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峣仔细冲干净指缝间残留的泡沫，抬头看了眼镜子, “不声不响站别人身后很有意思？”

　　“有啊。”周正迈着极为讲究的方步走进来, 反手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没吓到人挺无聊, 但如果是你, 吓没吓到都有意思。”

　　沈峣沉默三秒，扭过头, “这里是厕所。”

　　“我知道啊。”

　　“不是T台，没人给你拍照。”

　　“……”

　　沈峣瞄了眼被关上的门, “你关门……外面挂维修中的牌子了吗？”

　　“你这是期待我在这里对你做什么的语气吗？”周正摆弄两下手机，随手把它扔进口袋里。

　　沈峣面无表情：“……不是，滚。”

　　“好吧，我承认, 是我图谋不轨——接下来要做的事, 是需要关门的。”周正单手按在沈峣肩上，指尖触碰到他凸起的肩胛骨。

　　沈峣转过身, 顺着周正的力道后退一步, 后腰抵在洗手台上。他的头发被耳机压得有些乱, 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整理，周正捏着他头顶的一绺头发, 捏出一根呆毛。

　　“玩够了吗？周三岁。”沈峣好笑地偏了偏头。

　　“不够。”周正把沈峣头顶的人造呆毛捋到后面, 顺便摆了个造型。

　　“……你一辈子都玩不够才好。”

　　一记弯球触不及防, 转弯抹角直击心脏, 尽显心脏本色——当你以为我会后退的时候我前进了, 这亦或是一种猥琐。

　　沈峣的后腰被大理石台面硌得有些疼，细长的眉毛不自觉地拧起来，他腾出一手撑在冰凉的台面上，另一只手环过周正的脖颈，细微的水声在卫生间里隐隐形成了回音。

　　周正松开沈峣的唇瓣，伸手揉了揉沈峣细瘦的腰，“疼？”

　　他记得那里有两个明显的腰窝，每次出汗都会积起一汪水，透明的汗水随着两人的动作溅到墙上、床单上、地板上，晕开一片又一片深色的湿痕。

　　“没事……你不是想在这儿吧？”沈峣瞥了眼门口，那扇门仅仅是被关上而已，没有反锁，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

　　“不行？”周正抹掉沈峣下唇上晶亮的水渍。

　　沈峣象征性地推了推周正胸口，“会有人……”

　　“那就去隔间里。”周正一手搭在沈峣后颈，修长的指尖沿着隐藏在发丝下的细长的伤疤轻轻滑动，“你可得小心点儿，别被人听到了……我会吃醋的。”

　　“吃醋也是你自找的。”沈峣冷笑道，“下午有比赛，你自己看着办。”

　　“一个娱乐赛，让张子扬替你去也行。”周正满不在乎地说，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欠手又不安分了，“不就是打乱顺序分组吗？让那群儿子提前认识认识他们的新弟弟也好。”

　　“别闹了，今天晚上再……”

　　“今天晚上再什么啊？”周正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再一起双排？还是两人四排？还是互相帮忙‘压枪’？”

　　沈峣伸手按住周正，咬牙切齿地说：“今、天、晚、上、再、做——能听懂人话吗？用不用我给你翻译成英语？”

　　“你翻译成英语我才听不懂，我一听不懂就会觉得你是在勾引我。”周正在沈峣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现在不做也行，叫声‘哥哥’就放了你。”

　　沈峣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毕竟嘴巴硬和身体软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哥哥。”沈峣含糊地叫了一声，声音小得以周正的耳力都差点错过。他微微抬头，瞪着周正，“可以回去了吧？我饿了。”

　　“这么急着要出去？我能吃了你吗？”周正好笑地放开沈峣，“先洗把脸，降降温，脸都红成什么样儿了，你自己照照镜子……”

　　说到镜子，周正猛地打了个激灵。

　　本来想在这对着镜子就地来一发的冲动可不就是因为画手大大那一张高清无/码车票上的镜子play才有的吗？

　　周正想起来他关门以后如约开了直播，并且约定的法式热吻播完后，他听沈峣喘听得两个脑子一起膨胀，自然也忘了关，那刚才的对话……

　　他僵着脸掏出手机。

　　【饿了吃什么饭啊？让周神喂你喝牛♂奶啊啊啊啊啊！】

　　【阿伟死去活来！】

　　【卧槽啊啊啊啊市第三医院O型血血袋来一箱谢谢！】

　　【周神你是不是出轨了？！这是我峣神？你在骗我！！！我峣神不应该是“老子今天不想做你个人形按*棒给我滚不滚给你一发子弹送你升天”吗？峣神你为什么要叫他哥哥——是叫哥哥了吧？是吧是吧？我听这个发音像！】

　　【是的，我用我玩绝地求生五年的听力担保他叫了！峣神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屈服了？！】

　　【啊啊啊啊啊啊sygg我也可以！考虑一下我！！！】

　　【大家好，我是民政局！我自己滚过来了！】

　　【我屮艸芔茻，说好的直播热吻，结果就让我们听个声？！周神的良心不会痛吗？！你再这么欺骗粉丝我要脱粉了！！！】

　　【楼上你还有什么不满？峣神被亲到双腿发软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嘴唇红肿衣衫不整的样子怎么可以让老公以外的人看到？！！！】

　　【我的两个老公在洗手间偷情，我心甘情愿地戴着绿帽子为他们疯狂打call。】

　　【他们俩还在严格执行审核要求进行脖子以上，我却已经想象到了负距离接触以及事后。】

　　【脖子以上？楼上怕不是有什么误会。难道不是眼睛以上吗？对视一眼就能怀孕那种。】

　　【小声：上次我壁个咚都被锁了。】

　　【我！求！周！神！把！手！机！掏！出！来！你掏丁丁这么爽快，掏个手机很难吗？！啊？！！！】

　　【楼上你是想笑死我，继承我录好并作为闹钟的峣神娇/喘吗？】

　　【卧槽周神掏手机了掏手机了！周神请你把镜头对准峣神！非常感谢！】

　　周正：“……淦。”

　　玩脱了。

　　这特么比有人闯进洗手间被人看到开车现场还刺激。

　　沈峣低头往滚烫的脸颊上撩了捧凉水，偏头看了眼某人捏着手机僵成石雕，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没……”周正低头一看，沈峣眼尾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的样子……

　　操。

　　周正合理怀疑这是天意想让他精尽人亡。

　　周正麻溜下播关机，从背后拉住转身要走的沈峣，第三条腿兴致勃勃地立正稍息喊长官，“别急着走啊，火大了憋着不好，互相帮助一下？”

　　然后他们完美地帮助对方错过了午饭。

　　周正手机关了，沈峣的还没关，陈美伊和赵华超找不到周正，于是不约而同刷爆了沈峣的微信，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叫醒了意犹未尽的两人。

　　沈峣正在洗手，听到声音侧身示意周正帮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你帮我拿一下。”

　　“O几把K。”周正抹平肩膀上被沈峣抓出来的褶皱，拿手机的时候很自然地在沈峣腿上摸了一把，被沈峣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地把手抽出来。

　　周正问：“密码是什么？”

　　“我生日。”沈峣说，“是……”

　　没等他说完，周正已经输入了密码。

　　总共四十多条消息，一半是陈美伊的尖叫和已经写好的、充满血和泪的辞职信，一半是来自各战队职业大神发来的祝贺、他们EG自己人的喜闻乐见。

　　赵华超这个钢铁笔直老年人居然是最淡定的一个。

　　【赵华超】：再不回来你们的饭就没有了。

　　【赵华超】：张子扬也没回来，不知道跑哪儿了，你们顺路去找一下。

　　周正挑眉：“啧，老婆，咱们最小的小儿子丢了。”

　　“谁？”

　　“张子扬。”

　　“那回去的时候找找吧。”

　　“教练就是这个意思。”

　　周正替沈峣回复。

　　【沈峣】：好的教练，没问题教练。

　　【赵华超】：？

　　【赵华超】：你是沈峣还是周正？

　　【赵华超】：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不够解决个人问题的？

　　【沈峣】：哎呀~大坏蛋，你讨厌~

　　赵华超没再回复，可能是被恶心到了。

　　沈峣擦完手探头一看，不禁陷入沉默。

　　今天也是想弑夫的一天呢。

　　不过想想就得了。

　　沈峣抢回自己的手机，留了句“刚才不是本人”，便拉着周正出去了。

　　“要不去借用主办方广播室喊人？”周正说着，咳嗽两声，捏起嗓子学广播腔，“张子扬小朋友，张子扬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正在找你，听到广播请赶快回到EG战队休息室——哎，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不能，如果他回去了，教练会给我们发消息。”沈峣脚步一顿，盯着前面的拐角皱眉，“那边有声音……”

　　前面隐约传来说话声，声音很低，在安静的走廊里也不太明显，可惜逃不过职业选手的耳朵——职业选手出众的耳力有朝一日居然会被用在寻找走失儿童上，也算是间接造福社会了。

　　周正和沈峣对视一眼，在转角停下脚步，探头瞅了一眼。

　　有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自动售货机旁，背对周正的是穿着EG队服的张子扬，张子扬对面的青年面色黝黑，身材干瘦，一脑袋枯黄的头发看上去像杂草一样，脸被阴影遮住一大片。

　　沈峣敲了敲他的肩膀，好奇地问：“怎……”

　　周正第一反应是捂着沈峣的嘴，拉着他躲到一边，“嘘——别出声。”

　　沈峣无语片刻，“……你不觉得这样很缺德吗？”

　　因为被周正捂着嘴，沈峣只能用气声说话，温热的呼吸拂过周正掌心，周正不禁眯了眯眼睛，有些心猿意马。

　　“这有什么缺德的？这叫侧面了解队员生活状况。”周正压低声音，说得理直气壮，“再说，你自己也偷听过，装什么。”

　　周正说的是去年沈峣不声不响站在他背后看他直播的事，但沈峣显然和他想的不是一码事，脸色变了变，窝在周正怀里不吭声了。

　　他这么听话周正反而不适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才把注意力放到张子扬那边。

　　“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听懂是吧？”青年不耐烦地捻了捻手指，嘴里叼着的香烟一抖，一串烟灰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橘红色的光点在昏暗的走廊里一闪一闪，“不想你开挂的事被所有人知道，就借朋友点儿钱，又不是不还你。你们一队月薪多少？五万、六万？我就问你借五千，不多吧？”

　　“那是你胡说的。”张子扬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没开过挂。”

　　青年嗤笑：“是我说的吗？大家都看到了，要不是有透视，你怎么看到对面那人的？人家可是在墙后面躲得好好的。”

　　沈峣听那青年的声音有些耳熟，他偷偷从周正肩膀上探出脑袋，瞄了一眼张子扬对面的青年，不由一愣，“怎么是他？”

　　周正意外地问：“你认识？”

　　沈峣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张脸，“光有点儿暗，看不太清，不过……应该是他。”

　　“当时的队友告诉我墙后面有人。”张子扬冷冷地说，“他给我报点之前，我看到你和他说过话。”

　　青年靠近张子扬，嘴里含着的那口烟都吐在张子扬脸上，呛得张子扬直咳嗽。

　　张子扬厌恶地掩住口鼻，后退一步。

　　“我和他说话？我说什么了？你哪只耳朵听到了？”青年一松手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了火星，继续说，“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你一个人挑人家四个，赢了就说明你是凭本事打的比赛，输了就说明你开挂了，再也不碰游戏——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如果是以前的张子扬，这时候可能已经哑口无言了，但在EG一队耳濡目染小半个月的张子扬宛如脱胎换骨一般，哪怕学不来周正那能把记者绕晕的即兴小论文，反驳个没文化的小混混还是不成问题的。

　　周正听得直点头，心说孺子可教。

　　“哎哟，硬气了？”青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随即不怀好意地笑了，“也难怪，跟着EG那个只会用嘴打比赛的队长混……哎，那个什么走后门是真的吗？我听说去年沈峣也是潜规则进去的，你们队长胃口不小啊！”

　　“你他妈——！”

　　“我他妈怎么的？我妈早不知道死在谁家坟头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青年上下打量张子扬一圈，抬手在他胸口的队徽上点了点，“EG战队、国内豪门、世界冠军——我呸，什么眼光，收个挂逼进去，真不怕全员禁赛。”

　　张子扬攥紧拳头。

　　青年还在不知死活地逼逼：“我看他们根本就是一群瞎子！走后门战队，啧，从沈峣开始的传统这是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

　　张子扬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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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正：大家看，这是我和峣峣的儿子，是不是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