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北平城中又一次流言四起。

　只是这流言的中心，又添上了一个杜云生。

　柳之瑶临近落日时分才回，玲珑候在剧院门前多时，远远捕捉到柳之瑶的影子，急急忙忙迎过去。

　“师姐，我下午出门买菜，无意间听到人家说杜二少和另一个男人为了你大打出手，打得可凶了呢！”

　柳之瑶不禁蹙眉：这流言果真如狼似虎，不着边际的事情都能传得有模有样。

　只是此刻回想起杜云生在包厢中的表情，从初时的诧异失望到后来的复杂难辨，也不过极短的时间，杜云生到底在想什么，柳之瑶实在想不通。

　只记得杜云生后来再不发一言，却是回她一笑，笑容明媚亮眼，一如他的一身白衣。

　无可奈何的感觉再度袭来，柳之瑶轻轻摇摇头，心想以后应该也不会和杜云生再见了。

　隔日开演前，柳之瑶正在上妆，玲珑一脸神秘地跑进后台，笑眯眯看了柳之瑶半天，到底没能藏住，等不及问话就兀自说了：“师姐，有人来见你，是杜二少哦！”

　柳之瑶顿觉左胸口处堵得慌，想着该如何婉拒时，杜云生已经侧身绕过玲珑，进了后台。

　玲珑依次看过两人，抬手覆唇，笑嘻嘻跑开了。

　隔空对望，良久沉默。

　又是杜云生浅笑间率先开了口：“柳小姐，如此，我们可就是第四次见面了。”

　柳之瑶的心颤了颤，不由自主地想起杜云生昨日所言。

　他说，我们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在形式，不在别人嘴里，只在我们自己心中......

　有些酸涩，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

　虽如此，柳之瑶仍努力稳住心神，冷言冷语：“杜二少平日难道没有别的事可做，又跑来做什么？”

　杜云生不恼，斜斜靠在门上，看着她笑：“跑来戏园子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戏，顺便继承一下广大风流才子的伟大事业，搭讪一下戏曲头牌了！”

　柳之瑶嘴角轻抽：还真是理不直气也壮呢......

　她收回视线，决定改变路线，只一心上妆，晾着他直到他失去耐心。

　压眉，斜扫，敷粉，虽说眼前情景难免令人局促，可凭着肌肉记忆，柳之瑶的底妆仍是服帖俏丽、生动美好。

　她似已忘记了还有外人在场，只是进行到画眼圈这步时，探身抬眼，镜中的自己眉心仍紧。

　轻叹着气，准备转身赶人时，杜云生却是不知何时已近身侧，柳之瑶抬头时刚好对上杜云生的眼睛。

　“登徒......”

　“子”字来不及出口，杜云生已经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眉笔，不待允许，就画上了她的眼睛。

　“你......”

　“嘘！安静！影响到我，画花了可怪不得我！”

　柳之瑶有些恼，可到底不敢再说什么。

　“外眼角略向上挑，描画出凤眼轮廓，给人不失端庄又天生妩媚之感。你的眼睛大而明亮，双眸如水，眼圈自然是要画得小些，才不显得突兀，更自然表现你的美......”

　杜云生边画边说，如同话痨，柳之瑶深表无奈，却也意外于杜云生的“专业”。

　妆毕，柳之瑶扭头看向镜中人。

　“眸有万水，胸藏群壑。柳小姐，很美！”

　柳之瑶想说很多话，又无法否定杜云生的手法极好，丝毫不逊于她。

　嘴上、心里到底不想让人，只好嗤笑：“杜二少果然兴致不同常人，看这样子，之前没少练习！”

　杜云生道了句谢，站直身子时似是心情更好，顿了顿，答：“刚学的，还得归功于你师妹细致入微的描述。”

　柳之瑶：玲珑你个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