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霜心里明白，这不能算是贺茗扬的错。

　　毕竟贺茗扬才是队里的top 1，理论上衣服就该是她先挑。

　　但人冲动的时候是想不了那么多的，尤其是在韩天霜一眼相中了那条衬衫裙的情况下。

　　素白的裙子，没有繁琐的装饰，不规则的下摆暗藏心机……韩天霜已经想象出来自己穿上那条裙子，该是如何飘飘欲仙了。

　　但，挑选衣服时，韩天霜只是转了个身，那件她一见钟情的裙子就从衣架上消失了。

　　面对韩天霜疑惑的目光，她们的随队造型师对她绽出一个笑：“我觉得这衣服和茗扬今天的造型很搭，让她去试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韩天霜还能说什么？她只能微笑着说没关系。

　　造型师走了之后，韩天霜挑来选去，勉强换了件长裙，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离完美还差那么一点儿感觉，只能寄希望于贺茗扬穿着效果不好，换一套造型。

　　但当她看到贺茗扬时，就连心中微微酸涩的韩天霜，也被对方的美貌震了一下。

　　贺茗扬的上身效果就在那里摆着，谁看了都只能赞一声美貌合身。

　　韩天霜踏着沉重的步伐上了舞台，底下的粉丝发出忘情的尖叫，她也顾不上跟粉丝互动，一心偷瞄站在旁边的贺茗扬。

　　她总觉得她更适合这条裙子一些，毕竟一看这件衣服就不合贺茗扬的身。对方那么高，本来该到膝盖的裙摆硬生生短了一大截，腰线也猛高了一段，看起来就……

　　好吧，看起来视觉效果反而更好了。

　　韩天霜不情不愿地承认了这一点。

　　基本审美她还是有的，如果她穿这件衣服，顶多能强化干净清纯的气质，但贺茗扬硬生生把裙子穿出了另一种风格。

　　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毕，主持人上来寒暄着控场，韩天霜知道又到她出场的时候了。

　　反正这种场合，她旁边这位大神肯定是不屑理会的，责任自然而然全都落在了韩天霜这个第二名兼队长身上。

　　韩天霜偷瞄了一眼贺茗扬，果不其然，对方的麦垂在身旁，表情严肃，显然是心思又不在了。

　　“……天霜，你用过我们牌子的化妆品吗？天霜？”

　　猛然被主持人cue到，韩天霜不自然地抖了抖，好在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她绽放出了营业的微笑：“当然用过啦，我很喜欢呢，今天涂的口红就是新出的色号呢，大家能看出是哪一款吗？”

　　粉丝反应很热烈，主持人很满意，韩天霜很心虚。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今天走神的次数确实有点多了，这不符合她的常态。

　　说来说去，都怪贺茗扬。

　　……

　　脑中的回忆越发清晰，韩天霜消沉地捂住了脸，不想面对现实。

　　事到如今，她也发现了，自己今天的反常被粉丝误解成了对贺茗扬的注意，进而圈到了一波磕她们俩的CP粉。

　　但是就算这是一场误会，韩天霜也只能强行认下了。

　　不然她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出面澄清说当时不是在看贺茗扬，是在看贺茗扬身上那件和她无缘的衣服吧？

　　说来说去，要是贺茗扬不穿那件衣服，她也就不会盯着对方看，那这个乌龙也就不会发生了。

　　韩天霜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泄愤似的狠狠锤了两下床板，选择性遗忘了是因为自己的错，才会造成这个结果。

　　都怪贺茗扬！

　　在床上发泄了一通后，韩天霜坐起身来，情绪已经恢复了冷静。

　　经过冷静思考后，韩天霜发现，王总并没有欺骗她。

　　这次营业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让贺茗扬，让七芒星都更上一层的机会。

　　相较于其他厚积薄发，配合默契的女团，七芒星的团体定位比较微妙，她们并不是业界传统方式，即由公司培养练习生数年后组合出道的偶像，而是去年在一个选秀节目里由粉丝投票选出的出道组合。

　　韩天霜是去年从一个女偶像选秀节目里出的道，那个选秀节目因为在同期内没有能打的对手，一度盛极一时，人气和讨论度都在高点。

　　韩天霜在节目里，因为乐于助人，且努力练习歌舞，给人留下了努力敬业又温柔的形象，圈到了一大波粉丝，再加上她优越的外在条件，出道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她能成为最终Center。

　　而打破了这个认知的，正是贺茗扬。

　　和善于交际，迅速和其他训练生打成一片的韩天霜不同，贺茗扬是个彻头彻尾的冰山美人。

　　在节目里，她惜字如金，很少与人来往，也不会刻意制造利于人气上升的梗，更不会主动去捕捉镜头，可以说除了一张漂亮的脸一无是处。

　　在选秀综艺里，贺茗扬这种人当然是不会受节目组欢迎的，所以前期，她的镜头近乎于无，只有少得可怜的边角里能捕捉到她，所以韩天霜根本没把她当成威胁。

　　但第一次公演舞台，贺茗扬把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

　　在舞台上，所有的人都会努力想要争取多一点镜头，但贺茗扬不是，或者说，她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当贺茗扬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看见她，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的光芒爆裂出来，如同太阳的光无情压过星辰。

　　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舞台掌控力，贺茗扬站在哪里，哪里就是舞台的中心。

　　当韩天霜在现场看到对方的舞台时，她整个人都受到了震撼。同时，她也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她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人会是她在节目中最大的对手。

　　果不其然，节目播出后，贺茗扬的人气暴涨，从几十名开外猛然涨到了前三，在几次舞台公演后，更是成为了断层级别的第一。

　　韩天霜也尝试过超越对方，但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并不是几天的努力就能追上的，不管她多么努力地给自己增加记忆点，吸收粉丝，贺茗扬只用一个舞台直拍就能把她秒杀。

　　最终的决赛夜，贺茗扬毫无悬念C位出道，票数创造了国内选秀节目的新高，而韩天霜以高出其他人一大截的票数成为了第二，和其他五个出道的选手一起组成了一个七人女团。

　　对贺茗扬，韩天霜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对方的实力让她心服口服，另一方面，心里又有“我哪里不如她”的天然不甘。

　　但没办法，贺茗扬的人气已经形成了断层，甚至在团体出道后更甚，这种情况下，哪怕韩天霜是第二名，只比她低一个名次，但也经常被公司忽视。

　　甚至粉丝间有种刻薄的说法，“七芒星”也可以换作“贺茗扬和她的六个伴舞”。

　　哪怕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不对的，韩天霜也很难不去在意这些，毕竟人气是偶像的立身之本。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她和贺茗扬能成功营业，那么除了她自己能吸到更多粉丝，在公司的地位能上升以外，乃至于七芒星整个团的知名度都会提升。

　　这是双赢，乃至全赢的好事，韩天霜用理性分析说服了自己。

　　她关上灯，抱着放松的心情躺下，然后在黑暗里……沉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

　　不管怎么告诉自己这是好事，突然被告知要和人捆绑成CP关系的感觉果然还是不怎么样啊。

　　第二天，公司的化妆室里。

　　化妆师在韩天霜的脸上扫来扫去，完成底妆工序，顺带关心了她一句：“天霜昨晚没休息好吗？脸色不太好。”

　　韩天霜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干笑：“是啊，有点失眠。”

　　天知道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前一天晚上，韩天霜倒是早早地上床睡觉了，但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进入睡眠，结果做了一个极为离奇的梦。

　　梦里有一个大得能开演唱会的舞台，她和贺茗扬盛装打扮，面对面站在台上……被强行按头亲密接触。

　　韩天霜理所当然地极力反抗，但团里剩下的五个队友分工明确，一边有两个人负责按住她们俩，还有一个人抓住她们的后脑勺使劲往一起凑。

　　台下座无虚席，观众疯狂鼓掌叫好：“来一个！来一个！再来一个！”

　　这也就算了，所有观众还都长着王总的脸。

　　在马上碰上贺茗扬嘴唇的时候，韩天霜猛然惊醒了，后背上全是冷汗。

　　然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这个噩梦太可怕了，她害怕梦是连续的，闭上眼睛又是贺茗扬那张没有感情的酷脸。

　　虽然细看还挺好看的，但谁能受得住这种强行按头啊！

　　于是一大早，韩天霜就带着不充足的睡眠和充足的怨气开始了工作。

　　化妆师端详完她的脸，给她扫上比平时多一层的粉，遮了遮她的黑眼圈：“好了，去吧。”

　　韩天霜晕晕乎乎地走到工作区，晃了晃脑袋才想起来，今天的活动是和贺茗扬一起接受采访。

　　贺茗扬也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错，见到韩天霜还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等她俩都坐下，工作人员就过来介绍一会的流程了：“今天来采访的是葡萄工作室，大概半小时后到。你们先看看采访台本？”

　　韩天霜伸手：“给我一份吧。”

　　贺茗扬：“我就不用了。”

　　这是已经看过了？韩天霜在心里对贺茗扬的敬业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接过台本，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问题。

　　果不其然，这个工作室显然是公司请来帮她们炒热度的，因为是拿钱办事，提的问题一点尖锐度都没有，全是强行让她们cue对方，顺带秀秀恩爱，很有商业cp内味了。

　　韩天霜略看了看就合上了台本，用她的经验拟定了几个回答问题的腹稿，保证最终出来的效果，包甜，包熟，包售后。

　　没有人能比她更懂没有灵魂的工业糖精是怎么生产的，无非是微笑，对望，打情骂俏三件套。

　　做偶像，她是专业的。

　　直到工作室把摄像机架上开始录像，韩天霜都还是自信满满的。

　　记者先是问了几个非常无聊的起手问题，毕竟不能一开始就上猛料，得慢慢来，缓缓引入正题。

　　不出意料，很快就到正题了，记者像是无意般提及：“两位是同一个选秀出身，在当时节目里都是人气选手哈，那么在节目里两位关系如何？”

　　来了。

　　韩天霜正襟危坐，字正腔圆：

　　“很好。”

　　“一般。”

　　两道声音交叠响起，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韩天霜僵硬地转头与发声的人对视，贺茗扬看着她，一脸茫然。

　　贺茗扬：？

　　记者和STAFF们：？？

　　韩天霜：？？？

　　作者有话要说：　　韩天霜：这个世界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