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阴雨，天空暗沉。

　　天未亮前，萧离背着孙璐走回学校。

　　昨夜下一场大雨，水泥道路上到处都是积水，他背着她承载两个人的重量，步伐沉稳有力。

　　“萧离，我自己走。”

　　“没有多少路程，我想背你走。”

　　早上六点，道路上没有来往的车辆，一个男生背一个女生慢慢前行，直到消失在雨雾之中。

　　进到学校大门，萧离不能背她了，两人肩并肩同撑一把伞，萧离叮嘱：“你胃不好，我一会儿给你买瘦肉粥，你洗漱后直接回班上等我。”

　　孙璐笑，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操心。

　　“嗯。”

　　回寝室洗漱后，周迪要去买早餐，孙璐直接走去教室。

　　其实她去教室没什么意义，刚开始来只是为了陪萧离，现在她想走，只在等他一个答案。

　　他说走，她会马上离开这座城，去往更大的城市。

　　雨一直下，孙璐独自撑伞沿围墙边走向旧教学楼，旧教学楼地势偏低，越往前，积水越多，到最后穿着白色运动鞋的孙璐寸步难行。

　　望向路途上其他学生，他们穿着拖鞋踏入水中无所畏惧。

　　看了看自己，孙璐在想要不要拖鞋。

　　犹豫间，几个女生撑伞走过。

　　“听说21班有个女生怀孕了，你们知道吗？”

　　“我也听说了，说是新来的那个气质美女。”

　　“是那个看起来很高傲的女生？”

　　“嗯，昨天我指给你看的那个。”

　　“不是吧，我们都还是学生，居然怀孕了。”

　　“跟谁有的？”

　　“说是……萧离。”

　　“萧离？！卧槽，萧离跟她……”

　　“嘘，小声点，大家都这么传，我们也不知道真假。”

　　孙璐撑一把黑色大伞站在围墙边静默。

　　怀孕……

　　距离上次第一次做，也才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萧离每次都很细心，怎么可能。

　　脱掉鞋袜，孙璐赤脚踏入水中，雨水清凉，走过去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面对一地积水，几个女生不知所措，看到孙璐赤脚走过，先是恍悟可以拖鞋，随即愣怔。

　　她不就是21班那个怀孕的白富美？她居然就在旁边……

　　……

　　“发什么呆？”

　　第一节课课间，萧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此时倚靠孙璐座位椅，他修长手指拆开棒棒糖包装纸，最后将一颗漂亮的棒棒糖伸进孙璐嘴里：“给你吃糖，上课的时候别让老师发现。”

　　孙璐来这所高中目的和所有人不一样，他们只想考上一所好的大学，而孙璐只是过来陪陪萧离，陪他度过一段平静岁月，她并不需要用脑学习什么，所以除了和萧离约会时间，剩下时间都在无聊中度过。

　　没有网球，没有比赛，这一个月仿若没有油盐的清水时光。

　　然而孙璐不知道，这一个月虽是幸福，萧离内疚感却在加重。

　　她呆在这里多一天，萧离就越发坐立不安。

　　不说孙璐娇生惯养，可她什么时候挤过宿舍跟人一起生活，况且学校宿舍一住还是八个；她过去从不为鸡毛蒜皮小事耍心机，现在却因为身处境地，做了很多她自己都不喜欢的事；过去她多半自由，现在她和所有人一样坐在班上，别人每一节课都在学习，而她的每一节课都在等他。

　　有意的等待，时间总是漫长。

　　萧离心疼她。

　　吃着棒棒糖，孙璐说：“真甜。”

　　这一个月生活作息太有规律，孙璐长了些肉，脸色比来时好了很多。

　　捏了捏孙璐比之前圆润的脸，萧离笑了：“璐璐姐又漂亮了。”

　　“之前不漂亮？”孙璐诧异。

　　萧离摇头：“不好看。”

　　他喜欢她长肉，最好越多越好。

　　孙璐：“……”

　　像是在细细欣赏什么，他看着她，眼里带着小骄傲。

　　孙璐本以为萧离是因为她漂亮而感到自豪，谁想他突然道：“这么短的时间能把你养成这样，姐姐，我厉不厉害？”

　　敢情他只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他在为自己自豪。

　　孙璐：“……”

　　突然不想吃糖了，不甜了。

　　之后几个课间，孙璐发现经过21班窗户偷偷看她的人又多了，以前多半是男生，现在男男女女都有。

　　从他们的目光里，孙璐看到好奇、幸灾乐祸和……讥讽。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

　　孙璐想，兴许和早上那些谣言相关。

　　最后一个课间，铃声一响教室变得热闹，很多人离开座位活动，周迪则窜到孙璐身边：“孙璐，去厕所吗？”

　　孙璐点头：“好啊。”

　　两人走出教室楼，外面正下绵绵细雨，周迪和孙璐各自撑一把伞踏入雨中。

　　“我们复读生待遇就是差，在旧教学楼这边地势低，一到下雨天到处都是积水。”周迪抱怨。

　　靠近厕所那边积水更多，好在有人事先垫几块砖头，几个学生像是玩超级玛丽一样跳过几块砖头去往学校公共厕所。

　　要过去的人多，来回的路只够一个人走，所以很多人都挤在没有积水的水泥地上等待。

　　“讨厌，还要踩砖头走过去。”周迪说。

　　孙璐笑：“好过要踩脏水过去。”

　　前面两个女生同撑一把伞排队，等待间，两个人开始低声交谈。

　　“今天特地经过21班窗户看了一眼，那女的挺漂亮的。”

　　“说是怀了萧离的，你信吗？”

　　高中生活太单调，所以学校里稍微一有什么风声都成为学生们的饭后谈资，更何况还是关于“学生怀孕”这种敏感事件。

　　孙璐讶异，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跟萧离。

　　“才来一个月，说怀萧离的你信吗？要真怀孕，指不定是外面什么野男人的。”

　　孙璐恼怒，拍了拍前面那女生。

　　女生回头，表情错愕。

　　“谁告诉你我怀孕的？我都不知道，你们上哪儿知道？！”孙璐语气强硬，表情冰冷，那女生被震慑得说不出话。

　　“说话！”一声怒吼，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

　　只见孙璐撑一把黑色伞站在一个女生面前，她盛气凌人，面若冰霜。

　　孙璐，风尖浪口的人物，在复读的几个班里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被当众呵斥，女生愣了很久，最后支支吾吾回嘴道：“你，你管我听谁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要是真的清白还会在乎别人怎么说？”

　　“怎么？你在教我装聋作哑么？”孙璐逼近，女生后退：“我也说你跟野男人搞大肚子，你清者自清我看看？”

　　孙璐本身自带气场，现在发怒起来，场内所有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女生脸色苍白。

　　似在思考如何辩驳，后退间撞到后面的人，女生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摔倒的地方刚好是低洼处，女生这一摔，水向四处溅射，周旁女生们惊叫着散开，而孙璐仍垂低眼皮高高站在那摔倒的女生面前，一滴脏水溅射到她脸上，顺着白皙面颊渐渐滑落，然而她无动于衷。

　　“怎么？不想说话？”孙璐笑问。

　　忽而一个眼镜男生匆匆跑来，看到自己女朋友倒在脏水洼里，又见孙璐一副高高在上恃强凌弱的姿态，一时怒火中烧，上前便是一通怒喝：“你推她了？！”

　　来的男生个子挺高，像一根竹子又高又瘦。

　　孙璐直视他，轻笑：“我推她？”

　　目光看向周旁的人，孙璐又道：“你们看到吗？”

　　旁的人不敢接话，而周迪即刻摇头：“是她自己摔的！”

　　扶起女生，见女友全身湿透眼眶通红，眼镜男回应：“你不欺负她，她怎么会摔？！”

　　孙璐冷笑：“她欺负我，我也没摔啊。”

　　“你……”似被激怒，眼镜男脸色涨红，上前一把扯住孙璐手腕，道：“跟她道歉！”

　　所有人忘记要去厕所，大家都围拢过来看热闹。

　　“放手。”

　　“道歉！”

　　僵持间，一个高高帅帅身影穿过绵绵细雨向这边跑来，只见他速度很快，身姿矫健。

　　许易舟说孙璐跟人发生争执，萧离即刻跑来，等进入人群看到一个眼镜男正牵他的璐璐姐，不禁火冒三丈：“不许牵她！”

　　萧离来了，谣言中的男主角来了。

　　周旁所有人眼睛闪动兴奋的光。

　　孙璐转头看向萧离，见他死死盯住她跟眼镜男拉扯的手，那目光像是吃人一般，孙璐想翻白眼。

　　这人重点能不能放对地方，关键时刻他吃什么醋？

　　“谁准你牵她？！”甩掉眼镜男的手，萧离面色阴沉。

　　和眼睛男一比，挡在孙璐面前的萧离更高，身体也更挺拔结实，反观眼镜男就显得文弱许多。

　　“是她欺负人在先，我叫她道歉。”眼镜男争辩。

　　周迪插上一句：“明明是她说过分的话。”

　　“说了什么？”萧离眯眼。

　　没有人说话，萧离看向孙璐：“她说你什么？”

　　两人对视。

　　半晌，孙璐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顷刻间，萧离脸黑。

　　居然说他璐璐姐怀了外面野男人的小孩……

　　怀孕了，还是别人的，这种话听着就让人愤怒。

　　无法控制怒火，萧离握拳开始打人，打红了眼的萧离倒还挺绅士，他只打男生，场面陷入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