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近期喝得健康，医生说你本来胃就不好，你又偏偏喜欢凉的咖啡因，真是。”

　　“哈哈哈。”陆小可爆笑出声。

　　秦风一脸懵。

　　陆小可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你变得好唠叨，一点都不像你自己了。”

　　秦风：“……”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我们家掌柜的，爱你么么啾！”陆小可嘻嘻笑，“我还挺喜欢你这么唠叨的，感觉比以前不说话要有人气多了。”只是上床的时候还是不要那么多人气比较好，毕竟除了第一天晚上会脸红，后来一言难尽。

　　这几次陆小可都不记得他什么表情了，每次狠的都让他以为再往前撞一下自己就要看到鬼门关了，每次都只是无能为力翻白眼，哪还有余力观察秦风什么表情。

　　秦风顿了顿，本来都站起来了，闻言又蹲下，左脸凑上去。

　　陆小可楞了一下，忽然笑出声音，在他脸上啾了一下：“好啦~你怎么这么可爱！”

　　么么啾不是要亲一下吗？秦风不是很懂，疑惑看他一眼但也没问。

　　反正他的世界秦风有很多都不甚明白，但他就是喜欢这个人，超乎寻常的喜欢，喜欢到为了他可以改变自己的喜好甚至于生活方式的喜欢。

　　就好像，你以为我的付出是让你高兴，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为你做这些，看你露出喜悦的表情，其实我内心里比你更高兴。

　　*****

　　明晃晃的灯光下，陆小可望着一桌丰盛的饭菜抿唇不语。

　　杨树就坐在他的对面，原本水润的眼睛黯淡无光，两颊深深凹陷下去，佝偻着腰坐在那里，比上一次见到的还要狼狈不堪，有点像是饥荒地区逃难出来的。

　　陆小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视线在他不知道是洗不干净还是根本就没洗皱巴巴的衣服上逡巡半晌，嫌恶地转开脸。

　　杨树拿起筷子，筷子尖在空空如也的碗里轻轻点了点，并没有夹起什么东西又放下了，长叹出一口气：“小潜。”

　　陆小可挑了挑眼眉，视线重新落在他苍老了数十岁的脸上。

　　或许是最近生活负担过重，杨树累的两条胳膊撑在桌子上才勉强坐着，原本宽阔挺拔的双肩塌陷，凝望着陆小可的眼睛明明还算是示弱的神情，但却因为眼白过多的红血丝显得面目狰狞，眼睑更是发青发白，说他是地狱上来讨债的恶鬼也毫不违和。

　　“你叫我什么？”陆小可把玩着茶杯，低头看着里面漂浮的茶叶梗，多看他一眼都感觉自己眼睛和耳朵都遭受了重度污染。

　　杨树一愣：“小潜？”

　　陆小可点头，抬脸翻了个白眼，瞄到杨树紧绷的面皮，嘴角微微上扬。

　　杨树见他笑了，原本抿紧的嘴唇也慢慢松开，就在他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陆小可忽然笑意更深，直接打断他：“真恶心。”

　　杨树笑意猛地僵在脸上。

　　陆小可手指点着茶杯：“之前你接近我，我就想吐，甚至割腕自杀都不想你碰我，我还以为我是因为接受不了同性恋，可自从遇到秦风之后我才知道，不是我的原因，只是因为你太恶心了，从内而外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一分一秒我都忍不下去呢。”

　　“可是，当初你对我太好了，我不忍心拒绝你，所以违背自己的内心和你在一起，但，那种恶心，从未消退。”陆小可笑吟吟地一字一句说着恶毒的话语，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却像是大锤咚咚咚敲在杨树的心尖上，震得他两耳发聩，眼前发花，即便是坐着也脚下发飘，“离开你的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有难过，有后悔，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和松了一口气，远离你之后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他挑着眼眉：“你不相信？你都没觉得我三番四次找你分手就是最好的解释吗，那时候我是真心实意想离开的，可一想到你说你是真爱我，我就有点不忍心伤害你，我其实，是在施舍你，啧啧啧，不过，看来我看人的眼光很不准，哦，是很烂了。”

　　杨树原本苍白的脸色唰地变黑，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眼神先恶狠狠地瞪着陆小可，胸膛因为太过气愤剧烈起伏。

　　被别人侮辱，被别人嘲笑他都能忍，可怎么能被林潜嘲笑，被一个自己从来没放在眼里、被一个自己一直当做是充气娃娃，认为是鞋底污泥存在只是用于被人同情可怜的人嘲笑，杨树怎么忍得住。

　　施舍自己，他有什么资格？

　　来之前所作的心理准备完全崩盘，他浑浊的眼眸犹如丛林深处的毒蛇一般，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江夏，一改刚才的讨好，立刻换了一种冷冽的态度：“林潜，短信你也看到了吧，我警告你，今天你可不是来吃饭的。”

　　陆小可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是啊，我当然知道，这种喂猪的菜我怎么可能会吃。”

　　杨树哽了哽，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掩饰内心的羞窘和耻辱：“林潜，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以前只当你是真的单纯，没想到你才是真的演技帝，怎么，耍的我团团转很有趣吗，当初答应跟我也是想攀高枝吧，你也就是孤儿院出来的没爸没妈吃糠咽菜长大的，不过是生活好点了眼睛就长在脑袋上了？”

　　“你想多了吧？”陆小可笑，“攀高枝？我当时眼瞎我承认，毕竟人要勇于承认自己过去的错误，谁还没有点非主流的黑历史了，只是你这样抬举自己我就看不下去了，你算个狗屁高枝？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要不是老子当年刚出孤儿院，没见识还傻乎乎的，单蠢地相信你会对我好，觉得你追着我可怜巴巴的当你是朋友，怕伤害你有效地心灵，谁会多看你两眼？”

　　这话陆小可说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毕竟骂的是林潜，不是他。

　　“你不知道我牙尖嘴利，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你恶心，没跟你说话吧。”陆小可耸耸肩膀，“我一直都这样。”

　　“……”明明之前都是自己躲着他，怎么现在又变成自己死命巴结着他了，莫名觉得不对，但这些话已经剧烈翻腾起他本就积郁在胸口的怒气，杨树深吸一口气，冷哼道，“哼，不过是孤儿院出来的一只狗杂种，人家不过就是玩玩，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块宝了？”

　　陆小可斜睨他：“那你也不过是上不了席面，人人嘲笑的私生子而已，还是孤儿院都不收的那种，有什么资格说我，好歹我现在的生活也是你不能企及的高度。”他笑笑，又说道，“毕竟现在的我可以嫌弃这里的饭菜不好吃，不愿意吃，你呢，磕了多少头才找到这里来的，我可是知道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这是被谁当成棒槌推出来了吧，今晚的饭钱准备好了吗，就是你想要卖身还债也没人愿意要你这种货色吧。”

　　“林潜，你！”杨树忍无可忍，蹭地站起来，带倒了面前的茶杯，茶水溅的到处都是，水滴滴答答顺着桌角流下去，原本皱巴巴的衬衫和西裤更是点点茶渍清晰可见，可现在的杨树已经不是那个去哪儿都要整理仪容仪表的杨树了。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陆小可，嘴巴张的极大急喘着气，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可惜他现在还不能碰这个狗杂碎。

　　陆小可翻了个白眼：“林潜这名字就这么好听？三番五次地叫，再叫下去我都要去申请专利了，你这样级别的根本没有资格叫。”

　　这么长时间一句正题没说的，自己倒是被他气的脑袋顶冒烟，杨树“砰——”的一声将自己重新摔回到座位上，竭力镇定下来眯着眼睛打量游刃有余的陆小可。

　　林潜变了，已经彻底变成他完全陌生的人了。

　　也许他本性如此，只是会装而已。

　　杨树气极，明明是他想找乐子，最后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乐子玩弄了。

　　他黑着脸，濒临爆发，但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说动手就直接开打。他放弃了来之前想用同情牌唤醒林潜对自己残存爱意的计划，眼珠子转了两转，伸手解开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根根肋骨，哑着嗓子说道：“林潜，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陆小可低着头，没说话。

　　杨树烦躁地抹了一把脸，自顾自说下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秦风给你的，没有他你就什么都没有，可你知道吗，现在的秦风已经自身难保了，那还顾得上你？”

　　杨树沉浸在自己勾勒的美好幻想中，兴奋高亢，声音都拔高不少：“我跟你说，只要你跟我们好好合作，我保证，你绝对会比跟在秦风身边还要拿得多，他当你什么，玩物，但是你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只要你帮着我们对付他，林潜，我们可以承诺给你现金，房产，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激动地唾沫星子都飞出来：“再说，你别看现在秦风风光无限，可沧海桑田，再过几天秦氏肯定要大换血一次，到那时还不知道秦风能剩下什么，你说那时候你能落下什么，但你要跟着我们，你就是功臣，想要什么没有？”

　　陆小可挑着眼眉：“我不懂你说的。”

　　果然还是那个无知，只知道靠美色诱人的林潜，杨树眼底帝闪过一丝嫌恶，但更多的还是亢奋，完全没注意陆小可此时面上诡异的神情：“没事，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需要我做什么？”陆小可直接打断他。

　　还没适应这个完全不顾忌他感受的林潜，杨树脸上跟调色盘似的红红绿绿，霎是好看，也尴尬：“我……”

　　“要说就快点说，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秦风还有半个小时就回去了。”眼看着他凑过来，陆小可啧啧两声，撇过脸。

　　“林潜，你不要找茬，我这不是正要说。”杨树被他怼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是呀。”陆小可不以为然点头，“既然你明知道我是找你茬，那你可以不叫我呀。”

　　杨树：“……”秦风的死对头找到他就是因为他是林潜的前男友，还是林潜“深爱”的前男友，他现在还不能得罪林潜，不能！

　　一定不能让那些人知道自己跟林潜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了，如果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那自己就真的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杨树僵硬着嗓音：“你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尽可能地抹黑秦风，让站在他那边的董事都相信他只是暂时的精虫上脑，不管不顾公司大局，只因为一个男人就……”

　　“这是抹黑他吗？”陆小可缓缓眯起眼睛，“这不是他爱我的表现吗，他爱我怎么了，跟他工作能力有关系吗？”他声音淡淡，但面上已然开始不耐，要不是体力悬殊，他打不过杨树，不然早就拍桌而起，把面前人揍成猪头了，这什么JB说法。

　　就算想劝他窝里反，也不至于用这种说法吧。

　　系统：“……杨树可能也不知道计划的全部，他可能想表达的是暂时，暂时而已。”

　　陆小可冷笑道：“他就是一颗小钉子，根本没有知道全局的资格，也不晓得到底哪来的自信，还许了那么大的海口给我，真笑死人。”

　　“你是开玩笑嘛？”陆小可开门见山，“杨树，我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么幼稚的，哦，还是说的难听吧，你怎么这么蠢，我擦，你前三十年都白活了？就这点流言蜚语就能把秦风从坐了将近十年的位子上拉下来？”

　　“还拉着我跟你一起干，你TM当我傻呀？秦风到底是做了什么给了你这种他跟你一样没用的错觉？秦风要是连这点小事，对，就是小事都处理不好，他还活的到现在吗？卧槽，真TM窝火。”

　　杨树蓦地瞪大眼睛。

　　陆小可眯眼睛：“秦风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跟他公司、跟他工作能力有毛关系，你还是回去告诉那些让你来的人，没能力就不要挣扎了，你们是抓不到其他把柄了是不是，从这地方下手，也是够可笑的，我看我必须质疑想出用这种方法试图搞垮秦风的人不是老了智商退化了就是可能还没睡醒，做了白日梦。”

　　杨树憋得脸蛋通红，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好像都是对的，根本无从下口。

　　不过想到那些人对他许下的丰厚愿望，杨树下意识放软了语气：“林潜，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当然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陆小可鄙夷和同情地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杨树，你怕不是被骗了吧，快别把你那蠢办法安利给我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合作什么的，我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混成什么鬼样子了，看到你过的不好，还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怎么就这么爽呢。”

　　说完他看着杨树纯黑的脸哈哈大笑了两声：“对对对，就像现在这样，我就是喜欢看你现在这种，明明忍不了我但就是不能对我动手，还要求着我的模样，真TM爽，简直了，这包厢我来之前打过招呼了，装了摄像头，以后心情不好了就拿出来看看，当然你微博上的那些黑料，还有视频资料我也都保存下来了，哈哈哈，简直要笑死，半年前的你肯定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吧，还是被你看不起的人整的？”

　　陆小可收敛了脸上张扬的表情，似笑非笑。

　　那张妖艳的脸蛋在白炽灯的映衬下白的反光，更像是一个吸引着人沉沦的旋涡，殷红的唇尤其吸睛。

　　他嘴角微微上翘，直白地说道：“杨树，秦风的事我不懂，也不会瞎掺和，你的惨状我看到了，也很欣慰，我相信接下来你肯定会更惨，当然我就不主动来看了，如果我还鞥想起来你的话，我会让人拍成照片做成视频传给我的，要是我已经把你这个人彻底抛在脑后了，那你就一个人凄惨地挣扎着吧。”

　　“咱俩以后都没有见面的可能性了，不过你只要记得，我，林潜，以后会过的很好，有一个爱我的人，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无聊的时候就看看你的悲惨，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就好了。”

　　看着杨树狰狞的面孔，陆小可耸肩膀，笑的更欢快了：“对，你这种无能为力，只能被动接受的表情，看起来，噫，我更爽了。”

　　他站起来端起桌上的茶碗，冷茶水全泼在了杨树的脸上。

　　杨树蓦地站起来，双手抹一把还在往下掉的茶水，震惊地看向陆小可。

　　陆小可放下茶杯：“有药？想药倒我，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