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霜看着她的手, 心下千回百转, 最后还是直接握了上去，回答：“我很荣幸。”

　　虽然摸不清这个突然出现的刘总的路数，但应该不会是坏事。

　　刘总赞许地点了点头, 道：“这身衣服不太方便，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一小时后, 卸完所有装饰妆发的韩天霜走到摄影棚边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刘总的声音：“进来。”

　　韩天霜推门而入, 一进去就感受到一道上下打量的视线, 不由得抿了抿唇。

　　因为今天要做造型，她来的时候只穿了一条最朴素的白裙子, 什么修饰也没有，妆倒是没有卸掉，但是天气这么热，不补妆看起来就和妆后区别很大了。

　　韩天霜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现在看起来和刚刚那个宣传图里的脱俗美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刘总看到这个她，原本有的念头可能也打消了。

　　她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开门见山：“不知道刘总找我有什么事？”

　　刘总这才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微微一笑：“很直接的问题。”

　　“那么我就直接说了，韩小姐, 我希望你能成为松风里的产品代言人。”

　　韩天霜困惑地看向她：“抱歉，我以为我现在已经是了……？”

　　不然她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拍公益广告的？

　　“我的意思是，”刘总解释, “不是一个系列，是全线。”

　　韩天霜：！！！这是在做梦吗！

　　她震惊地往后一倾。

　　“这不是开玩笑，”刘总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继续出声，“在来之前，我已经了解过了贵公司的商务报价，完全在公司的接受范围内。如果你有所怀疑，我们可以先签意向性合同。”

　　这是什么感受？

　　要韩天霜形容的话，大概是正常地走在路上，突然“啪叽”一声，一个比她人还大的馅饼掉在面前，底下垫着精美的陶瓷盘子，旁边还放着刀叉。

　　正常人遇见这种事，第一反应恐怕也不会是欣喜若狂，而是怀疑真实性，更何况韩天霜不但正常，还是一个富有怀疑精神的正常人。

　　正是因为深深明白资本主义的本质是逐利，她才迅速从震惊中挣脱出来，陷入了冷静。

　　“具体的合作事宜，您可以找我的经纪人谈。”韩天霜把手放到桌子上，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请允许我问一个小小的疑问，您看中了我的什么？”

　　刘总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实不相瞒，我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不骄不躁，遇事能冷静思考，这点和年轻时候的我很像。”

　　韩天霜心说，破案了，原来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个明星梦。

　　对一个成功女性来说，要夸别人，最高的评价不是“你真优秀”，而是“你真优秀，跟年轻时候的我一样。”

　　在刘总看来，自己是纯元皇后，韩天霜就是甄嬛。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年轻时候像我。

　　“我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做下这么草率的决定，但看到现在的你，我知道我的想法没有错。”刘总轻轻地笑了一下，她身上没有太多岁月的气息，笑起来有一股成熟女性的魅力。

　　韩天霜：……完了，原来连刘总如此成功的女性，人到中年也会眼神不好。

　　刘总却还在继续说：“你的气质很奇妙，不像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也不像素人……你身上有一种清醒的天真，是娱乐圈里几乎绝迹的，所以我选中了你。”

　　韩天霜微笑以对，内心却在叹息。

　　这位总裁说话非常好听，但再委婉，实质意思还是跟陈玲一样，暗指她没有明星气质。

　　但凡身边前呼后拥，谁会没有明星气质啊？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她来的时候低调朴素得像素人，又没有什么架子，才被选中了。哦，可能还得加一个便宜潜力股，买了也许不赚，但肯定不会亏。

　　所有选女主角的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女主角穿着一身牛仔裤帆布鞋在街边摆摊卖花，被路过的导演/艺术家一眼挑中，进入演艺圈，从此爆红。

　　导演接受采访的时候必然会说：“我看见她的时候，一下就被她吸引了，她身上有一种单纯的韵味。”而从来没听见过有人在这种故事里说：“我看见她的时候，一下就被她吸引了，她身上的LV有一种特别的韵味，手上的钻戒又闪耀到了我的眼睛。”

　　但这种故事再多，演艺圈能活跃在荧幕前的一线小花还是那几个，认真往后一扒，十个里有五个家里有矿出来玩票，四个背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金主，还有一个可能清清白白，也可能只是没被扒出来。

　　韩天霜想做那个唯一清清白白的，如果实在不行，就赚完房子钱，功成身退回家教书。

　　她看向刘总，问出了一个让她困惑已久的问题：“您一开始，就选中了我吗？”

　　刘总怔了怔，一脸“你不知道吗”的疑问，但见她似乎是真心发问，便疑惑地回答：“不，请你们代言是宣传部门的决定，我只是批准了这个决定，刚开始的时候，其实……”

　　她欲言又止，悄然转换了话题：“今天算是一个意外，我恰好在附近办事，想到陈玲今天会来拍摄，就提前来看了看，没想到正好遇见你在拍摄视频。当我看到你的造型的时候，就感觉，你是为我们品牌准备的，而你后续的表现也没有让我失望。”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韩天霜没再客套下去，而是冲她点点头：“承蒙厚爱，我也很高兴能与松风里这样的大品牌合作。那么，我就先走了，工作人员和我的队友还在外面等我。”

　　刘总温和地道：“不送。”

　　走出门去，韩天霜拐了个弯，第一眼撞进她眼帘就是靠在墙边，神情严肃的贺茗扬。

　　见她从拐角出来，贺茗扬迎上前来，偷偷地观察了几眼韩天霜的神情，见她面上无异，才出声：“她找你什么事，没为难你吧？”

　　“没事，刘总只是跟我谈个合作。”

　　韩天霜见她神情迷惑，更细地解释道：“刘总说，她想签我当松风里的代言人。”

　　贺茗扬的神情愣了一下，瞬间就恢复正常，还笑了一下，虽然弧度很小：“哦，那很好，恭喜。”

　　“谢谢。”韩天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完就往外走。

　　工作人员在外面等着她们两个，见她们出来，开车把她们送回酒店。

　　回到酒店，韩天霜打电话跟经纪人说了今天的事，让她注意着点。经纪人听后也沉默了两秒，问：“你是说，松风里的总裁看上你了？”

　　“对，她说我长得跟她很投缘。”韩天霜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床边的流苏，“我没什么要求，如果她找你谈，就按正常情况来。”

　　“明白了，”经纪人的语气很平静，“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们回来的机票是三天后的，这几天可以在那边玩一玩，就当是放假，酒店费用公司报销。”

　　“这么抠啊，我以为把我们玩儿的费用也报了呢。”韩天霜语气调侃地说了一句，话锋一转，“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

　　韩天霜的表情没变，语气也仍然是懒洋洋的：“松风里那边来谈的时候，看上的不是我吧？”

　　电话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钟后，经纪人的声音响起，仍然是那么冷静：“既然你自己有了猜测，就不要问我了，问更可能清楚这事的人吧。”

　　“……姐，你真是干啥啥都行，甩锅第一名。”

　　那边言简意赅：“很忙，挂了。”

　　立刻，电话里就传来了被挂断的嘟嘟声，韩天霜盯着屏幕无语了一会，把手机扔下，从房间里出去。

　　贺茗扬正坐在外面厅里的沙发上，见她出来，抬眼看她：“要去吃饭吗？”

　　“不急，”韩天霜走过去，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有事想问你。”

　　贺茗扬的身体僵了一下，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很好奇，我被刘总叫去谈话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她会为难我？”

　　这是韩天霜最先怀疑的一个点，在她出来的时候，贺茗扬的表情也太奇怪了些，一脸怀疑她会出事的急切。

　　普通的偶像见队友被叫走，第一反应也该是有合作要谈，毕竟潜规则的事哪有那么突然，正常人想不到这一层。

　　但贺茗扬却一口咬定她会被为难，见她出来还松了口气，就像是早有猜测。韩天霜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贺茗扬心里有鬼，她知道这次合作里有点问题，所以怕刘总在她面前拆穿。

　　正好这也解答了她心里一个疑惑，那就是平白无故，松风里为什么会找上她。

　　贺茗扬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吃吃回答不出来，跟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显示出了充分的焦虑。

　　“松风里找的是你，但你跟经纪人说要把机会让给我，最后带上了我，是不是？”韩天霜懒得逼问她，一语道破。

　　虽然她完全不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却凭借自己的思考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贺茗扬心虚的同时，心里也不自觉地升起了一股难言的自豪。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这么优秀。

　　“确实。”在韩天霜面前撒谎的难度，是以贺茗扬的段数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她索性直接坦白了，从经纪人找到她到她们做了笔交易，用简单的几句话说完了事情经过。

　　“就是这样，我只是出了很小一部分的费用，但现在，她们既然要签你做全线代言人，就不需要我垫付了。总之，这个机会是你自己努力拿到的，跟我关系不大。”

　　为什么如此谦逊的说法能被这个人说成无罪辩护啊？韩天霜扶住额头，把胳膊撑在她肩上：“别说话，让我捋一捋。”

　　贺茗扬听话地没说话，也没动，坐在沙发上任她半靠着。

　　“所以，你只是帮我出了一部分代言费？没有干别的？”

　　“没有。”贺茗扬摇摇头。

　　“之后，我的代言费到的时候，让公司把那部分划给你。”

　　“好。”

　　她没有惊讶，也没有推拒，这倒是让韩天霜心里舒服了不少。韩天霜直起身来，看了看她两手支在膝盖上，乖乖巧巧的样子，无奈地说：“你这样干什么？我又不想罚你。”

　　不说还好，她一说，两个人都想起上次惩罚时候的情景，顿时都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

　　最后还是韩天霜先站起来，转移了话题：“公司给了我们三天假期，我们去附近哪儿玩吧？现在正是旅游旺季。”

　　“好啊。”

　　“你想去哪儿？”韩天霜问完，又自己碎碎念起来，“算了，问你肯定没用，我还是晚上做攻略吧，明天跟着我走，我带你体验一下旅游的快乐！”

　　她跑向房间拿手机，贺茗扬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唯一一次在对方面前说谎，还好，韩天霜这次没有看穿她的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一点点！洗澡到一半想起忘记发了，我真是傻子……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啦，谢谢大家认真的建议，我会尽量写得更好一些~

　　*

　　讲一下，其实小贺并不是光出了钱。

　　本来松风里打算签她当全线代言人来着，但是因为她非要带上天霜，所以两个人都降格成了系列代言人。

　　采访一下小贺，老婆接了本属于你的工作，你感想如何？

　　小贺：高兴。

　　【一大半因为天霜拿到了title，还有一点点是因为不用拍广告了】感谢在2020-06-07 10:47:46~2020-06-09 00:1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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