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的感觉

　　“没……没什么！”程岫想蒙混过去。

　　可裴然却丝毫没有想要放过的意思，继续道：“师尊莫非是……”

　　他直视着程岫的双眼，在程岫的目光下，将手上方才从程岫的嘴边取下来的糖块卷入了嘴中，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指尖，语气暧昧道：

　　“莫非是想要弟子亲师尊？”

　　程岫吞了吞口水，脸上却红的更加厉害。

　　“当、当然不是！”

　　“哦？”裴然靠近道，“那师尊方才是为什么闭上了眼睛？嗯？”

　　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程岫的颈间，最后的尾音更是叫程岫浑身抖了抖。

　　“是……是……”程岫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裴然话锋一转，语气陡的严肃起来。

　　“师尊嘴边怎么没有药味？”

　　程岫茫然的睁眼。

　　“师尊没有喝药？”裴然说这话时语气已经冷的吓人了。

　　“不是！本尊自然是喝了！”程岫连忙解释，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师尊方才说撒了一些出来，地上却也不见痕迹。”一边说着，裴然一边起身，在房间中踱步起来。

　　程岫紧张的看着裴然缓缓的走到了窗边，随即伸出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伸手在盆栽的边缘了轻轻的揩了下，而后转过头，脸上带着说不明的笑意问道：

　　“莫非师尊还是在这窗边喝的药不成？”说完伸出手，只见修长的指尖上，赫然沾染着深褐色的痕迹，正是程岫倒药时不小心洒在外边的汤药。

　　程岫当即便觉得脊背发凉，想解释可又找不到理由。

　　“不是……”

　　裴然又伸手，在盆栽中间拨弄了一会，皮笑肉不笑的道：“还是说，师尊方才不小心洒出来的汤药，全撒到这里边去了？”

　　他手上捏起一小撮泥土，泥土随着他手上搓揉的动作纷纷飘落在地上，可裴然干燥的指尖却留下了一道顺润的痕迹。

　　完了，这下子裴然肯定是发现了，程岫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懊恼，早知道方才他倒完药之后就先开个窗户透透气，现在倒好，被裴然当场抓了个正照。

　　现在可怎么办，自己该怎么解释？程岫心中慌乱一片。

　　裴然脸上带着寒意踱步回桌旁，在程岫的对面坐下，程岫想要解释，可裴然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程岫这下是真慌了。

　　看裴然这样子，显然是气的不清，于是程岫只好打消了撒谎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准备挨训。

　　裴然倒是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像是丝毫没有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但程岫知道，裴然越是这样不在意，心中反而更是怒火。

　　“怎了？师尊怎地不吃东西，嗯？”裴然像是不经意间的开口，但程岫却知道，裴然这是要开始算账了。

　　“这不是师尊最爱吃的东西吗，愣着做什么，弟子亲手做的，师尊快吃。”

　　裴然越是这样，程岫心中越是不安，他斟酌着小心翼翼的开口，轻声道：“本尊是不该……”

　　裴然轻笑，“师尊哪里会错？师尊做的自然是对的，哪里是师尊不该，应当是弟子不该才是。

　　弟子不该帮师尊解这个缚灵术，想必是弟子误会了吧，没有弟子的药，师尊一样能解开缚灵术，师尊说，弟子说的可对？”

　　“不是。”程岫眼神闪躲。

　　裴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丢回桌面上，脸上不负方才的嬉笑，厉声道：“师尊既然没有办法解开缚灵术，为何还要将药倒掉？！

　　莫不是不相信裴然，以为裴然在药中做了手脚？”

　　程岫猛地抬头，“你误会了！”

　　“误会？”裴然冷哼一声，“那师尊倒是解释解释，什么样才不算是误会？”

　　程岫自然不能告诉裴然自己迟早要离开这边，修为能不能恢复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半分意义。

　　“师尊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被弟子说中了？”

　　裴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是，诚然裴然是对师尊做过一些不对的事情，但裴然早就像师尊解释过了，也知道自己的错误。

　　可为何师尊还是这样，不相信弟子？”

　　程岫开口想解释：“不是这样的，小然，我没有不相信你。”

　　可再多言语上的解释都显得空白无力。

　　“你等我一会。 ”程岫说完这句话，也不敢裴然阴沉的脸色起身出了门。

　　裴然起初还以为师尊是赌气，才会出去冷静一下，可不过片刻之后，房间里的门再度被打开，裴然抬头望去，只见青年重新端了一碗药走到了他的身边，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

　　裴然的脸色稍霁，程岫的脸更是被苦的皱成了一团。

　　缓过来之后的程岫将碗递到裴然的眼前示意。

　　“本尊没有不相信你，这下你相信了吧。”

　　裴然垂眼，脸上也不复方才冷冽的神情，“那师尊……”

　　程岫道：“本尊自有本尊自己的理由，但本尊现在答应你，今后的药绝对不会倒掉，可还行？”

　　裴然虽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却也知道方才自己是冤枉程岫了：“师尊有事情跟弟子说出来便是。”

　　他低头望着程岫的双眼，眼中满是渴望，似乎十分渴望程岫能将他所谓的理由说出来。

　　可程岫却只是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本尊不喜欢这个味道罢了。”

　　不喜欢，所以不想喝，这倒是他师尊一贯的风格，可……

　　可若是放在平常也就算了，现在这药可是解开缚灵术的唯一办法，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方法，他师尊向来对修为上心，怎么会连药都不喝？

　　难道这浑身的修为师尊都不在意了吗？

　　那还有什么才能让师尊上心？就凭自己？

　　这必然不是师尊不肯喝药的原因，师尊肯定还有话没有对自己说。

　　裴然心中苦笑，和师尊住在一起的这些天以来，他自诩在师尊心中自己是不同的，却没想到在师尊的心中，就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可自己又能怎样呢？裴然在心中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师尊从没有将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过，但是只要自己陪在师尊的身边，就一定会有机会，总有一天，他会让师尊离不开自己。

　　“这药是苦了点，是弟子没能照顾到师尊的意愿，这样吧，弟子回去之后再好好的研究一下药单，尽量将药单改良一下。

　　这样师尊可还满意？”

　　程岫有些失神，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可裴然却说得像是他做错了一般，这样卑微讨好的语气，叫程岫没来由的心疼。

　　“不用麻烦。”他道，“这样便好。”

　　裴然却不依：“无碍，反正弟子也是先来无事，就当做学习了。”

　　程岫欲言又止，他知道，但凡裴然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情，哪怕别人再怎么劝，裴然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他只好收回了自己想要劝阻的想法，最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原本只是自己任性的小插曲，程岫却万万没想到最后变成了如今这样。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裴然那一双满是渴望的眼神，连带着他小心翼翼的讨好便会出现在程岫的心中，叫他心烦意乱。

　　却又忍不住的心疼。

　　晚间程岫起身，想要出门透透气，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裴然的房间门口，此时早已是半夜，可裴然的房间里却还亮着灯，程岫自然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转身回去，可心中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

　　过去看看吧。

　　看看他在做什么。

　　只看一眼就好。

　　理智终于还是没能战胜他心中的那道声音，程岫放缓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户处，从缝中朝着房间中望了眼。

　　只见裴然坐在书案旁，身边垒着高高的一塔泛黄的古籍，而平日里魔宫的事物奏本却被他放在一旁的地上，他低着头，手上摆弄着什么。

　　程岫定眼细看，原来书案上除了古籍以外还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各种各样的草药，裴然的手中正是拿着其中一种，细细研究着。

　　程岫的脑海中忽然闪过白日里裴然说过的那句话：

　　“弟子回去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药单……”

　　“反正闲来无事，就当做学习了……”

　　程岫这才恍悟过来，裴然身为魔宫的魔尊，哪里来的机会“闲来无事”？

　　他这样说，不过是想要自己没有负担的接受他的好意罢了。

　　明明整日里忙的要死，却还是整夜整夜的为他的这些事忙活，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程岫想着想着便抬手，正想要敲门提醒裴然早点休息，可才举起手便愣在了半空中。

　　裴然这样做，本就是不想自己发现吧？

　　程岫心中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放下了手，而后后退了几步，突然学起了猫的声音，对着房间里绵长娇软的“喵~”了一声。

　　他听到房间中翻书的声音停了下来，喃喃道了一句：“竟这么晚了。罢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随即又是一阵收拾物件的声音，而程岫早就走出了老远。

　　直到看到裴然房间中的烛火熄灭，程岫才终于松了口气，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

　　裴然果然说道做到，次日的时候，便带了自己改良过的药过来了。

　　“师尊尝尝这个，弟子昨夜……今日翻查古籍的时候从中找到了不少的解决方法。”

　　青年语气随意，仿佛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然而程岫却知道青年究竟为止忙活了多久，又付出了多少心血。

　　“辛苦你了，小然。”程岫说完端起药一饮而尽。

　　他原以为这药就算改善过了，也不过只是减少了药中的苦味，并不能彻底的改变要的味道，事实却让程岫大吃一惊。

　　若不是程岫知道这两碗药都是同一个药单出来的，他都不敢相信，裴然居然能将药单改成这模样，他完全查不出来这药原来的怪味，取而代之的，是甘草带来的特殊的淡淡的甜味。

　　“这？”程岫眼中颇为惊讶。

　　裴然笑道：“师尊喜欢便好。”

　　程岫不用想都知道裴然究竟在其中下来多少的功夫，一时间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裴然真的很好、很好。

　　好到让他再次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岫知道，但凡裴然下定了决定要做的事情，哪怕别人再怎么劝，他都不会改变自己想法。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裴然的心中，他从来都不算是别人。

　　裴然这辈子都只听程岫一个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