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圆圆起身去一楼洗手间，里面有人便遣返回来。

　　“这么快回来了？”袁夏正在烤韭菜，看到崔圆圆回来问了一句。

　　崔圆圆坐到袁夏身旁：“里面有人。”

　　大厅里全是袁家亲人，老少皆有，崔圆圆也显得拘谨。

　　“那去楼上吧，楼上也有一间。”袁夏说。

　　望向一楼的木制楼梯，崔圆圆顿了顿，刚才看到萧离走上去了，现在没有下来。

　　想了想，崔圆圆站起身：“那，我上楼去吧。”

　　袁夏点点头：“你下来这些刚好可以吃。”

　　“嗯。”

　　应了一声，崔圆圆慢慢走上台阶。

　　木制台阶，暗沉色调，似有一些年岁，人踏上去居然没有发出声响。

　　走上二楼，二楼安安静静。

　　走道靠里的位置，房间的门半掩，里面隐隐传来争吵声。

　　“你为什么回来找我，你们在一起，又为什么回来找我！”

　　“我跟谁在一起？我来找你是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是我犯贱才让你这样玩我。”

　　“你为什么总怀疑我跟谁？我没有，你冲我发什么火！”

　　“呵，你没有……”

　　“你……萧离你回来！萧离！”

　　很快，房门打开，那个人出来了。

　　崔圆圆走进洗手间，站在门的转角，不让任何人察觉。

　　“萧离——”

　　那女生追出来，语气急促。

　　崔圆圆向外探出脑袋。

　　“滚——”

　　大厅里，那个女生跑去拦住萧离，萧离一把将她扯开，女生向后倒退，而萧离已经走下楼梯。

　　一阵争吵过后，二楼突然寂静。

　　崔圆圆看那个女生呆呆站在楼道口，看她黑白分明的眼忽而通红，心里莫名暗爽。

　　楼道口，孙璐站定很久，最终返回客房。

　　因为心不在焉，穿拖鞋的脚踢到碟子碎片，脚指头鲜血涌出。

　　孙璐低头静静看着，神色淡漠，然而内心五味陈杂。

　　他为什么总说她和谁，她明明就没有，还总给她甩脸色。

　　闷闷躺在床上，越想越不是滋味，孙璐坐起身穿上袜子，然而袜子很快被鲜血染红。

　　套上鞋子，拿起手机和背包，孙璐走下楼。

　　一楼大厅，几个中年男人正在猜码吃酒，年轻人则围在烤炉边继续烧烤，而萧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背对着她，孙璐看不到他的表情。

　　走到楼下，有人见孙璐穿戴整齐似要出门，连忙问道：“大晚上的，你这姑娘要去哪里？”

　　突然的问话，果然大厅里所有人看过来。

　　孙璐淡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先回学校了。”

　　安静。

　　众人看向萧离，萧离目光落在茶几水杯上，他并没有看孙璐。

　　刚才不是还好好介绍说是女朋友，怎么现在对人家漠不关心了？

　　老太太皱眉：“都给你安排房间了，晚上就住这里吧，明天跟萧离他们一起回学校。”

　　“不了，我先回去了。”礼貌性笑了笑，再没有多余的话，孙璐转身离开，大厅众人有些懵。

　　放下手上酒杯，袁夏爸爸看向萧离：“太晚了，你去送送人家。”

　　萧离不动，脸色阴沉，此刻心不在焉。

　　“萧离啊，快去吧，这条路黑，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得了。”老太太劝解。

　　萧离轻笑，眸色阴郁：“外婆，她哪里需要我。”

　　另一边，袁夏和崔圆圆低低交谈。

　　袁夏：“萧离是不喜欢她了？”

　　看向萧离，崔圆圆沉默。

　　从刚才下楼到现在，她一直观察他，他坐在沙发上眉宇是化不开的浓重阴郁，即便是老太太叫唤，他都听不见任何。

　　他们争吵，崔圆圆本以为那个女生一定最难过，却没想萧离也会这样难过，有好几次，她看到他眼睛也红了。

　　你说他不喜欢吗？应该不是。

　　正因为喜欢，情绪反应才会如此强烈。

　　又在外婆几声规劝下，萧离站起身走出院子。

　　从院子里出来就是一条狭窄的公路，公路没有路灯，但路灯旁人每家每户的灯火也将道路照亮了些。

　　直视道路尽头，却看不到孙璐，萧离忽而焦躁，才一会儿功夫她到底去了哪里？

　　又往前跑了两百米，仍然见不到人，萧离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对面静了好久终于接通。

　　沉默，两个人都沉默。

　　吹着冷风，感受到电话那端细微的呼吸，萧离情绪慢慢平息。

　　“……你在哪。”

　　对面没应。

　　“为什么你不能安安分分，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有别人。”

　　寂静。

　　“我爱你，很爱你。”停顿很久，努力控制了情绪，萧离自嘲笑了：“我不要你同等爱我，但别这样糟践我，你如果更喜欢我，就跟那个人断了联系，你如果更喜欢他，那就放了我……”

　　她放开了，他就不执着了……

　　一双手臂伸过来，从身后紧紧抱住他，一阵风吹过，她身上香气幽幽弥漫。

　　“笨蛋，我也爱你。”拿脸噌了噌他背部，孙璐道：“每次找不到我才会着急么？”

　　寂静，孙璐又道:“你控诉我这么多，可你没有给我解释。”

　　他以前说她对他没有耐心，现在有耐心了，他却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背脊僵硬，或者并没有释怀。

　　“为什么看我手机就发飙，不让我叫你老公吗？”

　　他偷偷叫她老婆，她总能坦然接受，但叫他老公，总觉得那是最肉麻的情话。

　　嗯，兴许是太肉麻了。

　　“你叫谁……”

　　“你呀。”

　　顿了顿，萧离道：“你骗我，那不是我。”

　　孙璐愣了愣：“是你啊，小奶牛。”

　　会晕奶的小奶牛。

　　过去有段时间发现他……额，孙璐就给他换这个备注。

　　“是我？”

　　“嗯。”孙璐想笑：“发这么大的火，自己跟自己争风吃醋了？”

　　两人安静片刻，萧离：“你给我查你手机。”

　　突击检查，看到底是谁错。

　　掏出手机，孙璐毫不犹豫递过去，萧离瞥她一眼后接过手机。

　　“密码。”

　　“808080”

　　打开手机，萧离先是翻看通话记录，没有可疑电话。

　　查看手机短信，没有暧昧信息。

　　最后萧离打开孙璐微信。

　　暗黄灯光下，他的脸隐没在朦胧中，滑动在手机屏幕上那只手指节干净修长，他在专心致志在翻看她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孙璐竟觉得他可爱？

　　打开他的手臂，孙璐进到他怀里，萧离只能环抱她继续翻看她手机。

　　孙璐手机微信上朋友很多，大部分萧离都认识，而唯独备注小奶牛这个号萧离看得阴郁。

　　低头看孙璐，她在他怀里一点被抓奸的紧张感都没有，萧离深吸气。

　　打开对话框，聊天记录大都是孙璐发的信息。

　　她叫对方萧离、萧校草、小萧离还有……老公。

　　她在叫他，里面所有的情话都是对他说。

　　萧离头搁在孙璐肩膀，弯身依偎进她怀里，像一只疲倦且毫无攻击性的狼崽，孙璐忍不住顺了顺他的脑袋：“是不是冤枉我了？还冲我发火么？”

　　他忽而抱紧她，孙璐呼吸不顺：“没气消？”

　　“没有…”语气闷闷的。

　　“还难过？”

　　“嗯。”

　　这是要她哄了。

　　“离开德国那天我跟我爸说过了，我说以后要跟萧离结婚，让他尽早接受你。”

　　“真的？”

　　“对啊。”

　　“他接受我吗？”

　　“不接受，怎么会答应我跑来北河城跟你一起生活。”孙璐笑了笑：“他拜托你照顾我，但你刚才凶我了。”

　　“对不起。”

　　肩头那颗脑袋埋得更深。

　　“原谅你。”

　　轻轻耳语。

　　“但是璐璐姐，你叫谁萧离？”萧离抬头。

　　孙璐懵，他在说什么？

　　“视频曝光那段时间你给我发消息说分手，你给我发病房照片，照片里有你的新男友，你更换了头像，把我的照片换成那个男生的，我一生气也换了头像，把你的照片换成纯黑，等我从德国回来，你把我删除了，我一生气也卸载软件，后来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

　　她都没有主动加他为好友，那个人怎么会是他？

　　孙璐错愕：“不是，我没有，我……”

　　从聊天记录上看，她似乎真的不知情。

　　“你说车祸那天手机丢了是么？”萧离再次抱紧孙璐。

　　孙璐点点头。

　　静思很久，萧离闷声道：“那没事了。”

　　还好不是她。

　　一阵风过，发梢在风里摆动，萧离苦笑：“璐璐姐，怎么办，我被她欺负得好惨。”

　　之前孙璐说没有提分手，萧离就怀疑是那个人，现在确信了。

　　她是想取代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