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你奶奶在买菜途中疼得被送到医院，有人想给你打电话，她哭着喊着不同意，抓了点药就走了。”

　程岁独自站在走廊尽头，耳边都是医生说的那番话。

　她伸手扶着窗台，勉强维持住身形，脸上几乎毫无血色。

　她自幼丧母，父亲是个不着家的赌徒酒鬼。

　因此她从小被奶奶一手拉扯大，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她吃，有点钱也会给她买新衣服。

　刮风下雨天，是奶奶佝偻着腰，孤零零带伞在校门口接她回家。

　所以这病必须得治。

　哪怕砸锅卖铁也得让奶奶活着。

　程岁打开手机网上银行，看了眼里面为数不多的余额。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焦虑要将她吞噬。

　几分钟后，她深吸口气，将手机放下，从包包里掏出另一张折叠多层的纸。

　两张诊断单被打开，并排放在一起。

　借着幽暗的走廊灯，程岁低头静静看着。

　片刻，她快速眨眼，把眼泪逼回去。

　将属于自己的那张诊断单拿起，一点点撕碎，撕到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后扔进垃圾桶。

　然后把其余的东西重新塞进包包，佯装若无其事，转身往病房走。

　沈慈安刚做完检查没什么精气神，一脸疲倦靠坐在床头。

　程岁坐在一旁，伸手握住她的手，轻柔出声：“奶奶，我带你去海港市好不好？”

　“去那做什么？不去！”沈慈安十分抗拒。

　程岁耐性十足的劝：“去那看病啊，看病才能好得快。”

　说到这，沈慈安急的眼角发颤，两只手紧紧攥住她的手：“我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没有，不严重。”

　“你别骗我这个老太太，我自己都在网上搜了，尿毒症，很严重，要花很多钱的。”

　程岁稳住心神，她不允许自己在此刻崩溃。

　只笑着开口：“奶奶，网上说的不准，尤其是不能在百度搜，那上面都往严重了说。”

　“真的？”沈慈安一脸将信将疑。

　“对啊！”程岁借坡下驴，继续循循善诱，“所以你要马上和我去海港市治疗，再耽误可真就严重了。”

　沈慈安自己琢磨了好半晌，才点点头：“好，听你的。”

　程岁唇角勾起笑意。

　沈慈安又道：“那我们等会儿就走吧，今天可是孙女婿的生日，他最喜欢我给他包的小馄饨了。”

　程岁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一脸认真开口：“奶奶，以后别再这么叫陆厌，他不是你孙女婿了。”

　听此，沈慈安微怔。

　几分钟后伸手去摸程岁的头发，心疼道：“好，不叫，反正我以后还会有其他孙女婿。”

　程岁点点头，将脸埋在她的腰间没说话。

　沈慈安轻柔揽着她，嘴里哼着江南小调，一如旧年。

　程岁连着经历太多的事情后，眼皮沉重，困劲上来，慢慢阖眸。

　临睡前一秒，似是听见沈慈安的声音。

　“奶奶得活着，奶奶还没看岁岁嫁人呢，奶奶得把岁岁亲手交给别人，才能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