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白切黑男主不许我自杀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9章
傍晚,天气闷热,没有一丝凉风,黑云压在天际。徐湘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那团乌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犹如乱麻般涌着不安。
天黑得很快,不久,就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从云朵里倾泻而出,噼里啪啦乱成一团,地面上汇起了小溪。
风声呼啸,雨越下越大,闪电不时划过,发出骇人的雷鸣。徐湘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点亮一盏油灯,有些担心住在渡口小船上的储远。她抿了抿嘴,焦虑不安地看向窗外,清河的水位涨了起来,透着混浊的颜色。
有人穿过雨幕,跑进了小巷,嘴里大喊着:“小湘!小湘!”
声音被冲刷得失了真。
徐湘听见后,连忙撑起油纸伞出了家门。来人正是她在集市上结识的好姐妹,阮姝美。
全身淋透了的阮姝美一把紧紧抓住了她,恐惧地哭道:“严温书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徐湘心里忽然咚咚敲起鼓来,急切地追问道。
“他和储远哥在渡口打了起来,然后掉进大河里去了!”
阮姝美一边拉着她狂奔,一边哭道。
徐湘手中的油纸伞“劈啪”一声砸在泥地上,溅起许多污水。两人淋着雨匆匆跑向渡口,只留下破损的纸伞在地上滚动,被狂风吹到了墙角掖着。
到渡口时,她已经喘息不止,心脏仿佛要呕出来般狂乱地跳着。拂开贴在脸上的乱发,她勉强睁眼看着河道。
岸上已经站了许多人,都举着油灯和火把,视线昏暗,但依旧可以看见大河中有几个小伙子相互拉扯着,把一个黑影从急流中拽了上岸。
河流咆哮着,冲出一道道疾浪。岸上的人把黑影团团围住,像是在施救。
徐湘松了一口气,慢慢走近人群,却忽然听见其中一个大叔在雷声中不甚分明的喊叫:“快!接着去下游找严温书!”
她脸色变了,大步走过去分开人群一看,躺在地上的原来是储远。被油灯照着的他嘴唇乌青,双眼紧紧闭着。
徐湘只觉得五雷轰顶,她颤抖着唇,猛地蹲下,抚着储远冰凉的脸,探了探气息。
旁边的人讲:“放心,已经活过来了!”
她抬起头:“严温书呢?!”
“发大水!他被冲走了,小远跳下去没救到人,差一点也交待在河里了。”
刚才在雨中喊叫的大叔虽然焦急,却依旧耐着性子给众人解释道。
原来,下大雨时,渡口几乎没什么人,他路过时瞧见储远和严温书拉扯着,正犹豫着要去劝架,结果下一秒,后者就落了水,这才叫了左邻右舍跑来看情况。
“唉唉,储远他爹今天去隔壁镇帮忙了,这两个娃打架也没个人来得及扯开。”有人低声说。
坏了事了。
徐湘失魂落魄,心里清楚得很。这样大的暴雨下,河流湍急,天色昏黑,严温书八成是救不了了。
她瘫坐在地上,嘴唇被咬出了血,呆呆地望着人们把储远带进屋子取暖,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了小脸上,转眼被雨水融汇。
那夜,人们再也没被找到严温书。他或许已经随着激流漂到了远方,又或许搁浅在了某个荒无人烟的河滩上。
储远醒来时,发现徐湘正坐在床边,面颊苍白,对着他勉强笑了笑。
一问,得知严温书还没被找到后,他就已经明白了。
沉默许久,他攥着床单,从嘴里迸出一句话:“小湘,严温书来找我,吵了起来…然后他,一脚踩空……”
徐湘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她连忙说着:“小远哥,我相信你。”她哽咽着,泪水终于在脸上如同小溪般流淌出来,挂在腮边,落下打湿了棉被。
她一遍遍重复着:“我相信你。”
得知大儿子下落不明,锦衣坊的老板简直要昏死过去,高喊着“血债血偿!”,直接就把储远押进了官府。
徐湘不吃不喝地等在官府门外,任凭父母好友怎么劝,也不肯走。她反复对守门官兵哭诉着:“大哥,求求你们了,他没有推人,是严温书踩空了,真的……”
“大哥…老爷…求求你们…”
她说得双唇干燥,起了燎泡,却只等来了储远被判斩刑的消息,当即晕了过去。
想也不必想,锦衣坊家大业大,死的又是最有前途的大公子,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恶气呢?
“老天不公哪!冤啊!”
行刑时,储远的爹看似疯疯颠颠地就要来劫法场,被一阵乱打,拖出了人们的视线。刽子手扬起了闪着寒光的大刀,而储远望着黯淡的天空,什么也没说。
听说储远他爹被打得后来走路都是跛的。
当天,徐家父母进女儿房间时,发现被窝里还是温热的,但不知人什么时候醒的,已经偷偷离开了家。
有人说在法场外看见过徐湘,也有人说在储远墓前看见过。可是徐家夫妻再也没找到她,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生怕女儿哪天想通了,回来时寻不见家,他们就从来没有搬过家。
农妇讲得口干舌燥,末了,深深叹了口气。
奚咏和闻绮年都不再说话,心绪有些沉重。弄完剩余的活,便拾起锄头回了徐家。
两日后,奚咏牵回了两匹模样标致的骏马:“式玉,你不是想要骑马出行吗?我买回来了。”
看着温顺的马儿,闻绮年怔怔地,他便低声说道:“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已经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况且,还可以沿路去打听打听徐湘的消息。”
一想也是,她便应了下来,牵过缰绳,心中还想着徐湘的故事,眉头轻轻蹙着。
二人收拾了行装,和徐家老人好一阵依依不舍地告了别。
徐老太太送了两件黎锦衣裳,徐老则送了他们两个酒囊,叹道:“我与你们两个孩子有缘。但也没有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唯有这壶里的酒,是湘儿出生时我埋在地里的女儿红,只等她出嫁时喝的,乃上等的好酒,赠与你们尝尝。”
奚咏顿了顿,这酒早该在二十年前启封,如今却约莫已经封了将近四十年。他逼迫自己勾唇笑了笑,行过礼,接了沉甸甸的酒囊,并未吐露出他们已经知晓内情的事实。
离开小巷,两人打算先上官道,在青州的各个小村落逗留一阵,问问有没有徐湘的线索。
官道在渡河对面,他们得先坐船过河。河口果然十分宽阔,一只渡船系在岸边,有个老船夫躺在里面翘着腿喝酒。
奚咏上前好一番询问后,老船夫才懒洋洋地起身,卸下纤绳:“上来吧!”
马儿也踏上了这条宽敞的渡船。老船夫支起了篙,岸边有浣衣的妇女抬头一看,便挥了挥手:“储爹,又要走啦?”
储爹点了点头算作应答,用力一撑,渡船就漂动起来。奚咏听着妇女的称呼,心下微动,仔细打量起船头瘦小的身影。
储爹有一身干瘦的肌肉,那是常年撑篙才会出现的模样。他须发皆白,右脚微跛,腿上带着消退不下的伤痕。
奚咏斟酌再三,这才温声开口问道:“老人家,您可是有个儿子,叫储远?”
储爹闻言,手下一僵,沉默了许久,气氛一阵凝滞。
忽然,他大声笑了起来,嗓音沙哑沧桑。
“嗬——嗬——”
他又索性扔了篙,任由渡船在平静的河面上悠悠打转,转身紧紧盯着舱内的闻绮年和奚咏,表情似狂。
笑声淡了下去,渐渐地,储爹老泪纵横。
看着老人忽然哭得泣不成声,闻绮年有些手足无措,便狠狠地瞪了奚咏一眼,心中想到,这小子到底还是个少年,也不晓得轻重,胡乱揭人伤疤。
奚咏也暗自后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补救。
哭了一盏茶的功夫,储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用肩上的汗巾随意擦拭了一番浑浊的眼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喝了两口酒,面上立时泛起了沉静的表情。
这样大悲大喜的癫狂状态,令闻琦年迷惑不解地望着他。储爹放下酒壶笑了笑,极为平淡地说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奚咏抿了抿嘴,赶紧行礼道了歉。没想到储爹连连摆手,悠悠说道:“不必再问,什么储远张远的,我都不认识。”
他面无表情地抚着自己全白的胡须,面朝大河,冷笑着朗声道:“储某无情无爱,向来不畏生死。孤家寡人,于这世间再无纠葛!”
闻绮年的心仿佛也随着这句苍凉悲怆的话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情绪,她睫羽抖动,不自觉地揪着自己劲装衣角上的缨穗,轻声问道:“老伯,何谓无情无爱?”
储爹瞥了眼面容复杂的闻绮年:“小姑娘,这可是大智慧。”
“人生百态,老天什么答案都不会给你。”
“唯有时间能给你一切答案。”
看闻绮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他也不再多说,俯身拾起船篙,又撑起来。
奚咏见闻绮年出神不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他想了想,掏出徐老赠送的酒囊,递给她说:“式玉,要不要喝一点?”
闻绮年点点头,接过拧开,重重灌了一口,吓得奚咏又抢了回去。
浓烈的酒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冰凉的液体滑过口腔,缓缓流进胃里,所到之处,皆是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就像是要烧透她的五脏六腑,还个干净给世间。
她捂着胸膛,面色也如同晚霞般通红。方才储爹所说的一字一句在这样剧烈的灼烧中越发清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冲刷着前世的记忆。
当年,储爹看着那具倒在刑场的无头男尸哭号,那种心情,何尝不像是她在焚烧的车内看着妈妈垂下的手呢?
闻绮年闭上双眸,似乎明白了不少。
一只渡船上,三人心绪各异。
半炷香后,到了对岸。奚咏付了钱,扶着闻绮年下了船,两人牵着马儿,目送储爹远去。
返程的储爹不再忙着撑船,而是轻松地坐在船头,拿起了自己的酒壶,看也不看岸上二人,只凝视着远远的水塘镇。
许久,他站起身,将酒倒进了河中,仿佛在祭天。又笑道:“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到胸中!”
那声音飘进河风里,糅杂着无数从远方而来的飞鸟,送出了青天。
储远的坟墓静静坐落在大河边的一方山脚下,碑前长满了野花杂草,正和冷风一同轻轻摇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边城》是灵感来源
下一个故事:海琅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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