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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恩爱两不疑(番外)

杳杳云瑟 22492字 2022-12-15

  昭仪娘娘生了。

  是个公主, 出来报喜的嬷嬷声音都颤着。陛下刚下朝回来,玄青色的朝服还未脱, 就要往内殿走, 几个内宦忙拦着他, 说什么陛下三思啊, 不合祖制啊,姜与倦忍了很久才没有一脚把人踹开, 不住地往殿内望,双手紧紧地交握, 却不住地颤。

  一是喜,妗妗…给他生了个女儿。

  二是忧,她怎样?可还好?

  忧很快盖过了喜,听闻女子生子, 就是往鬼门关走上一遭, 妗妗现下是什么情况, 他也不能看看…万一有什么不好…

  姜与倦自己把自己吓得脸色惨白, 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崔常侍看得心惊肉跳,真怕陛下在这关头又吐血了!赶紧上前去扶着。

  好在是他多虑,姜与倦稳了稳手臂, 强作镇定地把太医们都叫到外面, 挨个地询问起来。

  *

  白妗虚脱了几天,这日刚好了点儿,奶娘就抱着小团子, 来给她看。

  “娘娘快看,公主长得多像您呀,”

  说着把襁褓放到了她的枕头边。

  刚出生的时候,白妗就撑着看了一眼,丑成那个样子,她是真没觉得像。

  细竹给调了回来在白妗身边伺候,正摇着拨浪鼓,蹲在床边逗小团子笑。

  “呀,公主笑一个~”

  小团子没怎么,她自己倒笑得快活。

  白妗一瞥,这么小小软软的一团,就是她与他的女儿么?看起来恹恹的,据说是早产的缘故,气血有些不足。

  许是细竹的鬼脸太吓人,小家伙的眼睛鼻子皱在一起,作势要哭,白妗看着看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腾升了起来。

  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东西,会哭也会笑,也会慢慢地长大吗?

  长大了,会像他多一点,还是像自己多一点?

  真好…她是父母双全的。

  小家伙吭哧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哭,只扁着个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

  “她怎么了?”白妗奇怪。

  “启禀娘娘,公主是饿了呢。”奶娘笑回,这便抱走去喂奶了。

  ……

  白妗卸货以后,姜与倦反而不再迷恋闺房之乐,一来她殿里,大多盖着棉被纯聊天,滚床单没几回,倒是喜欢肢体接触这一点,没怎么改。

  一边批改奏折,一边拉着她的手,把玩着手指,时而摩挲过手心。

  白妗偷偷看他,姜与倦的注意力是在奏折上的,怕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也不知怎么养成了这个习惯,她悄悄地往回抽手,就被他拽住,“怎么了?”

  眼睛还在奏折上。

  白妗只得说,“陛下忙您的,臣妾就是闲得慌。”

  被他闹得没法好好看话本,索性捏着掐丝珐琅的果叉,吃起盘子里的水果来。

  咦,哪里进贡的猕猴桃,倒是甜,她又吃了好几块。

  半晌身边却没了动静,原来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几封翻开的文疏枕在手臂下,睫毛阖着,在挺直的鼻梁边投下阴影。

  稀罕,大昭的皇帝也有这种累到趴着睡的时候,白妗偷笑,这要是画下来,被文武百官看到,他是半点威严都没有了

  崔常侍轻手轻脚走进,递过来一件厚度适中的毛毯,白妗给他轻轻盖上,也一道静悄悄滴退了出去。

  太极殿外。

  白妗同他随意寒暄了几句,“你伺候陛下多少年了?”

  崔常侍带了笑模样,回忆着,“东宫开始已有十六七年了吧。”

  白妗看了他几眼,“给陛下搓过背么”

  “啊?”他傻眼,这什么问题。

  “看陛下身上有伤,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在意得紧,便特地来问问你。想你同他十几年的交情,说是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必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故意把他跟姜与倦的情份往重了说,崔常侍果然放松了警惕,感叹道,“还能怎么,自个儿折腾的呗!”

  白妗愣了愣,

  崔常侍立刻就后悔了,打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完了!主子嘱咐不能说,不能说的。”

  懊悔不已。

  白妗同情崔常侍,就他这个嘴把门,难怪陛下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还是明海。

  同情归同情,脸上还是淡淡道,“你既然起了头,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然,我亲自去问他。”

  说着要往殿内走。

  崔常侍哀叫:“别!别!…”看白妗不肯干休,只得咬牙,“小人说,小人说就是。”

  “只娘娘万万不能同陛下透露,是我告诉娘娘的…”

  从崔常侍口中,她终于知道,传言是多么错误,那三年他并不轻松。

  除了乱成一团的朝政,压着他的,还有执念。那一纸放妻书中表现出来的豁达都是假的,他没有办法放下。

  崔常侍说,自她走后,他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不再碰画,不去芳华宫。他创造的恐怖的牢狱,撬开无数贪官污吏的嘴,可与此同时,他也用牢具虐待自己。

  养伤就要十多天。

  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告诉自己有必须完成的事。

  他说,这世间,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呢,死又有什么可怕,他只怕活得浑浑噩噩。

  崔常侍是知道白妗是谁的,摇了摇头道,“白天忙公务,晚上就酗酒,日夜颠倒来过,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直到一年前有疑似是娘娘的消息传来,才慢慢地好了些…”

  絮叨的话语成了聒噪,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白妗只是喃喃,“我不知道…”

  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那三年。

  春夏被她带走,冬天留给别人。

  剩下秋天,独自枯萎,又独自成熟。

  ……

  难怪,他性情大变。

  难怪,他千杯不醉。

  这日晨起,白妗搂着他的背,没让他走,闷闷地说,“那时候,我给你留的东西,你没有看到么?”

  离开的时候,她明明将东西都留在了安虞镇。

  丹书玉令,石室仙机。

  玉空见拿到的那一份,并不完整。而留给他的,才是千真万确的前朝秘宝。

  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动用这笔财富,对于彼时入不敷出的大昭国库犹如活根之水,必定能省去他很多力。

  姜与倦弯弯眼,从榻上起身,捧来一个匣子,打开锁扣,里面是手镯,还有一本棋谱,它们原封不动。

  底下压着一根雕着仙鹤、振翅欲飞的白玉簪,白妗愣了愣,他却将簪子与梳子一并,放进她的手里:

  “妗妗,为朕绾发。”

  坐到铜镜之前,乌发柔顺地垂下。

  一如那年,她获封昭媛之时。

  她站在他身后,泪水滴落在木梳之上,洇开一抹暗痕。

  “哭什么?”从铜镜里看见她红红的鼻尖,姜与倦笑她,“都是孩子娘亲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抬手,握住她在肩头的手指,“别哭啦。”

  白妗默不作声,给他理顺打了结的一绺长发。

  “剪下来吧。”他忽然说,而后与她的一束青丝缠绕在了一起,妥帖收进香囊之中,挂在腰间。

  回搂住她,笑得满足,“宫里的老人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朕觉得寓意极好。”

  白妗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

  在心里一遍一遍说,对不起。

  对不起。

  *

  白驹过隙,春华眨眼而逝,冬日被大雪裹挟着呼啸而来,年关将近,城中有名的戏班子进了宫来,要演一出梁祝,陛下却频频蹙眉。

  “不好。”

  “哪儿不好?”

  姜与倦说,“梁祝我是读过的。这故事里的人,命很苦…”

  白妗笑道,“最后不是化蝶了么,还是美满的。”

  他却嘟囔着,摇头,“没有相守,不好。”

  白妗抱着女儿,失笑。

  后宫没有姐妹,白妗只得跟皇后、宁妃,现在的太后太妃们凑一起看戏。

  年年都演一样的戏码,她们提不起兴致,太后的神色也不咸不淡的,心想一会去谁宫里打几圈叶子牌,哎这一把老骨头真不想动,不然一会让她们留下来吧。

  那班主见大家都反应平淡,唯恐惹得贵人不满意,忙趁中场休息时作揖:

  “娘娘们莫恼,还有绝活儿呢!”

  他说的“绝活儿”,就是最近新排的戏,城里都演过一圈了,反响热烈,绝对出不了错。

  台上又是,白妗越看越觉得眼熟,这这这透着一股浓浓恶俗风气,不就是杜相思的即视感,还什么城主妖姬?

  白妗快要淡定不下去了,谁品味那么可怕啊竟然给编成了戏曲,根本没眼看!

  她这边坐立不安,没想到这一折子戏却吸引了太后们的注意。果然一个个乐起来,看到精彩处还会说一声“赏。”

  故事虽说荒诞了一些吧,但蛮合胃口,一波三折,主角俩也不似往年那叽叽歪歪的生离死别,倒是热热闹闹。

  看戏,就是图个乐子不是。

  谁不喜欢团圆啊?

  连陛下也喜欢。

  这喜欢体现在,尤其青睐成双成对儿的东西,有个士子写文章写得很好,陛下极为欣赏,当即赏了一只象牙的碎玉纹酒具,没想这酒杯是一对的,一只赏出去,另一只就单着了。

  于是皱皱眉,把剩下的一只连夜送到了人府上。

  这下误会大了,士子以为陛下非常赏识自己,大喜过望,写了一首诗称赞陛下多么多么的英明神武,后宫多么多么的和谐,与娘娘多么多么的举案齐眉…

  举案齐眉?这词儿能乱用?

  昭仪是妾,你说一个妾跟陛下举案齐眉?

  大不敬!

  藐视皇威!

  当今陛下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这士子出尽风头,早就惹人眼红,是以众人翘首以盼,就等着他被扒一层皮!

  士子也觉得自己完了,抖抖索索地进了宫一趟,出来的时候,却在宫门外跌了一跤,又哭又笑,莫非吓疯了?

  却是乐疯的,陛下——又重重地赏他了!

  不知何时,民间兴起了一项活动,那就是,模仿皇帝的口吻写情诗!

  一个比一个矫情,一个比一个牙酸,看过细竹誊抄过来的纸稿,白妗是恶寒不已,这些人的才华不用在正经事上,跟她一个昭仪表什么心迹?

  白妗去劝陛下整治风气,他的表现却没有丝毫气愤,反而有几分犹豫——

  白妗立刻就明白了,敢情是这货干的好事?

  诗是他拐着弯儿送的,因为他是九五至尊,不好亲自写给她,宫里耳目多,他要是真做了,肯定要被御史逮着骂专宠。

  白妗先是腹诽了一会儿他这幼稚的心计,然后美滋滋地弄来一个大箱子,专门用来放诗稿,来一封塞一封。

  后来姜与倦知道这事儿,让她念了一晚的情诗,白妗第二天给太后奉茶,声音都是哑的。

  太后特别嫌弃,拐着弯儿让她注意点影响,别带坏了宫里的风气!

  真的只是吟诗而已啊!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装无辜,太后看得恼火,又罚了一堆经书给她抄,美其名曰“静心忍性”。

  “……”

  昭仪宫前有一棵粗壮的合昏树,也就是合欢,陛下觉得不吉利,令几个刺史找遍了南方,才找到一棵等龄的,加急植到宫里,让人成天地照看。

  为此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官职,可了不得,月例有寻常的十倍。

  宫人们挤破头来争这位置。

  而宫里,一向不乏有本事的人的,得亏这“外来客”活了下来,与原先那一株两两相望住了。

  来年抽芽,生得郁郁葱葱,公主也满一岁了,陛下这才慢悠悠地想起,哦,得给公主选一个封号。礼部拟了几个,都被他驳了回去。

  不满意。

  急得尚书大人嘴上起了大水泡,遣人来问昭仪的意思,白妗没法,亲手做了一碗汤,往御书房送去。

  陛下正跟大理寺卿宋簇成议事,有外人在的时候,他的威仪还是得端着的,挥了挥手,对白妗十分严肃地说:

  “没什么其他的事就退下吧。”

  “臣妾遵命。”

  白妗恭恭敬敬福身,退下。

  脚步却一顿,留在外边没走。

  宋簇成说起刚结的一桩案子,正口若悬河,姜与倦的声音突兀响起,“爱卿且住,待朕把这汤喝了再议。”

  宋簇成自然没有异议:“是。”

  他揭开碗盅,当真喝了一口,想到什么,对宋簇成有点认真地说,“昭仪钟情于朕,每日都要来送一回汤。

  实在是烦不胜烦。”

  淡淡笑着,眼里却有点炫耀的意思。

  宋簇成没有多想,表示臣理解,并说起自家夫人刚好回乡省亲,他也分外想念夫人的手艺。这几日,日日在酒楼里将就,人都瘦了一圈,之前他夫人在的时候,家里的饭菜都不带重样的。

  姜与倦的笑容消失了。

  *

  大昭新朝以来的第一位公主,陛下为之取名文漪。

  “漪漪的封号,”白妗主动躺在姜与倦腿上,“咱们就学太后娘娘呗。”

  她掰着手指头,“咱闺女是六月生的,那,四月是槐序,五月是鸣蜩,那六月,就季夏嘛。”

  他喜欢她说“漪漪”或者“咱闺女”,而不是冷冰冰的公主。

  “好。”

  季夏公主?槐序听到都可乐了好一阵儿,在公主府的躺椅上打滚,这么草率的封号,听着跟自个儿像是平辈似的!

  姜文漪啊姜文漪,你以后要叫本公主姑姑还是姐姐?

  第二天她就乐不起来了,因为有人跟她哥说,槐序公主适龄了,该嫁了。

  好几个御史上奏,请求陛下赐婚槐序公主。

  想到了旧事,姜与倦一脸恨,

  “几个老家伙又来掺和朕的家务事!”

  白妗给他揉着肩:“妾有一计,不知能不能管用。”

  姜与倦嗯了一声,“说来听听。”

  这计谋说起来简单。

  给槐序公主弄个挑花宴。特地拟定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必须到场。

  从那些极有名望的老臣的后辈里选,不够青年才俊、根正苗红的还不能上去。

  于是老臣们纷纷不干了,驸马爷听着风光,然而本朝规矩,驸马不能入仕!

  他们现在可是比陛下还恨、恨不得破口大骂,都是天家的家务事,你们一个个拿笔杆喷唾沫的,瞎掺和些什么!

  于是此事告一段落。

  不过姜与倦倒考虑起来,确实,该给槐序留意驸马的人选了。

  拿此事跟白妗讨论,白妗笑道:

  “前几日公主来寻臣妾,说起一个人,臣妾听着有些苗头,只身份有些低了,还得陛下相看一二…”

  姜与倦若有所思。

  不久便见到了人。

  青山绿水间,那是个钟灵毓秀的少年郎,与伙伴游学却偶遇公主鸾驾,有点呆懵住,一连作了好几个揖,手都不知往哪儿放。马车里的牙玉说,“天真热,公主,您渴不渴?”

  似是找寻了一会儿,小声急道,

  “糟了,奴婢真是粗心,忘带了公主的水具!”

  那少年走开了,他满头是汗,眼见也是渴极、累极。来到溪边,把腰间的水囊取下,用手帕细心地擦了又擦。

  卷了袖子,打好水。

  做好这一切,双眸黑亮亮的,走到一边状似休憩,却背着众人,将水囊悄悄递给下了马车的牙玉。

  牙玉惊讶,却冲他点点头,上了马车。

  少年背好箱箧,就要离开。

  “慢着。”

  忽然有人掀开帘子。

  少女转过脸来,火红的绢花在两朵花苞髻上飘动。

  她捧着脸,甜甜一笑说,

  “谢谢你呀。”

  少年吓了一跳,低下头去,紧张地吐出一口气。

  然后轻轻地,露出一个笑容。

  他有一对洁白的虎牙,低头小声说,“不用谢。”

  没有看到,公主马车已经离去。

  姜与倦道,“京中传闻,此人暗自倾心槐序。”

  白妗笑得前俯后合,指着说,“他那哪是暗地里倾心呀!你看他的眼神、动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过几日,白妗就看见御书房的桌子上,出现了一份拟好的圣旨。

  赐婚兵部尚书顾大人幼子,与槐序公主。

  姜与倦动作还真快!

  动作更快的还有另一边,直到杜相思来了信,白妗才知道,姜与倦没有把斩离从即墨城召回。

  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封来自杜相思的信中,字里行间都是掩盖不住的甜蜜。

  …这么热衷牵红线,白妗感叹,恐怕世上没有比他身份更高的月老了吧?

  剩下的日常,他都是很忙的。一天下来,有时候也就见上一面。

  逢心情不好,白妗也会跟他生气,大多发一通牢骚,他默不作声地听着。听完了,扭头就去折腾臣子。

  早朝连着上也就罢了,蒸人的天还要在御书房里议事,一议就好几个时辰,再厚重的冰都化个干净。

  白妗慢慢也就没什么脾气了。

  实在是太烦了,那些大臣不敢跟陛下对着干,就派家里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来叨叨她,在受到陛下的警告以后,却是换了个法子,他们搬出了太后!

  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管后宫管到烦,本想着当了太后,自己能落个清闲,可她心里也担心啊,只怕倦儿又有那日夜不休的征兆。

  所以,昭仪你懂事一点吧?

  面对婆婆全天无休的旁敲侧击,白妗只好硬着头皮,跑去哄陛下。

  撞见他在服药。

  白妗紧张兮兮,扒着他问,“什么药啊?”

  姜与倦支吾了半天,才说,没什么,是他特地找了太医,配给男子服用,而使同房的女子不会受孕的药。

  他…这是要绝了天家的子嗣啊!

  白妗一脸震惊。

  姜与倦却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生文漪的时候,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朕却只能看着。那种无能为力的心情,朕不想再体会一次。当年,母后生槐序的时候也是如此…”

  “朕心里害怕,朕不想你再受这种罪。”

  他抱住了她。

  白妗默了一会儿,问,“那储君怎么办?”

  “从旁的宗室子弟里过继一个,”姜与倦都想好了,“定羽王的小儿子一直养在即墨城,今年有十一二了,十分聪慧,文武双全,品性也不错…”

  一个皇帝有多少时间啊,掰成八瓣用,怕是都不够。

  至于臣子们时不时冒出的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的谏议,陛下都以国事繁忙、立业为先为由来推拒了。

  *

  白妗有时候起得早,就能看见宫里的金吾卫从御道边走过。那一个个的猿臂蜂腰,长腿宽肩,有些时候还能见着脸容,好几个生得极俊朗,极吸睛,叫人看着,都觉造物不公了来。

  有人问,“好看吗。”

  白妗连声叹气,“好看,怎么不好看。”

  转头就对上姜与倦阴沉的俊脸,白妗差点从墙头栽下来。

  幸好没栽,却被抓住腰肢,头一重,悲催地被他扛进了殿中…宫人们一个比一个头更低,四下只闻惨无人道的哀嚎,

  “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

  ……

  徽帝在位期间,除了昭仪殿外的围墙都加高一遍、算是唯一一项比较浩大的工程以外,从无劳民伤财之举。

  他以吏法治国,前几年手段狠决,诏狱之名人人闻风散胆。

  盛京甚至好一段时间,惊现路不拾遗之象,后慢慢改变苛刑、清除酷吏,以温和政策养兵养民…不能说他是大昭最英明的君主,却绝对是最负责的君王。

  可惜,在位只有短短的十五年。

  至于实情呢,季夏公主只能摊手,一脸无奈:

  “就跟话本里写的一样,父皇退位,与母妃游山玩水去咯。”

  倘若万里无云,绿水无际,一叶孤舟一薄酒,舟上一对神仙眷侣,并肩而立,相视融融一笑…也许就是他们。

  这样的踪影,留在了大昭日后无数的传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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