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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怕

蕉下醉梦 14903字 2022-12-13

  四处漆黑。

  数条缥缈的白色绫缎,高高地,从看不见来向的地方垂落下来。

  不知哪儿来的风,刮得白色宽绫四处飘摇。抚过他身体的时候,却轻地像云。

  “云云啊。”

  好久没有人这样叫他。

  他顺着声音,朝着尽头渺茫的一点走,云雾一样的白色绫缎莫名地穿行过他的身体。

  那声音开始唱一些温甜的南音歌子,是她来这里之后学的。

  她还找苏正则的妈妈学了传统金苍绣,孝慈的小虎头帽,绣花小兜,全是她亲手绣的。

  “妈。”

  他停下脚步,在空旷的黑暗里喊了喊。

  除了回音,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云云好好学习,长大了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很远是多远。”回答的声音,还有些奶奶的稚气。

  “像是——星云那么远。所以妈妈才给你起名齐云呀,不是白云、不是云朵,是天上的星云。”

  她轻缓地笑了。

  “妈妈这辈子,再也回不到天文台,也看不到星星了。”

  “为什么呢?”

  “因为,妈妈有了属于自己的北极星。两个。”

  记忆里,说完这句话,她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又摸了摸孝慈的额头。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

  “妈。”

  白色的绫缎飘着,飘着,忽然整齐地飘向了一个方向。

  苏齐云几乎是失神地朝着那个方向走。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是连梦。

  她不再是那天看到的一团模糊的东西。

  连梦依旧端庄又秀丽,长长的黑发整齐地分成两侧,别在耳后,温柔地笑着,只是,她的笑容是黑白色的。

  她被装在一个狭小的相框里,端端挂在灵堂中央,左右则布满了花圈。

  灵堂里的白绫就那么垂落下来,悠长悠长,像是把他的魂都带走了。

  孝慈坐在学步车里,她已经会走路了,但是这种场合,实在没人有精力照料她,她又被放回了那个已经有些不合适的学步车里,自己和自己逗乐解闷。

  不知何时,苏齐云斜斜背上了书包,深一脚浅一脚地横穿过灵堂。

  他记得,他要去上学。

  也许再放学回来,接了妹妹,再等上一阵子,连梦就会打开房门,一边笑着感叹“今天热死了呀”,一边温柔地问“想吃些什么”。

  是,一定是这样的。

  他整了整自己的书包,穿过整间灵堂,还没走到门口,听到一句怒喝:“干什么?”

  苏齐云整个人都是木然的,他可能在说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整个人却像是飘忽的,脑海中是一团不明的浆糊。

  “……上学。”

  “什么?!”

  那人听起来很愤怒。

  他被人扳过了肩膀,顶着两层黑眼圈的男人正愤怒地瞪着他,他的眼白上布满了血丝,连瞳孔都熬得有些散开了,可这完全不妨碍男人脸上腾腾的怒气。

  苏正则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响彻:“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去干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得像嗫嚅:“上学。”

  啪。

  苏齐云被打得脸一偏。

  “妈都没了,还上学!”

  这一次,他足足怔了十几秒,终于绷不住,抬起胳膊遮住了脸。

  他的肩膀颤抖着,苏孝慈踩着小学步车吱呀吱呀地走了过来:“嘎嘎。”

  她还以为苏齐云和他躲猫猫,歪着头,死命想看清他哥埋在胳膊里的脸,究竟是什么表情。

  这次苏齐云再也忍不住了。

  他抱住了孝慈软软的小身子,可她根本理解不了这背后的意义,不理解她哥为什么抱她、不理解她哥为什么伤心、不理解大家为什么聚集在一起,更不理解为什么好几天没见到妈妈。

  孝慈口齿含糊地笑着,拿胖乎乎的小手,揪着他哥偏长的头发。

  苏正则一直没走,他的皮鞋就停在一边。

  一股莫名的恨意升腾起来,如果不是他,如果他不做这份工作,如果那天苏正则在家……

  可这世上斗转星移,什么都会有,却永远不会有如果。

  直到苏正则的皮鞋边,出现了几滴圆润的水痕。

  苏齐云偏过了脸。

  看不到苏正则的悔恨和歉意,他的恨会轻松单纯很多。

  而这时候,苏正则自己把苏齐云的那点不忍,亲手扼杀了。

  “正则。”

  一位穿着黑色洋装的女人左手扶着大门,站在院子门口。

  苏齐云注意到,她应当是涂了口红。他妈妈从不涂。

  等她踩着低低的高跟鞋走进来的时候,苏齐云注意到了第二个不同,她提着珍珠缀成的精致小包。

  他妈妈只会用着能装下很多孝慈东西的大布包。

  “节哀吧,正则。”

  这个精致的女人走近了苏正则,抬手抚住了他的肩。

  灵堂中央,连梦还在纯净温婉地笑着,一边的孝慈,还不知道在呀呀咿咿说着些什么。

  苏正则没有挣开那只手。

  那一瞬间,苏正则在他心里,几乎和凶手一样可恨。

  原本,苏齐云对着冯易之发来的邀请,还在犹豫。连梦下葬之后,他几乎什么都没收拾,买了第二天最早的票,抱上孝慈就踏上了去京城的火车。

  火车上臭烘烘的,还有人公放着广播,一路上,苏齐云死死抱着孝慈,从清晨六点出发,历经十几个小时,晚上八点钟,才来到完全陌生的大城市。

  “是的冯老师,我就在西广场前面的电话亭里。”

  挂掉电话,苏齐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单手抱上孝慈,推开电话亭的门,抬眼看到了另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

  “你就是苏齐云吧。”

  “冯老师让我来接你的。”

  那个人学着大人样,朝他伸出手:“我姓齐,单名一个光。‘与日月兮齐光’的意思。”[1]

  *

  这个名字让他猛然惊醒。

  黑暗里,有点潮潮的,耳边是梭梭的细雨声音。

  他像是躺在什么硬硬的地板上,室内只有一点朦胧而晦暗的光亮。

  隐隐约约,好像哪里有诵经声,低低地萦绕在他耳侧。

  苏齐云坐了起来。诵经声,瞬间止了。

  这间屋子除了张矮桌,几乎没有陈设。通透的唐式木格门贯穿了两堵墙面的位置。

  他愣了愣神,接着就听到身边有细微的声音:“哥。”

  顾培风从地上爬起来,正关切地看着他:“你还好么。”

  其实只需要看他惨白的脸色就明白,他不好。

  一醒来,之前好不容易断片的记忆瞬间如雪花般涌来。

  苏齐云捂住眼睛,朝后靠了靠,那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却像乌云裹着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就安静坐着。

  顾培风陪他坐了会儿,沉重的钟声,忽然响起了。

  “……黄咏他……”

  “别想了。”顾培风靠到他身边,“陶子安顿的很好,只是他夫人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你别担心了,这几天先好好稳定情绪,等你好些了,我们一起去看他们。”

  “这事怪我。”

  “这事怪凶手。”

  “是我让他冒险了。”

  “人都不在了,是非经过就揭过吧。苦厄难海,谁说他不是超脱呢。”

  苏齐云没说话。

  他无可遏制地想起了在窥视窗上看到的那一幕。

  心电监控扯着长长的警报音拉平,血氧含量的数字从87开始往下掉,87、86、85……

  主刀医生冷着脸,换了全新的手术刀,以手探了探黄咏的咽喉,下刀。

  殷红的血像泉眼一样鼓动着流出来。

  他越是想要忘记这一幕,手术刀的寒光,大片的血肉组织和涌动的血,影影幢幢地重叠着朝他砸。

  还有她……

  她的血墙上、地面、到处都是。

  她出门前,总是细心地拿棉布罩上电视,可那一天,她洗的干干净净的棉布罩上溅满了喷涌的血。

  她漂亮柔顺的长发被血凝成了梗,凌乱地沾在脸上,身体全是淋漓的伤口,四肢被残忍地反折过来,地面四处都是人体碎屑。

  他呆愣愣看了两秒,赶紧把怀里的孝慈送出门外,就这么一瞬间,背上挨下了火辣辣一刀。

  那一刀,即使过去了十几年,每每想起来,他背上那道森白的疤痕还会幻痛。

  难以遏制的阻塞感再度上涌起来,他扶着墙干咳了好几声,胸口那股又闷又重的感觉却怎么也甩不掉。

  他只想瑟缩成很小一点。这样,他终于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只一个人沉没在无边的暗海里,无际沉沦。

  然而有人发现了他。

  暖和的手掌扶起了他的肩膀,苏齐云立即低下了头,发丝垂落下来,遮过侧颊,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这幅狼狈样子,他谁也不想看到,尤其是顾培风。

  “我……我不看就是了。”顾培风小声说,“你不用躲。”

  苏齐云垂着眼帘,没说话。

  “你难过,想哭就哭吧。这里没人知道,也没人会看到,我会给你保密的。”

  培风温和的嗓音在他头顶传来。

  “哭完了……等明天,我带你去山上抓鱼,或者我们回家去,我给你做顿好吃的,想吃什么都可以。你想吃火锅么?还是烧烤?”

  一股酸意哽住了他的喉头,苏齐云偏过了脸,努力克制着情绪。

  他竭力稳住了声音:“你不觉得,我不太正常么。”

  顾培风在他旁边极轻地笑了一声。

  “什么算正常?所有人,都得比着一个尺子长,才算正常么?”

  苏齐云依旧侧着脸,情绪堆积在咽喉处,惹得喉结细细颤动。

  顾培风挨着他坐下,嗓音温和下来:“况且,我从没觉得你哪里不正常,你不过是太好了,太好太好了,就像北极星,把满天空所有的星星,全都比下去了。”

  “你就是这么好,像引路的光一样。”

  苏齐云抬手,覆上了眼。

  “你别不信啊,你看网上,网上都在夸你。这都还是不认识你的人呢,都在夸——”

  顾培风着急地翻着手机,还没点开微博,他的手指却顿住了。

  苏齐云的额头抵上了他的左肩。

  这算什么,这又意味着什么。

  顾培风顿了顿,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遏住了,连跳动都不敢太用力。

  他更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提醒了苏齐云,瞬间从这场幻梦中惊醒。

  苏齐云自己也被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他慌忙离开了些,抽了抽鼻子,低着声音说抱歉。

  可他没能退开。

  顾培风轻轻摸上他的后脑,把他的侧颊放回了温厚的肩膀上。

  其实苏齐云能感觉到,培风很紧张,只是竭力装作放松的样子。

  他肩上的肌肉都有力地收紧,靠着墙的坐姿也格外僵硬。

  培风的手更是不知该往什么地方放,怪异地维持在一个半接触不接触的姿势。

  沉重的情绪中,苏齐云被他的谨慎逗得有些想发笑。

  “你怕我么。”他问。

  “想听实话么。”

  苏齐云低低地嗯了一声。

  “怕。”

  “我怕你疼,怕你苦,怕你受伤,怕你难过,怕你老是一个人闷着,还怕……你觉得我恶心。”

  顾培风身上有点橘子香,混着室外夏雨和青草的气息,让人心里安定极了。

  苏齐云没说话,最后一句又是断在“觉得他恶心”,培风误会了他的意思,身体更紧张了,急急地想解释:“我——”

  “嘘。”

  苏齐云低着头,彻底放松下来,倚靠上他的肩膀。

  顾培风的身体彻底僵硬了,他的肩颈肌肉有力地延伸着,胸口也在微微起伏,心跳的震动,顺着血肉,一直传递到苏齐云侧颊上。

  夜雨下得细腻。

  即使不开窗,他也能想象到,温柔的雨丝落下来,叶片被撩拨得颤动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贴上培风之后,苏齐云的心思安定了许多。

  可培风似乎不这么想。

  苏齐云只是枕了他很小一片肩角,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颤动。

  培风的心脏跳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快,那股鼓噪劲儿简直要穿透胸膛。

  如果换一天,苏齐云可能会仔细想一想,为什么。

  但今天,他什么都不想思索,只想安静地坐在黑暗里,放空。

  “……我对你不会那么凶。”

  似乎意识到自己还没和顾培风答话。良久,苏齐云才补了一句。

  这句温软的话,虽然什么实质性的表意都没有,对培风来说是莫大的鼓舞。

  他鼓起勇气,像之前苏齐云哄孝慈那样,轻轻歪头,侧脸蹭上了他柔软的头发,和他靠在一起。

  他依旧没敢贸然拥抱,但今天像是前进了一大步。

  好像一块冷坚的冰,稍稍有些融了,春天里的落樱,也柔柔地洒落下来。

  他听着苏齐云的呼吸声,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很宁很静,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苏齐云忽然开口了。

  “对了,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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