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维达？”

　　“信说出过我的名字，你读过他手下的记忆，也承认自己确实知道我是谁。”

　　“纽约市有几百万人口，如果你只是个随便什么陌生人，那么哪怕知道彼得·帕克这个名字，依然不知道我是谁。”

　　“但你根本就生活在我的身边，只要稍微动动你那该死的原力感应，就能立刻发现我，彼得·帕克，你的学生，就是那个天真愚蠢的蜘蛛侠！”

　　彼得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把面罩揭了下来，反正这里的每一个醒着的人都知道蜘蛛侠的真面目！

　　夜魔侠默默地背过身去，装作不知道这两个人的争端。

　　“好吧，彼得，你……”

　　安纳金心里掠过一阵强烈的尴尬，他试图假装平静地去拍一拍彼得的肩膀，安慰对方，结果反而被一把抓住手腕。

　　“还想说什么？什么塔图因，什么外星人，鬼话连篇，就会糊弄我，你怎么不去写科幻小说呢？”

　　彼得又恼火又委屈。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骗了自己这么久，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这太不公平了！而且维达还给自己留作业！在德国！他明明知道自己去干什么了，还要让自己顶着一身打架的淤青熬夜补作业！

　　安纳金想把右臂从彼得的手里挣脱出来，却发现对方的手纹丝不动，反而箍得越来越紧，就像是某种可以自动收缩的魔法手铐一样。

　　忽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动起来，彼得发现自己的手指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掰开——当然跟亚当斯密没关系，他知道这是安纳金操纵原力干的。

　　安纳金强忍着没有呲牙咧嘴。彼得刚才确实气得不轻，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量大得吓人，他现在还觉得被握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多半有淤青了。

　　“你冷静下来，彼得，我承认，我骗了你。但你仔细想想，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确实从我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是不是？我应该还算个合格的老师吧？”

　　他仍然在试图给对方讲道理。

　　但是彼得现在不想讲道理！

　　他讨厌维达这种做法，仿佛在做数学计算，全是冷冰冰的等价交换。一个老师，一个学生；一个负责教，一个负责学，多么精确平衡的关系。可彼得偏偏不想要这种关系！他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这团火点燃了某种焦渴，他想要索取更多。

　　“咳咳，打扰一下。”

　　夜魔侠突然干咳两声，转过身来，打破了安纳金与彼得之间僵硬的气氛。

　　“有人来了。不是普通的路人。我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哼，他一点也不惊讶，早就知道维达是谁了吧？只有我不知道。彼得没好气地瞪了夜魔侠一眼，仍然摆出一个警戒的架势来，重新戴好面罩，准备迎战。

　　安纳金就没有多说什么话了，他重新把扔在地上的兜帽斗篷批好。这回没有了光学干扰仪，他的面容在兜帽下若隐若现，不再永远被一团黑影笼罩了。

　　“遮好你的脸，我可不希望这里只有我傻到不知道你是谁。”

　　彼得一边用话刺他，一边走到前面，正好用身体挡住了前方看向安纳金面容的角度。

　　几辆黑色改装SUV从大桥尽头行驶过来，停在三人面前。车门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特工从里面涌出来，围住他们。

　　紧接着，一个独眼光头黑人越众而出：“是你们解决了这些黑帮？”

　　安纳金眉毛一跳，想起了上辈子某位老熟人：这个黑光头长得可真像云度大师。

　　“我是尼克·弗瑞，神盾局局长。”黑光头自我介绍。

　　“神盾局不是已经垮台了吗？”夜魔侠问。

　　“垮台的是被九头蛇腐蚀的旧神盾局。”弗瑞说，“我们与复仇者们合作，根据名单除掉所有九头蛇渗入的人员，集结真正忠心的特工重新建立组织。新神盾局重新转入了地下，比以前更加隐蔽，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他没有说谎，心跳很平稳。”夜魔侠转头向安纳金和彼得低声说。

　　弗瑞打了个手势，几名特工抬着担架将地上的联邦调查局人员送走急救。

　　“我要对你们说一声谢谢。联邦调查局里的老朋友收到求援的消息，拜托我过来帮忙。但如果不是你们，恐怕我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晚了。”

　　安纳金用变声器在后面说：“这里有两个手合会的成员，里面有一个人明明被烧死了，又奇怪地重生了，这种事情应该是你们神盾局的工作范围，交给你来处理吧。如果想要感谢我们的话，就请保证这两个人不会再复活或者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哦？手合会？我们确实有这个组织的资料。”弗瑞露出了几分兴趣，“好，就交给我们吧。”他又转头对身后那位非常干练的女特工使了个眼色——用没瞎的那只眼睛。

　　女特工带着两个人一起把信和高夫人的尸体拖走，至于以后是切片还是解剖就不关安纳金他们的事了。

　　“我知道蜘蛛侠和夜魔侠，但是这位先生，能不能把你的称号告诉我？”弗瑞对安纳金说。

　　彼得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想保证安纳金的真实面容不会露出来被对面的特工头子看到。

　　“维达。”

　　安纳金用变声器简短地回了一句，直接转过身，借着原力飞快离开了布鲁克林大桥。

　　几个起落，深棕色的斗篷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来无影去无踪，看起来简直是再地道不过的神秘英雄做派。

　　但安纳金心里清楚，他其实是逃跑了，趁着彼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有些害怕长谈或者解释之类的事情。上辈子每次跟人谈心，不是被骗就是不欢而散，从没换来过什么好结果。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溜走再说。

　　把扫尾工作留给新神盾局后，彼得与夜魔侠离开了布鲁克林大桥，他还想揪住安纳金问个究竟，接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已经跑了。

　　哼，你现在可以跑，有本事明天也不要去学校上课！

　　彼得气呼呼地想。

　　第三十九章 安纳金回到家，开始认真考虑辞职问题。

　　安纳金回到家，开始认真考虑辞职问题。

　　思考十五分钟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洗漱上床。

　　如果辞职的话，估计彼得就直接气疯打上门来了。暴怒的青少年是可怕的，如果暴怒的是一个身怀超能力和顶尖理工天赋的青少年，那后果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可怕”了。

　　他开始体味到当初自己的师父欧比旺面对自己的心累感。

　　不，不对，他可比彼得老实多了！不管欧比旺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回答“是，师父”或者“我尽力，师父”。

　　彼得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不会原力，不会光剑，还不听话！天天让我操碎了心！

　　安纳金气呼呼地在被子里滚来滚去，乱蓬蓬的金毛彻底成了一堆稻草。

　　然后他不得不收回自己对彼得的偏见评价。

　　原力和光剑什么的姑且不考虑，毕竟是异世界。单单从脾气来说，彼得简直就是天使下凡，除了话痨一点、毛躁一点，根本挑不出什么别的毛病来。而安纳金当年是头号问题学生，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唉，还是怪我自己。以前我做学徒的时候，明明最讨厌绝地大师们说话藏头露尾、遮遮掩掩的样子。可轮到我当老师，竟然还是这种做派，难怪彼得会生气。

　　安纳金烦恼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彼得。

　　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是奔五十的人了，怎么一天天的还对一个刚成年的小鬼头这么犯怵。

　　安纳金惆怅叹气：算了，明天还是去上课吧。彼得难道能吃了我不成？《教育心理学》太不靠谱了，从来都没说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原力在上，保佑我明天能顺利解决问题。

　　不知道原力是不是听到了他的祈求。下一秒，当安纳金再次愁眉苦脸地翻身时，忽然发觉到不对劲。

　　彼得睡眼惺忪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感受到熟悉的原力扰动，安纳金坐起身来，心里暗骂：今天明明不是星期一，时间也不对，这会儿怎么冒出来个原力连接？原力是要玩死我吗？

　　他眼前出现的是彼得的半间卧室，墙壁上贴着几张摇滚乐队的海报，卧室的主人正躺在老旧的二手弹簧床上准备睡觉。

　　彼得也感受到了不对，原本要合上的双眼缓缓睁开——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蹭地从床上坐起来，露出一身连体睡衣来。

　　“原来你习惯不穿衣服睡呀，身材挺好。”他愣了半晌，语气古怪地说。

　　安纳金这才想起自己也是坐着的，被子仅仅盖住了两条腿。只穿内裤睡觉是安纳金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在炎热的沙漠星球塔图因，压根没有穿睡衣的必要。现在的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十一月依然温暖如春，他更不需要穿睡衣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会被彼得看到。但眼下重新把被子披上就太刻意了，安纳金心想，反正都是男人，没有必要。

　　于是他强装淡定地说：“晚上好，彼得。”

　　“我们又见面了，你说巧不巧？该遇见的，跑也跑不掉。”彼得显然在针对安纳金此前跑路一事，“我还以为你打算明天直接请假不上班呢。”

　　我确实这么想过……安纳金忍住捂额头的冲动：“别问我为什么现在会有原力连接，我也不知道。”

　　彼得斜靠在床头，表情还有些不爽，但口气已经比几个小时前缓和了许多：“我该叫你什么？天行者先生？维达？”

　　“安纳金吧，但是别在学校里这么叫。”安纳金说。

　　“好的，安纳金，”彼得叫出这个名字时，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得意，“这是你的卧室吗？我看见了床旁边的书桌和衣柜。哦，你的墙纸颜色太老气了，看起来就像是四五十岁人的房间。”

　　“彼得……”安纳金叹了口气，“听着，我很抱歉，我应该早点跟你坦白身份的，被隐瞒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但我向原力发誓，关于塔图因的事，我一个字都没说谎。”

　　“好吧，来自塔图因的安纳金。”彼得点头说。他知道安纳金从来不拿原力开玩笑，既然这么发誓，那肯定是真的了，“看来你们星球的人长得跟地球人差不多。”

　　“阿斯加德的雷神也长得跟地球人一样。”安纳金干巴巴地回答。

　　“这算什么回答？类比论证？”彼得翻了个白眼：“你跟平时上课差别可真大，幸好我不是你男朋友。”

　　等等，他随口瞎说了一句什么呀？！彼得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所幸安纳金并没有发现彼得话语里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课堂上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我本人可没那么……好脾气。”他精心挑选着措辞。

　　说到课堂，彼得猛然想起一件耿耿于怀的事情：“差点忘了，你在德国还给我留作业！我当时居然很感激你，觉得天行者先生是个认真负责、善良温和的好老师。我真是瞎了眼！”

　　“呃……”安纳金尴尬到目光游离，维达和天行者老师两重人设同时崩塌，让他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那个时候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原本我已经把凯夫拉纤维和匠人都找好了，想给你做一件新战衣当礼物。结果你已经有更好的了，还是钢铁侠送的。所以我就有点……不痛快吧。”

　　说实话，安纳金也觉得当初的做法很幼稚，他想不明白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给彼得留作业，还留得特别理直气壮，只能归结于原力黑暗面的影响。

　　“后来你就顺势给夜魔侠做了战衣？”彼得肯定了自己此前的推测，“这简直就像个肥皂剧故事。本来我还挺生气，被你这么一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真奇怪，我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安纳金耸了耸肩，他连自己的逻辑都没搞明白，更何况别人呢。

　　“所以……安纳金，”彼得挠着脸，有些不习惯地叫出这个名字，“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他不愿意再将两人的关系限制在师生之上了，他想要更多地了解安纳金，与安纳金并驾齐驱地站在一起，平等交往。

　　安纳金肯定地点头：“当然，彼得。相信我，我在这颗星球上交情最深的人就是你。没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事实上，在允许彼得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安纳金就已经不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学生或者学徒来看了。

　　在地球上，我就是最了解安纳金的人，我就是跟安纳金关系最近的人。

　　彼得心里重复着这两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