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成没有见过那位胡搅蛮缠的VIP, 只是听过声音。

　　真人与声音的差别实在是太大, 房成一时间, 还搞不懂该以何种方式接待他才行。

　　其实工作室并没有接待vIp的先例。

　　和落合作的艺人有很多，也只有魏图来过工作室一次，还是跟沈雁来一起来的。

　　而秦慕简说他是来量尺寸的。

　　还说是跟费伊约好的。

　　让他连第一时间拒绝都做不到。

　　房成只好先带他去接待室等候。

　　“秦先生, 这边请。”

　　门都还没进，房成一抬头看见费伊纠结的脸。

　　“啊, 费伊！秦先生……”

　　房成莫名其妙有一种错觉, 这个秦慕简和费伊之间是有故事的。

　　或许, 并不是他的错觉。

　　沈念秋深呼吸了三次，才平息自己。

　　刚刚是想吵架, 没处发挥。

　　现在是想发挥，地点不对。

　　沈念秋闷声不语，先进了接待室。

　　秦慕简紧随其后。

　　房成还在门边，只听费伊说：“关门, 谢谢！”

　　房成原本要进屋的腿又缩了回来, 他客气询问, “要茶吗？”

　　“绿茶！”

　　“不要。”

　　秦慕简和沈念秋同时说起。

　　房成干笑着关上门。

　　他怕里面打起来的时候, 会殃及自己。绿茶是不可能有的，他不会跟自己人作对。

　　房成在工作室里转了一圈, 找到一根合适的木棍拎在手里, 就守在接待室的门外，以防里面真的打起来时，费伊会吃亏。

　　秦慕简并不知道外头的动静, 实际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海城人，找到这里颇费周章。

　　他很随意地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你们工作室的地址不对，这不是白华路，这是白朝路。”

　　“现在叫白华。”沈念秋的声音生硬的像是放了无数天的硬馒头，能当攻击性武器。

　　“真搞不懂改路名的那些人，明明是白朝比白华好听。”

　　“你来这儿不是为了跟我讨论路名的。”

　　“哦，我来找你量尺寸。我收了你4800你心里肯定不平衡，我今天来就是给你机会宰我的。”

　　沈念秋差点没忍住想把他叉出去，“落的衣服之所以价格昂贵，是因为有昂贵的品质，首先是设计师精心设计，其次是用料考究，最后是一针一线手工缝制出来……秦医生，说话请过一过脑，我这不叫宰。不像你……”

　　秦慕简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我怎么了？一个数天都不能好好入睡的人，在我的沙发上睡了一个小时37分钟，我只收了四千八……”

　　“那是巧合。”吵架就是得这样，不等别人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就得高声表达自己的。

　　“是吗？”秦慕简笑了笑。

　　沈念秋见他笑得古怪，警惕地说：“你想干吗？”

　　“一次确实不能说服你，所以我想咱们能有第二次的良□□流。”

　　“我不……”

　　“你看看你，其实你内心是赞同我的，只是嘴硬罢了。要不然你为什么如此急着逃避！连试都不敢尝试！”

　　沈念秋差一点又被他绕进了沟里，她无比愤恨地瞪着他，大声朝外喊：“房成，房成……”

　　接待室的墙厚，实在是太隔音。

　　房成只听见费伊叫自己的名字，他猛然推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拎着木棍。

　　他下意识反应过来，将木棍藏在身后。

　　沈念秋：“房成，帮秦医生量尺寸，记需求。”

　　“好！”房成伸出了右手，朝秦慕简说：“秦先生，这边请。”

　　秦慕简也没指望着，自己一次就能说服她。

　　他这次过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刷存在感和认认门儿。

　　她下了逐客令，他也并不过多纠缠，利落地起身。

　　工作室里没有专门的量衣室。

　　房成带着他去了设计师工作区域。

　　“房助理，这是哪个明星？”

　　乔和是个脸盲，尤其是对同性男明星。

　　秦慕简的气质确实唬人。

　　房成见他的第一眼，也实在是无法将他和那个胡搅蛮缠的VIP客户联系在一起。

　　但有些人气质再好，也无法改变一张口就气死人的特质。

　　房成回想起费伊的脸色，猜测她被气的不轻。

　　他担心她，准备过去看看，吩咐乔和：“VIp客户，费伊让你给他量量尺寸，再记一下需求。”

　　乔和爽快说：“ok。”

　　房成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掉。

　　沈念秋已经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总有一种吵架没吵赢的感觉，烦闷堵在胸口。

　　她刚刚应该嘲讽他三年没有进步，还是个大忽悠。

　　门被推开，沈念秋以为还是那个大忽悠。

　　工作室的人找她都会先敲门。

　　她头也没抬，就说：“你很烦，你这么纠缠我，有意思吗？”

　　“纠…缠？”

　　魏图取下鸭舌帽，委屈地说：“我只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时间，酒店离这儿光开车都花了快一个小时，回去还得快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我只能在你这儿呆一个小时……”

　　简直是跨越了无数的粉丝，甩掉了无数的狗仔，才能有这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所以这不是惊喜……是纠缠吗？

　　这误会可大了！

　　沈念秋一听到魏图的声音，赶紧抬头，鼓着嘴解释，“我不是说你！”

　　“那谁纠缠你？”魏图下意识挽了挽袖口。

　　房成就比魏图晚了一步到达。

　　敌人来了有木棍，朋友来了有绿茶。

　　房成来不及询问费伊到底有没有事，转身就去给魏图泡茶。

　　魏图没等到答案，又问她：“沈念秋，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要是不想让你二哥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保密。”

　　“什么呀？”沈念秋眨了眨眼睛，装傻充愣。

　　“你是不是招惹黑｜社会的人了？”

　　魏图也眨了眨眼睛。

　　沈雁来说，魏图也就是长得像个傻白甜，实际上是个白切黑。

　　这种人只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敌人。

　　沈念秋皱了下眉，“不是，就是个难缠的客户。”

　　房门没关，秦慕简量完尺寸，在乔和那儿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来找沈念秋告别。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不是没有听出来她说的是自己。

　　他有点讨人嫌，他是知道的。

　　“难缠的客户”象征性敲了敲门，倚在门口道：“别忘了明天下午三点！”

　　说完，他不顾里面的人几脸懵逼，转身离开。

　　房成的脚快，清了清嗓子，在他后面喊：“秦先生，我送送你。”

　　助理的义务就是如此，他得帮费伊打发这些讨人嫌的人。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念秋和魏图。

　　魏图关上门，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他谁啊他？”

　　大概是气到顶了，沈念秋反而不气了，她若无其事地收拾着手边的设计稿，撇一眼魏图，没有认真回答，“就一个小时…要不请你吃个泡面？”

　　“节目组的盒饭，不香吗？”魏图坐在沙发上，就是刚刚秦慕简坐过的位置。

　　不知为何，沈念秋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无措，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来干嘛？”

　　“伤心了，我伤心了……”魏图一手扶额，伤心欲绝的表情。

　　他最近接了部古装戏，接受形体训练和表演指导很久了，举手抬足间颇有了些味道。

　　眼前是翩翩佳公子伤心叹气。

　　沈念秋却没好气地说：“收起你的表演型人格。”

　　其实人都是有双重人格的，就像五花肉，带有夹层，外表是什么样，里面一定不是那样的。

　　比如她，外表十全十美的小天使，内里有多阴暗，只有她个人知。

　　说起来，常人和她差不多，只是她严重一些而已。

　　魏图呵呵笑了起来，吐槽：“我就这么没魅力吗？可我粉丝破两千了嗳！”

　　沈念秋叹口气：“魏图…哥哥，别闹，你那两千万粉丝里，也有我呢！”

　　魏图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戏，幸亏他也没让自己多么动心，“及时止损”后，才能有如此待遇。

　　“给我做套西服吧…跟你哥一样的。”

　　“可我二哥严重警告我了，不许让你跟他撞衫。”

　　魏图狡猾狐狸式的又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真搞不懂，怎么有人热衷于跟别人撞衫！”沈念秋嘀嘀咕咕。

　　魏图：“我听到了啊！”

　　沈念秋龇牙咧嘴地回应，“听到又怎样！”

　　这时候，房成回来了，她笑着吩咐：“咱存的是不是还有自热小火锅？自热米饭啥的？”

　　“有，要什么味的？麻辣，清汤，番茄……”

　　沈念秋恶作剧似的笑了起来，“都拿来，咱请图哥吃九宫格。”

　　“我以为我能趁顿和牛的。”魏图的哀怨爆表，“我在减肥，吃那玩意儿要焯水。”

　　“不是我不请，是你没时间。”

　　秦慕简烦闷地上了汽车，不是因为没有说服沈念秋，而是……

　　他系好安全带思索了很久。

　　其实一开始，他的情绪，包括沈念秋的情绪都在预料之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烦闷，可能是在见到魏图之后。

　　秦慕简发动汽车的时候，愤恨地看了眼四楼的窗，他似乎隔着窗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蔓延在心底的疙瘩和无解的烦闷，难道是因为嫉妒？

　　他疯了吗？爱上自己的患者。

　　说的是爱情不分年纪、颜值、身份，甚至不分性别。

　　可爱情还是有界限的。

　　比如两军交战时的对立双方。

　　比如心理医生和患者。

　　有些时候，心理医生和患者，就等同于两军交战。

　　他如果爱上自己的患者，猜，会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力？

　　——

　　沈念秋请的“九宫格”自热火锅。

　　魏图居然吃撑了。

　　他在沙发上笑着打滚，笑自己太没出息。

　　沈念秋：“别节食减肥了，健身吧！”

　　“没时间。”魏图摊手：“行程多的要命。”

　　“太红了。”

　　这句话不是恭维，魏图这半年的流量是沈雁来的两倍都不止。

　　虽说沈雁来是有意减产，自己把握经济。

　　但魏图的发展势头，确实是目前撩火里最好的。

　　“你在骂我。”魏图伸了个懒腰，看一眼时间，“我该走了。”

　　沈念秋：“那我送送你。”

　　沈念秋送魏图下楼，看着他钻进汽车，挥挥手。

　　魏图又从车窗探出头来，嘱咐她：“记得我的衣服啊！”

　　沈念秋撇嘴，翻白眼，不想理他。

　　“你快走吧！”

　　魏图哈哈大笑，戴上墨镜，转了下方向盘，“等我忙完这阵再来找你啊。”

　　沈念秋在他面前好不容易乖巧一次，“好的。”

　　魏图走之后，沈念秋也给自己下班了。

　　一个人城市里瞎逛了一会儿，趁着夜幕降临前，逃回酒店。

　　公寓式酒店，配备设施应有尽有。

　　沈念秋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她坐在明亮的灯光下，仿佛在跟黑暗对峙。

　　没一会儿，她起身，卸妆，敷面膜，做瑜伽，泡澡。

　　习惯了之后，时间过得倒也快。

　　凌晨三点，她倒在床上准备假装睡觉。

　　睡觉前的仪式感是刷一刷手机。

　　凌晨的网络世界照样热闹非凡。

　　她在热搜上看见了魏图，紧跟着看见她自己。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