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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终章

江予白 15848字 2022-12-12

  “尚书大人还请自重。”

  裴云猛地松开身前人的手, 退回到了墙边。适逢掌柜已将他们各自的布匹包好,裴云拿了东西,逃荒似的出了香芸坊。

  晚来天欲雪。

  蔺都自打入冬, 这碎絮便一直就没停过。载着伤兵的马车大队叮叮当当在雪中走,临到朱红色的城门前时, 守门的侍卫远远见到战旗上的龙头与虎头。

  “是龙虎军!顾老将军他们!”小兵拔腿往校场跑,不出半刻, 号角声起, 城门大开。

  “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

  夹道有人在呼喊,冷风冷雪里, 众人如置深春。

  “到了。”马车里的戚如珪挑开帘,瘫在肩头上的顾行知揉了揉眼,见一抹天光刺入眼帘。

  熟悉的城。

  戚顾二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它还在那儿,蔺都还在那儿。好似这里的人如何淘洗来去, 它永远就屹立在那里,这座巍峨的城。

  “你在想什么?”顾行知拉起她的手, 将人小心翼翼地扶下了车。戚如珪双脚触地的那一刻, 才扎扎实实有了回家的感觉。起初远眺的蔺都不是蔺都,须得真正触摸着它, 感受着它,才知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领地,勾兑着多少情仇爱恨。

  雪不停落。

  两人尾随大队,默默走在后头。顾行知摘了大氅, 扬手披在戚如珪身上,城门口,风二和宋子瑜正在等他们。

  “我刚刚是在想,它怎么还在?”

  “什么它?它是谁?”

  “蔺都。”戚二说,抚过这一瓦一砖,一泥一尘。

  “所以也不是没有永恒的对不对?”

  顾行知听得一头雾水。

  “长晖,人会变,可蔺都永远不会,它或许会塌,会毁,可它就永远还是蔺都。”

  “你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我听不懂,”顾行知摸了摸她的头,“但我知道,这儿是你我相知相携的地方。往后我们也将在这儿,和蔺都一起,缓慢生长,缓慢老去。”

  “一起。”

  顾行知抓住她的手,在一片温柔的目光里坚定向前走。风二与宋子瑜已撑伞候了多时,两人手上都吊着一串铜铃。

  “回来了。”风二迎了上去,戚如珪点点头,重复道,“回来了。”

  “头两日我就跟汉卿说,该到了,该到了,他还总埋汰我心急,我心里怎可不急?”风二接过提早备好的食盒,拉着戚如珪的手说:“想是一路风尘,饿坏了吧?我这儿有些点心……”

  “给我给我,她不饿。”顾行知一把抢过食盒,也没打个招呼,狂往嘴里塞着。

  “你看看,顾三儿还跟以前一样。”风二打趣了一声,宋子瑜与戚二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你还好吗?”宋子瑜问,将多余的伞递给戚二,“此行一去,可还顺利?”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大人与风……”

  “我们也很好。”

  宋风两人的手牵到了一起。

  “都好都好,这芙蓉酥也好,蛋黄糕也好,都好,都好啊,哈哈哈……”

  顾行知吃得满嘴流油,全然不顾任何形象,其余人在前面聊着天,他捧着食盒不停吃着,在蕃南这么久,他最怀念的,还是关中的点心。

  戚二望了后头人一眼,哀声道,“你看看他,我怎么总觉得,他还跟没长大似的。”

  “他这样没心没肺地多好,难不成,人人都得板着面孔做人?”风二看了眼宋子瑜,含羞道:“汉卿也很好,总之大家都很好……”

  宋子瑜微微面红。

  四人稀稀拉拉地走在东市道上,左右的随从侍卫皆满脸喜气。临到东市口,平头百姓们都赶出门来欢呼雀跃着,顾行知伙同左靖,扛着好几大袋包子往回走。

  “大内收到捷报,原邀了大家一同庆祝。只是太后升天不久,不宜太过喧闹。所以各位若是有意,还请到我哥哥府上一句,说起来,温嫂嫂也很想你呢。”

  风二自见了戚如珪,两姐妹的手就没松开过。戚如珪压着一事,一直想问风二,但见着她如此欣喜,又怕说了惹她伤心,遂只好暂且压下,等找个合适机会再去问她。

  一行人直往风府飘,雪下得越来越大。天苍苍似明镜,鹅黄色的暖光照亮所有人的心。

  “来了。”

  戚二老远见到温嫂嫂的身影,她与风大哥定在门前,手上携着一件挡风的外袍。风念柏自被铃木兰重伤之后,只得借助轮椅。戚二正要开口,裴云也满面春风地从门后荡了出来,腰间惯带着好几串香囊,近身之后,满鼻都是馥郁芬芳。

  “你家夫君呢?”

  裴云挤眉弄眼地问,戚二一怔楞,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问顾行知。

  “哪有什么夫君,还没成婚呢!”

  众人大笑。

  “没成婚怎么就不能叫夫君了?!”

  笑声中,众人只见人群中走出位常服少年。他已卸去了冷硬盔甲,换上了一身黢黑色的束袖长袍。少年走到戚二身边,当着众人的面搂着戚二的肩说,“这,我夫人,我,她夫君。”

  众人再次被逗乐,温澜只道:“几个月不见,还是跟以前那样调皮爱闹。说起来这段日子要做夫君的人,这样子,还怎么成家?”

  大家伙乐着,在笑声中入座。各色佳肴轮番上桌,戚顾的手紧紧抓着,吃饭也没松开。

  “唔……”

  戚如珪皱了皱眉,将嚼到一半的菜叶子吐到盘子里。顾行知见她难受的紧,忙低声问:“来事儿了?”

  她摇了摇头,“近日总是没胃口。”

  “怎么了?”轮次敬酒的温澜走到案桌前,轻轻扶起戚二。

  “没什么。”戚如珪摆了摆手,“就是有些犯恶心。”

  “好端端的,怎么会恶心?”温澜想了一想,忽而一笑,问道:“不会是有了吧?”

  “有什么了?有病了?!”顾行知忙丢下碗筷,一脸焦急,“是不是来时行程太赶,我又总是半夜抢你被子,冻着你了?”

  戚如珪脸红得熟烂。

  “去去去,你一个大男人知道些什么,我是说,戚家妹子不会是有孩子了吧?”

  众人皆有些意外。

  “孩子?”顾行知摸了摸她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表情有些错乱。

  “不可能啊,我与戚二次次小心,每个晚上也就五六回,每回都……”

  “你快住嘴别说了!”戚二羞得别过了脸,“这么多人听着呢。”

  “哦哦哦,我不说,我不说!”顾行知赶紧将人宝贝似的抱在了怀里。

  “你近日是不是还总爱吃酸的?”

  “酸的倒不怎么吃,倒总想吃辣……”戚二瞟了顾行知一眼,又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顾行知拍了拍她的背,想了半天,默默道:“吃辣好啊,我也喜欢吃辣。”

  “你这蠢驴。”温澜笑着挥了挥帕子,“酸儿辣女,酸儿辣女,这怕是真有孩子了呢!”

  “这敢情好,喜事都撞到一块儿去了!”裴云与风念柏碰了碰杯子,喜笑颜开道:“我要做舅舅了。”

  满堂欢喜。

  顾行知呆呆地站在一片载歌载舞的笑声里,怀中人神色娇红,戚二拉起他的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抚着。

  “我要做父亲了……”显然还有人没反应过来,“我真的要做父亲了!”

  “我要做父亲咯?”他举起杯酒,猛灌一口,摔手道:“我要做父亲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做父亲了!”

  “哎,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裴云故意拉下脸,佯装恐吓着说:“人还没过门,孩子就有了,不给名分,我可是不把妹妹交给你的。”

  “给给给,即刻就给!她不早就是了嘛?”顾行知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原地大转三圈,众人忙从座上起身护住他,生怕戚二摔着。

  “说你是个孩子呢你还别不信,如今她是有身子的人,你还抱着她转天转地的,也不怕伤着她。”风二笑得不行,旁边的宋子瑜补腔道:“我看以后戚二也难得了,要养两个孩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可真是要累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堂中人又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怪我,我太高兴了!”顾行知重新把手放在戚二肚子上,侧耳聆听道:“你说是个小子还是丫头呢?若是个丫头,可不能随了戚二去。”

  “怎么不能随我?”戚二嗔了一句,被七手八脚地扶进了座。

  顾行知道:“随你那怎得了,家里有只母老虎,以后再来只小的,我当爹的怎么活?”

  “你才是老虎哩!”戚二抬手要打,却见众人正眯眼看着,忙将手放了下来。

  “你看他们打情骂俏的,多热闹。”宋子瑜在鼎沸的人声里说,“但我更喜欢和你这样,静静地不说话。”

  风二悄悄在桌下把手牵了过去,两串铜铃就此缠绕在一起。

  宋子瑜取了红线头,左右一牵,将彼此的腕绑在了一处。

  “永世不分离。”宋子瑜往她身边坐近。

  “永世,”风二勾起笑,“不分离。”

  …………………………

  蔡玉将人送到升平楼前,阁老正在檐下等他,两边站满了带刀侍卫,整整铺了一整条长廊。

  “答应你的事都做了,他人呢?”阁老睁开松散的眼皮子,见蔡玉和往常一样,照例只带着松鹤一人。

  “人这不来了?”蔡玉往旁边撤了一步,独留一脸疑惑的松鹤站在厅中。

  “公子……”

  “别碰我。”蔡玉摇了摇手,神色冷漠,“去吧,走到阁老身边去。”

  “原来他就是,啊哈……”阁老悄挥了挥手,旁边侍卫立刻上前钳住了他。

  “公子!”松鹤急红了脸,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本就如此,他想挣开那些人,回到公子身边去,却发现蔡玉一步步后退,退到最后,干脆别过了头。

  冰封万里。

  松鹤被人挟在地上,阁老缓步走过,强硬着支起他的脸。

  好啊,这眼睛,这眉毛,这耳朵,这鼻子,还真和当年的楚王一模一样。

  “新帝人选既已送到,登基之事就该尽快提上日程。”蔡玉自行过滤掉风中哽呜声,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哭声再续。

  起初是断珠似的一点一点,而后是近乎嚎啕的一阵一阵。阁老命人将这哭声的主人强行拖到后堂,升平楼中只留自己与那蔡玉。

  “登基?”阁老失笑,“我什么时候,我要新帝是为了让他登基?”

  “你!”

  “我?”阁老摊了摊手,仿佛自己才是无奈的那个,“我做猪做狗在太后面前苟且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登临内阁,掌朝政大权,凭什么,让一个横空出现的私生子,坏了我这么多年的筹谋算计?”

  “你骗我?!”

  蔡玉朝那哭声跑,岂料被一双鹰爪般的手牢牢拽住。他回过头,迎接他的是一柄锋利的剑,剑尖就在鼻前,微微一碰,就可穿骨刺肉,血流一地。

  “所以说你蠢啊!”执剑者呜呼大笑,“和当年的楚王一样蠢!”

  “你说什么?”蔡玉往墙角推,赤裸的脖颈抵着铁刃,逼出一汪汪的血珠。

  “楚王太蠢了,他蠢到连自己被亲皇兄利用都不知道。”

  阁老踏出两步,推开窗,风雪卷了进来。在风声里,他再次开口,音色中带着微微的颤,以及难喻的激昂。

  “当初史文澜被告发,御林军在他家中搜到他伙同楚王谋逆的密函。你知道这密函是谁放的吗?是怀德帝啊,是他的好皇兄怀德帝!是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懦弱可欺,被太后当做傀儡的怀德帝啊!”

  “谁人不坏?!”他吼,剑气荡出一道亮银弧光:“你告诉我,在这宫里,谁人不坏?!谁人不恶毒?”

  阁老放下剑,似是同情地暼了蔡玉一眼,他像是提前预知了胜利,所以今日穿得格外特别。

  是龙袍。

  阁老解下外面的宽袖,毫不避讳地露出内里一身璀璨。那玄色做底的金线绸上,九爪金龙呼之欲飞。它每一处的鳞片都镶着珍珠玛瑙,沉甸甸的,承载着整个王朝的富饶与瑰丽。

  “是你们不配!”阁老抓起身前人的后领,面目狰狞,“是李恒权不配!李恒景不配!当初淹死在池子里的李恒云也不配!”

  “只有我,只有我才配穿上这华丽的龙袍,只有我,只有我才配登上这无双的权力之顶!”

  “只有我啊!哈哈哈……只有我……”

  阁老哭哭不止,以头捶地,黑血抛洒一地。蔡玉像是断了气的魂魄,软趴趴地滑在了地上,他满是惊恐地看着眼前男子疯魔不堪,提不起一丝力气。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位置,谁坐上去谁就会疯。”蔡玉勉强扶墙站起,“楚王早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从来都不屑帝位。这王座就是一头吞噬人心的鬼怪,因它而生的悲剧,难道阁老看得还不够多吗?”

  “你以为这一切乃我真心所愿?”阁老抬起满是血痕的脸,眼中荡满比雪更冷的慈悲,“你以为我穿上它——”他抖了抖龙袍,“穿上它,便是我贪图荣耀?恋栈权位?”

  “难道不是吗?”

  “我出身显赫,高官累世,完全费不着为了一个帝位如此费尽心机!”

  阁老指向自己,是自己,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自己。

  “那是我已病入膏肓,病入膏肓啊!哈哈哈哈……病入膏肓……”

  他一边狂笑着,一边推门而出。升平楼外是一片素雪地,他在雪中翻滚,滚出遍地遍野的赭红。

  滚到最后,他累了,他躺在雪里,将空了泪的眼对上蒙蒙的天,他在暗淡的天色里哭泣,泪结成了霜。

  “我在这宫里整三十年,见过无数撕咬争斗、算计背叛。这太平之后的獠牙,炳盛之外的崩坏,端庄之下的暗秽……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围着那王座不停地打转。我见太后为它殚精竭虑,我见怀德帝为它惴惴难安,我见怀慈帝为它疯癫无常,我见过许多人……包括我自己,都为它病入膏肓……”

  他说着,眼角仿佛瓷器现出裂纹,有种即将破碎的凄绝。

  “我已经有一千两百六十二个晚上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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