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正趁着月色爬窗户的我停了下来，静止在半中间扭头看漆黑夜空上挂着的那大半个月亮。

　　看来看去，那个月亮也依旧没有变圆，暗暗翻了翻白眼嗤笑自己发神经，我又继续往上爬。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虽然贝克特说会帮我把所有的舆论什么都压下去，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他。就算他答应摆平一切，那个大主教能答应吗？搞到现在我偷偷溜回家都得小心提防有什么埋伏之类的。

　　而且这次父亲特地跑来英国，如果我又不告而别，他肯定会骂死我。

　　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上窗台，我发觉窗户竟然是敞开的，然后父亲大人正一语不发地站在窗台边上低头往下看，于是我们的目光就撞了个正着。

　　“爸爸。”被逮到的我干笑，弱弱地喊了一声爸爸。

　　突然间一阵腾空，悬挂在窗台下面的我被父亲伸手抱住腋下然后提了进去房间里。

　　“你真的回来了。”父亲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在我的脸颊上吻了又吻，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老眼泛泪花。

　　“丽兹，别再离开爸爸了。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丽兹。”

　　“爸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紧紧抱住父亲的颈项，我明明已经长大了，窝在高大父亲的怀里却依旧像个小女孩一样。

　　“答应爸爸，别再离开爸爸。就在爸爸的身边，哪里也别去。”从灵魂里震荡而出的恐慌让父亲连声音都哆嗦了，他一次又一次吻着我的头发，唯恐我又消失在他的面前，他有力的臂膀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就好象有谁要跟他抢一样怎么都不肯放手。

　　“不会，我不会离开爸爸，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诺灵顿娶了我当然是要连我父亲一起养，我没让他入赘算是照顾他大男人的面子了。

　　“对了，爸爸，詹姆斯呢？我刚刚去了他房间，他不在。”我去的是我们两个的新房，可是诺灵顿不在房间里。

　　“丽兹，”听到我问诺灵顿在哪里，父亲突然间脸色一阵难看。

　　“爸爸，詹姆斯该不会被抓走了吧？”看到父亲脸色凝重，我也皱紧了眉头。

　　“贝克特明明说会帮我摆平的。”如果他敢出尔反尔，我现在就去找章鱼大叔！

　　“丽兹，你不记得了？”听到我说贝克特会摆平婚礼上的混乱，父亲小心翼翼地刺探，脸色凝重的神色更难看了。

　　不记得了？

　　难道我忘记了什么？

　　之前就本能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那让人坐立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爸爸，詹姆斯呢？”或者我早就已经意识到是什么了，大脑还没有想起来，灵魂却深深记得缺失的那最重要的部分。

　　“什么詹姆斯？哪个混小子想把我的女儿骗走，嫌命长了。我的宝贝女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就算是阿尔法王子骑着龙来也别想把我女儿拐走。现在夜深了，乖，睡觉去。下次你再半夜三更爬窗出去月光沙滩，我就不准你和威尔那小子玩了。”父亲突然间否认了诺灵顿的存在。

　　“爸爸，”疑惑地皱眉，原来父亲早就知道我经常偷偷溜出去找威尔玩。既然早就知道，那干嘛不继续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才来抓包也迟了点哇。

　　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回到了皇家港的闺房，刚刚爬窗回来然后被父亲当场抓包了。

　　可我明明记得我今天已经嫁给了诺灵顿，而且还发生了一大堆事情，难不成都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当我看到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古典婚戒时，恍神的我清醒了过来。

　　“爸爸，你干嘛忽悠我，詹姆斯呢？”这枚戒指是诺灵顿亲手替我戴上的，指环内壁那里刻着诺灵顿的名字，而刻着我名字的另外一枚戒指则在诺灵顿的手上。

　　“丽兹。”眼看我突然间清醒了过来，痛苦皱眉的父亲深深吸气。

　　“忘记他吧。”害怕我会疯掉，父亲紧紧抱住我，让我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詹姆斯……”到底出了什么事？

　　脑袋里不停地回忆白天里发生的事情，回忆我挽着父亲的臂弯走向站在神父面前的诺灵顿，回忆我们彼此的誓言，回忆交换戒指的那一幕，回忆我们第一个吻，回忆英武海军们为我们鸣枪庆贺，觥筹交错间，贝克特、大主教、萧远，各种人的脸在我脑海里掠过。

　　萧远……萧远！

　　头好痛，詹姆斯，我的头好痛。

　　顶着桌布，眼前一片白茫，我看不到化作黑雾的萧远手中那把锋利的圆月弯刀，也看不到诺灵顿把我整个人护在胸膛里的舍生。

　　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耳朵边掠过，红色取代了白茫茫的颜色，那是滚烫的血液喷红了桌布。

　　坠落中，当血红的桌布飘散开，我看到了自己在往下跌落。

　　哗啦一声水花声响起，最先坠落的那个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