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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锥花 15465字 2022-12-11

  58

  时鹿这一觉睡的极其不安稳, 或许是因为换了新的环境,又或许是因为电话里,那一连串黏腻恶心的女性嗓音。

  躁动的因子, 陆离的梦境。

  虚假的情话,虚伪至极的骗子。

  “我都认定你了啊。”

  “给哥哥一个机会, 好吗?”

  “渣男,专门骗小姑娘哦。”

  “毕竟, 我最喜欢的人, 就是你。”

  男人的脸埋在阴影下,看不清楚表情, 只依稀望见那张轻抿的薄唇,以及下面那令她血脉贲张的俊拔体格,那双手,正做着邀请的动作。

  他在邀请谁?

  好恶心。

  那是,摸过别人的手。

  同样看不清样貌的年轻女人, 突然横插-进画面里,女人扭着腰肢走了几步, 而后男人越过自己, 将她们搂进怀里。

  “我喜欢你。”

  “毕竟,我想把全世界的好处, 都给你。”

  ——

  时鹿猛睁开眼,惊得坐起。

  又睡出了一身的汗,身体还在隐隐约约的颤抖,这个梦, 好脏。

  就跟身下的不断流出的红色液体一样。

  经期快结束了,她依旧觉得小腹一阵阵的不适。

  时鹿静静坐在床头喘息,看了眼四周,这里跟平襄小区的卧室相比,一丝一毫也不相似。

  天快亮了,轻柔细纱的鹅黄色窗帘,遮在本就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上。

  她一时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昨天被她扔掉的老人机照旧安安静静滚落在墙角,还蹭坏了墙面的一小块壁纸,有墙灰落下来。

  时鹿突然跨下一条腿,将它拾起,蹲着用力擦了擦机身沾到的灰。

  细看机身边角有一块塑料壳凹下去了一点。

  跟另一边不对称了。

  她皱起眉,好恶心。

  ***

  时鹿缓缓走出房间,一眼就看见了客厅沙发上,蜷缩着的一条腿。

  这跟之前许多个清晨日夜的画面似乎有些重叠。

  她愣住,那是...

  那是江骋,昨晚他并没有回屋睡,而是洗完澡套了一条短裤,□□着上身直接睡在了客厅。

  听见动静,他睁开眼。

  望见时鹿木头似的杵在客厅中间。

  他猛地坐起来,皱眉捂着头,对着交叉的双腿烦躁地骂了声:操

  他被吵醒了。

  时鹿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等她离开,谁料江骋主动起身跑向自己房间,经过她时,半分眼神都没施舍。

  时鹿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将他认作了...林琛。

  她惶恐至极,瞪大了双眼。

  ***

  江家一般富裕,住的小区档次中等,但不论怎样,这儿都比破旧的平襄好出百倍。

  没有乱叫的大爷大妈,也没有手拉手的陪读家长和孩子。

  这里单一,人与人之间冷漠,充斥着隔阂,绝对私密,就连物业也是经过专业培训,一板一眼。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今天是周五,时鹿也没兴趣问江骋为什么不去上学。

  江骋兀自叫了一份外卖,窝在书房里打游戏。时鹿则是坐在客厅写作业,她已经比同龄人拉下很多功课了,并且去新学校上学的时间还不确定,她必须要努力考进这边学校的优等班。

  治明比不得一中,只有先进A班才有考进宣大的机会。

  键盘的噼里啪啦声,还有少年的骂声从书房半虚掩的门缝里传出来,并且混杂着不停在响的老人机来电铃声。

  时鹿不停的捂着耳朵,老人机的铃声已经响了一遍又一遍。

  外卖送到了楼下,江骋咚的一声摔门出来又摔门出去。

  “破东西,不接你不知道关机么?”

  江骋回到家,一脚将门踹关上,一屁股坐到客厅餐桌,他居然好心到,也帮她订了一份饭。

  时鹿双臂抱着肩膀,双脚落在椅子里,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很快,头顶上便响起少年人淡漠嫌弃的嗓音。

  “别误会,这是店家送的,我可没这个好心,请你吃饭。”少年一遍吐出嫌恶之语,一边将饭盒推向时鹿。

  时鹿不喜欢他,从头至尾。

  她睁着沉郁的眼,扭过头,口气淡淡,她说:“我不吃。”

  江骋半握着筷子的动作一顿,继而又笑开。

  “操-你-妈小婊-子,爱吃不吃。”

  说完便开始大口大口吃起自己的那份米饭。

  时鹿觉得自己变了。

  一夜之间,她居然可以接受,来自继兄那赤-裸恶心的坦诚脏话。

  他骂自己小□□,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是缩了缩身体,皱了皱眉,继续将脸埋在双臂里。

  江骋刚吃了没几口,她那老人机的刺耳铃声又开始响起,在室内尤为刺耳。

  时鹿看了手机画面一眼,又果断别过眼。

  “蠢货,你他妈不知道关机啊?”江骋刚才在书房,就隐隐约约一直听见外面的手机铃声。

  他越听越觉得烦。

  时鹿翁着声,解释:“万一是我妈妈打给我的电话——”

  江骋咒骂道:“那你不会静音?这么吵,烦死了。”

  说完时鹿没反应。

  陡然,少年用筷子在饭菜里戳了又戳,眸色晶亮:“该不会,是你不会使吧?这可是上世纪人都会用的老人机,开静音都不会啊。”少年陡然眯起眼睛,微微上翘的的唇昭示了他欲说还休的讥诮。

  那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愚蠢。

  时鹿不说话了,小性子上来,一把将面前的米饭盒子推开,使得劲有些大了,饭盒出于惯性掉落到地面,上面的菜汁溅洒了出来,她权当无视,照旧闷着头在白纸上涂写。

  江骋望着那宛若是个笑话的饭盒子,不知怎么的,躁极了倒有些无趣。

  “啧。”他见她这模样,手边色香味俱全的快餐突然就没了胃口。

  也学她的动作,弓着身子,平视着她的动作。

  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电话依旧在不断地打过来。

  江骋又捂住耳朵:“操,疯子,又聋又蠢的疯子。”

  ***

  林择深迷迷糊糊入睡,醒来后不过六点。

  这里的采光度,属实很一般,这样逼近夏季的艳阳天,早晨屋里也暗的出奇。

  想来,这丫头怕黑。

  他以为那姑娘还安安静静躺在屋里,可回过神,林择深拍了拍脑瓜子。

  他傻了,那丫头搬走了。

  可这儿没有时鹿,没有。

  确认完这一点后,林择深烦躁起身冲了一把冷水澡。

  平襄小区的陋室,在时鹿搬走的同一时刻,他从房东那,以过户的价格,全额买了下来。

  只要隔壁的摇钱树一中还正常开着,这里世代都能租出去——

  这笔全款房价金额的数量,可想而知。

  但是,这地儿,林择深喜欢。

  只要是她待过的地方,他就喜欢,他要据为己有,他要永生永世的收藏。决不能让后面的人,再住进来破坏这里的一丝一毫。

  洗完澡出来,他走进时鹿睡了近一年的卧室。

  窗户紧闭着,没有窗帘,就光秃秃的一扇窗,还装了一道道防护栏。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子,再来就是一个没他高的小衣橱。

  很难想象,这里会是一个十几岁的,正式青春萌动时期少女的房间。

  简陋单调到,令他心疼。

  他站久了有些无聊,随意翻开床头柜,果不其然,那本被他偶然撞破的黄-色刊物,还在里面。

  他不禁回忆起那意外的一幕,小丫头面色通红,书由于紧张掉到了地面,被他一把捡起,不过是匆匆一瞥,林择深就知晓,那是一本‘不太正经’的书。

  少女要去夺,一边夺又一边忙不迭地朝他解释:“这、这是、误会,这不是我的书。”

  ...

  男人躺在没有床褥的床板上,用手捂住脸。

  呜呜的笑出声。

  居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林择深兀自笑了一会后陡然又由平躺变为侧躺,一双眼睛,里面情绪淡淡,刚才的期待满盈渐渐由惶恐代替。

  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怎么办。

  可我又害怕,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

  ***

  这里基本上都搬空了,林择深出来时孑然一身,时至如今,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值得填补的东西。

  那丫头不在这里了。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蜷缩在只能睡一米七的床板上。

  屋内她的气味,都几乎淡的不可查觉了。

  仅一天而已。

  林择深简单躺了会,放空点心神,他一会还得去见老总小客户,他在这儿不只造了民宿楼,也不止倒腾二手车,桌球室,还合伙了一家物流公司,一手货源的酒厂。

  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他绝对不需要下作到要去问他老子要钱。

  不过想想,也真他娘的玄幻,都是跟在一起连串的东西,要是不问老子要钱,他也买不下这里。

  权当,自己没本事吧。

  现如今给她打电话,似乎也为时过早了。

  他百无聊赖,在她床上又躺了近一个钟头。

  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此时此刻的一腔孤勇头破血流,与此同时——

  那个悬在他心尖上的姑娘居然正觉得他无比反胃恶心。

  ***

  间月柔隔天回了趟家。

  是周天,本该在家的江骋却不在,准确来说,他周六晚上出去了到现在就没回来过。

  时鹿的手机没有黑名单功能,江骋烦疯了拿过来帮她做了静音处理。

  准确来说,是夺。

  间月柔回来后,问时鹿为什么电话经常占线,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时鹿手别在身后,心虚的说,上次手机有被摔过,可能出了毛病。

  以前都是隔着电话线扯谎,她轻而易举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而今是面对面,时鹿怎么的都觉得自己的演技落伍。

  时鹿说完立马又转移话题问新爸爸怎么样了。

  间月柔避重就轻说他现在已经能说话了,下午还得带他去做笔录,看事发路段的监控。知情人眼中他是可怜人,应该唏嘘,而在旁人眼中就成了活该,他跟她前任也真是有趣,分开那么多年,再碰头,还是狗咬狗。

  时鹿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间月柔进了屋,时鹿一路都跟在间月柔屁股后头,有些忸怩,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妈妈,家里没..卫生巾...了。”

  时鹿其实跟父母呆一块的时间不长,所以某些方面的观念其实有些单薄,她居然觉得跟母亲说这样一件常人嘴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会觉得羞于启齿。

  间月柔一愣,她这么些天忙的昏天黑地,竟不知她现在在生理期。

  她忙蹲下:“乖,自己去小区前面的超市买。”

  间月柔一说完这句话顿时就有些后悔,因为她察觉自己这个做母亲实在太不合格了,不太敢看时鹿的眼睛,闪烁其词道:“这里是不熟悉吗?那妈妈现在就带你去。”

  时鹿见她匆匆忙忙刚回来,还没喝上一口水,立马摇头:“不用,我一会自己去买就好。”

  时鹿口吻认真,间月柔最后也没坚持。

  间月柔本以为继子会在卧室睡觉,结果卧室里一团糟,他压根就不在家。

  时鹿倒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跟自己说完话就继续回桌子上看书,做题。

  间月柔想想又坐到时鹿的身边,望见她一笔一划正写着字,身板骨俏。

  俩人乍一看是母女,血脉相连,但两人之间早已凝聚了鸿沟。

  她不自觉上去摸了摸时鹿的脸。

  “鹿鹿,你恨妈妈吗?”她没头没尾就是这么一句。

  时鹿笔尖滞了,一呆:“您说什么?”

  “妈妈让你转学,你...”

  时鹿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事,别过脸:“没有的事,是我自愿的。”

  可,真的是自愿的吗?

  笔尖在她的指缝中弯曲,手皮被皴擦了一个狰狞的凹口,女孩儿肤色冷白,面容寡淡,唇色很红,一种不同于寻常的秾色。

  那夜,男人是哭着哄自己离开的。

  当时的时鹿,不懂。

  原来,你是这么渴望我走吗?

  可我先前一直都是为了你,才执意要留下。

  这个原因,时鹿一开始想不明白,后来——

  直到她听见那个接了他电话的女人,女人所说的一番话,才让她幡然醒悟。

  原来,不过如此。

  他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骗子。

  时鹿深呼吸一口气,歪头,盯着面前卑微可怜的妇女,轻声叹息了一口:“妈妈,您说的对。”

  “我确实不该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时鹿不知道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什么。眼睛一如既往黑漆漆的,坐姿笔直又有些拘谨。

  原来,我们之间的联系,是这样飘摇欲坠,好不堪一击。

  她以前觉得男人可怜,现如今,是她傻的可怜。

  不过,她心里又满满存着不信。

  有些举动,还有话语,不像是装的。

  他那些对自己的好,也同样不像是虚情假意。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道黏腻女声又出现在了脑海里。

  “上-床。”

  “要不是你,我差点都跟他上-床了。”

  伴随着周遭一波雀跃一波谷底的节拍,她情不自禁联想起了画面。

  男男女女,最后画面定格在那张勾起的薄唇之上。

  时鹿觉得恶心。

  对,就是这一句话,令她觉得无比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QAQ

  我感觉掉马还早

  悄咪咪更新完就走

  你们别讨厌江哥哥啊,他也是很不幸的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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