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祁长泽踹倒在地时, 墨镜摔了，发型乱了，妆容都掩不住她的震惊与害怕。

　　万万没想到性子温和的祁长泽真动了手。

　　她被祁长泽阴冷又狠戾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 她其实打心里对他是畏惧的，只不过因为有人撑腰, 一时得意忘形，现在被祁长泽这么一踹, 踹得脑子清醒了大半。

　　她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听了祁长福的话, 用激将法让祁长泽打自己？对方还真给面子打了？

　　可她不想被打！

　　现在的她骑虎难下,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叫嚣，很快有人替她做出了主意——医务人员与警务处的人已经赶到，将她请了出去。

　　她与带来的记者汇合，迫不及待地问道：“拍到没有？”

　　记者欲哭无泪：“没有啊，他门都没出来，还有个女的挡了镜头，我什么都没拍到！”

　　那女人勃然大怒，把包往地上一砸, “那我不是白被踹了？！啊？！”

　　***

　　祁长泽与江晓晓回到病房时，祁母正在向刘阿姆要真相，见儿子回来，转而质问他, “她说得是不是真的？你把房子都卖了？你公司到底怎么样了？”

　　见他半天不答，祁母气愤地问刘阿姆，“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阿姆支支吾吾, 祁长泽都没吭气，她哪里敢吭气。

　　祁母最后把目光投在了站在门边的江晓晓身上，“晓晓你是好孩子，你不会骗阿姨的吧？你来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晓晓嗫嚅着：“我……我……”

　　她根本不会撒谎，加上之前自己也有意瞒了祁母事实，此时心中愧疚万分，被祁母这样信任的目光望着，她更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向着谁。

　　最后还是祁长泽开了口，替她解了围，“是真的。”

　　祁母一声哀嚎，又气愤又悲伤地问道：“所以那些新闻也都是真的吗！”

　　祁长泽顿了两秒，回答道：“是真的，但没那么夸张。”

　　祁母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哧呼哧地喘着，忽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身上疼痛到难以忍受，发出可怕的惨叫声，刘阿姆赶紧按了呼叫铃。

　　江晓晓没有亲眼看过祁母痛苦的模样，因为每次她一发作，祁长泽就会让她到外面去把耳朵捂起来，不要看不要听。

　　这次也不例外。

　　他怕祁母的模样吓到她。

　　守在病房外的江晓晓这一回没有捂着耳朵，她听到里头传来似野兽一般歇斯底里的叫声，祁母几近绝望地在哀求着让她死，让她解脱……

　　医生护士赶了过来。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止痛后，祁母缓了过来。

　　等江晓晓进去时，祁母像是只缺水的鱼，有气无力地躺在那，瞳孔没有焦点地放大，“让，……让何律师来一趟吧。”

　　之前不松口的祁长泽，大概也被折磨痛苦了，终于选择了妥协。

　　他想坚持，但他没办法强迫别人也坚持。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他这样的承受力，或许解脱对自己母亲来说才是对的。

　　***

　　何律师来的时候，祁母让祁长泽离开，她要和律师单独谈谈。

　　祁长泽只能带着江晓晓出来。

　　江晓晓不懂祁母要做什么，但也不敢多嘴问，“你回去吗？”

　　祁长泽：“送你回去，然后我去公司。”

　　江晓晓见他迟疑了一下，显然是刚刚决定的事，她细声细语地征求他意见，“马上就到饭点了，要不回家吃个饭再去？我已经做好了。”

　　祁长泽犹豫了一下，应道：“好。”

　　等二人坐上祁长泽的车，他揉了揉眉心，眉眼里染上几分倦意，“今天的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小鹌鹑这么胆小，让她见了这种事会不会吓得晚上做噩梦？

　　江晓晓听出了他关心的口吻，这种时候他还能照顾到自己的心情，让她心里一暖，她摇摇头，“没有。”

　　祁长泽偏过头，见她连头都没抬起，“撒谎了。”

　　江晓晓睫毛眨了眨，再次摇头，“的确没有被她吓到。”

　　祁长泽忽然伸出右手，搭在她肩上，“那你为什么这副呆呆的表情？”

　　“我……”江晓晓的余光瞟到肩上的手，明明对方没有用力气，但她就是生出一种她再撒谎，下一秒就要被拧掉胳膊的错觉。

　　她不好意思地抬手放在自己脸蛋上，好似在挡他的目光，瑟瑟发抖地说道，“吓到我的人不是她，是……你。”

　　她没想到他当时会出现那样过激的反应，也从未见过他这么凶残的一面，她想起以前悠悠说过他把那女人打住院的事。

　　以前她不信，现在她……好像信了。

　　祁长泽把她的害怕当做害羞，忽然就悟出了她话中深意。

　　她是想表达因为那女人无关紧要，她不在乎，所以也不会被吓到，但自己在她心里举足轻重，所以才吓着了。

　　她这害害羞羞说情话的模样太可爱了。

　　原本想要安抚下她的祁长泽，反而被她治愈了，他眼神变暖，语气变柔，“你也吓到我了，以后别这样做了。”

　　哆嗦中的江晓晓忽然瞪大眼睛望着他。

　　？？？

　　她说什么了？

　　他怎么就自我高-潮了？

　　***

　　几日后，一则消息占据了各大媒体头条。

　　《祁氏夫妇正式离婚，雷倩倩获4亿分手费》

　　闹了数年的豪门情感纠纷，就这样落幕了。

　　江晓晓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最后协议离婚的净身出户变成了4亿分手费。

　　不过在今天娱乐圈分手费动不动就几个亿的社会来说，首富离婚才分到4亿，而且还是三十年的夫妻，不禁让人唏嘘。

　　网上都在心疼祁长泽的妈妈，破口大骂小-三无耻。

　　但那又怎样？

　　小-三还住在豪宅里享福，而前妻躺在病房里受难。

　　祁长泽每日早出晚归，江晓晓有时想在家里安慰他两句，但根本遇不上他。

　　他要么在公司加班，要么就在医院陪护，每晚十一二点才回来。

　　可怜的他恐怕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从那次小三上门来闹后，祁母情况好像就不太好了，祁长泽再也没让江晓晓去医院。

　　眼看临近腊八节了。

　　这些时间，江晓晓忙得身心疲惫，很久没回家。

　　窜天猴科技闹了这么大的事，爸妈也听说了，很担心她的情况，所以让她这次回来过腊八节。

　　江晓晓申请了两天年假，连上周末一共四天，临走之前，她也没在家里遇上祁长泽，只好给他发了微信。

　　【我今天要回家了】

　　【周六是腊八节，我提前给你们煲了腊八粥哦】

　　【你今天去医院之前，记得回家带上，给阿姨尝尝】

　　【粥在电饭煲里，保温盒我洗干净放在旁边了】

　　【我煲了挺多的，剩下的你放冰箱，够你今晚和明天吃^_^】

　　祁长泽开完会才看到她的消息。

　　很少见她打这么多字。

　　然而每一个字都暖到他心上。

　　原本冷锐的眉眼不由温柔了许多，他回了谢谢，又忍不住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回？】

　　江晓晓：【周日晚上】

　　祁长泽：【嗯，一路顺风】

　　祁长泽下班便带着腊八粥到了医院。

　　祁母刚刚从ICU病房里转移出来，不是因为病症减轻，而是因为……已经油尽灯枯了。

　　她如今的模样与前些日完全不同了，她口腔溃疡，胸腔积水，整个人浮肿又难看，病情恶化太快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脑部与肺部，如今是靠着药物苟延残喘。

　　偏偏这样，她还神志清醒地感受癌痛。

　　身心双重摧残，让她已非人样。

　　祁长泽坐到床边打开保温盒，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难受，佯装无事地问道：“妈，后天是腊八节了，晓晓给你煮了腊八粥，要不要尝点？”

　　祁母刚刚从一次癌痛中清醒过来，声音虚弱地问道：“已经腊八了啊……”

　　祁长泽嗯了一声，让刘阿姆分出了几碗，“阿姆你也尝尝。”

　　她感慨道：“晓晓真是有心了，还给我们煮腊八粥。”

　　她忽然拉住了祁长泽的手，“你一定要对她好，不要辜负她了。”

　　祁母从来没问过两人是什么情况，但她心里其实都明白。

　　祁长泽默不作声。

　　如今他都不敢承认自己这份感情了。

　　祁母说道：“阿泽，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如你所愿的，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不完美而错过了喜欢的女孩，也许这辈子你就动心过这么一次。”

　　“妈，我……”祁长泽反握住那瘦骨如柴的手，声音有点哽咽。

　　祁母的声音还在继续。

　　“事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钱还会再赚得回来，但人错过了就真没有了。”

　　“是妈妈没用，只能为你争取到4亿的财产，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妈妈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不要去怨恨任何人，他们不值得你放在心上，你要放在心上的是那些对你好的人。”

　　祁母艰难地转过脸，望着自己的儿子，“妈妈要解脱了，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的。”

　　祁长泽的眼眶红了。

　　祁母抬了抬手，“来，给我尝尝晓晓的腊八粥。”

　　向来稳重的祁长泽，此时拿着勺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几次将碗里的粥洒了回去，他抑制住心中要掀起的狂澜，将一口粥喂进了祁母的嘴里。

　　祁母枯槁蜡黄的脸上泛起了满足的微笑。

　　“这粥，真甜啊……”

　　……

　　祁母去的那一刻，刘阿姆扶床痛哭，祁长泽却是抱着那还温手的粥呆呆坐着，一滴眼泪也没有。

　　他的妈妈这一生太苦了，出生在普通家庭，没有强大的娘家撑腰，这么多年在祁家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又卑微地生活着，本以为那男人会为她遮风挡雨，谁知道是让她受尽折磨。

　　可即使如此，她也一直保持着温柔与善良，从没想过算计别人，然而在生命的尽头，伪造了医学报告，为他算计来了4亿东山再起的资本。

　　***

　　腊八节当晚，江晓晓回了海城。

　　进家门后把灯一开，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差点吓死。

　　江晓晓：“祁长泽，你怎么在这？”

　　而且还不开灯，一个人死气沉沉地坐在沙发上，太反常了。

　　这时候不应该在医院陪阿姨吗？

　　突然的光亮刺痛了祁长泽的眼，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家过节吗？”

　　江晓晓红着脸，羞涩地说道：“我……我有点担心你，就提早回家了。”

　　说来很荒唐，仅仅是因为听家里人无心说一句，到这种大的节气，很多老人会熬不过去，她就突然心慌想回来看看。

　　当她说完这话，就见祁长泽望着自己的目光变得炙热。

　　仿佛是等待了许久，等来了黑暗里的一束光。

　　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在胸口蔓延开，那黑沉沉的眸里，有水光在闪烁。

　　江晓晓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过的模样，她强压下心上涌起的不好预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祁长泽起身，将她紧紧抱住，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我没妈妈了……一个亲人也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还没抛弃我的小可爱们，我虐完了，下章开始放糖，虐渣，打拼事业了，争取五一正文完结（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