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徊带着小安去了广告拍摄现场。

　　一路上，小安都乖乖地坐在他的身旁， 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和他那张扬的装扮完全不一样。

　　等到了拍摄现场， 小安也是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路下来， 季徊也明白了冯墨为什么说他性格不好。

　　他沉默寡言，别人和他打招呼的时候， 也不怎么回应，在别人看来就是有些孤傲了。但是，季徊却隐约觉得他有些怯懦和害羞，他似乎有些害怕和人交流。

　　虽然只是游戏广告， 但是广告商似乎想拍出大片的效果， 租用了一个很大的场馆， 这场馆是未来展厅，很有科幻感。

　　一走进场馆， 就有一种广阔的感觉，人都变得渺小起来。

　　安皓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拉住季徊的衣角。

　　季徊从他眉眼里看出不安， 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他， 但是发现少年都比他高后， 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季徊拍了拍他的手臂：“别怕。”

　　安皓逐渐放松下来， 放开了他，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起进了化妆间，广告商安排好了化妆师和造型师， 给两个人做造型。

　　广告拍摄是以季徊为主角，安皓只是个绿叶陪衬的作用，所以季徊的造型会比安皓复杂很多。安皓做好造型后，就在旁边乖乖地看着。

　　化妆师本来看着这弟弟，觉得乖巧，和他搭了两句话，发现对方完全不理会，对着自己，完全没有那种乖巧的感觉，反而透着一股冷漠。化妆师也就走开了。

　　“季徊带来的那个人是他们公司的艺人吗？”

　　“真好看，那张脸肯定能红。季徊对他很照顾，他也很听季徊的话，两人站在一起挺好磕的。”

　　“见着两帅哥就能磕，腐眼看人基。”

　　“不止脸，互动也很萌啊。那弟弟在季徊面前乖巧，对其他人特别冷漠，这就是双标。还有，还有！季徊那衣服没穿好，他比造型师更先发现了。要不是造型师动手快，他都要上手整理了。”

　　化妆间外，两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有一个正是刚刚的化妆师。

　　两人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就看到柏枭站在她们的身后。

　　“柏……柏总。”

　　柏枭冷着一张脸，‘嗯’了一声。

　　她们莫名觉得柏总有些可怕，两人匆匆走开了。

　　柏枭在化妆间前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去了拍摄场地。

　　这要代言的游戏是一款新游戏，是星战题材相关的，景已经搭好，特效靠后期。

　　老总亲自坐镇，工作人员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拍广告，拿出了拍大片的气势。

　　大概半个小时候，季徊和小安过来了。

　　季徊扮演的是一个博士，穿着浅色的燕尾服，打着领带，额前的刘海卷起，过于惨白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柏枭盯着他看着，眼中闪过惊艳，直勾勾地盯着。

　　季徊身后的‘小机器人’像是无意往前走了一步，刚好挡住了柏枭的目光。

　　小安扮演的正是博士研发的小机器人。

　　柏枭深吸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

　　季徊也看到了柏枭，他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投入了拍摄中。

　　这一拍摄，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

　　拍摄中，小机器人是博士研发出来的，对博士格外依赖，小机器人也把那种依赖表现得很好。

　　看得柏枭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拍摄结束后，季徊还接受了一个采访。

　　这采访是一个常规的采访，问的都是一些常规的问题。

　　问：季老师喜欢玩游戏吗？

　　季：偶尔会玩。

　　问：季老师平时在家喜欢做什么？

　　季：健身、做饭、看电影。

　　……

　　……

　　问：季老师想多少岁结婚？

　　季：遇到合适的就结婚。

　　问：恋情会影响事业，很多艺人不会在事业的巅峰期谈恋爱，季老师是怎么看的呢？

　　季：对我来说，事业重要，但是生活体验同样重要。如果遇到喜欢的人，缘分来了，我可能不会克制自己。

　　问：季老师想谈恋爱吗？

　　季：等缘分吧。

　　问：喜欢你的，和你喜欢的，季老师会选哪一个？

　　季：喜欢我的。（顿了顿）我喜欢的，太累了。

　　问：季老师会考虑前任吗？

　　季：（果决）不会。（顿了顿，片刻后补充）之所以变成前任，就说明不合适。在第一个坑里摔过，好不容易爬起来，为什么又要掉回去呢？

　　季徊在房间里接受采访，而这些采访，都实时出现在柏枭面前的屏幕上。季徊的脸正映在上面，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光直直对着镜头，柏枭总有种他是对着自己说的感觉。

　　他坐在那里，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季徊会谈恋爱，遇到合适的，还会结婚。

　　季徊不会选择自己。

　　绍衍说的对，他可以等，但是季徊不会等，他遇到合适的，会结婚。而他身边那么多人……

　　柏枭捂住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攫住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过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推门进来，看到犹如僵尸一般直挺挺坐着。

　　“柏……柏总？”

　　柏枭回过神来，看着工作人员。

　　“柏……总，季老师他们去卸妆了，我安排了一个饭局，您去吗？”

　　柏枭一下坐直了身体：“去。”

　　季徊和安皓卸完妆后，就来到了广告商安排的车前。

　　负责和季徊接洽的是一个姓王的中年人，负责的正是游戏公司的宣传。

　　王经理看着季徊，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季老师，这只有一个位置了，小安和我们一起坐，您坐前面一辆车吧。”

　　季徊看了一眼那辆车，小安拽住了季徊的衣角。

　　“好，我和小安一起坐前面的车。”

　　前面的车子里，柏枭已经坐在里面，看着季徊带着小安上了车，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到底没有说什么。

　　工作后的聚餐，因为有老总在，吃得有些压抑。

　　吃到中途，季徊出去上了一个洗手间，方便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洗手间里站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柏枭也来了，然后将洗手间的门关上。

　　柏枭看着他，语气关切：“怎么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柏枭伸手来摸他的脑袋，那体温，让柏枭沉迷其中，他终于忍不住，将他抱进了怀里。

　　“不想喝酒就别喝，别理他们。”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宠溺。

　　但是，他怀里的人却毫无反应，而是冷冷地盯着他，那眼睛带着几分嘲弄，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

　　柏枭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激动褪去，浑身冰凉，然后放开了他。

　　柏枭道：“这个游戏前期的投入很大，是公司的重点项目，我全程跟下来。代言人也是公司几次会议下来敲定的。你的形象很好，今天表现得也很优秀。”

　　季徊再也不相信他这些借口了，那些偶遇，那些机会，全都是柏枭送到他面前的。

　　柏枭这个人，他其实一点没看错，只要入他心的人，他会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送到你的面前。那种好，真的很让人心动。

　　季徊曾经拼了命得想要在他心里占据一点位置，但是他都失败了。

　　是柏枭亲手将他那种灼热的感情一点点消耗掉。然后有一天，他彻底醒悟过来。

　　他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时刻关注着别人的喜怒哀乐。看着柏枭，他就会想到以前那些卑微的日子。

　　季徊的心逐渐冷硬下来。

　　“柏枭，今天的采访你看到了吧？我说的都是真话，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些不开心的日子，很卑微，忐忑不安，满是绝望。你也不用天天出现在我的面前，去忙你的事，这样无意义的事就别做了。”

　　季徊的话像是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在他心上，将他之前的那一点希望彻底砸碎了。

　　柏枭的眼睛里布满难过，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卑微。

　　“这些都只是我想做的，我就想……见见你。”

　　季徊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

　　“我真的不奢求什么。季徊，你就让我看看你好吗？”昔日里冰冷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像个孩子一般，哀求着。

　　季徊的目光落在别处，神情冰冷。

　　“看……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我该怎么办呢？你说的那些，并不是我的出路。季徊，我没有路可以走了。”

　　“徊哥，你在里面吗？”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柏枭一下醒悟过来，镜子中映照出自己的自己狼狈不堪，要不是外面的声音打断，他可能真的朝着季徊跪下去了。

　　想到门外站着的人，柏枭站直了身体。

　　季徊将门打开，小安站在外面。

　　“徊哥，你洗手间上了好久，我来看看你。”小安道，“我一个人坐在那里，都是陌生人，我有点害怕。”

　　少年漂亮的眼睛里闪耀着不安。

　　“我没事，回去吧。”季徊道，冷漠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

　　柏枭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那种温柔，刚刚季徊没有给他半分。

　　这让柏枭再次意识到，季徊喜欢上其他人的概率，远远比喜欢自己的大。而自己，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如果真有时空旅行，他真想回到五年前，那时他占据一切优势，而现在，他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季徊带着小安回到包厢中，他本来以为柏枭不会回来了，但是没过多久，他还是回到包厢中，他冷着脸，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聚餐结束后，柏枭安排了司机送季徊和小安回去。

　　自己则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车消失在暗夜里。

　　柏枭给邵衍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出来喝酒。

　　邵衍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柏枭坐在台阶上，吞云吐雾地抽着烟。

　　他抬起头来，借着灯光，邵衍看到他的眼眶发红，表情比哭还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的地雷：折骨为炬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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