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郁薇就开始教训他：“你大半夜逞什么英雄？把自己送进派出所满意了？”

　　江小北也不辩解，问：“我手机呢？”

　　后座上放着一个塑料袋，他的随身东西全在里面，江小北探身翻出手机，结果没电了，开不了机。

　　他叹气，林有几天没见他，大概生气了。她脾气其实还挺暴躁的。

　　他还不知道网上的事。

　　郁薇见他不说话，问：“你老实和我说，你和那个网红是什么关系？”

　　江小北皱眉：“你别一口一个网红，姓蒋。什么关系都没有，一个高中的。就是个熟脸。”

　　郁薇还是不信：“我看她不像是和你单纯的同学。”

　　江小北看了眼窗外：“我高中同学多了，你看过哪一个？”

　　郁薇开着车，皱眉说：“总之你注意一点。冯家那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少惹。”

　　江小北无奈说：“这不是惹不惹的问题，这是犯法的事。你见过谁谈恋爱把人打得浑身血吗？就是不是蒋毓敏，我半夜碰见其他女生被打成那样，我也不能说我没看见吧？”

　　郁薇也说不上来什么理，强辩说：“冯家那儿子什么德行，打听一声谁不知道，她又不是不知道，那帮女孩子年纪轻轻的不自重，前呼后拥往上扑，图什么？还不是图他的钱，图他的势？哪个好意思说是图他脸？图他这个人好？”

　　江小北不喜欢她这么议论轻贱女性。但是蒋毓敏这件事，确实有这个原因。

　　所以他闭口不说了。

　　郁薇见他像是被说服了一样，说：“你要有警惕心，别动不动就去救人，要是你哥我肯定不管，但是你不一样，一旦惹上官司你就说不清了，再说了，人家是情侣，到时候回头又和好了，到时候就倒霉你一个。你不能总这么不长心。你哥这两天找上姓冯的了，他不敢起诉了。”

　　江小北：“他不敢起诉不是怕我哥，是肯定不是打了一个女生。如果有人告他，他脱不了干系。”

　　郁薇见他又犟起来，生气说：“他打不打人，和你关系不大，冯家有钱给他收拾处理。你不一样，你的前程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渣，就给毁了。你明白吗？”

　　江小北知道她费心了，这几天出出进进为他奔忙，叹气说：“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郁薇难得见他乖顺，扭头看了眼。

　　回了家里，他手机刚充电，陆寅回来看见他，高兴说：“今天午饭丰盛一点，给小北洗个尘。算是过去了。冯胖子这事，以后慢慢说，我和他没完。”

　　江小北不想理会了：“别了，后续的事他们当事人自己去处理吧。反正他也没讨到好。”

　　郁薇没和他提起冯一白被他打断了肋骨，她给冯家赔了一百万，经过律师协商私聊了。

　　吃饭的时候，江小北聊着聊着才发觉了，问：“冯一白是不是住院了？”

　　陆寅说：“你下手挺准，把他肋骨打断了，人渣子现在还在医院里。”

　　他这才发觉不对劲，问郁薇：“赔了多少？”

　　郁薇否认：“没多少，都处理了。”

　　果真不是他想的那样。

　　江小北问陆寅：“把你手机给我。”

　　陆寅不明所以，把手机递给他，他看了几分钟，看的心里发黑。

　　把手机还给他，起身说：“我吃好了，我先去处理点事，你们吃吧。”

　　郁薇追出来问：“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江小北也不说，边走边开机，说：“没什么事，我回家一趟。我以后和你说。”

　　郁薇的车他都开走了。路上给林有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林有都忙的顾不上和他追究这回事。

　　母老虎这几天累的想死，她一个夜班，一夜都在急诊抢救室理，接收了一个病人，转科去了神外，但是病人状况一直没好，而且是查不出来原因。

　　钟明疯了，非要让她追踪观察送到rcu的病人，他本来就是重症科的副主任，现在又是急诊科一把手，林有根本掰不过大腿，又没有林潮照看她，她简直可怜说不尽。

　　累得想死和钟明抱怨：“老师，我都二十七了，现在转科已经晚了。”

　　钟明对她简直是越看越满意，这么听话基本功又扎实的孩子不多见，但是嘴上强硬：“别废话，年纪轻轻这么不能吃苦？”

　　林有弱弱的犟嘴：“我……不能吃苦不要命，这么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钟明见她真的到极限了，点头：“行吧，跟踪病人的状况可以缓一缓，但是一定不能松懈，其他科觉得急诊科不行，只知道皮毛，但是急诊科综合能力最强，见的病例最多，你一定要深入了解，才能融会贯通。你明白吗？”

　　林有心说，我明白的，我们主任道理讲的比你都深刻。

　　但是我身体不允许。

　　中午吃饭遇上林潮，见缝插针又开始讨论那个年轻病人，年纪轻轻颅内压高，像是脑内病变，各项检查偏偏没有明显异常。每到午后就开始发烧。

　　他在全国各大医院治疗了很久，都没有结果。

　　也有医院给他开颅降压，但是治标不治本。

　　这是林有在急诊接收的病人，转入科后归林潮管，林潮十一月住院总就值满一年了。

　　两个人一中午都没讨论出什么结论。

　　分别的时候林潮问了句：“你男朋友那个怎么回事？”

　　连林潮都知道了。

　　林有觉得真的心塞，想了几秒说：“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他最近不在家。等他回来和我细说吧。”

　　她这个态度有点不正常，林潮劝她：“如果是公司新闻需要的宣传，你好好考虑，不用动不动就分手。谈恋爱也不容易。”

　　林有笑起来，问：“□□的心。那你呢？你为什么分手？”

　　林潮扭头看她，好像真的看不出来她多伤心，谈笑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单纯不爱了，厌烦了才分手的。”

　　林有笑他：“医院那个纪录片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你会成为师弟师妹们的男神。”

　　林潮难得的心情不错，有笑脸，笑说：“你以前不也背后叫我冷面阎王吗？”

　　林有囧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憋了半天说：“我现在才觉得你格外亲切。”

　　下午下班才看了眼手机，原本计划回养老小区，但是看到江小北的消息，又转道回了他公寓，江小北在家，她进门就看见他就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额头上，仰着头。见她进门，立刻站起身看她，林有才看见他那副样子，衬衫一边塞在西裤理，一半飘在外面，看着细瘦修长，胡子拉渣的，丧里丧气的。不像是出去鬼混了。

　　林有问：“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消息也不回？”

　　江小北认真看她，说：“你过来坐，我和你细说。”

　　林有乍一看见他这幅颓废样子，吓了一跳，也不追究他网上的绯闻了。以为他出什么事了，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小北：“我这几天一直呆在派出所，被拘留了。”

　　林有：“……”，真是个猝不及防的消息。

　　“那天晚上遇上一个女的，被男朋友家暴，打得口鼻出血，我正好撞见了就救了人，送回家去了，结果我前脚到，她那个男朋友后脚就带着一把钳子追上门来了，我和人动手了，邻居报警后，我被拘留了。”

　　林有没想到他参加一个活动，居然能衍生出这么离奇的经历。

　　问：“那，那个女生呢？”

　　江小北见她脸色还好，看着不像很生气，说：“那个女生你也认识，是蒋毓敏。”

　　林有惊讶的看他。思绪有点飘远了，想起那天在医院看见蒋毓敏，她就觉得怪怪的，蒋毓敏当时头发遮住了左脸，她身体要说有什么异样，林有没注意，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林有问：“所以，你的新闻就为了保护受害人？”

　　江小北摇头：“应该是我妈发的，防止蒋毓敏那个男朋友反咬我，应该也不能叫男朋友。叫冯一白，和我哥认识。名声向来不好，他有个姑姑嫁的非常好，本来我以为他肯定会起诉我的。但是闹了两天，又没事了。我妈大概怕他们回头和好了，又反过来攻击我。”

　　林有确实没有在网上看到关于江小北负面的新闻，所有新闻都是关于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恰巧被爆了，还被一个闯上门的袭击者给爆出来。

　　新闻走向和派出所完全不沾边。

　　他女朋友是谁，闹得沸沸扬扬，有八成的粉丝已经认定了是蒋毓敏。

　　这个公关确实挺到位的。

　　蒋毓敏突然就火了，粉丝暴涨不说，她这几天个人微博一直在做活动抽奖，也不承认也不否认，而且根本看不出来她是本案受伤的当事人。

　　林有心里不舒服，不止是不舒服，是特别不舒服。

　　但是嘴上没说。毕竟女生被打这件事，她还是本能的支持女性维权。

　　两个人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也没有之前几天的亲密劲儿。

　　林有心里介意，但是还是很理性和他讨论：“你说她为什么不报警？正好有你作证，要不然那个冯什么到时候又去纠缠打她，她是不打算断干净吗？”

　　江小北真是晦气死了，洗了澡刮了胡子，又收拾的清清爽爽的，说：“我当时是打算送她去医院，建议她去医院验伤，然后报警。她就是不肯。说是以前报过警，派出所不管。”

　　林有听的憋气，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介意，又觉得她可怜，又想骂派出所的人。

　　真是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