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张溪岫长发披散，夜里凉风阵阵，吹动了那未绾起的发，显得阴森可怖。她听到了细碎的声音，警惕的掀开了床帐，她的一双浑浊老眼透着精光，在黑暗之中寻觅着，宛若毒蛇般瘆人。

　　如果认识张溪岫的人看见她此刻的模样，定会大吃一惊，实在是和平日里那个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人。

　　张溪岫的重伤被名医料定她活不过三十余，她为了自己的性命抛弃了和她有着情意的孙谦，和方思修成了亲。可是方家的药方子还是救不了她，如果不是张溪岫后来得到了一个秘籍，怕是她早就成了一捧黄土，即便那本秘籍让她走向了深渊，但张溪岫从不后悔。

　　因为谁的命，也比不上自己的命！

　　吸取了长子的修为，是她唯一的悔恨，她本不想这般对长子，可是他发现了张溪岫的秘密，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长子的死不瞑目让张溪岫很长一段时间夜不能寐，因为她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长子的那双眼睛...

　　张溪岫垂下唇角，露出几分憔悴的老相，她指尖燃火，点开了烛光，顿时把房间照亮。

　　而当她走下床榻时，密室已经悄无声息的关上，因为有床帐的遮掩，玉槿很难发现架子床内的玄机。

　　玉槿小心离开，没有发出声响。

　　今夜的异样，张溪岫从未往妖怪身上多想，她可不认为会有哪只大胆的妖怪敢私闯方府，妖怪想来放肆，那就得看她手里的那把除妖剑答不答应了。

　　张溪岫冷哼一声，熄灭了烛火，躺回了床。

　　玉槿的回来讲她所见底的一切告知了陆晏，急急忙忙喝了一杯茶水，趴在了桌子上。

　　陆晏慢条斯理地喝茶，神情漠然。

　　“你怎么不吭声？”玉槿问道。

　　陆晏缓缓抬眸，端的是那抹高贵，眼角眉梢的娇艳美色比往日还要耀眼，淡淡一笑，晃花了玉槿的眼。

　　玉槿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在心里腹诽道：这只狐狸怎么一天一个样？一次比一次美，得亏自己爱的是美男子，要不然，腰都被她给刚才的眼神给酥麻了。奇了怪了，之前也没觉得这狐狸的眼睛这么媚啊，难道是自己不久前才看过老虔婆，所以有了这个对比，就更显的陆晏漂亮了？

　　陆晏道：“明日，我亲自去一趟。”

　　玉槿点头，看着眼周围，随口问道：“怎么不见方之秋？”

　　陆晏嘴角笑容一顿，说道：“夜深了，我让她回房歇息了。”

　　玉槿酸的不行，阴阳怪气道：“同样都是女子，我被你无情的派去办事，跑的腿都要细了。我算是发现了，你对方之秋从一开始就好的过分，陆晏，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妖，她是除妖师，你们俩本就是仇敌。现在一切的友好表现不过是介于你帮她报仇，如果以后仇报了，你就是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妖。陆晏，人心叵测，死在她们手里的妖怪数不胜数，你还记得我的青梅吗？好好的妖怪不当，非要和人类在一起，最后结果如何，我年年都去给她上坟，每次看见她的坟墓，我对人类的警惕就多一次。”

　　玉槿本不打算说这么多话，可是她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陆晏犯傻，就只剩下这一条九尾狐了，要是真灭绝了，就再也见不到九尾狐的风华绝代了。

　　陆晏因为斟茶的动作使得袖口下滑，露出那纤细的手腕，她轻哂一笑道：“无所谓了，我问心无愧。”

　　玉槿翻了个白眼，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嗤笑道：“希望你到时候别后悔就成，事先说好啊，危急关头我可不会管你，我第一个溜！”

　　陆晏眸色微暖，调侃道：“我也不会沦落到被手下败将救。”

　　玉槿撇嘴，“死鸭子嘴硬。”

　　陆晏为她斟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轻巧，仿佛一颗焦躁的心被她慢慢抚平。

　　玉槿不懂什么茶香，直接仰头干完，她大咧咧道：“咱俩是半途中认识的，我也不清楚你和方之秋之间的事，所以我很好奇，你一个九尾狐是怎么和一个养在乡下的不受宠姑娘认识的？”

　　陆晏笑意盈盈，桃花眸底满是温情，“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呗。”

　　“因为，我在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了她。”

　　玉槿抬手喊停，“等等，你好像是只老妖怪了吧？方之豌不过才十六，她怎么可能在你小的时候遇见？”

　　陆晏笑眯眯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切！哄小孩呢你？我睡觉去！”

　　玉槿暴躁离去，陆晏笑容渐渐消失，她玉指把玩着茶盏，目光深沉。

　　想到自己的记忆被唤醒，而且那个罪魁祸首还没出现，陆晏就气得要死。

　　“咔嚓”一声，茶盏在陆晏的手里化作了粉末，她轻吹散，好似怒火也随之消失。

　　【主神，您瞧瞧！她这凶残程度，您还是快点来吧，要不然她肯定把我给拆了，要不是顾及着心魔，她早就收拾我了！】

　　公孙瑾这一整天眼皮子就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结果她转脸就收到了731号的消息，公孙瑾按了按眉心，阿晏这凶残程度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期，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不过这个想法一闪而逝。

　　阿晏和陆琼秋之间的矛盾在这么复杂下去，别说几千年了，到时候陆琼秋圆寂了，估计俩人都还没解释清楚。

　　当初她得知自己想要除掉心魔的计划后就主动找上了自己，这不摆明对陆琼秋还有意？虽然她封闭了记忆，叮嘱731号不准禁锢有松动，但没说过不让自己解开禁锢啊？眼看着陆琼秋一天天的像是快要凋零的花，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心魔是必须要铲除的，她是为了阿晏而生，那就让她来灭。

　　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替我转告阿晏，心魔一除，我自会出现。”

　　【......主神，你觉得这话转告后，我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公孙瑾破天荒的有点心虚，想着731号好歹是由自己之手而诞生，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便宜“孩子”，这么做的确是有点不厚道。

　　“你将这个转交给她，阿晏看后不会对你怎样的。”说罢，一条手钏便出现在731号的系统空间内。

　　陆晏左等右等，总算等来了系统的消息。

　　也许是系统对陆晏还是心有忌惮，话说的飞快，也不等陆晏有何反应，就把那条手钏落在了桌子上，然后下线。

　　陆晏看着这条熟悉的手钏，笑骂公孙瑾够鸡贼，她托起这手钏，烛光下尽显星辉斑斓，忧愁地叹了叹气，这手钏当初就应该送于她，让她亲眼瞧瞧，自己这份礼物比起瑶音那份是否珍贵的多。可惜...谁也没想到，经此一别，已有千年未见了。这条手钏倒成了无主之物...

　　*

　　夜深人静，陆晏和方之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张溪岫的院子内，此处巡逻之多，陆晏抱着方之秋的细腰，躲开巡逻的人，进了张溪岫的房间。

　　不过，让方之秋意外的是，房间内竟然没有伺候起夜的丫鬟，静悄悄的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到清。

　　陆晏捏了捏她的手，牵着她慢慢走近内室，方之秋更是紧张的屏住呼吸，唯恐自己会成为拖累。

　　方之秋提着一颗心看着陆晏明目张胆的进内室，就见到她直接走向架子床，然后掀开床帐，吓得方之秋瞪大了眼睛。

　　陆晏眼底掠过冷笑，手中燃起狐火，这让方之秋看清楚了陆晏脸上的表情。

　　“老虔婆不在这里。”

　　陆晏身后的尾巴缠住方之秋，拉着她走了过来，然后尾巴摇来摇去，翘着腿坐在了架子床上，看着方之秋吃惊的模样，她解释道：“老虔婆果然还和孙谦有私情，今夜我察觉到有人离开方府，我就猜测这人很有可能是张溪岫，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猜对了。”

　　方之秋得知这件事后，表情就没变过，保持着懵逼状态。

　　陆晏轻笑不已，用毛茸茸的狐尾蹭了蹭她的脸颊和鼻尖，“别发呆了，我们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陆晏用法术扫了一下内室，并没有什么暗器，这才放心的让方之秋动手。

　　方之秋打开衣柜，咂舌道：“你怎么知道她去找了孙谦？”

　　“当年她和孙谦有婚约，两人都有意，最后张溪岫突然悔婚，按道理说两个人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可为什么孙谦还会答应方孙两家的亲事呢？”

　　方之秋回应道：“也许是想借此找回面子？”

　　“我倒觉得他娶一个方家的姑娘更有面子。”

　　“你说的对哦。”

　　“但他没这么做，反而奇怪的把亲事续在了小辈身上，就算要续，也应该续张孙两家，而不是方孙。”

　　方之秋补充道：“如果是张家和孙家，张溪岫不可能把手伸到张家。但是方家就不一样了...”

　　陆晏拍拍她的头，“是的。”

　　方之秋翻看衣柜，陆晏体贴的用狐火照亮，结果就看到了叠在最底下的鲜亮颜色的肚兜，方之秋鬼使神差的拿了出来，看见那肚兜后，她抽了抽嘴角：“.....老虔婆平日里只穿深色衣裳，谁能想得到私底下还挺小姑娘的...”

　　这肚兜，简直就是巴掌大的布啊！穿这玩意，还不如不穿！

　　老虔婆，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