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吗？”

　　休息室内只有檀越和江然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江然轻轻捏着檀越的手，说道：“早知道你要这么发愤的练习我就不让你来了。”

　　“我自己想来的。”檀越任凭着江然给自己的手指按摩，另一只手还在紧张地在腿上弹琴。

　　江然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还对你自己这么不自信？找调子倒是不行，光背谱子按琴键。”

　　江然虽然是这么说着，言语之间的宠溺却叫人难以忽略。

　　檀越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第一次和你一起上台，我怕我……拖累你。”

　　“哎哟，你可别这样，你再这样我就能被你迷死了，待会倒在台上。”江然拨开檀越的额发，亲了一口额头，说道：“现在我把我的能量全部给你，这样你就可以超长发挥了。”

　　檀越忍不住推了江然一把，说道：“没个正形。”

　　“就对你没正形。”

　　“咳咳——”

　　江然抬头看见了纪文正站在门口，纪文说道：“快到你们了，别耽误了。”

　　“来嘞！”江然站起来松了松胳膊。

　　檀越没想到纪文会来，现在自己和江然的关系处于半公开的状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包容，和之前自己认识的人完全不一样，可就算是这样，被人撞见还是——

　　好害羞啊。

　　檀越站起来之后江然又把把脸凑了过来，说道：“现在该你给我能量了，不接受脸蛋，只接受嘴巴的那种。”

　　檀越无奈，只好偷偷亲了江然一口。

　　没看出来他之前这么幼稚的，怎么现在越来越粘人。

　　卫视上的夏季嘉年华晚会，檀越和江然受邀一起上台演奏，四手连弹，檀越生怕自己出差错，就算是站在升降台边上还在自己的腿上模拟着弹钢琴的动作。

　　到时候江然边弹边唱，到后来就是檀越一个人的part了，说不紧张是假的，这次选的就是江然为《透光》创作的那首歌，名字叫《纸上》，旋律复杂一些，适合这样弹。

　　这算是，舞台同框。

　　檀越看了看江然，头发又留长了一些，梳了一个大背头，有几根淘气的头发落了下来，一身西装，和自己同款的。

　　到了舞台上，两个人对着观众席鞠躬，然后一前一后地坐在了钢琴前。

　　“江然！江然！江然！”

　　舞台下面爆发出整齐的叫声，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声音，大喊道：“檀越！妈妈爱你！”

　　江然对着檀越笑了一下，投放在大荧幕上，台下又是尖叫一片。

　　“3——2——1——”

　　江然将手搭在了琴键上，很快檀越也进入状态。

　　前半段江然坐在钢琴上边弹边唱，檀越听的最清楚，舒服的嗓音，还有动情的他，极致的享受，身上酥酥麻麻的，嘴角也不自觉翘起来。

　　紧接着，江然离开，站在钢琴边上，两只手扶住了麦克风，看着檀越。

　　伴舞是两位男子，随着音乐跳动着，阳刚与阴柔交融在一起，不一样的色彩。

　　舞台里有认识江然的工作人员，主动和江然打招呼，江然也一一回应，等走到没人的地方的时候，江然牵起了檀越的手，轻轻给他的手指按摩。

　　不算是不公开的，在一定意义上不光彩的，檀越也觉得，只要江然开心，自己在江然的身边就已经很高兴了。

　　走后门离开。

　　走廊里站着一个男人，江然皱眉。

　　檀越发现江然有一点和平常不太一样，赶紧问道：“怎么了？”

　　“没事。”江然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把车门打开之后站在了一边，说道：“你先上车，等我一下，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我陪你去。”

　　江然对着纪文使了个眼色，纪文明白之后就把檀越拖在了车上，说道：“我陪他去吧。”

　　等走到拐角的时候，纪文停下了脚步，对着对面说了一句，“江伯父好。”

　　江然没有兴趣和江林光聊，但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他的目的，江然不想给檀越惹麻烦，才来见他一面。

　　“江然，都过了而立之年了，你还不肯原谅爸爸吗？”

　　江然看了江林光一眼，人保养的挺好的，不怎么显老，尤其是那双手。

　　江然沉默。

　　江林光继续说道：“当年谁都有苦衷。”

　　江然笑了，说道：“嗯，谁都有苦衷，别在这给我说这些了，你来想干嘛？”

　　“你和那个和你一起弹琴的男孩是什么关系？”

　　“关你屁事。”江然警觉，看着江林光的眼睛，说道：“你知道什么？”

　　江林光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就是问问，看着你开心我也很开心的，就算你不认我这个父亲。”

　　江然看见江林光的态度之后心情好了一点，也没再那么抵触，本来就不算和他说，不过他现在知道了也没事，看样子也不会反对。

　　其实反对也没用，他前半生没管过自己，那后面管也就没有用了。

　　江然看了看手表，离开之前说道：“先走了，好好吃药，有时间去看你。”

　　江林光也很震惊，没有想到江然会对自己展现出这种温柔，自嘲地笑了笑，目送江然离开，纪文走在他的身边，车门从里被打开，那个和他一起弹琴的男生，看起来——

　　很眼熟。

　　檀越蹲在地上替江然把衣服塞进行李箱里，然后就听到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哼哼唧唧，像一个树袋熊一样趴在自己背上。

　　“别闹了！”檀越要蹲不稳了，整个人往后倾，用力掰住了行李箱才不至于倒在江然身上。

　　江然在檀越的颈窝里面蹭蹭，说道：“你不陪我一起去，就好像手机没有了充电器，夏天没有了空调，网上冲浪没有wifi一样让我痛苦。”

　　檀越不知道江然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土味的不能再土味的情话，说道：“我有事要干呀，你不是特别支持我去公司里吗？”

　　“支持是支持，谁能想到你就被抢走了。”江然不情愿地开始哼哼，檀越觉得自己的背上挂着三百个跃跃。

　　“那我每天都和你视频通话总好了吧，我不接我就是小狗，可以吧。”檀越实在是无奈，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哄江然。

　　江然得逞，把檀越拧到了床上，说道：“你休息，我自己来收拾，以后你就坐在沙发上指点江山，我就在一边给你端茶送水，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走路我绝对不跳。”

　　檀越没忍住笑出声，江然出去接通告，大大小小的连轴转大概要两个星期，自己和秦林的关系好了很多，在江然的劝导下慢慢去接手秦氏的各种业务。

　　檀越把江然送到了门口，门外响起了滴滴的喇叭声。

　　“来，亲一个，最后亲一个，告别吻。”

　　檀越的眼皮跳了一下，江然说的话没什么错误，是自己想多了，凑了上去亲了一口，还顺便帮江然把装饰用的领带整理了一下。

　　江然走之后家里突然空了很多，檀越还穿着睡衣，正要把江然丢在沙发上的情侣睡衣收起来的时候，门铃响了。

　　激动了一下，檀越笑着开了门，说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

　　话音刚落，檀越抬头，发现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并不是江然，却有着和江然极相似的五官，不，应该是江然和面前这个人有着极相似的五官。

　　“你好，我是江然的父亲，江林光，很高兴见到你。”

　　檀越一愣，说道：“您请进来吧。”

　　江林光观察着这间屋子，他还没来过，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款式，包括杯子，睡衣，江林光像巡视一般似乎要走过这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杯子，牙刷，毛巾。

　　有一种家的感觉。

　　江林光看着在厨房里面泡茶的檀越，看到他的手在抖。

　　檀越将茶端到茶几上，说道：“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招待的，您请慢用，江然他不在家，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不来找他，我来找你。”

　　檀越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林光从西服内侧的口袋中拿出来了几张照片，摆在了檀越的门前，说道：“听说你和他关系很好，想让你帮我看看他喜欢哪款女生，你也知道的嘛，都三十多了，还没成家。”

　　檀越低头去看，茶几上摆着几张女生的照片，不同类型的，都很好看。

　　檀越的心像被人捏紧了一般，悲伤泛滥，逐渐成灾，到底还是一一看过，说道：“中间那个吧，看起来他会喜欢。”

　　江林光笑了笑，说道：“她呀，从小和江然一起学钢琴的，邻居家的小妹妹，经常跟在江然屁股后面叫哥哥来着，关系也很好。”

　　檀越脸上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笑，喃喃说道：“那很好的。”

　　“我也想让你帮我劝劝江然，也不求他能原谅我了，做父亲的总希望孩子能好好的。”江林光深深看了檀越一眼，说道：“以后你做父亲了，你也会懂的。”

　　檀越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说道：“是的，父母哪有不为孩子好的。”

　　没有想到的是，江林光会突然跪在自己的面前，檀越吓了一跳赶紧去扶，手还没有碰到，就听见江林光说道：“檀越，叔叔知道你是好孩子，放过我们家然然吧。”

　　江林光忍不住哽咽，说道：”求求你放过江然，你要什么叔叔都可以给你，放过他吧。”

　　檀越一顿。

　　江林光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只有江然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他是好孩子，肯定也只是一时犯错误，他要结婚有孩子，他是我们江家的独苗啊！”

　　跃跃和燃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缩在了一边。

　　檀越的腿被江林光紧紧地抱着，却没有了将他扶起来的勇气和力量。

　　“叔叔就这么一个要求，放过他吧，让他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生活好不好？叔叔知道你家境好，你可以再去找别人，或者之后再和他偷偷见面什么的，这些叔叔都不会拦着，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檀越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喘不过来气，眼睛酸痛，感觉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水壳子。

　　檀越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和江林光保证的了，也忘记自己是怎么送他走的，只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两只小猫钻进檀越的怀里，檀越下意识地机械地给它们顺毛。

　　手机提醒拨进来了一通视频通话。

　　檀越接通，就看见了对面正在对着摄像头摆弄滤镜的江然，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怎么才出门就打电话？”

　　“想你了，想和你腻腻歪歪。”江然把醉凑近了手机话筒，开始对着檀越发骚。

　　檀越扯出一个笑来，说道：“还说要好好赚钱养我的，现在就消极怠工了？”

　　“忙里偷闲，一分钟掰成六十秒，一秒钟想你一万次。”江然笑了笑，说道：“在干嘛？”

　　“没干嘛，收拾屋子了马上就去我爸那。”檀越吸了一口气，尽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电话那边传来了叫江然的声音，很快江然说道：“先挂，待会有空再来找你，么么。”

　　檀越挂上电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赤脚将自己脚上踏着的拖鞋放到了鞋柜上，换了另外一双。

　　两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檀越和江然看来没有彼此的时光那都是度日如年。

　　檀越干脆把自己埋在了工作里面，算了日子明天江然才能回来，有些激动，也有些难受。

　　晚归，回来的时候屋里是黑的，摸到墙面上准备打开灯，结果手被人抓住，檀越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贼，赶快反击，膝盖顶起。

　　“是我。”

　　檀越哭笑不得。

　　“不是今天要去粉丝见面生日会吗，怎么回来了？”

　　江然抱住檀越，两个人像螃蟹一样摇晃着，江然用力呼吸进檀越身上的味道，说道：“生日会一结束我就赶飞机回来了，想给你过生日。”

　　“我的生日有什么好过——的——啊——”

　　檀越的眼睛逐渐睁大，看见客厅里亮起了心形的蜡烛灯，中间摆着玫瑰花，摆成了自己的名字，桌子上还有一个蛋糕，上面有两个糖雕的小人。

　　“我要给我的宝贝过生日，我是我的宝贝的粉丝头子，你是我的。”

　　江然说完之后就听到了檀越吸鼻子的声音，江然亲了亲檀越的眼睛，说道：“是不是爱死我了？”

　　“嗯。”檀越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哭什么呀哭，这么喜庆的日子。”江然替檀越擦眼泪，又把他带到蛋糕面前。

　　这时候檀越才发现那个蛋糕有多大，说道：“这么大，怎么吃得完啊。”

　　“一天吃一小块就吃完了。”江然把小皇冠戴到檀越的头上，说道：“我的小朋友又长大一岁了！”

　　檀越把皇冠摘了下来戴在了江然的头上，说道：“我的大朋友也长大了一岁。”

　　檀越的手勾在江然的脖子上，笑吟吟的，黑色的眸子里融进火光，满是热情。

　　“许愿吧。”江然说道。

　　檀越闭上眼睛。

　　突然想起来那天江林光的到来。

　　希望他像正常男人一样有着正常的生活轨迹。

　　很难受，也很开心。

　　江然兴致冲冲地睁开了眼睛，说道：“以前我也不怎么过生日，没许什么愿，就今年许了一次，你说是不是能连带着以前的份一起加强这个愿望啊？”

　　檀越听着江然的幼稚的说辞，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能永远永远和你——”江然突然住嘴，说道：“听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就不说了，你肯定懂我的心意，跟我许的一个愿望是不是？”

　　檀越笑了笑，说道：“是。”

　　江然放心地呼了一声，说道：“那没事了，你不说就行了，那我告诉你啊，我的愿望就是一直和你在一起，无论什么都不能把你和我分开，肯定能实现。”

　　檀越心里咯噔一下，又轻轻嗯了一声。

　　气氛到位了，江然凑过去，却被檀越闪开。

　　江然愣了愣，问道：“怎么了？”

　　檀越偏头，问道：“你喜欢小孩吗？或者说……你想要小孩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一起夜跑。

　　檀越（挥汗如雨）：呼——累死我了。

　　江然：你水好多啊。

　　檀越：？？？

　　江然：我指汗，你这人每天在想些什么呀，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