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诺今天跟季伯琛去参加玉石交流会, 交流会上的确有国内外的大玉石商到场，带来的有翡翠, 也有明赌半赌料。袁诺捡漏花三十万买了块玻璃种翡翠，翡翠比较大，刚切开叫到千万，袁诺没有将翡翠转手, 背着人直接收进炼丹房。

　　因为收获满满, 袁诺心情很好，所以交流会结束后，和季伯琛吃饭时喝了点酒。

　　平时季伯琛送袁诺回家, 总会在惠文小区外面两条街停下, 这次因为袁诺喝醉，才将人送进楼下。

　　就是那么巧, 轿车刚停下，袁中维就从楼道里出来了。他认得季伯琛的车, 上前想问他怎么过来了，一低头就着车内灯光看见靠在季伯琛肩膀上的袁诺。

　　袁中维脸色当时就变了。

　　季伯琛也觉得头疼，但他还是打开车门, 对袁中维说道：“诺诺喝醉了。”

　　“怎么了？”车里袁诺在季伯琛肩膀蹭了蹭, 声音含糊，抬头眯起眼睛看去。等她看到车外站着的人，吓得一激灵，又倒头闭上眼睛说，“我在做梦吧？”

　　“不是。”季伯琛说道。

　　“你骗我。”袁诺自欺欺人。

　　袁中维看不下去, 冷着脸说：“下来！”

　　袁诺彻底醒了，坐直身体抬头看向黑着脸的袁中维，干笑一声说：“……爸？”

　　袁中维斜看她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去。袁诺连忙打开车门追上去，季伯琛也下了车，被阿康背上去。

　　*

　　“你给我站住！”

　　眼看袁诺想跟上来，袁中维用眼神逼停她的脚步。袁诺盯着季伯琛，但他头也没回进了书房，袁诺无奈，只好退回到沙发上坐下。

　　自从被袁中维发现，袁诺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坐了几分钟，实在坐不住又站起来，走到房间中间走廊，将灵力聚集在耳朵上，竖起耳朵听书房里的动静。

　　很快，里面传来袁中维的声音：“我把你当朋友，可你却、你怎么敢动我的女儿！”

　　袁诺“囧”了一下，心里盼望季伯琛能聪明点，千万别承认！

　　“我认识袁诺时，并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儿。”季伯琛说道，“是那次我上门求画，在您家里见到她，才知道你们的关系。”

　　袁诺：“……”

　　客房里袁中维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心里隐隐有点难过，但没有对季伯琛表露出来，冷笑问：“所以你跟我来往就是为了接近诺诺？”

　　季伯琛承认说道：“一半一半。”

　　袁中维冷哼。

　　“您觉得袁诺是什么样子的？”季伯琛突然问。

　　袁中维皱眉，说道：“她当然是世上最好的女儿。”

　　季伯琛笑了声：“不是这个，我是问，您觉得袁诺性格如何？我说说我认识的袁诺吧，她见人总是带着笑，看起来对谁都很热情，但骨子里是冷的，人是消沉的，她在自己和别人之间竖立了一座城墙，将自己困在里面。”

　　“不……”袁中维摇头。

　　“但同时她又很敏感，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铭记在心。别人对她坏一点，她就会把人拒之门外。”季伯琛垂眸说道。“那天她从您家里离开，明明红着眼眶，却又装作凶狠的模样，像个刺猬。”

　　季伯琛依然记得袁诺那天的样子，她拽住他的领带，看起来凶狠，实际上却在虚张声势。但他看到了她的脆弱，或许男人都是怜贫惜弱的，刚开始只是好奇人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却在那时候变了质。

　　“是我对不起她。”袁中维眼睛微红，他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很愧疚，当时的他的确的太冷酷了。只是愧疚是对袁诺的，但想到季伯琛和袁诺的关系，袁中维仍然十分恼怒，他冷着脸问，“你跟诺诺进行到哪一步了？”

　　季伯琛沉吟着没有说话，这在袁中维眼中无异是不诚实的，他脸色更冷：“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在追求她，她还没有答应我。”

　　经过深思熟虑后，季伯琛这么说道，否则让袁中维知道他跟袁诺结婚已经一年，下次他可能连门都进不了。一旦袁诺知道他什么都交代了，估计也会直接把他PASS掉。

　　想到这里季伯琛心里叹了口气，他太难了。

　　袁中维听后脸色没有丝毫放松，看他们在车上时亲密的样子，就算没在一起，感情估计也差不多了。他脸色沉凝：“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瞒着袁中维的事当然很多，季伯琛挑出两件说了，一件是那次他和袁中维钓鱼，送他回家时撞上袁诺后发生的事；一件是他和袁诺出现在白鹤镇的缘由。

　　袁中维听后恍然大悟，难怪那阵子季伯琛总旁敲侧击跟她聊起袁诺的事，亏他不设防，把事情都跟季伯琛说了。去年十一，袁诺和季伯琛双双出现在白鹤镇，当时他以为是巧合，谁想到两人竟然是一起去的。

　　想到这里，袁中维还想起一个细节，袁诺一向懂事，那次却喊季伯琛“叔叔”，季伯琛还专门提起这事，让袁诺喊哥。现在想来，只觉得两人在他面前打情骂俏，又觉得季伯琛脸皮忒厚，差了十岁还好意思让人喊哥。

　　袁中维脸色冷凝：“你不觉得自己跟诺诺年龄差太大了？你比我才小十几岁。”

　　季伯琛想这俩不愧是父女，专门往年龄上戳，他保持微笑说道：“您认为诺诺应该跟年龄相当的男人一起？”

　　“当然，年龄差不多有共同话题。”

　　“但她身处娱乐圈，比同龄人更成熟，如果在学校里交一个年龄相当的男朋友，您认为他们真的合适吗？”

　　袁中维想了想也觉得不合适，学生单纯稚嫩，还没办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男人成熟又晚，多的是二十五六还跟个孩子一样。跟年纪太小的人交往指不定谁照顾谁，袁诺是找男朋友又不是找儿子。

　　袁中维不甘心说：“那也不能找年纪太大了，而且你……你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情况。”袁中维到底心软，没直接说出季伯琛双腿残疾的事。

　　季伯琛垂眸：“我也曾迟疑过，我这种人是不是应该孤独终老，不配得到幸福。”

　　“你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袁中维嘀咕说道，说完见季伯琛看着自己，神色僵了僵，“你有钱有势，身体又是这样，袁诺跟着你得遭受多少非议？”

　　“我会尽力维护袁诺，不让她受委屈。”季伯琛保证说道。

　　*

　　送走季伯琛后，袁中维回到屋里，看了袁诺半响。

　　袁诺以为他想跟自己谈谈，正准备表决心说自己跟季伯琛没关系，他都是骗人的。但袁中维却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别担心，爸爸支持你做的每一个选择。”

　　袁诺抿唇微笑，爸爸太善解人意了肿么办？

　　她不能怎么办，只能说：“谢谢爸爸。”

　　“诶！”袁中维应了声，往房间走出，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说，“你哪天有空，让伯琛来家里吃饭。”

　　“好的。”

　　袁诺当着袁中维的面答应了，心里把季伯琛骂得狗血淋头。打电话给季伯琛问：“说吧，你准备怎么收场？”

　　“你爸说了什么？”季伯琛语气淡定。

　　“他说会支持我，让我叫你回家吃饭。”袁诺没好气说，“你怎么能什么都交代了？”

　　季伯琛又问：“我交代了什么？”

　　袁诺噎了一下：“交代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看来你家隔音不太好。”季伯琛语气悠然，反问，“你认为你爸问起我们的关系，我该怎么回答？直接否认，还是告诉他我们已经结婚？”

　　不等袁诺回答，季伯琛说道：“你当时靠在我肩膀上，如果我直接否认，大概会被你爸以为是不想负责的渣男，这样一来，他肯定不会允许我们继续来往。如果我告诉他我们已经结婚……”

　　“我明白了。”袁诺打断季伯琛的话，“但如果我们……”

　　“如果我们离婚？”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袁诺呼吸都快停止，季伯琛才问：“如果我们离婚，可以告诉他我们分手了，情况总不会比另外两种可能更糟糕。”

　　“季伯琛……”

　　“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但是……”

　　“没有我挂了。”季伯琛顿了顿说，“袁诺，我需要冷静一下，抱歉。”

　　他挂掉电话，袁诺握着手机，心里生出一丝愧疚。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起和季伯琛认识的点点滴滴。

　　他们的开端不太美好，对彼此都有误解，但经过这一年的相处，误解渐渐被消除。她对季伯琛，或许没有深爱，但并不是无动于衷。这样过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他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丈夫。

　　又想到刚才季伯琛的失态，心里有点后悔。

　　袁诺翻身拿起手机，找到和季伯琛的聊天框，想想又有点犹豫，动作顿住。她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

　　算了，还是不想那么多了。

　　*

　　袁家早餐简单，有空的时候煮一锅粥或者下锅面，没空的时候就去外面买，豆浆油条煎包蒸饺等等。

　　但没几天就要过年，路边摊都没人出了。刚好袁诺忙完不用去公司，早上起来煮了锅粥，煎两个鸡蛋，然后炒了两个菜。

　　她起来得早，等袁中维散完步回来，早餐已经好了。

　　袁中维很多年没尝过女儿做的饭，只喝两口粥就直点头：“好喝，好喝。”然后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煎蛋，两盘菜被他扫去大半。

　　吃完后袁中维靠着椅背有点消化不良，袁诺抱怨说：“让您少吃点不听。”边说边找健胃消食片。

　　袁诺没动过家里药片，袁中维也不清楚在哪，袁诺不想打电话麻烦放假带着女儿回老家了的林美凤，干脆从炼丹房里拿出一粒消食丸递给袁中维。

　　袁中维吃了丹药感觉肚子舒服很多，好奇问：“这是什么药？”

　　之前袁诺说这是中医开的药，但袁中维吃了那么久，也能感觉到丹药和一般中医药丸的不同。就说口感，中医药丸大多是苦的，难以吞下去，但袁诺给的药丸入口即化，吞下去时能感觉到胸口一阵热意。

　　袁中维也找人打听过，但怕给袁诺添麻烦，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消食丸啊。”袁诺说道。

　　袁中维见她不想说就没多问，想起季伯琛问：“他放假了吗？之前说让他来家里吃饭。”

　　“他事情挺多的。”袁诺不太想季伯琛过来。

　　“你没问怎么知道别人没时间呢？”袁中维反问，说道，“你不问我问。”

　　“行行行，我现在就打电话。”袁诺连忙阻止，袁中维打电话还不如她来问。她掏出手机当着袁中维的面给季伯琛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她爸想请他吃饭等等。

　　“什么时候？”

　　袁诺又问袁中维：“什么时候吃？”

　　袁中维想了想说：“晚饭吧。”

　　“好的，我会早点过来。”季伯琛说道。

　　挂了电话，袁诺对袁中维说：“他说会早点过来。”

　　因为季伯琛要来家里吃饭，下午袁诺跟着袁中维去了趟菜市场。袁中维本来说不用她过去，她毕竟是明星，出行也不方便。但袁诺想去看看，而且现在是冬天，帽子口罩围巾裹严实一点别人也认不出来。

　　看她兴致勃勃，袁中维就没反对。

　　菜市场离小区不远，几分钟就能到，路上碰到袁中维的熟人，看到他身边跟着个年轻小姑娘，好奇问：“这位是？”

　　这人不是惠文小区的老住户，前两年搬过来的，只知道袁中维是美院教授，妻子早就去世了，现在一个人住。想着想着思绪就有点歪，多看了袁诺好几眼。

　　袁中维看出来了，脸色不变说道：“我闺女。”

　　“原来是令千金，长得真好。”对方脸上笑容更热情了几分，“多大年纪了？工作还是上班呢？”

　　袁中维没说袁诺年纪，只说她在京大上学。对方听见又是一阵赞叹，对着袁诺一个劲地夸。走远了袁诺想起来都忍不住笑，刚才那人夸她长得好，吓得她当时就扶了下眼镜围巾。

　　“这些人就是这样，没坏心眼。”袁中维无奈说。

　　“明白。”袁诺笑道。

　　菜市场里的摊位老板大多在这干了十多年，不过袁诺上次跟袁中维过来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别人只知道袁中维有个女儿，却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买菜过程很顺利，没出什么大乱子，倒是老板们听说袁诺在京大念书，纷纷多送了菜，笑着说要沾沾喜气。

　　袁中维逛了一圈时常，离开时精神奕奕，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

　　袁诺很少看到他这样，不光是高兴，看起来甚至有点得意。袁诺走过去抱住袁中维的手臂，喊道：“爸爸。”

　　“嗯？”

　　“我会成为你的骄傲的。”

　　袁中维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爸爸等着。”

　　*

　　季伯琛说会早点到，来得果然很早。

　　下午四点，太阳还没落山呢。袁诺开门看见他，惊讶问：“你今天没事做吗？”

　　“放假了。”袁中维说道，让阿康将带来的东西拿进来。

　　袁中维爱画，季伯琛投其所好送了一副袁中维很欣赏的一名青年画家的新作，另外还有茶叶、砚台等物品。几样东西加起来有几十万，其中那幅画是最贵的，袁中维虽然喜欢，却连连摆手说：“不不，这些我不能拿。”

　　“别的您可以不要，这幅画得收着。”季伯琛解释说，“这幅画我是借着您的名头找人买的，他听说您喜欢他的话，几乎半卖半送给我，说机会想请您多指教。”

　　袁中维闻言犹豫起来，他要是收了，太让人破费，要是不收又浪费了别人一番心意。袁诺见袁中维实在喜欢，说道：“您就收了吧，不然画这幅画的人知道您不肯收该有多难过。”

　　“好吧，那我就收着了，”袁中维又指着茶叶和砚台说，“这些……”

　　“砚台是我父亲亲自雕刻的，他没多少爱好，就爱捣鼓这些，也不拿出去卖，都是留着送人。”季伯琛挨个解释，“茶叶是自家茶园种的，去年的明前茶，味道还不错，想着送您尝尝。这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我的一番心意。”

　　季伯琛话说到这里，袁中维没法再拒绝，让袁诺把兄弟拿到书房去。

　　进书房放下东西，袁诺拿起那块砚台看了看，发现和她之前慈善晚宴拍到的砚台有点相似，再看落款是一样的。袁诺回想起来，难怪季伯琛当时会跟她抢拍。

　　从书房出来，袁中维整和季伯琛聊茶经。

　　说实话他是真的很喜欢季伯琛这个年轻人，虽然是商人，但不市侩。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中肯定是有底蕴的。如果他和袁诺年龄差没那么多，没有残疾就好了。

　　想到这里，袁中维叹了口气。

　　“聊什么呢？”袁诺坐在沙发上问。

　　“家里的茶园，伯父很感兴趣。”季伯琛一本正经说道。

　　袁中维正在喝茶，闻言呛住，咳嗽两声。袁诺也是一脸“囧”的表情，给了季伯琛一个“亏你喊的出口”的眼神。

　　季伯琛好不知耻，继续说道：“你们有兴趣的话，今年茶叶采摘时可以去玩一玩。”

　　“到时候再看，再看。”袁中维轻抚着胸口，担心自己要消化不良。

　　*

　　晚饭是季伯琛掌厨。

　　没办法，袁诺的厨艺也就能对付两个青菜，下碗面条。袁中维则更不必说，他要是会下厨，也不至于请这么多年保姆。

　　虽然袁诺表现得非常乐观，但季伯琛看她对着菜谱，慢吞吞把菜、调料分类，心里开始打鼓，沉默半响说：“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厨艺还行。”虽然没做过大菜，但袁诺对自己很有信心，她从没学过厨艺，炒出来的菜味道还不错，还是很有厨艺天赋的嘛！不过是排骨鸡翅，看看菜单就能学会了。

　　袁中维笑呵呵说：“没事，让袁诺做。”

　　其实袁中维刚开始是想在林美凤放假前，把人叫到家里吃饭。结果袁诺一直有工作，到今天才有时间，话赶话今天就把人叫来了。

　　袁中维刚开始只是想买两个简单菜，然后给外面饭馆打电话，让人送几道大菜来。但在菜市场的时候，袁诺言之凿凿说自己没问题，能做，就买了这么多菜。要是袁诺昨天说这话，袁中维可能担心，但今早他刚尝过袁诺炒的菜，觉得味道挺不错的，所以对她信心十足。

　　这会见季伯琛担心，袁中维笑道：“诺诺厨艺很好。”

　　季伯琛：“……”抱歉他实在看不出来。

　　在袁诺慢吞吞洗菜、切菜的时候，季伯琛终于看不下去，拿过菜刀切了起来。袁诺看得惊诧不已：“你居然会厨艺？”

　　“还行。”季伯琛谦虚说，然后麻溜地准备食材，热油炒菜。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袁诺觉得季伯琛的还行和她的还行可能不太一样。

　　虽然用不上自己，但袁诺也没出厨房，就在旁边洗菜递东西，帮点小忙。袁中维从季伯琛进厨房，就开始关注里面的动静，看到季伯琛炒菜，暗自点头。

　　季伯琛身上虽然有很多不足，但也有不少优点。

　　*

　　季伯琛炒了四菜一汤，因为时间短，汤是紫菜蛋汤，菜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滑藕片和油焖笋，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看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袁诺尝了口排骨，肉质鲜嫩，甜度刚好，点头说：“好吃。”

　　袁中维尝了口，语气淡淡说：“还行吧，没你做的好吃。”

　　虽然是亲闺女，袁诺也不得不说袁中维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干笑道：“差不多吧。”

　　“改天尝尝你做的菜？”季伯琛后悔自己太武断，袁中维是个老实人，他对袁诺厨艺这么有信心，袁诺做菜味道应该不差。而他因为袁诺查菜谱就觉得她厨艺不好，实在不该，现在好了，错过了尝尝袁诺做菜的机会。

　　面对季伯琛的误解，袁诺压力山大：“……这就不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