独唤章鹿儿过来,吩咐一番,旁人不知。
而后大军北追,不到一日,追上乌云大军。
两军交战一番,乌云败退,带着残余部队逃入草原。
肖抑还要再追。
俞新担忧,进言道:“肖将军,穷寇莫追!”
肖抑扭头注视俞新:“谁说的?”
俞新稍怔,少顷反应过来,肖抑是问“穷寇莫追”这句话,渊源何处。这……肖抑身为战神,不会不知道这句话吧。
俞新疑迟,却还是解释了:“孙子军争,说‘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肖抑转回头,道:“自小家贫不读书。”说完一拍马屁股,径直向北奔去,并呼道:“赤赤儿何在?”
赤赤儿是云敖语“领路人”的意思,立刻有云敖降将打马赶上,领着肖抑,纵入草原。
天苍苍,没有草的草原被雪覆盖,放眼望去,茫茫一片。
肖抑便领军在这雪原上穷追整整三日。
途径了四五个云敖人的聚集地,都是肖抑到处一问,乌云前脚刚走,总差一步。
肖抑便将这聚集地劫掠一空,补给给长途奔袭的瑶宋兵,而后继续追赶。
俞新等将领跟在肖抑身后,都或多或少有些吃不消,觉得战神的打法,是知道却一辈子学不来——像这样奔袭、突袭,迂回围堵,穿插拦截,只有钢筋铁骨的疯子才能做到。
俞新忍不住问章鹿儿:“战神是打哪练出来的,长途奔袭却不知疲惫?”
章鹿儿道:“我哪知道。”他也累啊。
肖抑始终冲在最前面,吃食饮水,马仍如飞。《孙子》他怎么会不熟读,但心中坚信,只有这般摧枯拉朽,才能彻底毁灭了乌云。
又追半日,曾经追随肖抑血战的那帮死士,渐渐都冲在了前面,围住肖抑。人马高昂,仿若一堵屏障,后头的将军们都看不清了。
俞新心想,战神这是做甚么?疑惑扭头要问章鹿儿,却发现章鹿儿也不见了。
不一会儿,死士骑兵们渐渐分散开来,人马稀疏分成八队,分别往八个方向去。
“这又是做甚么?”俞新忍不住自言自语,定睛细看,肖抑仍骑白马跑在最前头。
俞新心安。
跑在前头,着银盔银甲的“肖抑”却俯下。身来。
他其实是章鹿儿,假扮肖抑——太吃力,大哥这马速太快了!
章鹿儿伸手扶正因为颠簸快要掉下来的头盔,心头叫苦不迭。
肖抑早前就与他商定,北追乌云,若追了三次还追不上,乌云必会因畏惧,暗度陈仓,带小波人马取别路返回王廷。
而肖抑,要同样暗度陈仓,同章鹿儿身份调转。章鹿儿扮主将,领大军,肖抑则混入骑兵分队。弃大军,带轻骑二百,追杀乌云。
章鹿儿虽然觉得这事有点玄乎,但他是信大哥的,便配合肖抑调换了。
此时,肖领混在其中的骑兵分队,已经远远离开瑶宋大军,往东北行进了。
之前,肖抑询问降将后,仔细研究过——去往大都王廷,走草原其实远了,横穿沙漠是最近的。
只是一般人受不得苦,都绕道草原。
乌云第一选择肯定是途经草原,但肖抑这样追着打,乌云迫不得已,会取道沙漠。
荒漠狂沙,无一颗雪,却比雪地冷上数倍。
二百骑愈往北上,愈觉口干舌燥,喉咙发痒。
肖抑瞧见身旁的士兵一直在吞咽,便道:“喝点水。”
那士兵点头,解囊拔塞,一仰而下,肖抑连忙叮嘱:“别一口气喝光了,要留半壶!”因为还不知道前方的状况,他们还要追到几时。
士兵赶紧止住。
肖抑回头四望,吩咐众人:“你们也喝点水吧。”
他自己同样喝了一口。
二百骑继续北上,一开始荒漠平坦,只是路上砂石多,偶尔还能见着一两株灰绿的梭梭树,从石缝里拔地而起。再往后,沙堆成丘,马踏即陷,大家遵从肖抑的命令弃马,继续前追。
大漠里日头仿佛永远高照,判断不出时间。狂风一吹,沙如金雪,沙丘变幻,无一鸟兽。
仿佛鸟飞不过,兽渡不过,有士兵忍不住问:“主将,我们能过去吗?”
肖抑道:“能的,跟紧我。”
众人往前走,见着一片绿洲,荒漠中一点葱翠,远眺还有湖泊。
瑶宋士兵不禁道:“这是真的吗?”是瞬间燃起的希望,望即解渴。
肖抑道:“是的。”又将右臂下按,“分两翼潜入。”
近得绿洲前,一切看清,竟是一栋花园,内里依湖造桥,引为流水。花园门口题着“蜃楼”还停着一队骆驼。
肖抑细看“蜃楼”二字,写得风华神。韵,比他写得好。
二百瑶宋士兵,分两队潜入包围。园中仅不到一百云敖人,其中只部分是持有兵器的侍卫。
余下不少仆人。
如急速鼓点,又似琵琶快弹,瑶宋士兵速战速决,拿下花园。
解决完其他人,大伙组成一个包围圈,围住园中一座水榭,一步步缩小。
水榭四周青纱飘摆,里头卧在躺椅上的贵公子若隐若现。
他躺在白羊毛垫子上,穿着墨黑的袍子,戴着的王冠上镶有一颗红宝石,刚好落在额间。
他伸着脖子,脑袋完全靠在椅子上,满头数不清的辫子全都越过椅背垂下去。
青纱吹起,瞧清他的脸面,高而同汉人有着明显区别的鼻梁,一双碧绿眸子的桃花眼松松闭着。
是乌云。
乌云身边只有一名男仆,似在忙活着什么,有轻微的“咕噜咕噜”的烹煮声。
肖抑一抬手,手下士兵将包围圈再缩小,与水榭只隔着一圈回廊。
男仆瞧见了士兵们,停滞手中的活,站直起来,用云敖语对乌云说话。
听不懂,猜测应该是告诉乌云情况。
乌云睁开眼,淡淡环视一圈,并不言语。
肖抑旋即从成圈的士兵中走出,跨步走过回廊,来到水榭中。
男仆吓得立刻抱头蹲下。
乌云却仍躺在椅上,注视着肖抑,似笑非笑。
肖抑被声音吸引,忍不住望了一眼。见男仆身后是一锅小炭,上头吊煮着新鲜羊肉,加雪山直采的冰和葡萄美酒,正在一起熬煮。
这是个什么吃法?肖抑头一回见,但也不关心,不在意。
他面对乌云,抽出宝剑,这才是今日的重点。
乌云痴笑一声,时至今日,他浩浩荡荡,威风八面带来的二十万大军,算不算是全军覆没了?
乌云的身影,突然在肖抑眼前一闪,似一道白光。
椅上躺着的,只剩一句骷髅。
白骨上还戴着王冠,戴着戒指,金镯。这是一具经年风化,,却不改珠光宝气的尸体。
这是从前乌云心情好,从冯安安那学会的唯一一招幻术。
本是雅致有趣,取意“富贵浮云,沧桑一瞬”,这会乌云重伤卧椅,无计可施,便想着能不能用这招唬住肖抑。
等肖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得不撤退了,他再骗回来。
乌云哪晓得,他这幻术,看在肖抑眼里,完全是雕虫小技。
肖抑只需默默捻个诀,就破了。
但肖抑却杀鸡牛刀,怒击手钏。煌煌响钟,破去乌云的幻术。
肖抑怒目瞪眼,直接将宝剑横于乌云脖颈上。
乌云的目光缓缓斜过,瞟了眼贴着汗毛的剑刃,继而将目光收回来。
乌云用汉语同肖抑道:“没想到肖将军竟会破解幻术,本王近来一年,一直在觅求能制服幻师的高人异士。肖将军若肯为本王,为长公主出力,王庭一定不会亏待你。”
肖抑听得好笑,乌云竟对他劝降?这位大王是不是没搞清楚,谁才是败者?
肖抑将横在乌云脖颈上的剑刃转了转,以示提醒。
乌云却似乎仍未意识到,继续道:“将军若想到云敖效力,肯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为万骑。若将军不想,我母亲也会帮助你,在瑶宋朝廷里平步青云。”乌云顿一顿,“若有改朝之心,也是可以成全将军的。”
一切都可以商量。
肖抑觉得同乌云没法沟通,干脆不言。
他的眼,只盯着自己手中的剑。
乌云久聊不应,便寻肖抑目光看去,颤了颤,伸直脖子。
良久,乌云忽然笑出一声。
他问肖抑:“你觉得我败了吗?”
肖抑不答。乌云却自己迅速接了上去:“王庭频变,流民四起,我朝因此才偶有士气低落,布置空虚。你所向披靡,不过趁了机缘。”
不是肖抑自己的能力。他也没有真正败给肖抑。
他败给的,是天命,是王者生不逢时。
肖抑仍旧不说话。乌云却急急再提起招降,想让肖抑帮他,教他制服幻师的方法。
他似乎也是得不到答案,就会咄咄穷追的性子。
肖抑终于开口,凝视乌云道:“你要学这么做什么?”
乌云脱口而出:“对付一个作恶多端妖女!”
肖抑眼不眨,身不动:“我与蘋阳郡主交好,她并非恶人。”言下之意,不可能帮助乌云。
乌云一听,本能地想要坐起来,然而意识到剑在脖上,极力压下双肩。
乌云愤怒道:“肖将军,知人知面不知心,莫要被淼淼骗了!你与她不熟,不晓得那妖女的手段。她一开始接近与我,便是冲着我母亲大人的一样机密而来。处处算计,祸害歹毒……”
肖抑注视着乌云咄咄数落,心想:如果乌云从前没有快乐过,现在就不会愤怒。他现在对冯安安的愤怒,又是什么呢?
肖抑并不想点醒乌云,而是腕转剑移,利刃划破乌云喉管。
他语气平静道:“人最忌讳的,便是想错。”
乌云似乎从未考虑过肖抑真会杀他,一时喉破血流,反应不过来。张大了嘴要发出“你、你”之声,却发不出来。
乌云大口大口呼气,双唇颤抖,极力求生。手则微微抬起,食指指向肖抑。
肖抑目睹着乌云血涌如泉,生生因无法呼吸而死。
人最忌讳的,便是想错。
还有一点,做人要讲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
要再换地图,告别沙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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