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终于爬上了树的枝桠，而蝴蝶在枝桠上做了停留，蜗牛的柔软触角，触到了蝴蝶的味道。

　　这次经历，让乔之知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距离叶清远这么近，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距离。而这之后，乔之知和叶清远的关系，好像肉眼可见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乔之知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她正要拿出手机给叶清远发个信息告诉他她回到家了，却先收到了QQ上轩邈给她发来的一个信息：“你安全到家了吗？”

　　？轩邈？乔之知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

　　乔之知在聊天页面上，翻了翻历史聊天记录，她确定自己并没有告诉过轩邈她近期远行的事情，这本就是她的突然决定，他是怎么知道的？

　　聊天页面上：

　　等一树繁花：“你怎么知道我外出的？”

　　轩邈：“......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坦白的时机。”

　　乔之知眉头紧蹙，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很大的让她期待却又让她不知所措的事件要发生......她缓缓发送了一个“？”。

　　轩邈：“我是叶清远。”

　　乔之知看着屏幕上的五个字，好像不认识字一样地反复认真地看了五遍，她没有任何的惊慌，也没有其他的欢喜。

　　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第一次因为叶清远而如此的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

　　“为什么？”这一次，乔之知没有打字，她发了语音，语气漠然。

　　轩邈没有回复，但很快，叶清远打了电话过来。

　　乔之知足足等到电话铃声响了十秒之后，才接起：“你好，叶清远。”

　　叶清远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冷静，有些着急：“乔之知，你生气了？”

　　乔之知闻言，无声地笑了笑，她问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叶清远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向她道歉：“对不起，乔之知。”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叶清远，我从来也没有问过你是谁，不是吗？”乔之知低低地反问叶清远，她低着头，好像也在反问她自己。

　　对啊，这么久了，她一直把轩邈当做一个特殊的“普通”网友，她从未想过打探他真实的身份......所以，她凭什么生气呢？她又没有问过轩邈他是谁。她为什么要生叶清远的气呢？为什么呢？

　　叶清远没有错啊，轩邈也没错，那么，乔之知，你在生谁的气呢？你为什么要生气呢？乔之知不停地问自己，她的眼中已经含泪。

　　“乔之知，是我的错。”电话里叶清远的声音温柔低沉，他是有意地克制。

　　乔之知没有说话，叶清远继续说了下去：“乔之知，我是有意隐瞒，你不要自责。我想要隐瞒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人可以知道。今晚实在不是适合坦白的时机，但是我又......乔之知，请你相信我。”

　　叶清远的声音变得庄重起来，他像是对着乔之知许诺起誓一般地说道：“虽然隐瞒你这么久，但我绝对没有恶意。乔之知，你相信我，好不好？”

　　眼泪落下，乔之知吸了一口气，仰头欲堵住还要往外流出的眼泪，她看着天花板的苍白，顺从内心的声音，轻声回答他：“叶清远，我信你。”

　　为什么不信呢？乔之知心想，叶清远从她这里可以图谋什么呢？十年了，现实中的她都没有和他说上几次完整的对话，相反，网络上，轩邈曾经陪伴她多个孤独又难过的时刻......不管是轩邈，还是叶清远，她都从未怀疑过。

　　叶清远那边好像在忙，其实，从一开始乔之知接通电话的时候，她就隐约听见了叶清远身边还有别的人声，不过当时她没有留心，而现在，她又听见了叶清远好像压低声音和别人说了什么，但是很快，听筒里叶清远的声音清晰了起来，乔之知听见他说：“乔之知，很抱歉，我还有工作......你先好好休息。”

　　乔之知惊觉这个时间叶清远是要处理他堆积不少的工作来着，她又急又愧，语气急速，有些语无伦次：“噢，好，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你忙你忙你忙，非常抱歉再见叶清远！”

　　“你呀——”听筒里传来他一声无奈又宠溺的长叹，但叶清远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听筒里又传出了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和之前一样，乔之知轻轻地先挂断了电话。然后，她安静地独自坐着，大脑开始放空。

　　这原是一个平常的夜晚，却因为一个莫名的信息，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因此，这个夜晚，不再普通。

　　乔之知洗完澡，吹干头发，脑子还在发蒙。

　　聊了许久的一个普通网友——轩邈，虽然在乔之知的心中也占着一部分空间，但是，怎么一个信息和一个电话之后，他不仅和叶清远重合了，还占据了她心脏大部分的面积了呢？

　　天呐！！！

　　乔之知迟钝的反射弧终于把一系列信息传达到她的大脑，她现在非常清醒地意识到了叶清远就是轩邈，而轩邈就是叶清远的事实。

　　这，这，这，代表了什么呢？预示了什么呢？

　　乔之知尖叫一声，把思绪停留在这里，整个人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第二天清晨，乔之知从梦中醒来，她罕见地记住了她昨晚做过的梦。

　　梦里，她是一只蜗牛。她背着看似沉重实际轻盈的壳，爬呀，爬呀，爬呀......她的视野越发宽阔，她看到了一簇簇的花，看到了清晰的云朵形状，看到了有蝴蝶在她身边飞过，蜗牛终于从地面，爬上了高高的大树。

　　然后，蜗牛看见了一只斑纹美丽的蝴蝶，停在大树最矮枝头的一朵花心里。很近的距离，蜗牛知道，这是她距离蝴蝶最近的一次。从泥土与天空的距离，到眼前枝头和树干的距离，蜗牛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她继续爬呀，爬呀，爬呀，蝴蝶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越来越大，她爬呀，爬呀，爬呀，柔软的触角轻颤，她好像闻见了花香，不，花香里还有什么，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蜗牛触角缩了缩，又再伸长......

　　什么信息呢？

　　蜗牛还没有探知到，因为乔之知醒了。

　　这一整天，乔之知在上班的时候，她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这个梦，挺美的，那只蝴蝶，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