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7-662】

　　637

　　荆湘兰下班后买了些清淡的食物到病房去看顾瑾。

　　顾瑾白天转到了血液科, 荆湘兰按着顾瑾发来的床号找到顾瑾。

　　顾瑾点着营养液, 安静躺在病床上。

　　病房是三人间，顾瑾的床位靠角落。

　　荆湘兰走过去，把打包的粥搁在床旁桌上。

　　桌上只有一杯水、医院提供的热水瓶，还有一包抽式纸巾。

　　护工阿姨坐在床尾的椅上吃饭。

　　荆湘兰左看右看，问顾瑾：“你老婆，没来吗？”

　　顾瑾懒洋洋躺在床上, 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没来。”

　　“妹子。”护工阿姨看荆湘兰要把粥盒拆开，出言阻止荆湘兰, “他吃不了东西, 医生还不让吃。”

　　荆湘兰把手上动作停下来。

　　顾瑾扭头, 看到桌上的粥，扯了扯嘴角, 对荆湘兰扯了个微笑：“我消化道出血，还不能吃东西。”

　　现在是以肠外营养在维持。

　　点了一整天的药水，顾瑾穿刺针的胳膊都有些水肿了。

　　荆湘兰把粥盒盖上。

　　顾瑾的话让荆湘兰思索, 荆湘兰才注意到她刚才就觉得奇怪的地方：“你不是消化道出血？怎么住……”

　　血液科？

　　顾瑾：“我得了白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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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瑾看荆湘兰突然停住所有的动作, 像被人定住身一样。

　　不能动弹。

　　荆湘兰回头看顾瑾, 张着嘴, 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摇了摇头。

　　顾瑾点头：“是真的。”

　　荆湘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瑾的话，像晴天霹雳给荆湘兰当头一击, 又像一盆冷水把她从浇到脚。

　　荆湘兰全身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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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工阿姨吃完了晚饭，起身把椅子让给荆湘兰坐。

　　荆湘兰承受能力不强。

　　顾瑾轻描淡写的“白血病”三个字就让荆湘兰几乎站不住身。

　　把护工阿姨的椅子拿过来，荆湘兰坐到顾瑾床边。

　　荆湘兰在平复内心的慌乱，“今天你不在，上次征文比赛结果出来了。”把今天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拿出来说，“我得了一等奖。”

　　顾瑾有和领导请休。

　　顾瑾请休的理由没说住院，今年还有两天公休没用，顾瑾先用公休抵了这两天的请假。

　　荆湘兰絮絮叨叨地说着白天遇到的事情，歧途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从“白血病”三字中缓过来。

　　顾瑾把没点滴的手抬起来，覆在荆湘兰放在床沿上的手。

　　顾瑾握住荆湘兰，对荆湘兰说：“那很不错，恭喜你。”

　　640

　　护工阿姨在旁边看了一会，不是滋味，扭头无声走出病房。

　　荆湘兰反手握住顾瑾的手，问顾瑾：“医生有说要怎么治疗吗？”

　　顾瑾语气淡了些，“要化疗。”

　　荆湘兰垂眼。

　　望着两人相握的手。

　　“你老婆不来。”荆湘兰深吸口气，“没事，我会和你一起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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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湘兰心有些乱。

　　或许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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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湘兰在病房陪了顾瑾一个多小时，期间医生来查房。

　　荆湘兰问医生顾瑾目前的情况。

　　顾瑾昨天输完血又有些低热，医生便暂停了白天的输血。

　　血色素有上升，血常规汇报示71g，比昨天好点。

　　“今天白天都没发烧。”医生和顾瑾解释，“我们建议是晚上继续输血。”

　　荆湘兰是配合的：“可以可以，只要把他治好就行。”

　　医生：“不过目前医院血库血不足，直系亲属有献血证吗？”

　　荆湘兰回头看顾瑾。

　　顾瑾摇头，“不是很清楚。”

　　“是这样的。”医生解释，“目前我院血库供不应求，你现在并非重度贫血，如果要输血，需要直系亲属拿献血证到输血科登记，登记完了我这边发送取血医嘱，血库才会送血过来给你用。”

　　荆湘兰直直望着说话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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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点顾瑾和荆湘兰清楚。

　　同在医院工作，多多少少知道这种原献血和输血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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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是还要叫殷兰过来。

　　医生查完房后，顾瑾和荆湘兰对视了一眼。

　　荆湘兰在顾瑾开口前，抢先发话：“要不我先回去吧，你今天没上班，你的工作分量组长分给我和周齐他们几个了，我等下要加班赶……”

　　“你先回吧。”顾瑾打断荆湘兰的话。

　　荆湘兰安静了几秒。

　　才点头，“有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顾瑾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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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瑾让护工阿姨帮忙把他手机拿过来。

　　要给殷兰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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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兰情绪不高，坐在沙发上，看孙青芸陪丫丫玩洋娃娃换装游戏。

　　顾瑾电话来，孙青芸看过来，殷兰给了孙青芸个眼神，起身躲进厕所里接电话。

　　不想让丫丫听到他们的争吵声。

　　殷兰接了电话没出声，顾瑾话不多，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只粗略和殷兰说，他还需要输血，需要殷兰来签字。

　　没说献血的事情。

　　顾瑾在电话里把话说完。

　　护工阿姨坐在床尾玩手机，时不时往顾瑾那看。

　　殷兰听着，顾瑾不说话了。

　　殷兰才开口：“说完了？”

　　顾瑾：“要你来签字。”

　　殷兰冷笑，“这时候就想起我了？”

　　顾瑾不耐：“你这态度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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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兰反问顾瑾：“你知道你爸摔倒住院的事情吗？”

　　顾瑾顿住，啊了声：“……什么？”

　　殷兰觉得好笑，“你看，你只关心你自己。”

　　顾母今天下午才联系殷兰，和殷兰说老头子摔了，挺严重的，腰都直不起来，保险起见已经住院观察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殷兰的话让顾瑾情绪激动起来：“我爸怎么样了？”

　　殷兰却不理会顾瑾的情绪，只寒着声继续问顾瑾：“你知道丫丫被带来A市，现在住在家里吗？”

　　顾瑾又顿了下，语气略显结巴：“什、什么？”

　　顾瑾的反应如殷兰所料。

　　殷兰冷笑，笑着笑着，眼泪无声掉了下来。

　　“你前不久还说要把丫丫接回来住，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殷兰任由眼泪冲刷脸庞，“你说你要换九十平的大房子……”

　　说着说着。

　　殷兰停了下来。

　　再开口。

　　已泣不成声，“顾瑾，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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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瑾是个大骗子。

　　出轨。

　　骗殷兰感情。

　　得了重病。

　　还骗说体检报告一切正常。

　　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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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兰狼狈挂了电话。

　　在厕所里哭够了，就让孙青芸回家去，自己抱着丫丫睡了一觉。

　　没去见顾瑾。

　　好在顾瑾恢复能力不错，一整天没再呕血黑便，下半夜抽了急查血，血色素没掉。

　　输血的事医生说可以暂时缓缓。

　　但医生也说了，要顾瑾最好尽快和家里人考虑做化疗的事，人还很年轻，骨髓移植的事情也要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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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瑾不知道要怎么考虑。

　　殷兰在电话里哭泣，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安慰殷兰的必要。

　　顾瑾没和父母说病的事情。

　　父亲还摔倒住院。

　　顾瑾挂掉殷兰电话后，指尖在母亲电话上徘徊半天。

　　看看自己满身的管道和连接线。

　　顾瑾心有余力不足。

　　没敢打出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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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殷兰的不管不顾，荆湘兰次日一大早又去病房看了顾瑾。

　　荆湘兰问顾瑾昨晚有没有输血。

　　顾瑾摇头，说，“殷兰昨晚没来签字，血库也没血给我用。”

　　荆湘兰直说：“不是还有那种指定献血什么的吗？我让医生开证明，我去医院献血站……”

　　顾瑾打断荆湘兰的一腔热血，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医生说我出血情况止住了，可以暂时不需要输血，谢谢你的好意。”

　　“哈哈是嘛……”荆湘兰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其实我晕针。”

　　顾瑾笑笑：“你有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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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湘兰是上班顺路来看顾瑾的，没待多久就去上班了。

　　顾瑾今天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可以自己下床上厕所。

　　但人还虚着。

　　护工阿姨扶顾瑾进厕所时，没忍住问顾瑾，“刚才那个，是你妹妹吗？”

　　顾瑾半个身子重量靠在护工阿姨身上，摇头，“不是。”

　　没说是什么关系。

　　护工阿姨哦了声。

　　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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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脏乱，细菌多。

　　殷兰一早起来，没再麻烦孙青芸，直接把丫丫托给隔壁宋阿姨看管，和宋阿姨谎称自己工作有急事要处理。

　　宋阿姨人善，允诺会帮忙照顾好丫丫。

　　到底是不放心顾瑾。

　　殷兰打车去医院。

　　去看看顾瑾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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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殷兰还没看到顾瑾死没死，就先听到了顾瑾的八卦。

　　医院每层楼的病区电梯门边都有一处半圆形的休息区。

　　休息区上设有几把椅子。

　　一般都是让工友闲坐去了。

　　早上九点多，病区里医生主任在查房。

　　几个护工没事就出来坐着闲聊。

　　殷兰刚走出电梯，就听到几个护工围在一起讨论44床老婆和小三的八卦。

　　殷兰敏感顾瑾的床号。

　　44床。

　　多不吉利的数字啊。

　　殷兰停下脚步。

　　侧耳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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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看护顾瑾的护工阿姨八卦讲得起劲。

　　“他住院好几天了，我就见他老婆一次，还是为了签字输血他老婆才来的，其他时间都是小三来看他。”

　　“好像都是本院员工。”

　　“那小三看着还不错啊，给他带了几次吃的来，可惜他吃不了东西。”

　　“两人别提有多亲热了，又拉小手又抱抱。”

　　“是当我眼瞎啊，也不懂得偷偷摸摸做。”

　　“男人啊，得病了还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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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兰脑子懵了。

　　几个护工没注意到殷兰。

　　殷兰站在原地。

　　脑子一瞬间的空白。

　　等下一趟电梯上来，殷兰又迈腿进了电梯。

　　跟着电梯到一楼。

　　跟着人群走出电梯。

　　殷兰走出住院大楼。

　　今天是晴天。

　　初冬里的晴天，带着冷意。

　　和殷兰的心一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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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兰不知道要不要去相信护工阿姨们嚼舌根的内容。

　　又不敢现在就冲进病房直接问顾瑾到底是不是和护工说的一样。

　　是，真的出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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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兰去超市买了一瓶冰红茶。

　　医院超市卖的东西比外头贵了一块钱。

　　殷兰把一瓶冰红茶灌下肚。

　　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能慌乱。

　　不能乱了手脚。

　　殷兰把冰红茶空瓶子丢了，给林以凝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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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兰上次联系不上林以凝，是因为林以凝前些日子接了大单子，和她同事去瑞士。

　　大忙人。

　　昨天晚上才回国，今天一大早还在倒时差。

　　殷兰的电话吵醒林以凝的美梦。

　　林以凝有起床气：“你最好是有急事说。”

　　殷兰：“我问你。”

　　林以凝：“嗯？”

　　殷兰望着医院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

　　“如果男方患有重病，那是不是孩子抚养权可以归女方。”

　　林以凝揉眼睛，“原则上是这样，但是婚姻要考量的东西太多了……”

　　“好。”殷兰有林以凝前半句话就够了。

　　林以凝稍微清醒了些，叮嘱殷兰：“你别做傻事啊。”

　　殷兰握紧拳头，“我现在很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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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二院人事科殷兰来过几次。

　　顾瑾刚入职那会，也正是他们新婚不久时，殷兰时常会到办公室门口等顾瑾下班，一起吃饭看电影。

　　办公室门外侧墙上有员工一览表。

　　风吹日晒。

　　员工照片多多少少褪了色。

　　但还是能看得清照片上的人。

　　殷兰把荆湘兰的免冠照拍下来，发给祁慕，问祁慕：“你那天看到顾瑾是不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祁慕在线，“……姑娘，你让我看免冠照认人？”祁慕觉得殷兰在为难他，“我根本没看清那女人的样子好不好！”

　　殷兰：“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和同事在一起？”

　　“我……”祁慕哑口无言，“就男人的直觉啊。”

　　殷兰：……

　　祁慕等不到殷兰回复，赶紧问：“怎么了吗？”

　　殷兰：“没什么。”

　　“顾瑾病呢？”祁慕记得殷兰说顾瑾白血病的事，“现在怎么样了？我最近忙，都没时间过去……”

　　“死了。”殷兰堵住祁慕的嘴：“不用来探望了。”

　　661

　　殷兰在办公室门口蹲点。

　　蹲了老半天。

　　才等到荆湘兰中午下班。

　　殷兰小心翼翼，没让荆湘兰发现自己。

　　悄悄跟着荆湘兰。

　　荆湘兰没去食堂吃饭，而是轻车熟路往血液科走。

　　荆湘兰越往病房去，殷兰心越凉。

　　直到荆湘兰进了44床的病房，殷兰亲眼看到荆湘兰十分熟络走到顾瑾病床边。

　　伸手，去抚摸顾瑾的脸，又牵起顾瑾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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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兰怒火冲天。

　　那憋了一早上的怒火。

　　炸了。

　　殷兰被怒气蒙住了双眼。

　　殷兰什么也不顾了。

　　殷兰冲进病房，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揪起荆湘兰头发，把荆湘兰身子拽过来，直接一耳光下来，打得荆湘兰红起半边脸。

　　殷兰呸了一声，破口大骂：“臭不要脸的死三.八！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　　①查过资料，对于非直系亲属献血时要求献给医院指定病人这操作，是可以的。通俗点说就是病人住院，血库库存不足，需要家属/非直系亲属去医院指定血站献血，然后再拿着献血证去该医院输血科登记，这样住院病人就可以用到血，当然用的不一定就是献血者献的血。就是等价交换的意思。不过现在挺多医院没这个规定。

　　②很多医院是没有44号床，还有很多医院是没有13楼。嗯，具体，就是这数字上头的玄.学含义了。但是也有很多医院是有的。

　　③明天你们要的离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