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兰在11月开头阶段的赛程是名符其实的“魔鬼赛程”。桑德兰的球迷看见这样的赛程, 大多惊恐地高呼：“怎么又来？”

　　月初头一场比赛就是欧联杯的小组赛。桑德兰将在4号坐镇主场, 对阵西甲劲旅赫塔菲, 检验一下他们花大气力训练的“链式防守”是否有效。

　　紧接着7号桑德兰有一场主场对斯托克城的比赛，10号则是奔赴北伦敦踢托特纳姆热刺, 14号在伦敦蓝桥对阵切尔西——这场比赛已经被很多人看做是本赛季英超上半赛程的“天王山”之战, 毕竟现在排名第一第二的球队对决，外加卫冕冠军对升班马的噱头。

　　月尾稍好些，他们那时将重新回归一周单赛，22号主场对“太妃糖”埃弗顿, 27号客场去造访狼队。

　　英超赛场上, 桑德兰可并不是一枝独秀。切尔西在与桑德兰“交错攀升”了两轮之后，又稳定住了连赢的架势，奈何那两场桑德兰也赢了。切尔西依旧以1分之差, 紧紧地跟在桑德兰身后。

　　曼联自从那次在光明球场被桑德兰“逼平”之后, 也继续了连胜的势头, 积分榜上紧随第三。

　　阿森纳第四。热刺第五。曼城第六。

　　BIG 6中命运最悲惨的自然是利物浦。球队在英超第六轮之前奇迹般地完成了权属交接, 被星威集团收购。那一轮比赛里, 利物浦2比2与桑德兰打平。当时球队排名第15。

　　随后，在第七轮和第八轮里, 利物浦连输两场, 直接坠入降级区。尤其是第八轮的默西赛德郡德比, 利物浦主场迎战同城死敌埃弗顿，结果0比2输了个干干净净，直接落到联赛积分榜的第19名, 全英超倒数第二。

　　第19名，这可能是利物浦人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名次。

　　要求霍太公下课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但也是霍奇森命不该绝，第九轮和第十轮，利物浦接连欺负了两支弱队，赢得了两场“惊险”的胜利，总算是爬出降级区，现在在第12名上待着。

　　他们和桑德兰一样，还有欧联杯的小组赛要打——在欧战赛事上，经验丰富的利物浦成绩就要比桑德兰好些：三轮过后，利物浦一胜两平，积5分。尽管同组的布加勒斯特星队、乌特勒支和那不勒斯纸面实力都无法与利物浦抗衡，可是利物浦还是苟到了5分，比桑德兰还多1分。

　　从纽卡斯尔回来以后，桑德兰就开始全力备战对赫塔菲的主场比赛。而安东在备战一开始时就说得非常清楚，届时球队的主力门将将会是戈登。

　　戈登那叫一个惶恐。

　　他其实也是个学渣。

　　只不过不是不努力，在球队专门进行“链式防守”的训练时，戈登非常非常努力，可是他的悟性好像总比人差了些许，好多皮克福德一听就懂的道理，戈登要熬好久才能明白。

　　安东笑着安慰戈登：“放心吧，使用‘链式防守’的战术，我们的目的是让球队在防御时成为一个整体，不会把防守重担都搁你一个人肩上的。”

　　戈登顿时觉得好些，继续孜孜不倦地学习。他想着哪怕付出别人十倍的努力，他也总能理解一点半点的不是？

　　但全队都知道安东生了皮克福德的气，后果很严重——按照安东在圣詹姆斯公园球场撂下的话，他已经不把这个小门将当桑德兰的球员了，虽然不晓得是临时的还是永久的，但主教练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这样。

　　与主教练的态度相左，桑德兰俱乐部还没有和皮克福德解约，甚至也没把他下放预备队。

　　原因是俱乐部里总管法务与合同的CEO马丁正好出差了。而负责青年队和预备队训练的青训教练保罗·辛普森则说他没有精力再多带一个球员了。

　　可是全桑德兰都知道皮克福德跑去辛普森那里软磨硬泡了很久，之后辛普森去找安东诉了苦，说自己实在没办法再多带球员了。总之皮克福德一定是在辛普森那里下了很大的功夫——这个年轻人才刚刚从青训里提上一线队没多久，辛普森和他还有不少香火情。

　　紧接着被皮克福德攻克的是一线队的几个教练：助理教练罗素、门将教练尼克·亚伯拉罕、体能教练查理·亚当斯。出人意料地，这几个教练竟然都没有反对皮克福德参加日常训练。

　　一到一线队训练的时候，皮克福德就在旁边看着。

　　但只要皮克福德不干扰一线队训练，安东也就不管——拿他当空气。

　　“空气”却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

　　甚至一线队训练的时候他就蹲在场边，手里拿出一个小本本，一边看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着什么。

　　桑德兰全队：……快看，这学的是谁？

　　“空气”学着安东的姿势，托着腮帮子沉思着。

　　全体一线队都对这种变相“拍马屁”的行为感到不忿：看把你给能的。以前总是心甘情愿地做学渣，怎么现在晓得跟老师“学”了呢？

　　但是皮克福德的“学”是真的学。

　　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很多问题，等到队友训练完毕，回到康复室放松的时候，就缠着课代表和班长问个不停。两个学霸也是他日常的“骚扰”对象。

　　渐渐地，皮克福德有些问题连课代表都回答不了，需要学霸们讨论才有结论——甚至一线队需要去敲安东办公室的门，才能问到答案。

　　短短几天内，桑德兰仿佛书写了一部“学渣”进化史。

　　在食堂里也是一样。皮克福德会站在厨房外，兴高采烈地向乔妈妈打招呼：“亲爱的乔伊斯女士，营养餐还有吗？”

　　乔妈妈：……

　　当天，光明学院的首席营养师就被攻陷了。当天下午下班之前，乔妈妈来到安东的办公室，看似随意地向安东“透露”了皮克福德这两天的“变化”。

　　“安东，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乔妈妈听罗素说起过在纽卡斯尔发生过的事，“但是你是不是也可以适当地考虑，给皮皮一点机会，不要把年轻人的路全部封死？我看他一面努力，心里一面慌得要死……”

　　安东从他满屏的数据跟前移开视线，满脸笑意，望着乔妈妈。

　　“这是……主动来要了两份营养餐？”

　　乔妈妈：……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省心。

　　“唉，算了，我是替他来讨个明白话的，你要怎样才能重新让他归队，认他做你的弟子？”乔妈妈是个直来直去的倔脾气，见到安东这样满脸笑，登时放弃了任何迂回的打算，直接问。

　　“一线队都是成熟的球员，这种成熟并不只是体现在努力学习、认真训练，或者是吃营养餐上。”安东冲乔妈妈无辜地一摊手，“虽然吃营养餐是非常正确且要紧的事。我希望皮克福德是个成熟的球员，在任何时候都知道‘轻重缓急’这四个字。在他能够稳定地展示自己的成熟之前，他就只是‘空气’而已。一线队什么的，都和他没关系。”

　　乔妈妈说：“皮皮年纪还小。”

　　安东摘下眼镜，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小心地擦了擦：“不小了。乔伊斯，毕竟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门将，而不是反过来，我们看上了一个小门将，要等他长成，等他稳定下来。这是职业足球，听起来确实挺残酷，但全世界都是这样做的。”

　　乔妈妈将安东这番话原样告诉了“空气”本气。

　　“空气”原地愣了好久，终于谢了乔妈妈告辞。第二天他准时抵达光明学院，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照样四处去蹭课听、蹭训练、吃营养餐……

　　训练场上，罗素用胳膊肘推推安东：“小兔崽子这第二关也算是过了吧？”

　　安东“嗯”了一声，说：“等打比赛的时候再看第三关。”他用眼角余光瞄见罗素正握右拳，偷偷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安东当即笑出了声，用一种轻快的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用什么法子收买的大家。但这些的确都是加分项。”

　　门将是球队不可获取的人物，安东想，他还真的有点儿希望皮克福德能成为无所不在的“空气”，毕竟谁都离不得。

　　到了与赫塔菲比赛的日子，球迷们吃惊地发现，首发门将是戈登，而皮克福德甚至不在替补席上，而是和球迷们一道，买了球票，坐在球迷区里看球。有坐在附近的球迷问皮克福德为什么不去守门。皮克福德只笑着说：“戈登比我的状态更好，有他在大家放心啦！”

　　因为皮克福德情绪非常好，球迷们都以为是正常轮换，谁也没多问。皮克福德没上场这事儿，压根儿没引起什么波澜。

　　可是赫塔菲是本赛季唯二的令桑德兰输球的球队，竟然没有派球队的主力门将上场，而是首发了伤愈回归的旧将。球迷们都觉得主教练心大。

　　欧联杯小组赛里，桑德兰所在的H组，赫塔菲队两胜一平积7分，组内第一。桑德兰与伯尔尼年轻人同积4分，年轻人因为净胜球多，排在第三。欧登塞两平一负，2分垫底，可是也并没有排除出线的希望①。

　　外界已经看好赫塔菲小组头名出线了。甚至赫塔菲自己也有些相信了。赛前，赫塔菲的主教练路易斯·加西亚也曾经公开表示了对比赛的乐观：

　　“原本我们都认为拥有梅西的球队是不可战胜的，感谢桑德兰让我们树立了自信。”

　　在被问到桑德兰在英超赛场上与欧联杯赛场上的成绩并不匹配时，加西亚这样说：“欧联杯和英格兰的联赛是两种风格迥异的比赛。在这一点上，很明显，赫塔菲拥有更多经验。”他答得信心满满。

　　然而现实教做人。

　　赫塔菲造访光明球场，被桑德兰刷刷刷地打成5比1。

　　真的能用主场龙客场虫来解释吗？可能一定程度是这样的。光明球场球迷的热情令球队气势大盛，中前场如同行云流水，梅西仿佛回到了西甲赛场上一般生龙活虎，他一人就连进四球，收获职业生涯第一个欧联杯上的“大四喜”。

　　然而对于赫塔菲来说，梅西恐怖是正常的，桑德兰后防线恐怖却是不正常的。

　　丢了两个球之后的赫塔菲开始狂攻，但是他们面对桑德兰的防守阵型，根本攻不进去，下不了嘴，有时赫塔菲连桑德兰的半场都进不去，只能在己方半场倒脚。

　　他们面前，是一个完整的、稳定的阵型，而且能够随着皮球位置的变化随时变化。有时赫塔菲球员左右边路来回调度，桑德兰的防守阵型也跟着从左路调到右路再回到左路——竟然一点都不变，依旧是那样一张，绵绵密密麻麻的网。

　　这种阵型非常考验球员的默契程度和体力，因为球员在场上必须不停地奔跑，调整阵型，以保持阵型不会因场上突然发生的变化而变化。

　　对于安东来说，桑德兰的新阵型无疑是成功的，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使出来，几乎完美地防住了赫塔菲所有的短传渗透进攻。可是他还是有些遗憾——这么严密的防守，竟然没有能够取得“零封”。

　　戈登的功力，到底还是差了一点点。

　　安东知道皮克福德坐在看台上哪里，这时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往“空气”那里看过去，只见皮克福德坐在一群激动万分的球迷中间，始终保持着冷静。

　　皮克福德整场都在观看桑德兰队的阵型，时不时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在膝头上铺着的一本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更要命的是，这小子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一副黑框眼镜！不晓得是想要学谁，但偏偏他又不习惯用这副眼镜，做笔记的时候总是让那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久而久之就干脆把一只眼镜腿挂在左耳上，眼镜搭在左脸颊上，自己则歪着头刷刷地记笔记。

　　安东一瞅就知道他根本就不需要用这副眼镜。

　　但是“好学勤奋”的“假象”总算是传递出来了。

　　这场比赛给了赫塔菲迎头痛击。比赛结束，加西亚只能把他之前吐出来的话乖乖都吃回去：“桑德兰……体现了他们在英超联赛里的水平。我们和……一支拥有梅西的球队，到底还是有实力上的差距。”

　　他愁眉苦脸地问：“桑德兰的主教练是否可以透露一二，他究竟是怎么说服梅西，租借加入的。”如果和赫塔菲能租，他也想租啊。

　　安东自然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沉迷游戏”的事。他只是非常有礼貌地回应：“赫塔菲是一支非常优秀的球队，在他们身上，我的球队学到很多——”

　　赫塔菲是第一支“试验品”球队，桑德兰学到的自然很多。

　　“至于今天的比分嘛……我早先和球员们提过，欧联杯和联赛是不一样的比赛，也许净胜球能决定小组是否出线，所以这场比赛我的球员一激动，球就进得多了一点。”

　　赫塔菲：您……您这一激动，我就……

　　“在这里我衷心地希望赫塔菲在剩余的小组赛中拥有好运。”安东非常客气地送上祝福。

　　在欧联杯小组赛中痛快淋漓地取得一场大胜之后，桑德兰回到联赛赛场上，主场面对中游球队斯托克城，却吃了个瘪，原本1比0领先的，比赛结束之前被人扳平了。

　　主场得到一场平局，这令所有球迷和桑德兰队都有些沮丧：想想上个赛季，他们在英冠都还觉得主场平局可以接受，而本赛季他们却习惯了赢赢赢。主场被逼平，就好像是肉送到了嘴边他们却没吃到一样。

　　但好在乐于助人的同行无处不在。本轮比赛中，濒临崩盘边缘的利物浦硬是凭着一口气，在安菲尔德2比0击败了切尔西。

　　红.军敲了敲桑德兰的门：“老乡，开门……来送温暖了！”

　　桑德兰感激涕零：这次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英超大家庭的温暖！

　　切尔西：实名反对高票答案，怎么能说利物浦劫富济贫呢？受益方桑德兰——它不也挺富的么？

　　赛后，整个教练组又详详细细地做了复盘和总结：好不容易想出了对付南欧球队的方法，可总不能一回英格兰赛场上就又不适应了吧？

　　这时候罗素来找安东，很严肃地问：“下一场你还打算继续用戈登吗？”

　　安东没说话，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来皮克福德最近表现得实在是太乖，一忍再忍，迄今为止的考验他都扛过去了。二来戈登在场上确实没有皮克福德有灵性，防守时固然稳定，但是无法作为进攻的发起人与支点。

　　就在这时，有人给安东打电话：“不好了……”

　　安东听着，一面咬牙一面冷笑，挂下电话对罗素说：“走！”

　　罗素：出了啥事……

　　“去看看皮克福德那小子，”到了这种时候，安东也实在是没法儿把他当空气了。“在酒吧和人打架，而且揍的是桑德兰的球迷……”

　　罗素登时也涨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皮皮呀！你就算是要晚节不保，也别捡这个节骨眼儿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①151章有个笔误，说是SYO三队同分——精通数学的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学渣作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