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什么都不懂, 但何以凝也知道，何明达的公司因为何星阳一直被针对，何明达这两天暴躁异常也是跟商场失意有关。

　　不管是钱上，还是生活上, 她始终都被何星阳压了一头, 即便对方都已经被踩成泥里的臭虫了竟然还有机会翻身。

　　想到那个身姿挺拔容貌帅气的男人, 何以凝在睡梦中都能嫉妒地半夜醒过来，直到天亮嘴里都在念念有词地诅咒着何星阳。

　　凭什么, 为什么何星阳天生就有那么好的运气，出生在富裕家庭, 妈妈是真正的大家小姐, 即使死也要为他考虑周全，留下一大笔钱给他做后路。

　　现在自己喜欢的人不仅看不到自己，有可能还会听何星阳的从中挑拨, 也认为自己是别人口里的婊.子, 小三之类的吧。

　　她不禁想起来警局里那恐怖的一瞥眼, 恨到牙痒痒, 一定是何星阳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还有网上的腥风血雨，为了逃避,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网了，更不想看自己以前微博账号下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

　　PS照片风波还没有完全褪去，现在又出了聚众吸毒的事, 何明达当晚保释她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种无视法纪的操作引起全国网民的不满和愤怒，群起而攻之，矛头全是对准她一个小女孩的。

　　何以凝愤恨地想, 她就是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本事你们也去赚钱然后吸毒啊，试试看会不会坐牢。

　　这会容不得她多想，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小流氓，唇部刺疼，舔了舔嘴角，尝到了淡淡地血腥味。

　　都是何星阳，这一切倒霉事都是因为他。

　　没有何星阳，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一定会时来运转，重新成为学校里众星捧月般地存在。

　　更重要的是，没有何星阳，她就是何明达唯一的孩子，何家的钱只可能是她的！

　　“怎么样，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何以凝隐隐兴奋，甚至已经想到何星阳落在他们手上，会有何种下场。

　　只是想象归想象，小流氓可没责任和义务替她办事。

　　“我们才不管什么何星星何太阳的，我们就知道哥几个是在你家被抓的，现在还有几个没出来呢，你说，你拿什么补偿我们？”

　　大夏天穿着皮夹克的几个杂毛，指尖夹着烟，流里流气地盯着她的脸，冷笑道，“长成这样，想换种别的方式偿债，老子还怕硬不起来呢。”

　　“哈哈哈，李哥，你上网吗？”

　　“什么网？AV网站吗？”

　　“大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都不刷微博吗，这丫头片子是个黄V？”

　　“什么黄V？干什么呢？卖□□？就她这样，照相机的钱都要赔进去吧。”

　　说话的人汗颜，解释道：“不是，你是没见她在网上的照片，那叫一个漂亮，啧啧啧，那脸蛋，那腰身，那小细腿，夹在腰上肯定能让人□□。”

　　被叫李哥的人立刻笑的前仰后合，挑起何以凝的下巴：“你是在逗我吗，这死猪别说夹腰上，我TM都怕被她压死了，哈哈哈，笑死我了，现在的人口味都这么重了吗。”

　　“……不是，我是说P图，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我还是给你看吧。”说着他摸出手机，按了两下递给李哥，唾沫横飞。

　　“之前我就关注她了，说去她家我还挺高兴的，以为能看到女神，没想到就是淘宝货。”他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噫，现在想起来以前对着照片撸的晚上都快吐死了，真是网红照片不可信，现在视频都能作假了，科技也是真发达了。”

　　李哥面色僵硬，看一眼照片，再看一眼人，再看一眼人，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再看一眼人，看的何以凝缩着脑袋，颤颤巍巍躲闪，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脸上的赘肉更明显了。

　　李哥艰涩开口：“这TM是同一个人，你确定不是把别人的脑袋安在她的身子上了。”说完自己也疑惑了，“这MD身材也对不上啊，这TM身板抵得上三四个照片上的了。”

　　他们□□的言论说的何以凝眼泪在眼圈打转，可她看看李哥身后几个光明正大嘲笑她的男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能低着头默默吞眼泪。

　　手机主人急忙上来，在手机上又操作了一番：“这就是P图，给你看这个对比，更强烈，我记得当时还上热搜了。”

　　同样的衣服，相同的动作，就只是角度稍许不同，但拍出来的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的模样。

　　一个体态轻盈，仙女一般高冷美丽，一个重量级相扑选手，双下巴，水桶腰，臃肿的简直像是偷偷穿了孙女衣服出门跳广场舞的大妈。

　　李哥眨了眨疼痛的眼睛，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甚至开始怀疑网上找来的那些AV种子选手的照片和视频是不是也不能相信了，看向何以凝的眼神复杂又怨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女人的存在，难道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以后对着撸的时候，一想到这小丫头片子，都要硬不起来了。

　　“卧槽，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妈的，要是被吓出问题了，你就给我等着吧。”

　　“您哪是被我吓得，没事，当时两三天我也是这状态，等回去了找两个公主好好伺候伺候洗洗眼睛就是了，不过现在……”

　　他神秘兮兮地看了何以凝一眼，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李哥，我知道该用什么让她还债了？”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钱，我还可以让我爸把你们兄弟救出来，你们放了我，对对对，放了我，我带你们去找何星阳，找他报仇怎么样？”

　　何以凝看着对方微妙的眼神，惊慌失措。

　　她双手环胸，拖着哭腔失声叫了出来，“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放了我，放了我。”

　　李哥一脸恶心：“你，呃，我还是算了吧，你问问弟兄们谁跟你口味一样的，我不行。”说着他向后退了两步，多看一眼都是在侮辱自己的眼睛。

　　何以凝又害怕又愤怒，咬着下嘴唇警惕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猛不丁对上何以凝的视线，顿时也怒火冲天：“你TM这什么眼神，老子看的上你？”

　　他苦着脸：“李哥，你真是想多了，我只是想说她家不是有钱么，有钱人应该都很在乎名声这东西吧，要不我们拍点东西，寄给她爸，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李哥眼神眯了眯：“可上次调查，她爸那个人，啧，难说。”

　　“再难说这也是她女儿，上次都上了共.团的微博了，我记得那谁就说过那影响可大了，可能还会影响她爸的公司，那肯定会影响赚钱啊，你想想，她爸是公司董事长分分钟都是上千万，咱们要的那点都不够人家身上一根汗毛的，我就不相信他能任由他女儿的黑历史满天飞，再说他自己身上不是还没摘干净呢，这时候能让这种裸.照的新闻爆出来吗。”

　　“这样啊。”李哥想了想，“那倒也是，就算她爸不管，我就不相信她自己也不管，钱少一点总比没有的好，毕竟那么多弟兄不是白搭进去的。”

　　“别别别，你们放开我，我跟你们说谁有钱，何星阳，何星阳有钱，他比我有钱，他不仅有我爸的钱，我们家的钱其实都是他做主，对了，还有裴家，裴昊哲就在帮他，你们要是能把他弄出来，肯定能勒索一大笔钱的，我帮你们，帮你们约他，我肯定能约他出来的，你们相信我，不要，不要碰我。”

　　对面冲过来好几个猥琐的男人抓着她，何以凝歇斯底里放声大哭，她使劲抠着身后的墙壁，指甲都劈叉了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你们要干什么，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不要碰我，你们去找何星阳，这些都是何星阳害的，我也是何星阳害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我做什么？对了，何星阳长得好，你们去找何星阳，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他都行的。”

　　“贱货，吵死了，给我闭嘴。”

　　一个大嘴巴子猛补丁抽在何以凝脸上，抽的她顿时眼冒金星，原地踉跄两下被人扶住说不出话了，舌尖被牙齿划破，嘴角渗出丝丝血迹，眼神无力又哀求地望着对方。

　　“哼，你TM是在耍我吗，当我乡巴佬没见识？何星阳是谁我不知道，我TM还能不知道裴家了，卧槽，去威胁裴家罩着的人，你是想直接害死我这样就能躲掉债了？你个婊.子鬼主意还多的不行，给我带走，MD，不是喜欢拍照么，还打扮那么好看传到网上，不就是想出名吗，行呀，老子帮你出更大的名？动作快点！”

　　“不，不要，不要碰我。”何以凝能瘫软着身子哀求着，可根本没人搭理她，甚至只要她一出声就会不停地有拳头和脚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浑身骨头都泛着疼。

　　就在李哥话音刚落，两三个人立刻走上前来，一麻袋蒙住她的脑袋，整个抬着就上了一边早就等候着的黑色面包车，绝尘而去。

　　*****

　　“简姨，我真的，真的不会跑，你真的不用这么……”陆小可顿了顿，没有把看犯人似的盯着他这后半句说出来，只是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摸了摸鼻子，“再说上次也不是我偷偷跑的啊，明明是裴哥亲自送我到家的。”

　　“可是你坚持要回去的。”裴昊哲手里端着托盘进来，瞄见他鼻尖上的蓝色染料，愣了愣，低下头。

　　简尔筠帮腔：“对呀，如果上次住下来的话也不会这么多事了，在学校被打了一巴掌，现在竟然还带了一群小流氓回家，要不是你报警速度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次不准任性了，就直接住下来。”

　　“他们不是找我的，只是开什么聚会，如果当时我不开门应该就没什么事了。”陆小可皱眉，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腕上，“至于后面……”他似乎也很是不愉快，没继续往下说。

　　“知道不是找你的，这女孩子这么不自尊不自爱，跟她住一起不安全。”简尔筠打断他，“行了，别多说了，关于国画的老师我都已经帮你找好了，原本计划这个周末去上课的，我看你这脚也不方便，还是养好了再去吧。”

　　“真的吗，是姜老师，那个国画大师姜老师？他真的愿意收我当学生，上次他不是说已经不收学生了，我……”陆小可双眼放光，要不是脚上有伤，可能都要蹦跶起来了。

　　“简姨还能骗你不成？”简尔筠看他孩子气的模样，笑出声音，揉着他脑袋上的呆毛，“我把你上次留下来的作画视频和成品挑了部分给他看，果然他很喜欢你的风格，不过……”

　　简尔筠神秘地笑了，逗得陆小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看对方恨不得变成小虫子钻进她的脑壳里看看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急切模样，解释说，“不过学生。”

　　陆小可眼神顿时黯淡下来：“这样啊，也是，姜老师都已经对外宣布了，我真是……”

　　“还是我太慢了，要是早两年，说不定还能……可早两年我还在……”错失良机，不免有些懊恼，但也很高兴了。

　　“行啦，越敲越笨，到时候姜老师该说我卖假货了，不收学生，就不能收关门弟子了吗，你那么关注姜老师，难道还不知道他前两年一直在找个能传承他衣钵的弟子？你这小迷弟当得还真是不合格。”简尔筠立刻拉住他的手，好笑地阻止他自残。

　　陆小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我？关门弟子？真的吗，真的可以吗，我真的被姜老师看中了？”

　　“呦，这话说得，真是。”简尔筠笑，“怎么，不相信我，还要当面对峙吗？”

　　“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简姨，啊，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我真的……”陆小可眼圈泛红，“没想到我也能有这个机会，我还以为我……”

　　简尔筠大概了解过他以前的精神状态，知道他走出来不容易摸着他的脸：“所以说，要住在简姨家，好好养伤，心情愉悦，也好早一点去拜师上课不是吗？”

　　“本来下周就能去了，现在这么一耽搁，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简尔筠知道哪块是他的软肋，一戳一个准。

　　“我现在就可以去拜师上课。”陆小可迫不及待，生怕晚一点就会被不要了似的。

　　简尔筠失笑出声：“着什么急，总不可能让姜老师给你当家教。”她堵住陆小可未出口的话，“你现在过去也不合适，一个是你来回不方便，二是你现在脚上有伤，不管是画画还是走动都有问题，你说你去了岂不是讨嫌的，本来能留下十分好印象也被磨光了。”

　　“等着吧，彻底好了有一个新的精神面貌再过去，姜老师也高兴，收一个精精神神的弟子。”

　　“可老师那边，会不会……”陆小可为难。

　　“放心吧。”简尔筠安抚道，“我昨天跟他说了你受伤的事，放心放心，没说原因，就说不小心崴到了。”

　　陆小可松出一口气，又听见简尔筠说道：“你现在改主意不好，等我跟他约好时间确定他闲着再说吧。”说完她站起来，看向早就等在一边的裴昊哲，“还是先换药吧。”

　　陆小可想想也是：“我自己来吧。”

　　还没等简尔筠动手，裴昊哲就已经率先按住他的肩膀，矮身将他抱起来放在墙边的凳子上：“我来吧，你自己也不方便。”

　　简尔筠也说：“反正他在家，你不要乱动，伤到了就不好了。”

　　陆小可低着头自责：“是不是我受伤了，害的你去上不了班。”

　　这句话刚一出口，就连简尔筠也看了过来，疑惑地问道：“是哦，裴昊哲，这两天公司没事吗，你怎么一直在家，你爸都是晚上才回来。”

　　裴昊哲脑袋都没抬：“不是，该做的我都做好了，我怕你在家一个人忙不过来。”

　　简尔筠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那我先回房了。”

　　陆小可连忙挥手，可裴昊哲心思却全在陆小可的头上，可能连他妈妈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半跪在地上拉起陆小可的脚尖，试探性质地捏了捏：“还疼吗？”

　　陆小可则是习惯了他这番动作的模样：“还跟之前一样，不疼了，都不红了，再喷两天药应该就完全好了吧。”

　　裴昊哲抬脸，面无表情说：“医生说这次虽然没有大碍，但为了以防万一，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什么都别想做。”

　　陆小可顿时垮了脸。

　　裴昊哲被他多变的小表情逗笑，软和了语气：“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帮你买回来，我妈不是说姜老师那边也不着急了，你本来就喜欢宅在家，还出去干什么，专门虐待你的脚？”

　　“谁说我喜欢宅在家的？”陆小可不甘心反驳。

　　裴昊哲捏捏他的脚心，看他痒的一个劲扶凳子的蠢模样，也笑了：“只要不上课，一天24小时，别说不出家门，房间门都出来很少吧。”

　　陆小可惊讶：“你怎么知道？”

　　裴昊哲抬起来拿药的手僵了僵，想起之前自己跟变态跟踪狂一样停车在何家门口，只为了能多看一眼小孩的行为，脸上有点热。

　　他吸了一口气佯装无事说道：“什么怎么知道的，看你面相都能猜出来。”

　　“……”陆小可不满地抗议，“胡说八道，我才不是。”顿了顿，他又弱鸡鸡补充道，“我只是，因为出去没什么事干而已。”

　　裴昊哲轻笑出声，陆小可更生气了。

　　门口还没走远的简尔筠看着自家儿子脸上百年难得一见的浅淡笑容，她缓缓眯起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或许，她还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