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辣味到了喉咙, 乔沫吃得一本满足, 额头渗出了细汗, 在这寒冷的冬夜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火锅无疑是一种享受，再听小男孩们讲讲笑话，一晚上, 乔沫的笑容都没有停过。

　　他们都处在事业的上升期,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展到哪一步, 但至少现在, 他们迈出了最坚实的步伐。

　　前途一片光明。

　　“吃饱了吗？”宋清扬问, “要不要再来点甜点？”

　　乔沫摸了摸肚子：“吃撑了。”

　　明天大概率要早起做运动了，还可能会被骂。

　　吃完火锅，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 地上湿漉漉的泛着寒气，哈一口气，眼前一片白雾。

　　北风一吹, 乔沫不禁瑟缩了一下，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

　　她羡慕地看着身边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们——宋清扬羽绒服里就套着一件长T，洪羽更夸张, 在这冰天雪地里竟然露出了脚踝。

　　——果然都是小伙子。

　　男孩子比女孩子还要爱美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

　　再看看身边的宋清羿，他倒是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灯光下看都看不清。

　　“乔姐，你住哪儿, 我送你。”洪羽话音刚落，就被谢弦结结实实捅了一肘，谢弦冲他拼命眨眼，洪羽自知失言，冲乔沫露出一个有点傻乎乎的笑容。

　　“我来吧。”宋清羿开出一辆车，是海市的车牌，不过比之S＆S几人清一色的豪车，他的这辆黑色大众就要低调得多了。

　　乔沫还未发话，触及宋清羿紧抿着的唇时，正要开口的拒绝声就被自己压了回去。

　　上车的时候，车内的暖气已经调到最适宜的温度，刚刚被冷风吹过，乔沫脸上泛起喝过酒般的酡红。

　　车内两个人都很安静，唯有音乐声静静流淌。

　　是她的那首《你会听》。

　　这里离她家很近，不过火锅店附近的路有些窄，所以宋清羿绕了一大圈才到她家门口，这个季节路上行人本就少，加上此刻几近深夜，小区的门前只停着这一辆车。

　　乔沫拎起包正要下车，安全带解到一半，手臂忽然被拉住。

　　驾驶座上，宋清羿的视线并未偏移，手指却攥着乔沫的羽绒服，光线模糊，乔沫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看得见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清峻。

　　等了许久，她才听见对方的声音。

　　“乔沫。”

　　宋清羿转过身来，视线定定地看向她。

　　车内的空间很逼仄，夜又静，对方连呼吸声都很清晰。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对不对？”

　　此刻，宋清羿的嗓音有些低沉，轻轻的，慢慢的，像一片羽毛拂过耳际。

　　乔沫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这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宋清羿却露出一丝微笑来，仔细观察的话，他脸上有一个小小的涡，这让他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你知道的。”这一次，对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乔沫轻轻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太多自信。”宋清羿凝视着乔沫，恍然让她有种自己是宝贝的错觉，“但我还是觉得，我的心情有必要让你知道。”

　　乔沫这一秒也看向他，尽管灯光模糊，她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瞳孔里有自己的影子。

　　宋清羿忽然松开她的手臂：“乔沫，我喜欢你，很喜欢。”

　　“谢谢。”乔沫冲他笑了笑，“你很好看。”

　　而她喜欢美色。

　　宋清羿眼中却闪过一丝愕然，不明白乔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他回过神来，乔沫却已经下了车，在黑暗中向他招手。

　　“晚安。”

　　宋清羿眨了眨眼：“晚安。”

　　……

　　深夜里，朱崇被一阵电话声惊醒，一看表，都半夜12点了，他的夜生活虽说向来丰富，可这个冷不拉叽的季节他宁愿窝在被子里睡一天。

　　朱崇很想诅咒这个半夜给他打电话的人，可惜一看电话号码——是他的好兄弟兼金主爸爸，朱崇满肚子怒火立刻就萎了。

　　他是一个对现实低下头颅的男人。

　　一般来说，宋清羿的生活很规范，除非是在国外倒时差，否则很少半夜骚扰朱崇。

　　除非……

　　想到这里，朱崇心头不由染上一丝紧张——加入运动员团队就这点不好，突然而至的电话往往是坏消息。

　　难道是上次的体检报告有问题？还是大宋的腿……

　　朱崇脑海中试想着无数可能，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他哆哆嗦嗦接起了电话：“大宋，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宋清羿呼吸沉重，也足以证明对方此刻的心情。

　　朱崇心中不由更加紧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心等待宋清羿开口。

　　宋清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好看吗？”

　　我好看吗？

　　好看吗？

　　看吗？

　　吗？

　　？？？？？？

　　朱崇难以形容此刻有多少头草泥马在他脑海中飞过。

　　半夜12点，他冒着从被窝里爬出来冻感冒的风险，担惊受怕，涕泪横流，就为了听一句这么自恋的话？？？

　　虽然金主爸爸不能得罪，可也不能这样打击他啊？

　　长得丑是他的错咯，用得着大半夜打电话这么刺激他吗？

　　宋清羿你不是人！

　　“我好看吗？”宋清羿又问。

　　朱崇：“……好看。”

　　“好的。”谢天谢地，宋清羿总算说了今天除了“我好看吗”这四个字之外的其他词汇，就在朱崇耐心等待着对方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对方竟然——

　　挂断了电话。

　　朱崇：“…………”

　　宋清羿王八蛋哦！他本来睡得好好的，现在是彻底睡不着了！

　　明年不给他涨工资，他就跳槽到菲尔斯那边去！

　　睡不着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朱崇发现，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我好看吗”这四个字。

　　——他不好看。

　　没人比他、他爹、他妈、他三姨四婶更清楚。

　　……

　　乔沫自然不知道，自己夸奖宋清羿好看的话竟然让一位朋友失去了睡眠。

　　她到时睡得很香，虽然今天吃的火锅可能会让她胖一斤以上，但乔沫还是很开心。

　　宋清羿对她告白这件事她没有想过，不过正如她告诉对方的那样，她很清楚这件事，因为对方表现得很明朗。

　　乔沫是喜欢美色的人，她未必对宋清羿没有好感，但好感是好感，喜欢是喜欢，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不能混为一谈。

　　宋清羿的直接远远超乎她意料。

　　但乔沫喜欢直接。

　　到家之后她没有立刻睡着，因为刚刚还在车上，她的手机就被宋清扬狂轰滥炸。

　　“我哥有没有和你告白？”

　　“有没有？！！”

　　“嗷嗷嗷嗷快点告诉我！！”

　　如果不是看在火锅的面子上，乔沫保证，她一定把这家伙屏蔽。

　　宋清扬微信嗷了两嗓子没回应，干脆给乔沫来个电话攻击。

　　对于小朋友的好奇心，乔沫通通回复两个字——

　　“你猜？”

　　“我能猜个毛线？不过以我哥那个闷骚的性格，我猜他就是把你送回去了什么也没说。”宋清扬感慨道，“老年人的爱情，竟是如此含蓄吗？”

　　乔沫给他发了两个白眼表情包。

　　“不过我觉得你要是对我哥有好感，可以和他试试。”宋清扬的声音听起来贱兮兮的，“我哥他……是个万年处男。”

　　“是吗？”

　　和乔沫这声“是吗”同时响起的是一个熟悉的男声，宋清扬下意识地就要应，蓦然察觉到不对，只得挂断电话，冲宋清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清羿眉头微挑：“不然我怎么能听到自家弟弟在夸我？”

　　果然被发现了……

　　宋清扬跳起来，和自家老哥保持一个平稳的距离——准确地说，是不被揍的距离。

　　从小兄弟俩打架，他就没有打得过他哥的时候，更不用说现在，他已经被城市的灯红酒绿掏空了身体，他哥却自律到堪称变态。

　　打不过打不过。

　　但是还可以抢救一下。

　　“哥，在女孩子心里，处男不是一件坏事，这至少可以证明你这个人非常纯洁，是一个理想的婚姻对象。”宋清扬义正词严，“据我观察，乔姐也很喜欢正经的男人，像我这样的，我们乔姐根本看不上。”

　　宋清羿沉默着没有出声。

　　宋清扬的胆子又大了些：“哥，你有没有告白呀？”

　　宋清羿眼睛微眯：“你刚刚不是一直在问这个吗？没问到答案？”

　　“乔姐那边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边，我是你亲爱的弟弟，当然要为你出谋划策。”宋清扬冲自家老哥急促地眨眨眼，直到宋清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才重新凑过来，“表白没表白没？”

　　宋清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宋清扬没量想到话题突然转弯，只呆滞地点了点头：“好啊。”

　　“我好看吗？”

　　宋清扬眨巴着眼睛，神情越发呆滞：“……好看。”

　　“好的。”

　　宋清羿赞许地拍拍宋清扬的肩膀，转身上楼。

　　宋清扬面上浮现出呆滞与迷茫混合的表情。

　　这什么问题？

　　又是什么答案？

　　为什么他觉得他哥的背影好像很开心？

　　重点不是表白吗？怎么又和好看扯上关系了？

　　宋清扬表示好难，他只是想听个八卦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哥如果和乔姐在一起，生活一定会变得非常有趣。

　　他哥今天问的这个问题，难道是乔姐觉得他不够帅？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的话，宋清扬不禁有些纠结——如果他当初不顾一切向乔姐表白，会不会也被说丑？

　　果然，乔姐是个挑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