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生日, 季眠连蛋糕都没吃下。

　　准确一点来说, 服务生推着蛋糕车出来时，白昔婷像支箭一般, 飞奔至了林戚沉面前, 在众目睽睽下，抱住了林戚沉。

　　当时的林戚沉, 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虽然没有回抱白昔婷，只是像一座雕像一样站着, 但季眠知道, 林戚沉……他的心情，一定是失而复得的那种。

　　应该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吧。

　　季眠在边上，觉得自己和傻子似的。她看到尤思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而林青柠, 却不敢看她。

　　林戚沉手里的礼物掉在地上时, 季眠低头看了眼那礼物盒，眼里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林戚沉给她准备的是什么样的礼物, 那礼物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 就和她一样, 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关心。

　　所以, 礼物是什么, 此时此刻对她而言也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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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妈端着饭菜上楼，见季眠正在收拾衣物，张妈一愣，问, “季小姐你收拾衣服干什么？难道是要出远门吗？”

　　季眠笑笑，点头，“我这星期都有通告，这几天不回来住了。”

　　她拉好行李箱的拉链，拿在手上拎了拎，“好重啊。”

　　然后又打开行李箱拿了几件衣服出来。

　　张妈有些担心，担心季眠不回来了。

　　自从前段时间季眠生日过后，她总觉得林戚沉和季眠都怪怪的，非常奇怪，两人虽然没吵架，但是她看得出来，季眠和林戚沉一定是在外边闹矛盾了。

　　何况从那天起，林戚沉都没在家吃饭，晚上也是过了零点才回来，季眠都睡下了……

　　这不是摆明了他不想和季眠说话吗？

　　张妈摇着头，摆好饭菜到桌上，道：“季小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季眠点头，“张妈你说吧。”

　　“你和林先生一起生活五年了，我看得出来，林先生和你是很合拍的，他和你在一起都很开心。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闹矛盾，忍忍啊就过去了，不要因为这样就闹分开什么的，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太不容易……”

　　“……”

　　季眠忽然失笑。她一直以为张妈是老一辈的人，不懂年轻人之间的恋爱什么的，原来张妈早就看出来，她和林戚沉之间开始出现了隔阂。

　　想想也正常，张妈也曾年轻过，少女时期的张妈应该也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所以才会有这番见解。

　　她很同意张妈说的，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太不容易，也许一生只能遇见一个。

　　可并非她不想珍惜，是她喜欢的那个人，终究爱的另有其人啊。

　　那个他爱的人回来之后，她如果还不知进退的留在他身边，难道不是自取其辱吗？做替身？她做不到。

　　何况正主都回来了，她这个替身哪里还有一席之地能站在他的身边？

　　季眠坐到桌前，闻了闻那些张妈特地做给她吃的食物，手握着筷子吃了一口，抬头对张妈道：“好香啊，谢谢张妈。这些年你照顾我，我都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

　　张妈笑，“季小姐喜欢我做的饭菜，我就很高兴了。我不要什么礼物，林先生给的薪水很高，我很满意了。多亏了先生，我去年给孩子买了新房，一家人现在终于有像样的大房子住了。”

　　张妈说着，脸上是自然的笑意。

　　季眠能感受到。她起身去打开了一个柜子，从里边拿了只盒子出来，打开，里边是只白玉镯子。

　　“张妈，这个我去年买的，一直忘了送你，你戴戴看尺寸合不合适吧。”

　　张妈点头，戴上了，笑道：“很合适很合适……”

　　“嗯。张妈，我得去赶飞机了，你帮我和林戚沉说一声我赶通告的事情吧。”

　　张妈应下了。

　　ˉ

　　《青妖》定档发布会定在乐城，离苏市有些远，飞机飞了三个小时才到。

　　到达剧组订好的酒店之后已经入夜，季眠在房间里简单的吃了顿晚餐后看了会儿电视，洗漱后便睡了。

　　可她睡不着。真的说不准。脑子里全是林戚沉，还有白昔婷。

　　她自顾自的想象着林戚沉和白昔婷在一起时的样子，想象他们接吻、拥抱、上床，做一切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想到这些画面，她的头就开始痛，控制不住的痛。

　　明天的发布会不能因为她搞砸，所以她起来找了止疼药吃了才睡。

　　第二天季眠睡到九点才醒。杜希希来敲她房间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像蔫了的白菜，毫无美感可言。

　　杜希希蹙起眉毛，递了一份发布会流程书给她看。

　　“这是流程书，你记一下，熟悉熟悉发布会的流程。一会儿安排共同的午餐，然后是化妆，化妆换好衣服之后我带你去见一位经纪人，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是我师姐姚华，除此之外，我还得带你去拜访几位圈里有名的投资人还有前辈。差不多两点可以走红毯。之后是一小时的发布会，然后是专访和群访。结束后到机场街拍。你第一回 街拍，我已经安排好化妆师和你要穿的衣服，保持自信，拍出来的照片才会好看。”

　　季眠翻着流程书，点头，“希姐，发布会上我该怎么表现？我第一回 参加这种正式的场合，怕出错。”

　　“没关系，记者问什么能答的你就答，不能答的你可以拒绝。不过不用担心，你是新人，那群记者对谢梁和慕安琪更感兴趣，说不定都懒得问你问题。”

　　“……真实。”

　　ˉ

　　苏市这边，林戚沉在加了几天的班后，脸上的胡渣都长出来了。

　　这几天他都睡在办公室里，办公室里有个小房间供他休息，配了洗手间，所以偶尔住几天不成问题。

　　一场会议开了三小时，与会的叫苦不迭，只因林戚沉这几天的心情十分不好，处于随时爆发的那种危险状态，整个人阴沉沉，就连平时暗恋他的年轻女职员们都不敢路过他办公室门口……

　　会议结束之后，与会的人全部逃似的跑出会议室，林戚沉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又看了下时间，下午六点了。

　　这个时间点，季眠应该已经到家。

　　《青妖》比预订的时间杀青得更早，又加上这部电影想要抢占春节档，因此后期制作虽然还在进行，片方却已经启动电影定档发布会，算是提早宣传。

　　因此这几天季眠应该都在忙着赶通告。

　　林戚沉翻出来电记录，没发现一条是季眠打来的。

　　瞬间他就很焦躁，手机直接扔桌上，听到动静的助理赵泽跑进来。

　　“林总？”

　　“没什么，收拾一下这些文件，放我办公室的抽屉锁上。”

　　“好的林总。”赵泽收拾着桌面零散的文件，道：“秘书说一楼的前台拨了内线，说有个女生在楼下等您。”

　　“季眠？”

　　“不是季小姐，说是姓白。”

　　“……”

　　林戚沉乘专梯到了一楼。白昔婷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见林戚沉下来了，忙起身朝他奔去一把抱住他。

　　公司里不少看见这一幕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那女的谁啊？”

　　“一看就是林总女友吧，换你你敢这样扑过去抱林总？”

　　“……真不敢。”

　　“很漂亮啊，和明星一样，原来咱林总喜欢这一挂的啊？”

　　一边的赵泽面色却有些不好，咳嗽一声，道：“那不是林总的女朋友。林总的女朋友比她更漂亮。”

　　有人好奇，道：“瞎说吧你，这么久了除了这个也没见有别的女生来公司找过林总啊。”

　　赵泽脸一黑，“她以前来过，只是没进公司，在外边等的。”

　　“那看来林总不够喜欢她啊，都不敢来公司找林总，怕被骂吧？这一位明显才是林总喜欢的吧。”

　　赵泽冷冷看那人一眼，“林总的女朋友很低调而已。”

　　“……”

　　白昔婷很开心，笑着道：“你今天要下班了吗？我姨妈做了好吃的，让我特意来接你。”

　　“……”

　　林戚沉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观，伸手推开白昔婷，白昔婷一愣，没说什么。

　　“有时间了我会回去，今天……我还有点事，没时间。”

　　“没关系的，你工作忙我能理解。戚沉哥，我听柠柠说……”

　　白昔婷顿了顿，“我那时候出海之后，你去找我了是吗？听说你找了我很久是吗？那之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吧？因为我说了苏阿姨的事情。”

　　往事忽然被提及，林戚沉其实不愿想起，他微蹙眉毛，脸色有些沉，“不早了，你先回去，我让我的司机送你。”

　　“嗯。”

　　车子开到路边后，林戚沉替白昔婷开了车门，白昔婷坐进去后，对他笑笑，“戚沉哥，那我回去了。”

　　“……嗯，去吧。”

　　这笑，让林戚沉想到了季眠。他忽然心情烦躁。

　　五年前的那天，林戚沉刚从法国回来，半夜一点的飞机。那天下了雪，路很滑，他从机场开车回家的路上，只能慢慢的开。

　　经过一条老巷子，巷子两边都是那种住宿费很便宜的小旅馆，这里靠近大学城，多数是大学生会来这边开房住。

　　途中林戚沉接到林青柠打来的电话。

　　“哥你下飞机了吗？帮我买点好吃的吧！”

　　林戚沉嫌弃道：“要买自己买。几点了你看不见？”

　　那边的林青柠又道：“哥你不知道吧，季家小公主原来是冒牌货，听说小时候和人抱错了，真公主半年前找回来了，不过好像假公主被赶出季家了，好可怜啊。”

　　“和我说这个干嘛？关我屁事？”

　　“你给我买吃的我就不烦你了呀。”

　　“……”

　　林戚沉被烦的直接挂了电话。

　　把假公主赶出去？

　　他觉得季家人做出这种事一点儿都不奇怪，那季家老爷子原本是入赘的，熬死了岳丈后直接将公司给夺了过来改名长泰，抛弃糟糠之妻后娶了一位银行家的女儿，圈内人皆知。

　　冬季半夜两点的街道又冷又黑，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路两旁的路灯也有许多破损不亮了的，慎得慌。

　　林戚沉开得慢，忽然发现前方有个人蹲在路边，远远看去，是个女孩子，她的脑袋埋在膝盖上，应该是在哭。

　　林戚沉并不想多管闲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林青柠说的季家公主被赶出去的事情，就鬼使神差的停车了。

　　那女孩子抬起头时，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极了他梦里梦见的白昔婷“死后”的样子。

　　他带季眠回家后，洗漱干净的季眠……和白昔婷更像了。

　　差点，他以为站在面前的，就是白昔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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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白昔婷翻开手机相册，看季眠的照片。这些照片有一部分是她从网上下载，有一部分是从林青柠那拿到的。

　　那天在法餐厅，她其实发现了林戚沉的异样，还有他身边的季眠，她只是假装不知情的，奔向了自己一直都想拥抱的人怀里。

　　照片有些已经模糊，带着一种特有的年代感。

　　季眠的少女时期，和她十几岁时的模样，很像。

　　现在和她却不怎么像了。一眼就能看出区别，她更温婉，而季眠，更具灵气一些。

　　她有一点猜到，季眠和林戚沉是怎么回事。林戚沉应当是很喜欢她的，所以在以为她死了之后，找了季眠当自己的替身。

　　白昔婷想到这一层，心里却有些发酸。

　　林戚沉找一个替身留在身边，可见这些年他是有多么的想念她，可是他一定不会真的释然，因为季眠始终不是真的她啊。

　　现在她回来了，便可以陪在林戚沉身边了。至于季眠，她会等，等林戚沉和季眠分手之后，再走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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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戚沉回南郊的别墅时已经入夜。

　　周围旷野漆黑，天上的月亮高高玄在正中，星星零散。

　　他下车后，想起来车上落了东西，于是又回去拿。

　　进屋后，张妈端了杯泡好的菊花茶给他。

　　“季小姐说她这几天赶通告，不回家里住了，让我和先生你说一声。”

　　“她怎么不自己和我说？”林戚沉蹙起眉毛，一脸阴沉的。

　　“可能是季小姐她心情不好。”

　　“……”

　　林戚沉喝了一口茶，想起来什么，问，“她带了多少行李？”

　　“不多，就几件衣服。小姐嫌重，还拿了几件出来。”张妈高兴的摸了摸手里的白玉镯子，“季小姐今天送了这个给我，说这么些年也没送我礼物，季小姐就是人好……”

　　张妈话没说完，林戚沉脸色就变了，抓起张妈的手看她的镯子，“她今天送的？还说了别的话没有？没有话对我说？”

　　张妈摇头，“没说别的，就只说出门赶通告这几天不回来住。”

　　“……”

　　林戚沉当即疯了一样跑上楼，进了季眠的房间。

　　房间和往常一样，什么也没动过，就连衣服也都没有带几件，梳妆台的各类化妆品和护肤品更是一样没带。

　　林戚沉忽然就很慌，漫无目的的翻各种柜子抽屉之类的，然后他在季眠平时用来放首饰的一个箱子里，找到了他给她打零花钱用的那张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