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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大结局:鸳侣引98

九月轻歌 18001字 2022-12-15

  蒋云初适时地提出,暗卫锦衣卫办差人手不足,守卫皇帝寝宫是硬着头皮接下的差事,请太子另外安排侍卫接手。

  太子略一斟酌,道:“好。只是,你要留下几个可靠的人,让他们负责安排调度。旁的仍旧维持现状。”

  蒋云初称是。

  太子犹豫一下,苦笑道:“很多事并非你的分内事,可我还是盼着你能快些办到。”语声顿住,他转头望着案上的玉石盆景,自言自语般地道,“他要是死得不是时候,我、你、贺侯、何国公,都得遗憾一辈子,也膈应一辈子。”

  蒋云初没接话。

  太子叹息一声,“你这厮,我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却有分寸得让我上火。”

  什么时候开始,彼此这么熟稔了?蒋云初很纳闷儿,“微臣惶恐。”

  太子气笑了,“想不出我为什么看你特别顺眼?”

  这种不像话的话,面前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轮到蒋云初无奈了,“微臣惶恐,想不出。”

  “那你就慢慢儿想想。”太子很开心地卖起了关子。

  蒋云初看他一眼,想法只有俩字儿:幼稚。但对方看自己顺眼自然是好,要不然,还真得想辙忙碌一番。

  .

  时年秋日,好消息终于来临:寻找老王爷的十二楼手下,得了蒋云初遵循那一世记忆的提点、附近弟兄们的全力协助,得以走捷径从速除掉老王爷,带回先帝遗诏,火速送至京城。

  蒋云初长舒一口气。让皇帝不死不活地捱到如今,委实不易,收到消息,看到遗诏,便着人迅速篡改成传位人选是当今皇帝的意思。

  若先帝册立的不是皇帝,确实是又给皇帝雪上加霜了,可太子也会受到影响,并无益处。

  之后,遗诏交给阿洛,阿洛带着去东宫、上朝堂,自报家门之后,说法自然是无意间听说了消息,横竖无事,便亲自去大漠一探究竟,有意篡改先帝遗诏、常年意图谋反的老王爷已死,能带回来的,只有手中遗诏。

  太子大喜过望,因这天大的功劳,在朝堂经过一番必要的核实过程之后,让景洛回归景家,承袭其父国公爵位,任金吾卫指挥佥事。

  景洛再三婉拒。

  太子态度强势,自然如愿。

  两日后,人们心目中莫名其妙逃离的前暗卫统领方志到刑部投案,供述自己在皇帝严令下迫害景家、蒋勋夫妇的全过程。

  刑部上下端详了好半晌,才确信跪在堂上的确实是方志。也不知道这人之前经历了什么,根本是受尽折磨生无可恋的样子。

  刑部尚书惊得目瞪口呆,当即退堂,寻求几位阁臣帮忙拿个主意。

  事情太大,别人慌乱了一阵子,随后也无主张,联袂到东宫,据实禀明。

  次日,官员们在邸报上看到了皇帝命方志迫害兼杀害景、蒋两府多人的事实,选择了缄默。

  越五日,皇帝颁发两道罪己诏,承认自己因为一时歹念迫害景家满门、蒋家夫妇自尽的事实,到如今,悔憾不已。

  朝野震荡。

  昌恩伯赵禥受牵连,主动上折子请罪,得了爵位被褫夺、领三十板子、带着妻妾子女净身离开府邸的发落。

  百姓将士无不拍手称快。

  时年中秋时节,一晚,索长友亲自来到蒋府,见到云初,道:“那位大限将至,清醒了过来,知晓了侯爷与太子殿下的诸多举措,愤懑得几乎发狂,如何都要见一见您二位。

  “太子说不见了,他的父皇,是他此生耻辱。

  “又说侯爷做做样子就好,不需听皇上说些有的没的。”

  蒋云初颔首,“那我就去做做样子。”

  最后一步了,他在宫里,方能确保不出岔子,索长友及其亲信可以全身而退。

  到宫里时,夜色已深,秋风飒飒。

  寝殿内没留宫人服侍,显得甚是空旷,不损皇室贵气。

  蒋云初举步进门,沉缓步履间,有那么一刻,情形与那一世重叠。

  也是这般寂静的夜,他彻底失去耐心,亲手端给皇帝一盏毒茶,令其暴毙。

  皇帝死不瞑目,至死也不明白他为何弑君。

  他全程冷漠地看着,不给说法。他想要说法的事太多了,那时也没谁能让他如愿。

  如今不需那么做了。

  走过重重帘幕,蒋云初站在皇帝榻前。

  皇帝的头发已白了大半,瘦的脱了相,本是闭目休息,因有所感,睁开眼睛。

  看到蒋云初,他眼神从疑惑转为笃定,继而迸射出再怨毒不过的光芒。

  蒋云初客客气气地道:“许久不曾请安,皇上恕罪。”

  “你这乱臣贼子……”皇帝吃力的一字一顿地道,“朕真是瞎了眼。”

  蒋云初的态度一如跟人扯闲篇儿,“有些事,微臣的确做得不厚道,皇上多担待。”

  皇帝额角的青筋剧烈地跳着,“景家余孽,真的回来了?”

  蒋云初背着手,平静俯视着皇帝,“是。为皇上除掉心腹大患,更为您正名了。只有景家儿郎,才有这般的胸襟魄力,您说可是?”

  皇帝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了血。

  蒋云初静静地看着。

  皇帝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再一次望向蒋云初。

  “假的。”蒋云初读出了他对遗诏的疑问,“为着太子,也值了。”

  简简单单的言语,却让皇帝生出诸多想法,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渐渐地,目光不自觉地多了一分恐惧,“自一开始,你就居心叵测,谋划着这些大逆不道的事。”

  蒋云初默认。

  荒谬亦可笑的是,皇帝在那时暗地里得意洋洋地想着,又添了一个可以掌控的臣子,要时不时给些恩惠。“奸、佞!真是蒋勋的好儿子!”

  蒋云初眉梢微扬,忽而一笑,笑容宛若冰雪消融,煞是悦目。

  皇帝险些气得晕厥,切齿道:“祸国殃民的孽障!”

  “你注定是这下场。”蒋云初略略俯身,“我与景国公、贺家、贺家会尽力辅佐太子,还有何牵挂?”

  距离拉近,皇帝更清楚地看着年轻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最终却是沉默下去。

  年轻人的语声几乎是温柔的,目光、笑容却是那么冷酷残酷,似猛虎,闲闲地笑微微地看着猎物。

  他害怕了。身为九五之尊,居然害怕了。明明已经离死亡那么近,却惧怕此刻就死在对方手里。

  蒋云初略等了片刻,举步到了殿外。

  之后一日,他一直留在皇帝寝宫的偏殿。太子并不掩饰不关心皇帝生死的心思,派人将需要抓紧参详出结果的折子卷宗送到蒋云初手里。

  蒋云初也不拿腔作调,左右无事,慢悠悠地将建议书写成文。

  太子照办,循例征询之后,照搬其部分言辞。

  亦是在这时候,索长友选择某种意义上的功成身退。他直白地对云初说:“我可不想送那位最后一程。”

  蒋云初会意一笑,“您的后半生,让我尽一份心。有何打算?”

  “我知道,不然侯爷也不需来宫里。”索长友悠然笑道,“多少年了,每日睁眼后、入睡前,跟前总有人,总要费尽心思与人打交道、斡旋。腻了。余下的年月,只想偏安一隅,每日看看书、养养花草。”说着深施一礼,“说来容易,其实也难,真要侯爷费心照拂。”

  心思与那一世一般无二。蒋云初颔首,“好说。您这就可以带上亲信离宫。发送那么个人而已,届时不论皇后还是太子,都能拨出人手。”

  “如此就好。”

  这番叙谈之后,索长友带亲信悄然离宫之前,先后去了正宫、东宫请辞。这也是为云初着想,不然根本不需做这等门面功夫。

  皇后与太子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索长友办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加之考虑到蒋云初一向对这位老宫人礼让三分,甚至存着一份尊敬,也便爽快应允,另分别赏赐了一笔容养的银钱。

  同一日,莫坤向太子请辞赋闲,他的位置微妙也尴尬,必须得有这种识相的举动。

  太子斟酌一阵,说不行,闭门思过三个月,回来后到锦衣卫当差,任指挥同知,暗卫么,我用不着,编入锦衣卫就是了,当然,需得蒋侯筛选一番,他必然明白我的意思。

  莫坤恭敬行礼,激动得差点儿哭一鼻子:果然不出云初所料,他真的还有安生时日可享。

  他不同于索长友,当官的日子就算不舒坦,却已习惯,不到万不得已,便不愿离开。要不然,之前他又何苦屡次向太子示好。

  翌日,帝崩,太子即位,册立太子妃何莲荞为皇后、膝下四岁的长子为太子的同时,册封蒋云初为太子少傅,且在掌领锦衣卫之余,兼任刑部侍郎。

  这是除掉之前的捧杀,还是想让蒋云初入阁拜相?百官揣摩不出。

  新帝的打算其实就是让云初入阁,但对方目前太年轻,有必要借着刑部侍郎的头衔过渡一番。

  之于蒋云初,对刑部的差事很有兴趣,也和别人一样,认为那只是个虚衔,请辞不过,也就挂着,偶尔介入一些整治不成体统的官员的案子就成。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太乐观了:新帝的确是让他挂个很说得过去的头衔,要他切实参与的事,却涉及方方面面。

  有一阵,君臣两个三日有两日在御书房终夜议事,白日更是不消说,下朝之后,新帝就唤上蒋云初、景洛、贺师虞、何岱到养心殿——内阁的人轮班上折子恳请致仕,一个个整日担心着晚节不保,哪里还有心思办正事,根本不能指望。

  新帝并不恼,晾他们一年半载,把秦牧之一般的好官提拔上来,再让他们告老还乡也不迟。

  蒋云初偶尔却会悻悻的:真不习惯自己勤政还拎着他也勤快理事的帝王,非常怀念得空偷懒在家陪着颜颜的光景。

  但也有好处,照这势头,他估摸着撑死了十年内,便能迎来盛世。到那时,就算没辞官赋闲,也能得一阵闲暇光景。

  嗯,他心愿之一,始终是有机会就陪颜颜四处走走,徜徉于山水之间。每每在憧憬中看到她绽放的欢颜,总会莞尔而笑。

  这期间的贺颜,忙碌而干劲十足:在捕风楼详尽了解十二楼各楼经营之道,十二位楼主逐一正式拜见她,在蒋云初、景洛的严令训诫下,十二楼被她毫无波澜地接管。

  如果单纯是这一世的贺颜,她得承认,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不幸亦非常幸运的是,见过了那一世的云初诸多谋算、手段,斟酌领略之后,便能举一反三地化为己用。

  也不是一直心绪愉悦。自夏至秋,她全程目睹云初的运筹帷幄、朝堂的几次由他安排引发的动荡,心口总是闷闷的。

  太清楚,他在那过程里,要承受多少煎熬,要怎样的日复一日的竭力克制自己。

  亦清楚,得益最多的,从来不是他。若不是为着哥哥,事情会简单太多。

  那么敏锐的人,对当时的太子上赶着结交的赤诚之心,都是后知后觉:极可能随时随地都在为景家、双亲之事分出心思费尽思量,于是,身边的事只要不是太突兀,便无暇顾及。

  他做了太多,知情领情的却有几个?这不是他不在乎她与哥哥就能忽略的。

  她将那份心痛藏在心底,尽心打理手边的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令她由衷开心的事当然也不少,譬如贺朝被调到五军都督府,譬如景洛以最漂亮的姿态“回归”,重振景家门楣。

  为着兄妹两个得以时常相见,景洛认贺师虞为义父、贺夫人为义母,与贺颜名正言顺地兄妹相称,亦与云初像模像样地做起了郎舅。

  对此,何岱着实羡慕嫉妒了贺师虞一阵,让贺、景、蒋三家的晚辈得空就去家里坐坐,说说话。他们这些晚辈,自然没有不听从的,只是云初总被绑在东宫或养心殿御书房,贺颜便替他尽这份儿心意。

  何岱与夫人谁也不能说云初的不是,毕竟,常显得离不开云初的人,是他们的女婿,对贺颜,也是打心底地喜欢、投缘。熟稔之后,便到蒋家串门,连带地喜欢上了雪狼。

  说起来,雪狼和云初一样,不是一般地招人喜欢、得宠,小日子过的不是一般的舒心。

  除去这些,贺颜最不能忽略的,当然是恩师、书窈、莲娇、素衣,得空就小聚一番,没空便书信往来。

  又一年生辰来临之际,贺颜一直维持着这种情形,从没觉得苦或累,感受到理事的喜悦的时候居多。

  贺颜十六岁这一年,许书窈与罗十七按期成婚,蒋云初做了罗十七的傧相,贺颜与母亲、两边的嫂嫂去喝了喜酒。

  另外,前杨阁老休妻,杨素衣的母亲顺利来到京城,与女儿相守。

  杨阁老及其子嗣,非常明白,再回京城跟寻死无异,彻底歇了回官场的心思,安分低调地度日。

  冯湛因着两次无意间的碰面,便对杨素衣存了照顾的心思,几番往来,两人相互生了情愫。冯家长辈开明得很,加之冯夫人在蒋府宴请时见过杨素衣,印象颇佳,总觉得那女孩子被家门拖累了,可怜也委实可惜了,是以,几乎没有磕绊的,便有了冯家请人说项求娶的事。

  杨素衣及其母亲郑重地问过贺颜的看法之后,才依照初衷,欣然答应。

  同年金秋,冯湛与杨素衣成亲,情形与罗十七、许书窈成亲时大同小异,蒋云初与贺颜均出人出力地帮二人风风光光结为连理。

  陆休与何莲娇,是在三四年之后成为眷属。

  而在书院时就钟情贺颜的李一行,恩科时高中状元,在翰林院行走半年,便被外放为知府,做出政绩回来,便会成为六部堂官。

  可见的锦绣前程。

  蒋云初从没施与打压刁难,那边的李一行则始终不问嫁娶之事。

  前者是想,有个一直让自己更加珍惜颜颜的人,很好。

  后者则想,好歹能让蒋云初长期戒备、愈发珍惜发妻,很好。再怎样,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人了不是?

  真不是做姿态。有的女孩,一旦入了你的眼,你便再不能看到旁人。

  兴许几十年之后,他都会清晰地记得她的一颦一笑,自以前的单纯璀璨,到后来的明艳磊落。

  她长大了,成长的步调极稳极美,而他的心,仍旧留在年少时,不能离开,亦无心离开。

  .

  贺颜十八岁那年冬日,生下女儿宝儿,二十岁开春儿生下儿子珬哥儿。

  ——生平中这件大事,她赢了云初,孩子来得比他料想中要早。

  宝儿眉眼酷似云初,其余随她;珬哥儿则是眉眼像足了她,其余随云初。

  儿女给他们带来的喜悦、冲击,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

  宝儿、珬哥儿牙牙学语时,雪狼便会乖乖地坐在他们的小床前,歪着头、认真地看着她,好像它能听懂似的。

  姐弟两个自一出生,就成了景洛、贺家、及至帝后的心头宝,受尽宠爱。

  珬哥儿出生同一年,还有两件大喜事:贺朝与周氏第三个孩子出生,景洛与意中人成亲。

  时日趋于完满。

  蒋云初更加用心地帮皇帝打理朝政,比之那一世,手段不知柔和了多少倍:

  早已腐败到根底的官场,结合颜颜掌管的十二楼整治,让他们相互检举揭发罪行,得到相应的惩戒;

  进入内阁,与皇帝一次次调整律例,幅度从微小到大,总历时长达五年,跳着脚反对的官员,总在激愤之后余力不足,要么接受,要么离开官场;

  铺路建桥通水一件不落,按部就班做成,与之呼应的,是十二楼联合诸如黄玉兴一般富甲一方的商贾,在各地开设银号,利民兴国。

  云初二十四岁位居次辅,仍旧掌领锦衣卫;二十七岁,位居首辅,仍兼任锦衣卫指挥使之余,并统领上十二卫。

  位极人臣、荣华之巅,莫过于此。

  十二楼的名号在江湖、民间更响亮,任谁提起,都少不得赞一句是最仁义且最富有的帮派。

  至于十二楼主何许人,他们却从没见过,只隐约听说,以前是齐公子与柳公子,如今则是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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