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皇后等等章节列表在线阅读+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0章 祖母
齐贵妃的提议的确很让宣和帝心动, 宫里头几乎都没有好事。尤其嫡长公主的婚事给办成那样, 王皇后带着女儿在太后面前哭, 在他面前哭。哭的他心烦意燥之余,心里对女儿生出了些许愧疚,他本意还真是想要给女儿选一个乘龙快婿,谁知千辛万苦选出来的竟然是那么个玩意儿!
齐贵妃善于察言观色, 顺着宣和帝的意思来,她瞧着宣和帝躺在那儿,两眼闭着, 瞧着不知对自己这话反应如何, 知道只要他不说不行,那就还有几分余地。她斟酌了一下, 继续道,“大公主那事儿是没办法了,木已成舟。就瞧着能不能有个能人把驸马那个毛病治好。不过这之前, 皇爷可以带着大公主一块儿去走走, 也好把心情给缓一缓,这么闷着, 越怕闷出个事来。”
她话语里都是为大公主着想,宣和帝听得长叹, “爱妃说的没错,这孩子自小和她娘在一块,性情也养的目中无尘,经了这么一回, 原本那么高傲的人,成了那样。”
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要是好了,下半辈子顺顺当当,要是嫁的不好。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大公主能有今天这番田地,齐贵妃功不可没,她却坐在宣和帝身边,跟着一块儿长吁短叹,“所以皇爷多给大公主一些抚慰,也好叫大公主心情舒畅些。”
说着,齐贵妃也抹起了眼泪,“真是可怜见的孩子,大公主小时候也在臣妾跟前玩过呢,那么冰雪聪明的孩子,结果叫个蠢货给祸害了。”
她说着,似乎动了真情,小声抽泣起来。
宣和帝听到她抽泣,不得不起来,安慰起她。
齐贵妃被宣和帝柔声劝慰了好几句,才勉勉强强止住了泪,她手里攥着帕子继续哽咽道,“看到大公主这样,臣妾是想起了二姐儿三姐儿两个,她们和大公主也就差了那么一两岁,等到明年就轮到她们了,礼部那些个混账,做出的事儿就该拖出去乱棍打死!要是他们又来祸害两个姐儿,我这个生她们的娘,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宣和帝唬了一跳,坐起来扶着她的肩膀,齐贵妃顺势依偎在他肩膀上,“你这话说的!已经叫瑛姐儿吃了亏,我还能又叫其他两个姐儿走她们姐姐的后路?”
齐贵妃抹着泪,眼巴巴的看宣和帝,“皇爷这话当真?”
宣和帝都要被气笑了,“当真,当然当真!到两个姐儿出嫁的时候,朕亲自看着!”
齐贵妃这才破涕为笑。
宣和帝每日里头要说有事,那的确很多事。内阁和司礼监里头的奏章票拟不计其数,堆的和山高一样。可要是说轻松,那的确也轻松,他叫内阁和司礼监处理政事,一内一外,就几乎将九层九的政事给包圆了,有重大之事,司礼监不敢僭越的,就会过来请他御览。宣和帝还有许多空闲和姚文龙等道人来尝试一下新出的那些个丹药呢。
齐贵妃的话他听在心里,也心动了下,但并没有付诸行动。天子出行非同小可,还要带上太后,若是没有正当的由头,到时候内阁还有那些个科道官少不得要和他较劲。尤其那些科道官,进谏简直不像是进谏,硬着脖子,和帝王争个对错。
宫里头的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朝廷上再添几件,恐怕头发都要白了几根。
待到清明时节,宣和帝才带上张太后还有后妃等人前往京郊谒陵。
朱承治也在前去谒陵的人之列。
宝馨就被朱承治一道带出宫,毕竟皇子们身边缺不了近身伺候的人,尤其伺候惯了的,要是不在身边了,指不定要如何不适应呢。
宝馨坐在车里,悄悄掀了车廉的一角往外看。
别的宫女,好几个人挤在一辆车里,她倒好,一个人坐一辆,伸展开胳膊腿儿,搜还有不少地儿供她施展。
宝馨靠在边上,手指戳开一条缝,眼睛就往外瞧。她自打进宫之后,这还是头回出宫。宫女命苦,进宫之后,想要出宫,出了皇帝下令放宫人之外,就是死了拉出去。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宝馨格外兴奋,指尖儿戳开了车廉,想要瞧瞧外头到底成个什么样了。结果外头早早已经警跸起来,清了道路,大道两边儿除了数不清的马腿,还有挂在马肚子上的人腿,努力的再踮脚,瞧见的也只有屋子顶儿,再多些东西就瞧不着了。
她正努力着,一个太监驰马过来,手里的马鞭不知有意无意重重的敲在门框上。宝馨吃了一吓,往里头一缩。
过了好会才缓过劲来,手捂住胸口。
看风景没看着,结果被个太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宝馨心里狠狠骂了两句,怀着满肚子的气靠在车壁上,车轮吱吱呀呀的,外头老马拉着,车子也跟着一摇三晃。
皇陵离京城足足有五六十里的路,就算是一人一马也得走上几个日夜,还别说前呼后拥,走的更慢。
在路上走了将近四五天,人才在行宫落脚。
皇家前来扫墓,自然不可能人住在皇陵里头。哪怕里头埋着的都是皇考,但到底是阴宅,阴气旺盛阳气不足,四周种满了树木,那些树木都有些年头了,树木参天,哪怕热气蒸腾,人站在里头,还是觉得一股阴冷沁过肌肤往骨子里头渗。
赶在朱承治到之前,先一步下车到了行宫,到了朱承治的地儿,就和方英两个眼挑眉毛竖瞪眼起来。
一个路上骑了一程子的马,两腿都还没来得及直起来,都还打弯儿呢,就得来办差。另外一个闷在车里,只有下车解手睡觉的时候能出来透气。;两人一打照面,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火气。
然后心照不宣的就开始挑刺。行宫一年里头,只能迎来两回主人。但皇帝不来,行宫里头还要保持着干净整洁。主子住进来之前,就要来宝馨和方英这样的人,来指派一番。
宝馨站在殿内,脊梁挺得笔直,手里攥着帕子,随手就在窗棂一抹。低头瞧瞧,洁白的帕子上头,没有一丝灰尘。心里不知满意还是遗憾,她踩着略轻的步子进门去,开了柜子,瞧见里头摆着一套银累丝珐琅玳瑁腰圆盒。
方英在这边见着,抽了抽鼻子,抬起手来不阴不阳,“徐姐姐,您瞧着这式样,咱们殿下能喜欢么?”
宝馨没说话,那头这里的管事太监已经心跳如鼓,额头上都冒汗珠子了。
来的人都要挑剔一番的,只求这些个人别闹腾太久。
宝馨瞥了那边的老太监,乌纱冠帽下头的头发花白,佝偻着腰,脊梁都像是被压断了。太监们里头有个得势的道道可以琢磨,离皇帝越近越受赏赐,要是离主子越远,离宫廷越远,想要出头就越难。
像在行宫里头当差,那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嗯,我瞧着一般。”宝馨瞧着老太监那断了脊骨的模样,随口接了一句,“殿下喜欢洋红的,有没有?把这帐子都换了。”
说着指了指那边的帷帐。
老太监立刻岣嵝腰,“有的,有的,姑姑,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着得救似得就往外窜。
方英见着人走了,双手给宝馨做了个揖,“徐姐姐果然心慈,是个菩萨。”
宝馨勾起嘴角,左右又看了一圈,随即抬腿就出了门。
前头朱承治伺候张太后下辇,张太后年岁大了,但身子还是硬朗的很,她这年纪的老太太,大多数腿脚不灵便,甚至开始掉牙了。可张太后依旧脚步稳当,从辇上下来,根本不用儿子孙子搀扶。站在那儿稳稳当当。
张太后每年都要来,瞧着这行宫,抬了抬手,“皇上,几日后的祭祖都准备好了?”
宣和帝应道,“都准备好了,朕都吩咐过,不会出岔子。”
张太后这才嗯了声,她看向朱承治,“大哥儿过来扶着我。”
“是。”朱承治过来,稳稳当当搀扶住她的胳膊。
宣和帝想要上前,结果被母亲一个眼神制住,只好怏怏的跟在旁边,两眼盯着。要是长子伺候的有半个不顺当,他就马上接过来。
王皇后领着妃嫔在后头。
一行人前呼后拥的进了行宫崇化殿,张太后在明间的雕紫檀嵌玉宝座上,她在上头坐下,其余的人都还得站着。她抬了头,“都坐吧!”
得了老太后的这一声令,宣和帝才在太监搬上来的绣墩上坐下。
张太后靠着宝座,“皇上出来的这些日子,外头的那些个大事,不要紧吧?”
“娘放心,那些事朕已经安排妥当,若是有急事必定会快马加鞭送到这里。”
张太后这才点点头,她看着朱承治,“说起来,大哥儿的年岁也不小了,你也该替他想想了。”说着她抬头看了坐在皇后手边的大公主一眼。不过短短两个月,大公主整个人就瘦了一个圈,原本圆润的脸蛋瘦的下巴尖尖的,只剩下两个眼儿,间或骨碌一转。
大公主的事,也叫张太后心里很不好受。毕竟是自个第一个孙辈。不比王皇后那样恨不得捧在手心上,出了那样的纰漏,做祖母的也足足有好几个夜晚睡不好觉。
“儿女的事儿,做爹娘的有个偏心人之常情,一只手伸出来还长短不一呢。但不能过分了。”
王皇后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老娘娘教训的是。”
宣和帝不悦的乜她一眼,王皇后头更加低了,“娘,这一路上您受累了,还是赶快歇着吧。”
张太后抬抬手,“不必,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能撑一会子。”她说着,招呼宣和帝靠过来,“皇上多带着孩子们和我说些话,在宫里我知道皇上事多,孩子们又要读书。到了外头,多和我说说话,我这心里也能好过些。”
宣和帝低头应了。
“你这段日子都学些甚么了?”张太后瞧见那边二皇子也在,叫他过来。
二皇子生的秀气,眉目间很有齐贵妃的味道,见着祖母,先规规矩矩的磕头,再抬头回话,回答的一板一眼,“回老娘娘,读的都是师傅给读的那些。”
“这倒是好。”张太后点头,“教你读书的那些个师傅都是些大儒,他们教的书好好读。”
“大哥儿最近在你父皇身边听出个甚么来了?”
朱承治面露羞愧,“老娘娘,臣愚钝……”
宣和帝移开眼睛,张太后及时停口,“不妨事,这才多久呢。”她说着,“罢了,这一路上想必你们也都累着了,皇上留下来陪我,其他的人都散了吧。”
几人得令,除去宣和帝之外,其他人都退下去。此时连嬷嬷端来老太后喝的补汤,宣和帝接过来,亲自喂给她喝。
“祭祀的时候,皇子里头得有个领头的。”张太后喝了两口,靠在手边的软枕上,开口,“皇上心里有个计较没有?”
宣和帝心里早计较着有这么一出,也准备好了回话,“娘,现在太子未立,先帝跟前,不如叫孩子们都跪在一块儿。”
张太后一听,眼里带了点凌厉的味道,“皇上这到底是个甚么章程?”
宣和帝现在都年纪一把,见着老娘这样的眼神,还是下意识的一哆嗦,幸好忍住才没叫自个在张太后面前露怯。
“娘,没有立太子,名分都还没有定下,叫大哥儿站在前头,太扎眼了,下头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他。”
说着宣和帝叹气,“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不是从皇后的肚皮里头爬出来,这在前头,多少怕他受不住。”
这话要是个以子为天的老太太也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张太后冷笑,“哦,你也不是从皇后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当年先帝来这儿,次次叫你站在弟弟们前头,原来没由得折了你的福。”
这话恐怕也就张太后一个人能说出来,也就她一个敢说出来。
宣和帝被这话震的老半日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过神来,提起袍子跪在地上,给张太后磕头,“娘这话叫儿子惶恐了。”
“你说说看,你讲的那些话连我这个老婆子都糊弄不过去,别说天下人!”张太后颤着手指着他,“那么多先帝在那里,你就摆出这么个乌龙阵,你把规矩放在眼里?你把天下人可曾放在眼里?”
骂完了,张太后又抹起了眼泪,“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到多少岁数,见着你父皇在那里,想着哪日能下去和他团聚了。”
宣和帝被她这话搅的脑子生疼,“娘,娘说这话,要了儿子的命了。”
张太后摇头,“我只求走之前,能在你父皇面前能有个样儿。好叫他知道,你一切都好好的,有儿孙福气呢。”
“你小时候,体弱多病,先皇知道你生病了,叫太医来看还不够,自个和我亲自守在你面前,等你好点了,才放心离开。你子嗣上前几年艰难,到了现在才好点,也该告诉先帝一声。”
宣和帝见着娘亲哭成这样,心又不忍。太后对他一向严苛,他很怕这个亲娘,但自从他做了这个皇帝之后,几乎没有插手过他的事,最多只是在孙子上下手,其他的事儿一概置之不理。
到底是亲母子,宣和帝心里生出愧疚,他低头,“那一切都是照着娘的意思。”
张太后旋即止住了泪,拿帕子擦了泪,坐正了,叫儿子起来,“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
宣和帝双目圆睁,没想到亲娘一股脑就把事儿给倒他头上,他张了张口,还是认了。
见着此事定下,张太后哭的也累了,宣和帝伺候她睡下。老人家体力弱,动一动就觉得累,可真睡下来,也睡不了多久。
过了半个时辰,外头守着的连嬷嬷听到床帐子里头有动静,低声问,“娘娘?”
床帐从里头被拨开,张太后散着头发躺里头,“真是年纪大了,连睡都睡不了多久。”她说着,“我都到了这年纪,还能操这份心!这孩子小时候叫人不省心,大了也还是一样。”
连嬷嬷跪下身子,“要不然怎么说,儿女都是债呢。做爹娘的,那就是给儿女操一辈子的心。”
张太后叹气,“我是不管他其他事,可就这么一桩儿,怎么着也不能由他。太子大位,要是坏了规矩,以后的小辈们跟着有样学样,到时候这天下都要乱了套!”
这话说得霸道,不容有丝毫抗拒。
张太后说完,似乎耗尽了浑身的力气,重新躺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朱承治:奶奶好,嗯,宝姐姐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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