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失误都记住没？说话！”

　　赵华超被吊儿郎当的几人气得肺疼, 冷着脸敲了敲投影仪, 画面走到最后, 定格在严溪越失误被周正收了人头的一幕, “尤其是你, 严溪越！我都不明白你这怎么能失误，中午吃撑了吗？啊？！”

　　“就是！”陈美伊适时接话, 跟赵华超一唱一和，“第一的是周正, 你跟着得瑟个什么劲儿？”

　　“有荣与共嘛。”严溪越笑嘻嘻地说，用胳膊肘捅了捅周正，“这可是队长说的, 队长, 给个话呗~”

　　“嗯？”周正收回偷瞄沈峣的视线, 那小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赶在赵华超眼皮底下走神, 真是条不怕死的汉子。

　　不过周正没揭发沈峣走神，毕竟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他清了清嗓子, “嗯，对, 大家都是一家人, 有荣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狗官一起打, 共同建设美好社会主义。”

　　“说的好！”苏萝拼命鼓掌，难得没给周正拆台。

　　“那你们一个倒第一就一起倒第一怎么样？！”

　　赵华超今天不知道吃了那个牌子的火/药，以往专门负责打圆场的陈经理居然也和他同仇敌忾起来，坚定站在赵教练一边，甚至连夜宵都扣了。

　　EG四位首发无奈，只能选择自救，自救第一步就是把赵华超的注意力从他们幼稚的失误上引开。

　　可惜他们引的方式不太对，教练的注意力没引开多少，反倒被这群兔崽子气得肺管子疼。

　　陈美伊给赵华超倒了杯水，赵华超端起来喝一口顺气，周正扫了一眼，自以为机灵地插了句“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气得赵华超一口热水险些喷他脸上。

　　赵华超扪心自问，他当初退役后干什么非要回国呢？

　　早知道有周正这么个丧门星在，他就是留在德国找家酒吧端盘子陪酒，也绝不会回国来EG当教练！

　　赵教练揉了揉额角，挑个看起来最听话的开刀。

　　“还有你，沈峣！”

　　沈峣正神游天外，被赵华超吼得一个激灵，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到！”

　　“坐下坐下。”他反应这么激烈，赵华超倒是不好意思再骂，只能自己把火憋肚子里，“你怎么回事？你打机场的经验不丰富，怎么今天最后一局偏偏跳了机场呢？尤其是第五个人头之后，不说跟周正似的找个阴沟蹲着拉屎，起码也得避战苟名次，你的长项是狙位，又不是贴脸刚枪，怕自己不死上赶着往人枪口上撞吗？”

　　沈峣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坐下，没敢吱声。

　　复盘堪称大型公开处刑现场，芝麻大的失误都会被放到西瓜大，然后一群人来围观鉴赏。

　　一直磨到十点多，EG四人才在赵华超黑着脸拔U盘的动作中松了口气。

　　这时会议室外面有人敲门，赵华超皱着眉过去开门，本来以为是周正趁自己不注意叫了夜宵，一开门发现来的是个熟人。

　　“教练晚上好啊。”谢彬站在门口，拎着个大塑料袋笑眯眯地对赵华超打了个招呼，探头探脑往里看，“先说好我不是什么间谍啊，我估计这个时间你们复盘完事了，买点儿吃的过来看看——兄弟姐妹们，好久不见。”

　　“好兄弟！”周正大为感动，“这八年来大哥没白疼你！你终于知道什么叫乌鸦反哺了！”

　　一群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欢呼着把零食饮料摆满整张会议桌，该吃吃该喝喝，有事不往心里搁。

　　赵华超关了投影，自己坐到一边生闷气。

　　“教练，别气了。”沈峣主动给赵华超递了一盒鸡块。

　　周正跟着凑热闹，捧了盒炸虾颠颠凑上去，“就是，别气了，气坏了还是你自己遭罪，何苦啊！”

　　严溪越缩了缩脖子，很想知道周正这张贱嘴是怎么保佑他平安长这么大的。

　　“我们中年人不爱吃这玩意儿，年轻人自己吃去吧！”赵华超没好气地说着，还是接过两个纸盒。

　　吃过夜宵后谢彬戴上帽子口罩回自己酒店去了，赵华超明令禁止队员比赛期间私自加训，算是间接给一帮混吃等死专业户放了假。

　　一群人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沙发上刷微博，俨然一群新时代颓废青年，此刻的尊容如果放出去做官方形象代表，恐怕又有一批家长要视游戏为洪水猛兽，禁止自己孩子碰电脑。

　　陈美伊坐在沙发上敷面膜，随手登陆EG官博转发官方发布的积分名次和剪辑的花絮，和粉丝们互动，对着新的传言头疼不已。

　　“‘最新传闻，EG内部不和，力捧新人，打压老人’……这些人脑子里都是翔吗？”陈美伊咬牙切齿。

　　“赛后记者会都是直播……又是杠精侠带的节奏吧。”正在卸面膜的苏萝轻蔑一笑，“真不怕队长哪天心情不好了给他找点麻烦。”

　　“这些玩意儿黑人之前都不记得查查人家家底吗？也不看看是不是他惹得起的。”陈美伊逼着自己把视线从喷子身上转移，看了半天EG巨星天团的美照洗涤心灵，努力忘记郭台钢那双不怀好意的绿豆眼和一身肥膘。

　　洗着洗着她忽然看到一个艾特官博的长图片文章，点赞数几百几百地往上涨，陈美伊有些好奇，没多想便直接点了进去。

　　半分钟后，陈美伊木然把那篇长文章分享到周正微信上，不忘警告他别上微博——免得姓周那祖宗手滑给原博滑点个赞。

　　——让他们这些后勤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的周祖宗听到提示音，一手擦头发，另一只手捞过手机打开微信，只看了一眼，脚下便一个踉跄，差点儿单膝跪在地上对马桶做出求婚的姿势。

　　周正逐字逐句赏析陈美伊转发过来的长文章，正气得直发笑，“现在嗑CP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怎么了？描写个不可描述的器官都能搞出来这么多替代词汇，语文学得挺好啊……都是高考状元出身的吧？”

　　爸爸连人家的毛都没见着，你们意淫得倒是挺开心，形状和颜色都讨论好了。

　　周正越想越不平衡，同时心里还有点痒痒的，很想照着那篇文章来个具体实践，贯彻落实深入交流和负距离交流战略。

　　他扯下顶在擦头发的毛巾丢在沙发上，大大咧咧晃到沈峣门前，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的人说话直接推门进屋。

　　沈峣正认真准备明天的双排赛，刚又看了一遍其他几支强队的双排视频，还特意记下了几个重点，也许是记录得急了，白纸上的字迹看起来有些潦草，但还不至于丑绝人寰……至少比某除了签名一无是处的周姓队长强。

　　……这也许是除了赵教练外唯一一个干正事的人了。

　　这会儿他才把手机插上充电线打算关灯睡觉，见周正这门敲得实在没什么意义，忍不住嘲讽道：“下次队长想去哪儿也别敲门了，省的还得累着您金贵的爪子。”

　　“成啊，正好我嫌累。”周正乐呵呵地说，不客气地往沈峣床上一坐，“要睡了？”

　　沈峣随手把纸放到床头柜上，指了指墙上挂的石英表，“快十一点了。”

　　“又是一个被赵教练老年人作息时间祸害……折服的年轻人。”周正无奈地摇摇头，坐到床边，捞过床头柜上几页写满字的白字，还没看内容，先评价了一句：“嗯，字不错。”

　　沈峣的笔记有些零碎，但大多是直切重点。周正翻了翻，叫过沈峣，“你这里写错了——Air的孙子们习惯背喷子，但可不会趴在草丛里不动，等着放阴枪……”

　　周正边说边掀开被子躺下，动作异常流畅，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房间。躺下后他还偏头看着坐在一边不动弹的沈峣，拍拍身侧的空位无辜又自然地问：“怎么了？不是要睡了吗？”

　　沈峣深吸口气，告诫自己和周正计较是没有用的，不如直接说事，“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

　　周正坦然承认：“是你的啊。”

　　沈峣磨着牙，很认真地问：“那能请您回自己那儿睡吗？”

　　“这个不行，我怕经理大半夜找杀手来做掉我……我来你这儿躲一晚上。”周正把笔记一扔，双手枕在脑后，“峣峣这么善良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肯定舍不得我死对吧？”

　　“不对。”沈峣冷漠地说，“我现在就想做掉你。”

　　“那你来吧。”周正乐了，主动摊开四肢仰头看着沈峣，满脸写着无辜，“我躺平任操，只是辛苦你自己动了……官人轻一点哦~”

　　沈峣被恶心得不轻，同时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论嘴炮这辈子他都赢不了周正。

　　“不想上我？那就快点上床。”周正收了玩笑的心思，指了指表，“还有五分钟十一点，好孩子应该洗白白睡觉觉了。”

　　沈峣犹豫半晌，还是关了灯躺到周正旁边，表面上的不情愿做了个十成十，心里那点儿小雀跃只有他自己知道。

　　身边传来淡淡的奶香，周正眯起眼睛。

　　让躺就躺，身上还这么香，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觉得自己占理的周队长一个翻身，双手撑在沈峣身侧。沈峣懵了一瞬，随即抬手去推他的肩膀，“你干嘛？”

　　“我又不认识嘛，怎么干？”周正轻笑，“我更想干点儿别的。”

　　磁性的声音在视觉被剥夺的情况下更加勾人，半干的长发贴在周正修长的脖颈上，有颗没擦干的水珠顺势滑落，滴在沈峣唇边。沈峣下意识地舔掉，忽然听到周正低笑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一张白皙俊俏的脸涨得通红。

　　“你让开，我要喝水。”沈峣推拒的力气不大，在周正的认知里就是欲拒还迎。

　　“渴了？”周正压根没把他不走心的抗拒放在眼里，继续举兵向前，似乎不推倒这座城池便不会善罢甘休。

　　沈峣本来就没用多大劲儿，这一下让周正逼近不少，只能横过手臂抵着周正胸口，努力维持能被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的距离。

　　别再靠近了，沈峣崩溃地想。

　　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然而周队长最喜欢逆着别人心思来，比如瞒着他爸妈从英国偷偷跑回来打职业，比如每次遇见Fly肯定要躲上几百米远没完没了地狙击恶心死他们，比如陈美伊越让他低调他就越想高调到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沈峣，比如……

　　周正一手垫在沈峣后颈和枕头之间，在黑暗中准确地捕捉到他的唇，将两人的距离缩减为零。

　　一丝丝暧昧在漆黑的房间中发酵，缠绕住摇摇欲坠的理智。

　　“张嘴，不是渴了吗？哥喂你点儿喝的……乖一点，不然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周正的唇贴在沈峣皮肤细腻的脸颊厮磨，满嘴跑着不知道什么号的火车，“就跟那群CP粉写的某些孤儿审核员不给过审的脖子以上以下的文学作品一样……哎，说到这个，那位粉丝说不定还是咱们EG内部的工作人员，人物性格把握得太好了，要不是知道我没干过这事，我还真信我和你能不要脸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爱鼓掌呢。你要不要看看？”

　　沈峣身体一颤，羞耻的掩盖下竟然有点儿微妙的期待。为了转移注意，他勉强笑了一声：“周神，您的意思是您要脸？”

　　“好像还真不要……要脸了还怎么要你？”周正反省完了，依旧死不悔改。

　　理智被彻底勒断，城墙轰然坍塌。

　　周正感觉到抓着他肩膀的手指骤然收紧，于是游刃有余的温存剥落了伪装，露出下面急躁的本性。男人都是感官型动物，沈峣被周正放开好一会才缓过来。

　　“亲你两下就这样了？嗯？”周正带着笑意的声音和呼吸一起包裹住沈峣的耳朵。两人贴得很近，某些让人尴尬的反应便无处可藏。

　　沈峣耳根被热气蒸腾，强撑着冷笑道：“五十步笑百步。”

　　腿上被一个危险的东西顶着，沈峣本能地感觉到危机的临近，立马抬腿去踢周正，却反被周正卡着膝弯将膝盖折到胸口。沈峣这回的挣扎用上了八分力，却还是不够周正看的。

　　周正单手制住沈峣，没理会他的挣扎，伸长胳膊拧开床头的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洒了两人一身。

　　男人好似一只刚刚获得胜利的雄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战利品。如果视线有实质的话，沈峣这会儿可能早被翻来覆去弄上十几遍了。

　　周正忽然开口：“问你个问题。”

　　他的手劲儿很大，沈峣挣了两下没挣开，自暴自弃地往后一仰，彻底倒在枕头上，“你问。”

　　“你喜欢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