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放榜的日子, 叶鑫仁起了一个大早，却是没有去榜前守着，而是去了家乡旅馆。

　　这是师父开的新店铺, 据说最近好些个地方都开了这样一家客栈。

　　师父虽然没说, 但他大致也能猜到，长谦要出门了，师父要在尽量多的地方给他安置个住的地方。

　　现在师父手下可用的人越来越多，但这件事情师父很上心，所以交给了卫灵，卫灵近日里都在忙这件事。

　　叶鑫仁整理好着装, 先去飘香面馆吃了早餐，再去对街果铺里买了份水果捞, 才去了家乡旅馆。

　　远远看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走进铺子, 叶鑫仁就有些紧张起来。

　　“卫姑娘。”

　　卫灵看着他有些诧异, 随即笑了笑, “今日放榜, 怎得过来了？”

　　“就是因为放榜才过来。”

　　叶鑫仁将手里的水果捞递给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今日有幸夺得状元，我将在琼林宴上求皇上赐婚。”

　　虽然没有明说，但近一年多, 他对卫灵的关怀几乎是无微不至的，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卫灵也是明白的, 两个人只是没有说透而已。

　　他很清楚卫灵的过去，虽然不知道当初她爱慕的那个男人是谁，但卫灵作为一个女子，他能想象到这件事情对她的伤害。

　　叶鑫仁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所以这一年多来，他很努力让卫灵看见自己，希望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可以让她彻底放下当初，重新开始。

　　他能感受到，卫灵对他是有些好感的，但他还是很紧张，他不知道那份好感能不能让卫灵接纳他。说完这句话，他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卫灵感受着手里水果捞的凉意，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笑，“那如果不是状元呢？”

　　叶鑫仁一早就想好了答案，毫不犹疑道：“那我就去找师父，提前找他说说情，再去求皇上赐婚。日后为官，必定努力为你挣一份诰命，补偿今日之憾。”

　　卫灵几乎是没犹豫的，话音就接在他后面，“叶鑫仁。”

　　这是卫灵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以往都是喊他“叶公子”，叶鑫仁一时间不知道是好是坏，中规中矩应了一声。

　　卫灵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可是我凭什么呢？”

　　“卫灵出生江南商户，本就不是什么拿的上台面的出生，而且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族。卫灵出自风月之地，居于寻芳楼长达两年，甚至都算不上是个良家女子。而你呢？长安才子、纪公子之徒……无论你今日是否得状元之名，都会有无数女子爱慕……”

　　“可是她们都与我没有关系。”叶鑫仁难得地有些着急，他最怕卫灵妄自菲薄。

　　他有许多话想要对卫灵说，想要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想告诉她，有些东西，早在见江慈善拍卖会上就注定了；想要告诉她，他的母亲是个开明之人，也知道他的心意，一直都是支持的。他想说的太多了。他甚至觉得言语太轻，承受不住那份爱意。

　　他写了许许多多的策论题目，但在卫灵面前一向嘴笨，无数话在嘴边辗转反侧，最后只余下那么一句，“我这一生，非你不娶。我只问，你可愿意？”

　　卫灵这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听了太多情话，年少不知事时，也曾为一个人不顾一切。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因为某个人一两句情话而动容，但叶鑫仁这句话，却是让她的心颤了两下。

　　或许是他眼神过于坚定，亦或是这一年多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此时看着叶鑫仁，她竟然觉得自己不得不信。

　　但其实她心底早就有答案了，只是惶恐而已。

　　“为什么不呢？”

　　纪言的声音近在耳边，这些日子，她不断地像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不呢？

　　她看着叶鑫仁，“那你可要想好了，我今日答应下来，就不会放过你了。”

　　这句话说得实在不温柔，却让叶鑫仁飘忽的心安稳下来。

　　“万分荣幸。”

　　半个时辰之后，殿试放榜，榜上第一赫然写着叶鑫仁的名字。

　　琼林宴上，叶鑫仁当着众人的面，求皇上为他赐婚，并言明只娶这一个人，此生不悔。

　　三个月后，当朝状元叶鑫仁高调娶妻，纪公子以兄长的身份送卫灵出嫁，嫁妆摆了长长一条街，帝后亲自到场，排场之大，羡煞长安女子。

　　许多年后，叶鑫仁和卫灵两个人皆是白发苍苍。而他眼中，卫灵笑靥一如当年。

　　回想过往，这一生，卫灵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孩子们各有志向，没有一个庸碌之辈，教导学生成千上万，编写书籍十几本，将师父教给他的算数之法传了下去。也曾位极人臣，为千万人所敬仰。但他最骄傲的，还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娶了那位红衣女子。

　　他为她挡住了所有的流言蜚语、为她挣了一品诰命、为她寻了红裙上千。这一生，他只爱了这一个人。

　　“几十年前我就说过不会放过你，现在哪怕只剩下一天也不会，你可后悔了？”

　　叶鑫仁为她捋了捋耳边白发，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风里，“万分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叶鑫仁：我感觉我的故事有点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