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就跑到了12附近。

　　困锁着12的那位无脸同学连忙松手逃开。两位血脸的鬼同学一看这拼命的架势，“啐”了一声就快步走开，不再纠缠。

　　颜悦也没有继续追逐——刚才脑袋一热冲出来，他并没有考虑后果。

　　此刻冷静下来，他全身颤抖，根本没有勇气去追。

　　他有着比陈招娣更丰富的任务经验，死亡的经验也远超陈招娣——尤其是死在鬼魂手里的经验。他知道那些鬼魂是多么恐怖残忍的存在。逃避、害怕鬼魂早已成了他的本能。

　　将12救下来后，他轻拍她的肩膀，想安抚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早已颤抖不已，连刀都要握不住了。

　　12看着明明怕成这样，却还是冲出来的颜悦，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痛哭起来，惹得颜悦的双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不知道是该抱着她安抚，还是小心和她保持距离。

　　“12，对不起……”陈招娣满心的复杂情绪化为了这弱弱的一句话，却将12的心深深刺痛。

　　12僵直了身躯，强行用手捂住了泪水。

　　“12，抱歉。我刚刚，是被威胁的，你也看出来了吧，我要是不——”

　　11还想再说些什么，12却已经听不下去，她崩溃地从颜悦怀里起身，跑开了。

　　颜悦连忙起身，却原地跌倒，一股鲜血从他腿部流下，吓得陈招娣连忙凑了过去：“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别管我！赶紧把12找回来，别让她乱跑！”颜悦眼中却只有12，拼命催促着两人。

　　最终，脚程更快的11去找12，陈招娣则扶着颜悦，找到一个公共长椅上坐下，为他包扎伤口。

　　这次任务，她听从其他前辈的建议，随身背着一包伤药和绷带，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等云倾寒终于听完王老师的教导，顺着血腥味找来时，颜悦已经能勉强站起来走路了。

　　“怎么回事？”

　　“偶像！你来的刚好！我之前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发现了其他活人……”

　　趁两人都在，颜悦这才讲起了自己的遭遇。

　　在顺着尖叫声跑进小树林后，颜悦看到了一个被无脸同学追逐的女孩。

　　那个女孩身着一套探险常用的运动服装，一看就与穿校服的无脸同学不同！也不像是己方人员。

　　颜悦瞬间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重要线索。

　　“你们在干什么？”情急之下，颜悦大胆呵斥那两位无脸同学。

　　趁着这个空档，女孩迅速跑开，不见人影。两位无脸同学也不再追，只告诉他有外来者，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这时他才想起来，刚才女孩跑开的时候，他似乎隐约看到对方脸上……是有五官的！

　　这所学校居然还有除了他们九个任务者以外的活人！

　　这哪能放过！

　　颜悦立马四处搜索起来，却没想到树林中居然有人为的陷阱将他的腿划伤了。

　　速度被迫减慢，人也消失。颜悦只能放弃这难得的线索，转头去找12等人，接着便是陈招娣所经历的一切了。

　　“对不起，我……我实在没有勇气，反抗那些鬼魂。”陈招娣听完这一切，更加愧疚了。

　　云倾寒伸手拍拍陈招娣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向颜悦，问起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12？从第一天开始，你就格外照顾她。”

　　不管是为12吃人肉还是为12与鬼魂对抗，都超出了正常人同情心的范畴。至少，云倾寒是做不到的。

　　颜悦沉默了，别开了头，似乎不太想说。

　　陈招娣倒是有了猜测：“难道你喜欢她？”

　　光看容貌，12确实是男生喜欢的那种类型，柔弱娇小，惹人爱怜。

　　颜悦却像刺猬一样立刻否认：“你才喜欢她！我那是——我那是，见不得她这样的女生被欺负……”

　　“这样的女生？”云倾寒挑眉，捕捉到了重点。

　　颜悦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讲清楚了一切：“我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前面坐着的女生很像她，都是爱扎马尾，柔柔弱弱的。那时候，班里很多人欺负她，她遭遇了校园霸凌，却从不反抗。我……”

　　“我明明看到了一切，却从不帮她，还鄙视她不敢反抗，认为她活该。直到有一天，我在放学路上看到那群人堵着她，忍不住帮她把人赶走。她当时很感激我，我也觉得自己做了好事，甚至，”颜悦自嘲地苦笑一声，“甚至还自作聪明地教她要如何反抗，批评她不知道反抗才有这么多人欺负她。”

　　“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

　　这个转折猝不及防，连云倾寒都思绪停滞，禁不住反问：“怎么会？”

　　“有时候，人不反抗，自有她的原因。比如12害怕鬼魂，而她害怕的是那群人更过分的报复。我帮她之后，那群人，就把她的裸-照散播了出来。我也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是被人胁迫拍的裸-照。可到头来居然没有人去追究那群人渣，大家都在嘲笑她，就像我当初鄙视她一样。”

　　“后来，她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

　　听到她自杀的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假惺惺地唏嘘，只有他打从心底里觉得愧疚，觉得曾经怪她不懂反抗的自己是个人渣。

　　这件事，成了他深埋在心里的一道坎。

　　“看到被集中欺负的12，我才更明白当初她的委屈和无奈。我总觉得，如果我再放任12继续被欺负，再出现相同的结果，这个坎儿，我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去。虽然，我的一辈子也没多久了。”

　　“这，就是我帮12的原因。其实，我更像是在帮我自己而已。”

　　颜悦讲完自己的故事后，三人坐在长椅上，沉默了良久。

　　云倾寒细细咀嚼着这个故事，没想到颜悦还有这样的过去，也没想到学生们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单纯。

　　她变成吸血鬼的时代，女子普遍无法上学。后来有条件了，为了避免暴露吸血鬼身份，她也只是自学或者跟着家庭教师学习。

　　集体的学习生涯她从未有过，对校园霸凌这种现象也只是听说，从未深入了解和体验过。今天听完颜悦的讲述，她莫名觉得感到了一丝熟悉，一种……既视感。

　　而这种既视感，正是来源于12与广月高中！

　　云倾寒越想越觉得心惊，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也许，我们的思维一直走进了误区。”

　　“什么……意思？”颜悦不明所以，扭头看向她。

　　“我们一直以为，鬼魂的迫害，是因为我和她都坐在了特殊的血脸鬼魂的前座。后来，我考了第一得到优待，被针对的就只剩下她一人。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可如果，这不是选错座位的惩罚呢？”

　　“不是惩罚？”颜悦愣了愣，感觉自己跟不上偶像的节奏，“那会是什么？”

　　“校园霸凌！”云倾寒看向颜悦，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许，这是一场0和13主导的校园霸凌！为什么我考第一就不会被针对了？因为老师会重视第一名。校园霸凌挑的就是那些不受重视的学生！”

　　王老师看似对这群鬼学生无限纵容。然而，对于云倾寒午餐被调换这件事，她还是积极解决。因为那时候，王老师就知道云倾寒是她最该重视的第一！

　　“而那群怪异的学生，其实根本就不是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