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智能火!

智能小说网分类书库 手机阅读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岁岁终相见免费无删+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二章

第二章

肉肉喵 17005字 2022-12-11

  我被青穗照顾得极好,等到了大婚那天我已养出了一身的细皮嫩肉。为我穿上大红嫁衣,戴上凤冠后,青穗握住我的手,对我说:「夫人要好好的啊。」

  我点头,破天荒回了她:「你放心。」

  钟黎守在我旁边,她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新嫁娘。我俯身亲了亲她的小脸,笑道:「谢谢。」

  很奇怪,在我大婚的这一天,我做了许多往常都不会做的事。譬如笑得眼睛弯弯,譬如主动拉了钟疏的手。

  就好像十年前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缺失的灵魂回到了我身上。

  钟疏要把我接走的时候,钟黎把他拦在门口。

  钟疏身后一众公子哥打趣他妹妹要来抢亲了。

  钟黎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板正得严肃:「哥哥,你要对嫂嫂好。」

  钟疏道:「小屁孩懂的还挺多。」

  钟黎道:「不要嬉皮笑脸!」

  钟疏只好举白旗:「知道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我在盖头下落了一滴泪,轻飘飘溅在我的鞋面上。

  我坐在房内等着我的新郎官。屋外人声鼎沸,屋内只有龙凤烛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分咒骂。

  「钟疏你大爷,别揪我头发了!放手!」

  「这孙子,几杯黄汤下肚就疯成了这样!嗷嗷嗷!别掐别掐!爷爷快放手!错了错了!」

  门突然被打开,而后又重重关上。

  钟疏扯着嗓子喊:「都走都走!」

  外面那群人开始笑他:「瞧这猴急样!怪丢人的!」

  钟疏踢了两下门,然后踉踉跄跄朝我走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红盖头突然被掀起来,他两只手捧着我的脸,醉眼迷蒙地盯着我。

  钟疏道:「你是谁?」

  我还没开口。

  「哦哦。想起来了!」他自顾自点头,玉冠晃动,「是我的新嫁娘。」

  然后他又急了:「你是我娘子你怎么不亲我啊?啊?我不好看吗?我身材不好吗?你为什么——」

  我轻轻贴上他的嘴唇。

  酒气很重。

  然后又离开。

  钟疏成了一只软脚虾。

  我的唇甫一分离,钟疏就笔挺挺摔了下去,脸贴着我的脚面。

  我一个人实在拖不动他,只好叫了小厮把他搬到浴房。

  我自己也卸了妆,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就穿了身大红中衣,靠着床发呆。

  我不理他,将湿透的长发梳齐了,又取来空心鎏金球烘干头发。

  我抬头一望,看见他不再发呆而是看着我。于是我朝他招招手,让他坐在我旁边。

  我问道:「不会喝酒怎么还喝那么多?」

  钟疏摇头:「我没喝。」

  我皱皱鼻子:「一身的酒味还没散呢。」

  「好吧,我喝了。」他乖乖的,又说,「可我觉得我没醉。」

  他刚说完,就打了个酒嗝。

  「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脸埋在我的颈窝,迷迷糊糊又道,「你叫什么?我叫钟疏。」

  我顺了顺他的发:「遂遂。我叫遂遂。」

  钟疏的唇不经意擦过我的脖颈,微眯着眼,呼吸声轻轻的。我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发,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我近乎呢喃:「钟疏,别骗我。」

  他的呼吸轻轻浅浅,暖暖地打在我脖颈处的皮肤上,酥酥麻麻。

  等我烘干了头发,肩膀处早麻了。

  钟疏实在太重,我拽住他的胳膊,扯了扯:「起来。」

  他不动。没有办法,我只好拖着他缓慢地挪动,好不容易拖到床榻上,我已经出了浑身的汗。

  我摊开锦被,掩住他的身子。自去吹了灯又从他身上爬过,不小心踩到他的小腿,他叫了一声又没动静了。

  新婚夜。新郎官喝得烂醉如泥。

  我闭上眼,酝酿睡意。

  意识正迷糊时,感到腰肢被一条手臂箍住,新郎官怕冷,贴过来蹭了蹭我的脸。

  他轻轻地说了句梦话:「遂遂,我们好好的。」

  我睁开眼,十分清醒:「好。」

  打我入了冷宫,就经常做一个噩梦。

  梦里我只有五六岁大,爱穿红裙子,手脚上戴着小金铃,跑跑跳跳起来泠泠地响。

  我最爱疯玩,常常从东宫跑到西宫,一溜儿的太监宫女跟在我后头,唤我跑慢点。

  我不听,跑得更快,渐渐甩开了他们那群人。然而很快我发现,我迷路了。

  曲曲绕绕的抄手游廊,我怎么走也走不明白。

  我大叫父皇母妃,希望有人能来带我出去。终于我走到一座宫殿前,金碧辉煌的大门大剌剌敞开,我拎起裙摆进去。

  殿内暖香暗浮,甚至还夹杂着什么怪异的声音。

  我撩开帘子,看见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如同蛆虫一般交缠扭动。其中一个朝我转过脸,赫然是父皇的脸。而他身下那人,全然是陌生的面孔。

  男人慌了,穿上衣袍,朝我跑来:「遂遂怎么来了,也没告诉父皇一声。」

  我惊恐地看着他,蓦地尖叫起来:「啊啊啊!你不是父皇!!你是谁!」

  我一直叫,又颤抖着不让他碰。

  后来我发了场高烧,差点丢了半条命。痊愈了之后前事忘了大半,有时候半夜醒来我经常看见母妃满脸泪痕坐在我榻前。

  我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轻声告诉我,遂遂,别活得太清醒。母妃宁愿你没心没肺活一辈子,好吗?

  我不懂,但我点了点头。

  母妃摸了摸我的额头:「我们遂遂啊,要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这是上半夜的梦。

  等到了下半夜,我就梦到我到了母妃的墓地。

  她的坟前杂草丛生,我磕了三个响头,告诉她我过得很好,让她勿再挂念我。

  这时候我听见坟墓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我走过去一看,一只狼叼着不知从哪来的一块腐肉,狼嘴大幅度嚼动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却幽幽盯着我。

  它张开口,竟口吐人话:「明仪公主,你真的好吗?」

  「死了不是更解脱吗?」

  我愣愣看着它扑过来,涎水滴到我的脸上,恶臭扑面。

  我奋力挣扎,却感觉手脚被紧紧制住,只能看着那血盆大口越逼越近。

  我几近窒息。

  「遂遂!遂遂!醒醒!」

  我的脸被拍打着,终于我睁开眼睛,看见钟疏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钟疏抱着我,一遍一遍为我顺背:「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梦都是反的。」

  我呆滞了一会儿,蓦地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遂遂?」

  我紧紧抱住他,放声痛哭:「我母妃没了!我父皇也没了!他们都死了!那个畜生呢?!凭什么他能忘了一切?是他杀死了我的父皇和母妃!鞭尸三日根本就不够!我恨不得吃他的血肉!」

  钟疏一遍遍地顺我的背,一声声告诉我:「都过去了。遂遂,都过去了。他走了,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了,好不好?」

  我只记得我哭了很久。其间外间的嬷嬷走来走去,钟疏要去拧毛巾,我手脚并用抱住他,一抽一抽不让他走,他顺了顺我的头发,一边应好,一边把我从床上抱起来。

  我就好像婴儿一样吊着他,等他给我擦汗,擦身子。

  等我彻底冷静下来,天边已经起了亮光。我筋疲力尽地靠在钟疏身上,在我睡过去的前一刻,我嘶哑着告诉他:「别骗我。」

  而后我失去了意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有没有给我答复。

  新婚夜,新嫁娘折腾了一晚上。鸡飞狗跳。

  后来我数次回忆大婚的那天。从睁眼,到沐浴梳妆,再到我牵住钟疏的手。在那一天,我不再是明仪公主,只是钟家的新嫁娘。我不再饥饿,不再提心吊胆,不再仇恨。我的手被我的丈夫牵着,他的手掌紧紧包裹住我的手,很是温暖。后来他靠在我的颈窝里,轻轻地把酒气吐在我身上。那时候我的心软成了一摊泥。

  我的丈夫永远不会知道,那天晚上我放下了什么,又藏住了什么。

  钟家的新嫁娘,在那一天里,是人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宿夜折腾的结果就是第二日十分疲累。我和钟疏强撑着去给钟家长辈敬了茶,一回房便拥在一起和衣而眠。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我的眼睛又红又肿,完全见不得人。偏偏钟疏坐我对面还要笑我,我气得把吃剩的骨头都夹到他碗里头,威胁他不吃完今晚不许上床。

  钟疏很是纠结地看着我,我舀了碗甜汤,自顾自喝起来。这时钟疏决绝地夹了块骨头真开始嚼,没嚼两下就开始咽。

  我吓了一跳,叫他快吐出来。

  钟疏哦了一声,乖乖吐出残渣,又很犹豫地告诉我:「是你叫我吐的。不是我自己吐的。」

  我也给他舀了碗甜汤,他咕咚咕咚喝完,把碗递给我再要。

  结果那顿饭他整整喝了五碗,半夜起了两三次。

  他起得频,我睡眠又浅。于是他起了多少次,我便醒了多少次。一直到后来,我俩全然没了睡意,齐愣愣躺床上对着帐顶发呆。

  钟疏的手悄悄探过来的时候被我一把攥住,捏了捏,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钟疏不说话,只反手包住我的手。我还在发愣,他突然覆上来。

  月光从窗棂飘进来,在他的脸上跳跃。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抿着,而后低下头温柔地覆住我的嘴唇。

  软软的,温热的。

  我渐渐迷失在他的温柔里。

  天快亮的时候,房里叫了两次水。

  我那时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后来如何也尽数忘得一干二净。

  反正在钟疏问我时,我是这么说的。

  钟疏很失望,手指搭过来勾住我的小拇指,黏黏糊糊不肯放。

  钟黎常常跑来我房里。她那只小奶猫长大了些,整日里懒洋洋的,到我房里就开始撒丫子四处跑。我管了几次,实在管不住,后来干脆随它去。

  有好几次钟黎要走了,结果那猫儿一直还躲着,怎么找也找不到。等到了晚上,钟疏去拿衣物,才发现那只奶猫就团在他的衣物里头,见他看过来还轻挠了几下。

  这只猫喜欢钟疏,钟疏却对它嫌弃得很。有次它坐到了一件我做的外衣上,还撒了泡尿。钟疏气得破口大骂,扬言要让钟府上下每人分一盏炖猫汤。

  说实话我有些嫉妒。因为我打小就不招动物喜欢,但我又爱得紧。钟疏知道我这一番「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言论后,主动抱起那只猫放在我的膝上,猫叫着要跑,他就箍住猫的身体让我赶紧玩。

  有时候他羡慕得紧,也会把头放在我的膝上,出于报复还会把那只猫给挤下去。那猫长嚎一声,非但没有冲上去挠他,还凑近他的袍子,主动弓起背。

  钟黎说钟疏在我面前总是将态度软和了几十倍,黏黏糊糊的,和他以往的形象截然不同。

  我问她,钟疏以往的形象又是如何。

  她还小,只是听过丫鬟闲聊几句,会说的话也不多,只能囫囵吞枣地描述他在府里虽也脾气好,但绝不是在我面前这样的。

  我实在好奇,便问钟疏他以往是什么样的人。

  看得出,钟疏对他少年时候的丰功伟绩很是得意。上房揭瓦自不必说,据说他整日里带一帮公子哥出城打猎踏青,到了黄昏才打马慢悠悠地回。酒馆、赌坊三天两头就见得着他的身影。

  钟家当年护过太祖,祖上也有人当过大官,只是后来又没落了。钟家祖父从白身入朝,又一路官拜宰相。然而当年决定举家离开长安的也是他的祖父。他告诉钟家阖府,长安的水太深,往后非不得已不要去碰,儿女还能用他途去养活。

  是以钟疏即便整日松散度日,除了每月会挨祖父几顿打,也没人管他。

  他模样生得极好,十几岁时正是青葱年少,打马回来时便有许多姑娘朝他掷手帕,头几次还好,他会让小厮把手帕归还原主。后来多了他就应付不来,只当没看见了。听说有些流浪汉专门盯着他回城的行程,一路收帕子再低价转卖,生意竟也做得风生水起。

  他说最好笑的是有一次不知从哪个角落掷出一包硬物,他弯腰躲过,猝不及防打在他身后那人身上,那人额角立即红肿了起来。

  钟疏侥幸道,幸好中标的不是我,不然肿一个大包。

  那人幽幽看着他。

  钟疏才把没说完的三个字吐出来:多丑啊。

  他又说,后来才知道是那姑娘怕手帕轻飘飘的掷不到他身上,就包了好几块碎石头,没想到准头那么好。

  后来又发现那姑娘和那人是自小就订了亲事的。阴差阳错,他加速了一场联姻。

  他说完来抱我,我拍开他的手,掖了掖被角,装作一副我要睡了的模样。

  钟疏百思不得其解,不停追问我怎么了。

  我踢踢他的腿,示意安静些。

  后来我要睡着了,他又凑到我耳朵旁边,含笑道:「你莫不是醋了?」

  我当作没听见,动也不动,只作我睡着了。

  这时候耳垂突然被轻轻咬了一口,钟疏含住了我的耳垂。

  我惊叫一声,直接踹了他一脚。

  钟疏嗷地叫了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下去。我起身把他拉起来,安抚地亲亲他,以示歉意。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发现他的颧骨青了一小块。

  怪滑稽的。

  我边给他上粉遮掩,边咬唇忍笑。钟疏幽怨地盯着我。

  他噘起嘴巴:「有那么好笑吗?」

  我亲亲他,安慰道:「没有。还是很好看。咳。」

  中午吃饭的时候,钟疏大剌剌顶着这么一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祖母惊叫了一声,连唤他到跟前,一口一个心肝,问他怎么弄的。

  钟疏反过来安慰她,不过是不小心摔了罢了。

  钟家叔父打趣他,今日上朝被同僚笑话的滋味如何。

  钟疏在外头还是很有家主风范的,笑得温润。桌底下却勾着我的手指头,委屈巴巴挠了挠我的手心。

  我顶着祖母不满的眼神,什么也没说,给他夹了筷木耳。

  饭后钟疏被祖母留下。

  我回到房内一会儿,钟黎就来找我了。

  她方才一直在祖母房内,听到祖母和钟疏说我的不是。

  无非是「锯嘴的葫芦说不出半句话」「冷心冷肺,对长辈也未有好脸色」之类的说辞,再是她怀疑钟疏脸上的伤是我弄的。

  我摸了摸她的脸,没有为自己辩解,毕竟这都是事实。

  早在大婚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的性子必会招来非议,我也不抱有被容纳的希望。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其实我的三魂七魄已然丢了一半,浑浑噩噩地苟且在这世上,渴望死去却又努力活着。

  一个缺失的人是融不入人群里的。

  钟疏也知道我的性子,是以他会尽力为我推掉长安城里贵族夫人的宴会。

  我对谁都是淡淡的,也只有在钟疏面前才会流露出温情。钟疏似乎也很享受这种特殊的待遇。我很感激,他总能将我的缺陷美化。

章节 设置 书页

评论

上一章 | 章节 | 下一章

章节X

设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