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纽约，曼哈顿。

　　三月初的纽约，尽管凛冽的寒冬已悄然离去，却还完全回暖，位于吗曼哈顿中心区域的中央公园也仍旧沉浸在萧瑟之中，就是这样一个季节里，一个巨大的帐篷在中央公园的动物园里搭建起来。

　　当夜幕降临，一串串垂挂的彩灯闪烁起欢乐的节奏，将初春的清冷一扫而空，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进入了这个巨大的帐篷。

　　在帐篷中一个圆形的舞台正在进行演出前最后的灯光调试，而在舞台那红色的金丝绒幕布之后，马戏团的后台一片忙碌。

　　三个马戏团的演员穿着繁复的演出服从化妆室里出来，手里都拿着饮料，其中一个女孩说道：“卡尔，给我饮料加点冰。”

　　“好！没问题！”男孩笑着张开手掌，在那女孩的杯子上方虚虚一罩。

　　咕咚咕咚。

　　几块冰块掉进她的杯子里。

　　“多谢！”女孩笑了起来，指着男孩竖起的头发说道：“嘿，你的头发！”

　　男孩伸手摸了摸，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有点紧张。”

　　女孩笑起来，另个女孩说道：“别紧张，把你的手伸过来。”

　　男孩依言把手伸过去，握住那女孩的手，小声地说道：“你要用你能力帮我解压吗？”

　　“嗯！”女孩笑着点头。

　　就在这时，托马斯走过来，看到他们站在那里，便问道：“孩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女孩松开了男孩的手，说：“好了。”

　　“谢谢！”男孩小声说道。

　　“嘿，我说，你们听到我说的了吗？”托马斯走到他们身边，看看男孩和那两个女孩。

　　“嗯，没问题。” 他们笑着回答道。

　　托马斯放心地点点头，一转头，就看到卡琳手里拿着一只对讲机，匆匆地穿过正在准备中的后台。

　　卡琳走到悬挂着帘幕的舞台边缘，她伸手撩开了一点，透过缝隙朝外看去，只见在观众席上坐满了观众，她立刻放下了帘幕，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后台。

　　托马斯走到卡琳身旁，说道：“很紧张？”

　　卡琳嗯了一声，看向托马斯，嘟囔道：“你怎么那淡定？”

　　托马斯笑笑，说道：“因为这里的老板不是我，而是你。”

　　好吧！卡琳点点头，她转头再次瞧瞧撩开幕布，朝外看去。

　　说真的，当巴纳姆马戏团的演出预告通过网络打出去的时候，她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就算是听到托马斯说门票已经全部售空的时候，她也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但是，现在，看到那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才真的明白过来，真的有那么多人对马戏感兴趣，真的有那么多人来观看马戏！

　　“老实说，我紧张，不是因为我是马戏团的老板，而是因为”卡琳看了一眼托马斯，视线转向了在后台里做着最后准备的演员们，“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受到大家的欢迎，在三年后，在祖父去世后。”

　　“别担心，即使他们是变种人，但是观众们不会在意的，他们可能会以为那些表演中的奇幻技能是特效。”托马斯笑着搭住她的肩膀，“我和山姆叔叔都相信，只有你才能带着变种人马戏团发展壮大。”

　　“发展壮大？”卡琳笑了，看着托马斯说道：“对了，你当初不愿意接手马戏团，是因为你是知道我们的人类演员都是变种人这件事吧？”

　　托马斯沉默了一会，说：“我的确知道，但是我不是这样的原因才将继承权转让给你的，卡琳。”

　　卡琳看着托马斯，问道：“是吗？难道是为了你的新闻理想？”

　　托马斯嘿嘿笑了起来，说道：“不，是因为山姆叔叔说，你才是真正的主人，这个变种人马戏团的主人。”他摸了摸卡琳的脑袋，“事实证明，你就是。”

　　“你是不是山姆叔叔说什么都会信？”卡琳闻言又好笑又好气地问道。

　　“这个……”托马斯语塞。

　　“卡琳，你能不能过来化妆间一下？”对讲机里传来班纳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来！”卡琳转头看了一眼帘幕，朝着化妆间跑去。

　　化妆间内。

　　卡琳一进去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班纳一脸苦逼地对着她喊道：“感谢上帝，你终于来了！”他指了指正蹲在他头上，使劲揪着他头发的杰克，“这家伙非得要穿战衣！我没法和它沟通啊！”

　　卡琳走过去，看了一眼已经穿上了红色钢铁战衣的小猪兄弟，转头看向班纳头顶的杰克，说：“嘿，我们的台柱这是怎么了？”

　　杰克暴躁地指了指两只小猪，说：“为什么他们两个有钢铁侠的衣服，我没有！”

　　卡琳耸肩，说：“因为它们两个要表演的是新节目。”

　　“那我呢？你把我忘记了吗？”杰克愤怒地跺脚。

　　“呃，卡琳，你能不能让这家伙下来说话！”班纳憋屈地看着卡琳。

　　卡琳闻言歉然地说：“哦，抱歉！”她朝着杰克伸出手臂，“来，我们出去谈谈？”

　　杰克斜眼看着卡琳，说：“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卡琳眨巴了一下眼，说：“你不想知道托尼帮你准备了什么吗？”

　　杰克露出怀疑的神色，说：“我听说那家伙压根就不知道你拿了他的战甲。”

　　卡琳笑眯眯地说道：“是啊！他不知道，不过他真的为你准备了很特别的东西，你要不要跟着我来看看？”说着，举起手臂。

　　杰克想了想，朝着卡琳的手臂纵身一跳，扒拉着她的手臂在肩膀上坐定，说：“我告诉你，如果你是忽悠我，我可是要罢演的！”

　　“好的，我明白！”卡琳好脾气地应道，转头对着班纳指了指小猪兄弟。

　　班纳会意地说：“我会帮它们两个最后测试一遍战甲。”

　　“多谢！”卡琳带着杰克迅速从化妆间出去，以免这个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

　　班纳看着卡琳带着那小泼猴出去后，松了一口气，对着小猪兄弟说道：“哇，杰克那真是……”

　　佩奇抬头看向班纳，说道：“谁让你脾气好呢？”

　　爱德华附和地点点头。

　　班纳笑了笑，说：“好了，让我帮你们最后测试一下战甲的飞行系统。”

　　老实说，幸亏班纳不知道它们两个对着自己说什么，如果他知道小猪兄弟认为他脾气好的话，可能会哭笑不得。

　　这边，卡琳带着杰克从化妆间出来后，转而去了她的临时办公室，办公室位于后台的角落里，用简易隔板隔出两个平米的空间，卡琳掀开门口挂着的帘子，里面放着一只黑色的正方形箱子，她走到箱子前打开箱子，对着肩头的杰克说：“看，你的战衣！”

　　杰克眼睛一亮，哇了一声，跳到箱子里捡起里面那黑色的尖耳头盔，往脑袋上一戴，“我的蝙蝠侠！”

　　卡琳点点头，说：“没错，你要扮演蝙蝠侠，和小猪双侠一起战斗。”

　　杰克抓起黑色的小披风往自己身上一裹，说：“等等，不对！托尼不喜欢蝙蝠侠，这个肯定不是他给我准备的，除非他疯了！”

　　“噢，我大概是疯了！”托尼懒洋洋地靠着门说道。

　　杰克抬头看向托尼，尖叫道：“真的是你给我准备的？”

　　托尼抱手看着杰克，说：“你不是很喜欢那只蠢蝙蝠吗？所谓喜欢我，大概只是喜欢我给你们买的水果，不是吗？”

　　杰克啊啊啊地叫了起来，说：“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托尼挑眉，说：“嘿，我是谁？我能看不出来？”

　　杰克捧着脸呆呆地看着托尼，突然，它跳了起来，直接扑到托尼大腿上，直接窜到他肩膀上，抱住托尼的脸啪叽亲了一口，转头叫着“我要路转粉啦，钢铁侠，我爱你！”，从托尼身上飞快地滑落到地上，它兴奋地蹦跶到箱子上，把箱子里那套蝙蝠侠的衣服一抱，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嘴里叫着：“啊啊啊，我要给那两个小孩子看看，谁的战衣更帅气！”

　　托尼含笑看着杰克跑远，转头，发现卡琳正默默注视着自己，他摸了摸脸，说：“怎么？我脸上难道被那小猴子弄了什么东西上去？”

　　卡琳摇摇头，缓缓地走近他，仰头看着托尼，说：“谢谢。”

　　托尼眯眼，露出危险的眼神，说：“那么客气？”

　　卡琳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地说：“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托尼一脸“我啥也不知道”的神色说道。

　　卡琳抬头注视托尼，说：“耐克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以为你一直忙着找那个什么米修斯，你竟然还有时间和我的动物小伙伴们交流？”

　　托尼嘴角抽了抽，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说：“噢，我只是听说了耐克在等某个人，就在找埃庇米修斯的时候，顺便找了一下而已。”

　　卡琳点点头，想起耐克看到它久久等待的人那刻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说：“那么，那个埃庇米修斯，有什么线索了吗？”

　　托尼挑眉，露出自信的表情，说道：“我会找到的。”说着，他伸手拉上了门帘，低头想吻卡琳。

　　就在这时，卡琳手中的对讲机里传来罗兰的声音：“小卡琳，你去哪了？”

　　卡琳啊了一声，说：“我答应罗兰在演出前要陪着她的，我先过去找她了。”说完，伸手摸了一把托尼的脸，掀开帘子就急匆匆地跑出了临时办公室。

　　托尼看着卡琳跑走，低笑了一声，靠着门框，喃喃：“我好像有点后悔支持你巡演了。”

　　晚上八点。

　　一阵激昂的鼓点响起，紧闭的大幕缓缓拉开……

　　时隔三年重新进行大型巡演的巴纳姆马戏团正式开演，在最新灯光舞美的配合下，一个一个节目交错着上演，观众席间不时随着节目的情节发出笑声，在掌声中，节目很快到了最后一个压轴节目。

　　一道追光灯在黑暗中自顶棚直直地打在舞台中央。

　　没有音乐。

　　没有鼓点。

　　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个圆圆的光斑在地上静静地躺着。

　　人们疑惑地盯着那个圆圆的光斑。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罗兰轻轻地说道：“黑夜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人们对我说，快走开，没人喜欢这样破碎的你，然而我并不惧怕恶意的目光，因为我就是我，今夜，我卷土而来，只为自己而战！”

　　罗兰抬眼，看着黑压压的观众席，深呼了一口气，猛地将裹在身上的披风掀开，在她的身后一对巨大而美丽的白色翅膀徐徐张开。

　　观众们发出惊呼声，谁都没想到在她的背后竟然会展开一对这样美丽的翅膀，大多人抱着欣赏的目光鼓起掌来。

　　罗兰浅浅地微笑着，展开双臂，坦然地接受观众们的掌声，仿佛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

　　就在这时，一个男孩的声音喊道：“你这个怪物，你这个恶魔，我要把你打败！”

　　罗兰身上的灯光瞬间变成了深蓝色，天使瞬时成为了恶魔，她一跃而起，扇动着翅膀，粗声粗气地喊道：“谁？谁在叫嚣！有本事给我出来！”她在舞台上空展翅飞了一圈，突然朝着观众席飞扑过去。

　　观众们猝不及防，在罗兰掠过头顶后，吓了一大跳的观众大多都条件反射地鼓掌。

　　“哇！好厉害！恶魔，我爱你！”有观众叫道。

　　“没错！太神奇了！”

　　罗兰头也不回地飞回了舞台，在深蓝色的灯光中大喊：“在那里？刚才叫嚣着的人，在哪里？”

　　“在这里！”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观众席中间亮起两盏追光灯，灯光分别照亮了两只穿着红色战甲的小猪。

　　“我们今天要打败你这个大恶魔。”男孩的声音响彻整个帐篷。

　　罗兰呵呵呵地笑起来，说：“好吧，孩子们，你们胆子很大，来吧！我接受你们的挑战。”

　　佩奇和爱德华遥相对视了一眼，同时用小猪蹄按了按胸前亮着的蓝色小灯，在它们的背上立刻张开了小型机翼，带着它们飞向舞台的中央。

　　当观众们看清了看上去很像钢铁侠的是两只可爱的小猪时，原本觉得节目无聊幼稚的人都不觉绽开了笑容，开始给两只小猪用力鼓掌。

　　在观众席的过道里，卡琳看着小猪们安全地飞到舞台上空，按照彩排的动作和罗兰做出打斗的戏份时，她在如潮水般的笑声与掌声中抓着对讲机，急得蹲到角落里大喊道：“音乐，为什么音乐没出来？”

　　音控那边很快跟上了充满紧张气氛的背景音乐。

　　卡琳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望着舞台上顺利对战着的小猪兄弟和罗兰。

　　托尼悄悄地走到卡琳身后，在黑暗中伸出手臂抱住她。

　　卡琳吓了一跳，转头，接着舞台上的灯光看清楚是托尼后，舒了一口气，说：“是你！”

　　托尼紧紧地搂着卡琳，在她耳边笑着说：“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那只蠢蝙蝠？”

　　卡琳转头瞪了他一眼，说：“别胡说，我和他只是朋友。”

　　托尼吻了吻她的脸颊，说：“记住！他只是你的，朋友。”

　　卡琳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道：“好！我记住了！”说完，她转头凝神看向舞台。

　　托尼拥着卡琳，仰头看着飞翔在舞台上空的两只小猪，慢吞吞地说：“哦，对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佩奇和爱德华身上的战甲是怎么回事吗？”

　　卡琳嘿嘿傻笑了一下，不答。

　　托尼贴着卡琳轻轻地说道：“你不经我同意把彼得送我的圣诞礼物拿走给它们穿，打算怎么偿还这笔债？”

　　卡琳沉默了一会儿，故意装作没听到般看着舞台上小猪们的表演。

　　托尼挑眉，搂着卡琳的手在黑暗中慢慢地做起了小动作。

　　卡琳忍耐地盯着舞台，直到小猪们的表演结束，在舞台灯光全灭瞬间，一把抓住托尼那不安分的手，对着他的脸吻了上去，说：“好啦，还你了！”

　　托尼轻笑，按住卡琳的后脑勺，凭借着本能吻住她的唇。

　　在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中，舞台灯光骤然大亮，小猪兄弟和罗兰返场谢幕，紧接着全体人类演员和动物演员也重新上台，大家一起对着观众们的安可声不停地行礼道谢。

　　一个年轻的男孩转头看到在自己身边的过道上，一对情侣正忘情地相拥而吻，他推了推身边的兄弟，两人哈哈笑着转回头去，突然，他的兄弟咦了一声，说：“那个男的，我怎么看着像是钢铁侠？”

　　男孩闻言疑惑地说道：“不可能吧？”

　　两人立刻再次转头看去，然而，哪里还有什么情侣。

　　帐篷大门口。

　　卡琳脸红通通地跑了出来，突然看到在观众排队区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他背对着卡琳，肩上扛着银色的锤子。

　　雷神索尔？

　　她一愣，转头朝后看去。

　　这边，慢悠悠跟在卡琳身后出来的托尼也看到了这男人，脚步一顿，眯眼，意外地说：“索尔？”

　　那男人闻声转过身来，笑声爽朗地对着托尼挥挥手，愉快地喊道：“嘿，托尼！我回来啦！”

　　托尼看着眼前这位笑得天真浪漫的男人，调侃地说道：“哦，你的太空旅行终于结束了？”

　　“噢，当然没有！”索尔哈哈一笑，从地上拎起一个男人丢到托尼面前，说道：“我现在只是暂时回来一下。”

　　“暂时？”托尼挑眉。

　　索尔指了指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说：“十分钟前，我和露西亚收到罗薇娜的信息，听说你要找人，我把你要的人带来了，埃庇米修斯，没错吧？”

　　“没错！”托尼颔首说道。

　　“没错就行！”索尔笑着握拳在托尼胸口捶了一记，得意地说道：“嘿，你看我够意思吧？哈哈！”

　　“十分钟前？”托尼闻言嘴角一抽。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史蒂文和玛丽去请罗薇娜发信息，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好吧，想到太空的时间和地球并不一致，他这么说也对，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这家伙捆成这个样子？”

　　索尔耸肩，说：“噢，他不愿意来见你说的潘多拉，所以……”他丢给托尼一个你明白的眼神。

　　托尼沉默了几秒钟，说：“我是不是得夸你一下。”

　　“不用了，人我送到了，现在我得回去继续我的旅行了！”索尔说完，抡起肩膀上扛着的锤子，旋转的锤子带着他冲天而起，没入了茫茫黑夜之中。

　　站在一边的卡琳看着托尼，说：“这下好了，你答应山姆叔叔的事情完成了。”

　　托尼看着地上那捆着的男人，喃喃：“没错，完成了。”接下去，他看向卡琳，“不过，谁知道那家伙还会出什么难题呢？”

　　卡琳问：“什么？”

　　托尼嘴角一勾，说：“没什么，走吧，我们去见你的山姆叔叔。”

　　卡琳犹豫地看了一眼帐篷。

　　托尼走到卡琳面前一把揽过她，说：“班纳会帮忙，不用担心。”

　　好吧！卡琳看着托尼打开手部战甲拎起地上的那个男人，跟着他朝着公园的停车场走去。

　　（全文完）

　　秦伊写于2019年7月9日杭州