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 江沐歌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狠狠地拍了下来, 冰冷刺骨的水流倾泻而下, 如水蛇一般地钻进她的衣服, 带起一阵寒意。

　　脑袋被拍得发木, 她呆愣了两秒, 才回忆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眼前的视线清晰起来, 一个面色清秀，中等个子的女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若柳姐？”江沐歌迟疑地问道，她还没有完全从发懵地状态里恢复过来。

　　若柳给她递过来一张浴巾, 问道：“江老师你还好吗, 欢之姐问你还要不要继续参加考核？”

　　顾欢之来了吗？江沐歌朝下面望了望, 顾欢之正冷着脸对系主任说着什么。

　　她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搭档, 她们刚刚站得有一定的距离，她的搭档只有衣服上溅了一些水。

　　“沐歌，我可以一个人表演的，天气冷, 你别着凉了。”搭档说道。

　　会场里虽然开了暖气，但江沐歌只穿了一件针织毛衣，此时毛衣吸透了水，黏在身上, 给她带来一种很不舒服地感觉，她裹上浴巾，拿起一角擦拭自己的头发。

　　“没事，考核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可以的。”她笑着对搭档说，然后转头和若柳道：“麻烦若柳姐了。”

　　“没事，欢之姐让你待会儿在地下车库等等她。”

　　“好的。”江沐歌原本有些苍白的脸瞬间恢复了不少血色。

　　“欢之，都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过来，我这心里都有点过意不去啊。”系主任见顾欢之面色不善，扯着笑和她客套。

　　“系主任，我前两天不是已经实名举报过你收受贿赂、学术造假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学校现在的处理效率怎么这么低了？”顾欢之没有给他面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她以前读书时遇见过师德特别败坏的教授，所以给江沐歌上课的所有老师都被她查了一遍。

　　系主任的笑容在脸上僵住：“欢之，你说笑了。”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做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顾欢之盯着他道。

　　“顾欢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系主任收起了笑容，他朝旁边的几位老师看去，指望他们帮着说几句话。

　　几位老师安静如鸡。

　　“今天这个事情，我和你没完。”顾欢之指着舞台上方的吊顶说道，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我说到做到。”

　　系主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气球破裂以后，原本被遮挡住的机关暴露了出来，格外的显眼。

　　系主任：“......”

　　他这个外甥女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我劝你还是回去等处理结果吧，或者我让保安请你出去。”顾欢之说道，她的语调明明没有什么起伏，却让听得人心底发凉。

　　系主任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阴着脸离开。

　　后面的学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悄悄地议论着。

　　“顾影后真人也太好看了吧！好飒，两面狗终于翻车了，我忍他好久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顾影后是因为沐歌所以才生气的，我的妈，太好嗑了！”

　　“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是，不然她为什么这么晚才来？不会是专门来看沐歌的吧！”

　　“我的天，幸好刚刚没有走，我嗑到真的了！”

　　和江沐歌相处过的人，都不相信网上关于她和顾欢之不和的传言，这种人美心善的天仙怎么可能和白月光产生矛盾。今天亲眼看见两个人同框，有几个八卦的人甚至脑补出了两个人早已领证，对外假装不和的故事。

　　她们越说越激动，坐在后面的班花脸黑得快拧出水来。

　　“班花姐，系主任不会出事了吧？”小跟班战战兢兢地问道。

　　“瞎说什么，我舅那么厉害，能出什么事，他应该是有事先走了。”班花拧眉说道。

　　舞台上面，江沐歌已经开始了表演。

　　一个老师把系主任的评分表交给顾欢之：“欢之，剩下这一组要不就麻烦你来打一下分吧。”

　　顾欢之扫了一眼评分表说道：“我就不打分了，这张表上的成绩作废吧，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之前的表演录像了吗？”她问道。

　　“录了的。”刚刚递表的老师回答道。

　　“那麻烦您发给我一下，不如让我来看看大家的打分合理不合理。”顾欢之顿了顿，又笑着说道：“开个玩笑，大家不要当真，评分本来就是件很主观的事。”

　　她转头过去认真看江沐歌的表演。

　　几位老师在心里悄悄抹了一把汗，不约而同地找到班花的成绩栏，改回了之前心里评价的分数。

　　江沐歌这次表演选的是一部经典影片里的片段，她说第一句话时，顾欢之就知道她演的是哪个角色了。

　　小朋友还真是胆大任性呢，居然选择了反串，顾欢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表演。

　　隔了一会儿，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放了下去，秀眉皱在了一起，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小槐，你不认得我了吗？”江沐歌说道，手往前探了探，想去握对方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捏紧了衣角。

　　她的眼里流淌着火热又克制的爱意，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对方，看着对方茫然的表情，她的眉宇间染上了浓浓的落寞。

　　类似的眼神顾欢之那晚见过，只是现在站在江沐歌面前的不是她。

　　她怎么可以对别人做出这样的表情，顾欢之咬紧了下唇，心疼又心痛。

　　班花看着江沐歌的表演，有些心慌，这个演技直接碾压了今天参加考核的所有人，现在舅舅不在，她感觉自己第一名的位置有些危险。

　　她转头去看评委席，发现顾欢之身上的气压低沉，不免松了一口气，看来顾欢之真的不喜欢江沐歌啊，连看她的表演都这么煎熬，江沐歌肯定得不了高分了。

　　果然，表演结束，会场里剩下的十几个同学以及评委席上的几位老师都鼓起了掌，只有顾欢之还呆呆地坐着，没有一点反应。

　　“欢之，表演结束了，你觉得怎么样？”一个老师问道。

　　顾欢之猛然回过神来，刚刚是在演戏，不是真的。不对，她计较这些干嘛，不是已经决定放手了吗。

　　她揉了揉眉心，摒除掉乱七八糟的想法，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有点疲惫，我觉得还不错，大家打分吧。”

　　“我晚上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她站起来说道。

　　几位老师和她道了别，剩下的同学本来还想找她要签名合影，结果一眨眼的工夫，顾欢之已经走到出口去了。

　　“派人调查一下吊顶上那个东西。”顾欢之一边走一边说道。

　　“好的欢之姐。“若柳回道。

　　顾欢之给聂院长打了个电话。

　　“欢之，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一个沉稳厚实的男声响起。

　　“聂叔叔看见我前两天发到校长邮箱的举报信了吗？”顾欢之问道。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忙，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邮箱里的信件。”聂院长答道。

　　“我打算曝光发给您的文件，和您报备一下，聂叔叔还是早点处理比较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道：“好，我马上处理，还请你先等一等。”

　　“您放心，我等学校出了处理公示，再曝光。”这种有悖师德的事传出去，多少会影响学校的名声，让学校先自查，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小舆论的压力。

　　当天晚些时候，顾欢之夜访首影的话题还没来得及炒热，就被首影公示表演系系主任行为不端的消息压了下去，随后网上曝出了大量有关系主任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学术造假的证据，引起了网友的广泛讨论。

　　学术界许多像系主任一样的人当晚陷入了失眠。

　　顾欢之在保姆车里等着，过了一会儿若柳领着江沐歌上了车。

　　“顾老师好。”江沐歌摘了墨镜和口罩，露出惨白的脸，她的妆花了不少，几撮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身上裹着浴巾，虽然已经没有滴水了，但看起来很狼狈，她刚刚表演的时候全靠一股气提着。

　　顾欢之心口抽了一下，想伸手帮江沐歌撩开脸上的头发，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家在哪儿。”顾欢之问道。

　　江沐歌报出了一个地名，顾欢之在这个小区也有一套房子，安保很到位，她松了一口气，“我送你回去，门牌号是多少？”

　　“27栋...1单元...171号。”江沐歌艰难地回忆家里的位置。

　　若柳拿起对讲机告诉了前面的司机。

　　“冷吗？”顾欢之看着江沐歌有些微微发抖的身子问道。

　　江沐歌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说道：“现在不冷了。”

　　顾欢之皱了皱眉，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我有些不舒服，可以睡会儿吗？”江沐歌问道，声音轻柔得想一只小猫。

　　“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顾欢之说道。

　　江沐歌低下头，闭上了眼睛，没有抵靠任何东西。

　　顾欢之把手肘放在皮椅的扶手上，撑着头看她，隔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望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若柳在心里疯狂鸡叫。

　　到了目的地，顾欢之叫醒了江沐歌。

　　江沐歌睁开眼睛，脸上浮起两坨红晕，眼神有些茫然。

　　“到家了。”顾欢之软声说道，把自己放在车里的外套递给她，“套一件衣服，别感冒了。”

　　江沐歌摇了摇头：“不要，脏。”

　　“我脏。”她又补充道。

　　“没事，不脏，而且可以洗。”顾欢之帮她套上，碰到她的手时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这么烫？”

　　她伸手去摸江沐歌的额头。

　　江沐歌乖乖地等她挨过，才说道：“我头晕得有点难受，顾老师，你可以送我上楼吗？”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句话说得好~

　　喜欢是藏不住的，闭上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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