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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凡尘无一 12064字 2022-12-20

  展星辰抖着手给戚锋上药,一开始是拿棉签沾着酒精慢慢点, 到后来大脑一片空白, 直接把棉签按在了流着血的伤口上。

  “啊!对不起!”展星辰见戚锋背部紧了一下, 赶紧反应过来取下棉签,戚锋以为是自己的伤口吓到了展星辰,转身拿着整瓶酒精站起来,“我来吧。”

  “你自己怎么…”

  展星辰的话还没说完,戚锋已经拿着酒精往浴室走了, 一边走一边脱下上衣,然后坐在浴缸边缘,身体微微后倾,将酒精冲着伤口直接倒了下去。

  确定整个伤口都被酒精冲洗过, 戚锋又把花洒放了一会儿, 冲干净弄脏的浴缸。

  疼是肯定的, 但避免展星辰看着难受,戚锋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心里想着一会儿星辰肯定会又委屈又心疼的看着自己, 那自己就要倍儿爷们的告诉他真的一点都不疼。

  然而戚锋的预测错误了。

  展星辰没有又委屈又心疼,而是再次陷入了呆滞的迷茫当中,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看见戚锋走回来才抬了抬眼,“你处理好了啊。”

  戚锋瞬间变脸,“星辰,其实真的有点疼。”

  “啊。”展星辰点头, “那我赶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吧。”

  “……”

  “等等。”戚锋叫住迈开步子就要去收拾的人,“先帮我贴块纱布。”

  “哦,好。”展星辰动作飞快,贴好之后又轻轻朝着伤口呼了口气,“好了,那我去…”

  “想什么呢?”戚锋一把拉住展星辰,也不管伤口是不是不能抻着,直接把人拉进怀里亲了一下,“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有么…”展星辰心虚的躲了一下,这一举动直接使得戚锋产生极大不满,“躲我?”

  展星辰别扭了一下,不敢看戚锋。

  “到底怎么了?”看出展星辰不只是闹别扭,眼神中还带着躲闪,戚锋眉头一紧,“微博的事…你家里人知道了?”

  “不是那个…是我…”展星辰低头搓了搓手指,嗫喏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怕展星辰是被自己今天早上的样子吓到,戚锋又加了句,“我不生气。”

  “就,那个…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初雪姐喜欢你…怎么办啊…”

  “……”戚锋觉得自己听的跟展星辰表达的可能不是一个意思,愣了半天,问,“林初雪?”

  “…嗯。”

  戚锋又气又笑,“之前跟你证明我不喜欢她,现在又得证明她不喜欢我?”

  “不、不是…”展星辰小声埋怨,“你说了不生气的…”

  “我不是生气。”戚锋拉过展星辰的手握到掌心,“但你怎么总把我跟她往一起蹿腾呢,换个人行不行?”

  展星辰雷达蹭的一下捕捉到信息,谨慎道:“换谁?!”

  “谁也不换,我就喜欢你一个人。”戚锋觉得他可能小看展星辰了,就算是平时又软又可爱的小面包,生气起来也是不讲道理的。

  戚锋想,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生气也这么可爱。

  展星辰噘着嘴,“那你又管不了别人喜欢你…”

  “过不去了是不是?”戚锋捏了下展星辰的脸蛋,“这样吧,我给林初雪打电话,跟她表个白,让你听听她是怎么骂我的?”

  “那…”展星辰一咬嘴唇,“那初雪姐要是…同意了呢?”

  展星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戚锋竟然真的从展星辰的眼睛里看出了惊慌,戚锋抿了抿嘴,看来这不只是个玩笑了。

  拨通电话之前,戚锋已经做好了被骂祖宗十八代的准备,但展星辰却紧张的不敢眨眼,一直到电话接通,林初雪的声音依旧凉薄,“喂?”

  “林初雪,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跟你说件事。”

  “你说吧,这儿没人。”

  “那这样,等会儿你听完我说的话要是还能保持优雅,我给你十万,要是不能…”

  林初雪那边忽然传出水滴砸下的闷响,不耐烦道,“你说不说。”

  “你在哪?我怎么听见下雨了?”

  “我挂了。”

  “哎——”戚锋看了眼展星辰,心想这么上赶着找骂可真是够傻逼了,但为了哄男朋友开心,傻逼就傻逼吧。

  “我喜欢你。”

  戚锋说完,电话两头,三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过分的寂静让戚锋更加确定,林初雪那边下雨了,戚锋下意识偏头看了眼窗外,可现在分明万里无云。

  半响,传来的是林初雪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你有病?”

  “咳,不是…”

  “滚。”林初雪简单留下一个字,然后切断了戚锋证明自己“没病”的机会

  戚锋深吸一口气,一副逃过一劫的表情,“她这绝对是不方便骂人,要不然不可能这么理智。”

  本以为证明过后展星辰应该一边道歉一边扑进自己怀里,戚锋都已经准备好张开怀抱了,但展星辰却还是拧着眉毛。

  “还不信?”戚锋叹气,“那我真没办法了。”

  “可…”展星辰皱着眉看向戚锋,“如果不是你,初雪姐说的是谁呢?”

  偷看别人的日记绝不是个好习惯,但戚锋此刻看着那行工工整整的字,还是忍不住往前翻了一页。

  然而除了刚才无意间被展星辰看到的那页内容,其他内容全部使用的是除中文和英文以外的内容,这大概也是林初雪懒得把日记锁起来的原因,因为没人看得懂。

  “是、是我误会了…”展星辰一时间自责起来,“我不该随便看初雪姐的日记的,我们收拾完就走吧。”

  “嗯。”戚锋低沉着声音应了一句,把日记合好放回桌上,展星辰简单收拾了一地凌乱,然后陪戚锋去医院打了针破伤风就准备回家了。

  “星辰,帮我查一下这附近什么地方在下雨。”

  展星辰知道戚锋还惦记着林初雪那边传来的雨声,点了下头,立刻用手机搜索起来。

  林初雪的住处不在市中心,从她离开到戚锋打电话过去,顶多就一个半小时,展星辰大概计算了一下距离,然后以林初雪家为圆心在手机屏幕上画了个圈,看着圈内那个唯一挂着一朵乌黑色云朵的位置,展星辰用手指放大了目的地。

  “北京市昌平区南口镇檀峪村…西。”展星辰念完一串长长的地名,蹙眉道,“是个村子吗?”

  戚锋猛地一怔,差点跟旁边的车剐蹭上,展星辰吓了一跳,“怎么了?要不你先停车吧。”

  戚锋没有停车,而是打了个转向,在前面掉了头,展星辰不明所以,“这个村子…”

  “那不是村子,是天寿陵园。”戚锋说,“戚然的墓在那。”

  “好久不见。”林初雪盘腿坐下,把唯一的一把雨伞撑开后靠着墓碑立住,另一只手拿着啤酒罐在戚然的墓碑上磕了一下,“干杯。”

  林初雪说完自己喝了口酒,然后笑着说:“我回来见戚锋的时候,第一句话说的好像也是这个。”

  “不知道该说什么啊,真的太久没见你了。”林初雪伸手,顺着墓碑上戚然的名字缓缓滑下,“雨这么大,你就不能出来给我打把伞么?”

  林初雪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就着剩下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没有空隙的开了另一罐,就这么一罐又一罐,很快,林初雪的脚边就堆满了五个空易拉罐。

  林初雪的酒量不算差,但喝的太快就会醉,这一点林初雪自己是知道的。

  否则,她也不会在忽然感觉不到雨滴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雨停,而是戚然出来给她挡雨了。

  “真是疯了。”林初雪自言自语了一句,想清醒一下,抬头看看放晴的天空,结果一抬头,看见的不是大雨过后灰秃秃的天空,而是一块漆黑色的遮挡物。

  仔细看去,遮挡物上还有几个金属棍在互相支撑,金属部分在遮挡物的中心汇聚成一个点,样子像极了一把伞。

  林初雪忽然清醒,猛的回过头,看向拿伞的人。

  戚路康:“张诚告诉我你在这儿。”

  林初雪听后,忽然开怀的笑了两声,“你现在都不编什么偶遇的理由了啊,这么直接的告诉我你派人跟踪我,真的好么?”

  戚路康的表情在雨伞的阴影下显得极为可怖,林初雪缓慢的眨了下眼睛,一滴水珠顺着林初雪的睫毛滑下。

  “喝一杯么?”林初雪举起一罐啤酒,问。

  “我开车了,不能喝。”

  “你开车?”林初雪晃了晃神,“你司机呢?”

  “我是自己来的。”

  “自…嗝,自己?”林初雪看了眼时间,“那太好了,你忙么,不忙等我一会儿,我再说两句话就走,你正好顺路…”

  “我很忙。”戚路康深吸一口气,看着眼神黯淡下去的林初雪,又问,“你要多久?”

  林初雪一笑,“你也不是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么。”

  “哎哎哎,真的很快。”林初雪眼疾手快,趁着酒劲抓住转身要走的戚路康,“你一分钟多少钱,我买了还不行。”

  戚路康最终也没说出自己的一分钟到底值多少钱,但他还是留下了,林初雪冲着始终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翻了个白眼,“你能坐下么,你一直站这儿,我会分不清你是人还是鬼。”

  “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你还怕鬼?”

  “本来不怕。”林初雪说,“你来了之后就有点怕了。”

  戚路康没有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怕整洁的西裤染上灰尘,整个人始终笔直的站在林初雪身后,一只手把伞举过林初雪的头顶,雨声太大,谁也没听见身后来而复返的戚锋的脚步声。

  “噗——”林初雪再次回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戚路康皱眉,“笑什么?”

  “你知道你这样一身黑西服出现在陵园,特别像黑白无常里的黑无常么。”林初雪伸出舌尖舔了下啤酒罐,“就是会突然出现在你身后索命的那个。”

  “唉,一看你就是不知道。”林初雪说,“其实我网名就叫黑白无常,我听你儿子说你也玩游戏,你网名叫什么?”

  “你是来这儿,”戚路康看了眼戚然的墓碑,冷声道,“跟我聊天的?”

  “那倒不是。”林初雪放下啤酒,“但你在这儿我没法放开说。”

  戚路康咬了咬牙,“不是你让我在这儿陪…”

  “我让你陪你就陪啊。”林初雪嘁了一声,“看不出来我喝多了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白痴。”

  戚路康可以肯定,在他过去的三十年里,绝对没有人敢对他说出这两个字,但此刻林初雪说了,他又不能真把人怎么样。

  “你不道歉么?”林初雪伸手去拿新的一罐啤酒,忽然说了句,“我要是你,肯定想跪在这儿给戚然道歉。”

  林初雪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地,声音无力却冰冷,“就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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